作者:陌于之
谁能够舍得呢。
青梅竹马的情,十年玩伴时光,顺理成章相爱,却因身份连并肩都不能。
二十年荣宠,无尽的偏爱,日日夜夜窃窃,彼此早就融入骨血。
拽出来,那得多疼呀。
有时候鞠贵妃会忍不住想,他们要是寻常人家夫妻该多好,没有那么多权利与财富,没有那么多纠葛与忌惮。
他们在杏花树下相爱,孕育出期待的子女,为生活努力耕耘,牵着手长满皱纹。
可遗憾,生活并非如此简单。
仅仅是妻和妾的身份,就能掀动轩然大波,更会影响江山社稷。
他没得选,她也没得选。
再多的痛藏在心底,哪怕泪水在眼眶打转,她还是捏起汤匙,舀上一口粘稠浓香的白玉粥,“皇上且尝尝。”
满面病容的男人啊,身前的手也在颤抖,可他依然强撑住脊梁,笑容满面张口。
一点,一点。
汤匙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送入天家腹中。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连丝声音都没有,世界像是隔绝起来,只为他们留出空间。
鞠贵妃的手越颤越抖,越抖越颤。
在确定天家没有一丝动摇,唇舌即将接触到汤匙的时刻,她终于按耐不住,尖叫一声摔落。
静心熬煮的汤羹与地面亲密接触,散落一地的同时也发出脆响。
以吴总管和侍卫的机敏早该进入,可谁都没有来。
床上的男人依旧平静,床下的女人却已经涕泪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封我为后,一个后位而已,那么艰难吗?”鞠贵妃失声痛哭,“我今日是不是下毒你也要喝,是不是我们一起去死就好了。”
她的情爱终于战胜理智,她不舍得伤害二十年前那个少年。
天家扬起嘴角,笑容越来越大,他迫不及待告诉女人,告诉她那个赌约,告诉她可以了。
大殿的门突然被推开。
吴总管似乎在失措地大叫,有什么东西自闹哄中轻巧跳进来,奔至散落的白玉粥跟前舔上两口。
“谁家的猫。”鞠贵妃立即回过神,厉声怒喝,“是不是三公主养的那只畜牲?赶紧弄出去!”
吴总管带着太监匆匆进来,笨拙地捕捉。
猫儿本就灵巧,更何况侍卫在大殿内难以施展伸手。
眼看着原本积攒起来的情绪就要消散,鞠贵妃再忍不住怒火,“马上抓走,死活不论!”
侍卫们这才敢拔出佩剑,对准猫儿。
然而不等他们动手,原本活蹦乱跳的小猫突然摔倒,浑身抽搐的同时七窍流血,逐渐失去声息。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床上的男人愕然握住被褥,床下的女人惊恐瞪圆双眼,见多识广的吴总管满身虚汗,拔出佩剑的侍卫僵硬原地。
“这是……这是摔死了?”良久,吴总管强撑着打破沉默,“皇上这畜牲是扔出去,还是送到太医院?”
没有回应。
吴总管硬起头皮,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
只是这次,他不敢走了,冒着挨打受骂的危险,也要蜷缩在床尾边。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鞠贵妃总算回过神,噗通跪在地上,“臣妾真的没有,这粥是臣妾亲自熬煮,连火都是臣妾亲自生的,不可能有毒的,绝对不可能。”
越说起来,嫌疑越大。
她亲自煮的粥有毒,除了她还能有谁下毒?
再加上刚才摔碗的动作,几乎是板上钉钉。
鞠贵妃浑身冷汗直冒,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精心准备那么久,要的从来都不是心上人的命,而是愧疚之上的封后圣旨。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行为那么稳妥,情况也确实如她所料没有差错,直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猫,直到这被毒死的惨状。
不应该,不对啊。
白玉粥确实都是她亲手熬煮,中间甚至不曾休息,也就管事姑姑帮她放了点盐……
管事姑姑!
鞠贵妃惊慌失措站起来,踉跄到门外,却只看到拔刀戒备的侍卫,哪里还有管事姑姑的身影。
第471章 鞠贵妃怨
那个抱着她披风的管事姑姑,不见了。
鞠贵妃不愧是掌管后宫二十年的人物,在意识到整个乾清宫都戒备起来以后,返身回到龙床前跪下,“皇上,是管事姑姑,是她在谋害臣妾。”
“臣妾若是当真害你,又怎么会打翻碗勺,臣妾也是被人坑害了,求皇上明鉴。”她再次涕泪满面。
只是上次为情份,如今为清白。
天家掀起嘴角,说不上是微笑还是讥讽,良久才道,“吴总管带人去寻承乾宫管事姑姑。”
“那皇上这里……”吴总管还是有点后怕。
原本有多放心,这会就有多担忧。
贵妃娘娘居然要毒杀皇上!这是无数个夜晚想起来都要出一身冷汗的事!
“无妨。”天家摆摆手,掀开被褥站起身,“她还谋害不到朕。”
吴总管这才放心带着人离去。
大殿内又恢复寂静,鞠贵妃瘫坐在地上,恨不得立即将管事姑姑找来,洗脱己身清白。
“皇上……”她还想说些什么,看到男人的面色,又识趣地闭上嘴。
时间点点滴滴过,每一个呼吸都是煎熬。
就在鞠贵妃快要熬不住的时候,吴总管带着侍卫回来了,“启禀皇上,管事姑姑自戕了……”
阴谋,这是个阴谋。
鞠贵妃天旋地转,意识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她几乎是立即膝行到天家面前,希望他救自己,希望他不要误会。
从下毒到猫,再到管事姑姑自戕,这一系列那么多巧合,绝对是人为算计。
“皇上。”鞠贵妃嚎啕,“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臣妾绝对没有害你的心,绝对没有。”
若在往常,这个男人早就蹲下身,为她擦去泪水,再将她揽进怀抱。
可现在只是冷冷地看过来,无动于衷。
“皇上。”鞠贵妃的心越来越沉,“您不相信臣妾?”
天家掀起嘴角,“朕相信你,可朕,不能相信鞠家。”
承乾宫所有的宫女都是重重挑选,唯独管事姑姑来自鞠家,而且有夫婿在鞠家为仆。
鞠贵妃也许并不想毒杀夫婿郎,可鞠家呢?
鞠家想不想扶持新帝,想不想成为外戚,想不想重回顶级世家?
“不,也不会是鞠家。”鞠贵妃矢口否认,又上前膝行两步,“皇上,真的不会是鞠家,不可能的。”
这次,天家选择躲开。
心死的气息在大殿内铺散,冰冷的触感从腿脚蔓延。
自戕的管事姑姑证明这场阴谋十分缜密,偏偏鞠贵妃还真拿捏不准,鞠家到底有没有这个想法。
或者说,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一旦天家治罪,鞠家就是灭顶之灾。
那是母家啊,有父母兄长,有侄子侄女,还有数不清的亲人家仆。
鞠贵妃心中剧痛,知道再也无力回天。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含着泪道,“是我。”
天家猛地回头。
“是我下的毒,是要害你,都是我。”鞠贵妃哽咽,“明明我们那么相爱,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可就因为身份和家世,就因为我是鞠家女,就只能被迫做你的妾侍。”
“鞠家世代清贵,这么多年就出了一位妾,那就是我,我这个不孝女!”
“父亲责备我,母亲规劝我,所有人都希望我能换个夫婿,可我非要跟你在一起,哪怕做妾。”
“二十年了,我做你的妾二十年了,现在想封后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的孩子。”鞠贵妃泪洒衣襟,“明明是你负了我们娘俩,却要我的孩子顶着庶出身份,凭什么呀?凭什么呀?”
她曾经有机会成为别人的正头娘子,也有机会生下嫡出的孩子。
可为那份青梅竹马情,她牺牲隐忍,到头来却失去最重要的继承身份。
“我知道你疼我宠我,你让我先行生下长子,可那不还是庶出吗?”鞠贵妃凄然惨笑,“他本该是名正言顺嫡长子,他本该拥有一切的啊。”
天家默然。
曾经以为宠爱可以抵抗一切,在利益面前仍旧不够看。
但他没有资格说鞠贵妃错,为孩子争取是每个母亲的本能。
“阿若。”男人嘶哑着声音,试图给爱人最后的机会,“这件事情涉及鞠家,但永远不会伤害到你跟鸿儿。”
“不,就是我,跟鞠家无关。”鞠贵妃歇斯底里,“如果皇上还记得当初的几分情,就不要牵连无辜,惩治臣妾的罪吧,是臣妾该死,臣妾图谋不轨。”
不要伤害……她的母家。
天家摇摇欲坠,消瘦的身躯带出几声咳嗽,震动到胸口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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