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无辜做挡箭牌的百姓,气势汹汹劈砍的边疆军跟禁卫军,以及漫天飞舞的周遭物品。
眼看着长街尽头就要失去两人身影,方恒夹紧马腹,欺身上前。
姜一等人立即跟上,杀气腾腾。
他们自小锻炼,又在马背上跟鞑虏厮杀,早就练就出神入化的马技,轻巧避过无辜百姓,追上方远跟祝长煜也是时间问题。
长宴拧着的眉头总算化开,下一刻又重新皱上。
在西皇城门街道的尽头,乌压压的守城军看到疾驰的方恒等人,竟然对视一眼,手牵手拦成一条线。
他们用血肉铸成墙体,他们任由马儿践踏,只为身后人争取一线喘息。
“值得么。”那个问题再次被方恒嘶吼着问出。
数百匹马儿驮着边疆军杀过来,只要不勒紧缰绳,踩踏过无数鞑虏鲜血的蹄子,就要碾上同胞的躯体。
那是同胞啊。
相同的族群,相似的长相,相近的口音,甚至有相识的熟人。
在这一刻,兵戈相向。
“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俺们受过二皇子的恩,现在拿命还他。”有人大着胆子说完,闭上眼睛。
守城军没有马儿,仅用铁剑难以对抗骑兵。
踩踏过去不难,难的是一致对外的铁蹄,需要碾碎同胞的狠戾。
五千条生命的拖延,即使踏过去,也再难追上祝长煜跟方远的身影。
方恒握紧缰绳,压抑着奔腾的情绪,转头遥望长宴。
人群中,少年轻轻摇头。
他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难过,挥挥手,示意边疆军收缴武器,将五千守城军收押待审。
禁卫军在绕开无辜百姓以后,也全都过来帮忙。
长宴叹出一口气,知道这场宫乱才算是真正结束。
“小五,你这就让俩孙子逃了?”郑如谦凑过来,“他们可是祸患,不除后患无穷。”
“放心吧。”许默面容不变,“外围还有三万军队,只要撞见,必然落网。”
这里有个关键词,只要。
意味着撞不到的话,还是挺麻烦的。
郑如谦没听懂,长松了口气,在旁边掰起手指头,算算他如今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的官商勾结。
人群迅速散开,各自忙碌。
有清点无辜百姓受伤状况的,有整顿奉天殿物品损失的,有抚慰受惊文武百官的,还有眼泪汪汪叙旧的。
“大哥。”江承烽三两步跳跃到江承愿跟前,双目明亮期盼,“你怎么回来了?”
“太子殿下寄了信要精兵,我想着能帮上点忙。”江承愿轻笑,一巴掌拍在弟弟肩膀上,“听说你考中举人了?今年就得考进士,可要金榜题名呀。”
“那是自然,大哥你都坐上五品将军了,我怎么能落后太多。”江承烽露出大白牙,“大哥你有时间吗,我想听你讲讲战场上的事情,信里说的太简略……”
俩兄弟边说边笑,显然感情极好。
方恒在一旁看地出神,直到被郑如谦一胳膊肘子捣过来,他条件反射接力,差点把老二哥的臂膀给卸下来。
“啊啊啊啊,弑兄了。”郑如谦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把姜笙和温知允吓了一跳,赶紧围过去,一个嘴巴询问,一个上手关心。
“我没,我没有。”方恒讪讪着收手,所有失神烟消云散。
“你啊你。”姜笙叉着腰戳三哥,“下手轻点知道不,咱可是亲的。”
小姑娘长大了,都开始用教训人的口吻了。
方恒忍着笑意,不跟她计较。
旁边的姜一探过头,“姑娘,不是亲的就能下重手了吗?”
他话音刚落,姜五就伸手在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痛出眼泪四溅。
姜三和姜四在旁边笑到癫狂,“五妹用事实告诉我们,亲的也能下重手。”
姜六姜七姜八也笑,大家捧腹成团。
多好啊。
都回来了。
长宴立在人群中央,微笑着看向许默,“太子府的人呢?”
这场宫乱不仅仅是平叛,还是试金石,是检查出祸心与贼胆的关键。
昔日里榜眼孙晓生主动上门,许默就欲言又止,认为这个人有攀附嫌疑,但确有几分才能,属于用着不放心,不用可惜的鸡肋。
最后还是长宴发话,只要是主动投入太子府麾下的,一概收入。
祸心也好,贼胆也罢,真心不怕火炼,脚正不怕鞋歪。
该来的人跑不掉,该逃的人也走不脱。
宫乱伊始,就有人盯着太子府的幕僚,观察他们的行为,观察他们的异动。
直到宫乱结束,贴身侍卫终于出现,拱着手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府的幕僚们……无一人有异动。”
他们不仅规矩老实,还想方设法献策,配合禁卫军进行营救。
这个结果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长宴尚在沉吟,孙晓生已经带着幕僚们冲过来,当看见完好无损的太子殿下以后,他长松了口气。
“见过太子殿下。”幕僚们规矩行礼。
长宴面容看不出息怒,“诸位且请起,方才让你们受惊了。”
顿了顿又道,“这场宫乱太过猝不及防,诸卿可有什么想法?”
十几位太子幕僚对视,犹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宫乱是皇家自己的事情,成也皇家人,败也皇家人,跟幕僚能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孙晓生似有顿悟,上前一步道,“敢问太子殿下,是对我等幕僚的主动投奔有疑虑吗?”
长宴默不作声。
太子府才刚刚成立,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默契配合,又何来信任。
孙晓生也没指望回应,拱着手又道,“我与许状元共列一甲,也曾嫉妒过他风姿卓越,嫉妒他得欣赏赞美,但我私以为这种嫉妒在任何人身上都可能产生,只要控制住行为,与欢喜不悦等情绪无异。”
“我明知道太子殿下与许状元关系斐然,也曾经嫉妒过许状元,却仍旧要投奔太子府,乃因为太子府是大势所趋,我既心有抱负,投奔大势在情理之中,坦坦荡荡任人探查。”
“我也愿意相信,太子殿下具有容人之量,以才能分职责,而非以亲疏定远近。”
“在下孙晓生,愿辅佐太子,尽臣子职责,为天下贡献。”
第497章 通知皇帝
这世间才学优异之人很多,坦坦荡荡的也不少。
但能够集结在一起,承认嫉妒这种情绪,承认大势所趋才来到太子府,已经算顶尖优越。
天家颇有几分眼光,孙晓生其人可用。
“孙卿且起。”长宴主动上去搀扶起他,“本宫甚是欣赏你这句大势所趋,能够审时度势,才是难得聪明。”
或者说,这份勇敢及坦荡,就已经超过绝大多数人。
谁人不想择明君,谁让人不想趋大势。
弱者才痛斥这种墙头草行为,强者只会笑吟吟等待着,大势之下投奔来的能人异士。
“谢太子殿下。”孙晓生拱手行礼,再直起身,面容上带着隐隐的光彩。
或许他这辈子都难以超越许默,但他不会被许默甩下去太远。
嫉妒的情绪利用得当,也会成为前进的助力。
长宴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收拾烂摊子。
五千守城军可不是个小数目,全都押入监牢是个难题,把奉天府尹这个小老头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灵机一动,把部分送到皇城地牢里,分批次审判。
谋逆是个大罪,即使不斩首也要流放,最大的可能是送到矿区做苦力,还要五湖四海分开,避免他们起义作乱。
不知道五千守城军后不后悔,但能有这样的支持,足以证明二皇子祝长煜的能耐。
长宴站在皇城门口,看着整条街道恢复迥然,百姓们试探着打开门窗,逐渐如从前热闹喧嚣。
他微微一笑,才叫来贴身侍卫,叮嘱光禄寺多准备些伙食,就瞧见禁卫军统领急匆匆地过来。
身为天家心腹,男人素来都是沉稳果决的。
能够统领上千禁卫军,也说明能力手腕。
但此刻,他眼底透出慌乱,勉强维持着步伐,凑过来轻声道,“太子殿下,鞠娘娘薨了。”
那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在房梁上不知摇晃多久,才被送水的宫女发现。
原本负责守护的侍卫全都被撵走,茫然地守在外侧。
如果说祝长鸿的死是意外,鞠贵妃的死更像是看护不力,是禁卫军统领的失职。
也难怪此刻惊慌。
长宴深吸一口气,说不上是沉重还是感慨。
宫乱会流血在意料之中,可是鞠贵妃母子两人的离开却是意料之外,天家已经缠绵病榻咳血了,若是再听到这个消息……
“去看看吧。”他冲着许默颔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承乾宫。
乾清宫,承乾宫。
从名字就能看得出宠爱,历史上也多是宠妃居所。
但此刻,鞠怜若与祝长鸿两母子的尸身横躺在大殿,垂挂的白绫随风飘荡,带起无法言说的莫名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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