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沉知
“尚能一拼!”
一阵轻笑声传入二人耳中,抬眼?时萧瑜见邓砚尘嘴角上还挂着笑意。
“四殿下?,你再挣扎也是无用了,皇帝一早就立下?诏书只等年关一过,立七皇子殿下?为储君。”
萧瑜怒目道:“你胡说八道!这是你们?杜撰的消息,休想骗我!”
邓砚尘的确是在撒谎,只不过这句话不是说给萧瑜听得,而?是想让萧瑜身后的一众禁卫军有所怀疑,四皇子是因为知道了皇帝立七皇子为储君一事才意图谋反,弑父夺权。
正如?他所想象的那边,话已一出口?,禁卫军面面相觑脸上尽是茫然。
萧瑜意识到了身后的躁动?,忙安抚道:“他们?说得都是假的!圣心如?何企容你们?随意揣测!”
“圣心究竟如?何,重?要吗?”
沉默许久的萧珩突然开口?,空洞的目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幽深。
方才他所说的那句话,圣心如?何不重?要如?今萧珩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青史由胜利者书写,成王败寇,此番若是输了真相究竟如?何又有谁在意。
胸腔间一阵气血翻滚,萧瑜强忍住喉咙间的恶心感,抬眼?时看见萧珩手中的弓箭缓缓抬起,对准了自己。
“你想干什么!萧珩!我可是你兄......”
一阵寒风割破寂静的夜,萧瑜心口?一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愣了许久方才微微转头,萧珩射出的那一箭笔直地?插在身边的霍铭心口?中。
人只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
统领已死,身后的一众禁卫军纷纷弃刀投降。
萧珩微微抬首,声音冷峻,吩咐道,“留着活口?,交宗人府处理?。”
上一世他虽斗赢了萧瑜,却也落得个手足相残,性情残暴的名声。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他要让天下?人清清楚楚地?看着,弑父杀君,意图谋反的人是四皇子萧瑜。
还有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罪名,总要有人来背才是。
......
养心殿前寂静无声,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地?面上的血迹覆盖。
一双淡蓝色的绣花鞋缓慢地?走进养心门,来人行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像是怕被地?上的血腥污秽弄脏了鞋子衣裙。
殿内没有掌灯,大门被轻轻推开时,手间一片黏腻。
借着手中灯笼的光亮,看见指尖沾染了些?许暗红色的血迹。
到底还是弄脏了......
房间内残余的蜡烛被依次点燃,隐约间可以看清床榻上笔直地?躺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
殿内静地?落针可闻,靠近几步时床榻上的人却无半点呼吸声。
寂静中,来人长叹了一口?气。
“别装了,陛下?。”
话音落下?许久后,床榻上的人眼?睫微微颤抖,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片昏暗中,借着烛火摇曳的光,光承帝看清了眼?前人。
是那个让他爱慕了半辈子,却拿她无可奈何的宸贵妃,许昱晴。
柔情仅仅存在了一瞬,立即被心中的疑惑所取代。
光承帝微微皱眉,气若游丝道:“你怎么在这儿?”
“臣妾听闻,陛下?年幼时在宫中处境艰辛。曾被人捂住口?鼻加害,闭气假死方才侥幸逃过一命......”
宸贵妃目光下?移,同床榻上的光承帝对视。
“臣妾怕陛下?没死,特意过来再送陛下?一程。又怕陛下?死的太容易了,叫臣妾不能安心......”
光承帝本就病入膏肓,方才同萧瑜一番争执已经用光了他的力?气。
此时听着宸贵妃如?此狂悖之言,只能干瞪眼?却无可奈何。
“你!你居然恨朕至此,妄朕这么多年对你一片真心!”
宸贵妃嘴角生起一抹冷笑,“陛下?的真心,臣妾受不起。”
光承帝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她。
“朕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朕毕竟是一朝天子,不论是江山社稷还是皇权至尊,都是朕作为皇帝应行之举,怎可因为情爱动?私心。”
“是吗?陛下?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自己当真没有半分私心吗?”宸贵妃语气中带着寒意。
“当年沈家军同敌军厮杀苦战三日,仍旧未等来援军,究竟是到得晚了,还是陛下?你压了消息迟迟不派兵增援?”
光承帝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如?此......
宸贵妃闭了闭眼?,道:“皇后娘娘被禁足之时,臣妾便猜到了一些?。”
她面色平静如?湛蓝的湖水,轻叹出口?,“这些?日子,臣妾时常会做一些?梦,梦到很多人。有兄长,三弟四弟、小?舒、阿凛、阿屹...还有王皇后,刘贵妃和这宫里每一个熟悉的面孔......”
“有时候臣妾在想,若是这些?事都没有发生,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应当过着原本顺遂的人生,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可是这么多的人,却都因为陛下?生活的如?履薄冰,饱受分离之苦。”
光承帝剧烈地?喘息着,一字一句质问道, “所以,你今日过来是要取朕性命给沈屹报仇?”
宸贵妃面上浮现一抹浅笑,“这满京城,想要陛下?性命的何止臣妾一人...七皇子是个好孩子,臣妾不忍心他因陛下?你余生过在仇恨与懊悔中,所有的恩怨纠葛就由臣妾来做个了结吧。”
养心殿的大门被人推开,女官芷萝捧着一碗汤药走上前。
宸贵妃接过碗,低头看他,“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四皇子殿下?弑父杀君。
“陛下?你,放心的去吧。”
养心殿内,嘶吼声阵阵持续了半个时辰方才没了声响。
千机饮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在喝下?后毒素一点点渗透进五脏六腑,疼痛随着时间叠加,直到人再也支撑不下?去。
听闻七皇子的生母程贵人便是死于这种折磨人的毒药,是皇帝特意交代身边宫人准备给她,为的就是慢一些?发作,让萧珩对自己生母的死因留有几分疑心。
如?今几经辗转,这药进了光承帝口?中,也算一报还一报。
养心殿大门前,许明舒听着阵阵惨叫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聪慧如?她姑母,无论如?何极力?隐瞒沈世子在战场去世的真相,宸贵妃还是猜到了。
她想,或许在她计划的更?早之前,姑母便已经动?了杀害皇帝为沈世子报仇的心思。
就像她原本不愿让前世的那些?恩怨纠葛,被这一世的邓砚尘所知晓。
她希望他能少为她背负,少为她付出,想让他这一世过得轻松快乐。
邓砚尘看出她心中所想,也未曾开口?询问过。
他总是这样,说得少做得多。
一个人默默地?动?用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弄清楚前世今生的种种,为她出谋划策,为她排忧解难。
而?许明舒也不忍再蒙骗于他,选择将一切坦白。
皇城中的更?声敲响,苍穹之上渐渐有了光亮,漫天纷飞的雪将一切杀意掩盖,
寅时已至,暗夜将明。
......
晨光微熹,高公公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神色愈发凝重?。
一夜未眠,想知道这场夺嫡之争谁输谁赢的心思比起疲乏显得更?为急切。
值房内昨夜燃了安神香,不当值内侍太监们?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唯有高公公搬着把椅子坐在窗前静静地?等了一夜。
伴随着阵阵更?声,高公公缓缓站起身为自己正了正衣冠,浑浊的眼?眸似乎有了一闪即逝的坚定?。
沿着太极门一路向前,行得每一步都叫高公公愈发心惊。
鞋子踩在地?面的白雪之上,露出的却是一个个暗红色的脚印。
一路上禁卫军和锦衣卫都在忙碌着搬运着尸体,高公公看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这七皇子和四皇子谁输谁赢。
正欲快步上前一探究竟之时,见锦衣卫推行着一个人从拐角处走出来。
那人狼狈不堪,发冠松散辨不清模样。
直到远处一个身穿绯红飞鱼服的人经过时,被推行的人像是看见了希冀一般开始不顾阻拦拼命地?挣扎起来。
那人膝行上前,欲扯住面前人的依衣角,嘴中不断呼喊着哀求的话语。
高公公放轻脚步,靠着墙角缓步上前,逐渐听清了他们?的交谈。
跪在地?上的人浑身沾满血迹,双手不断在雪地?里吃力?向前爬着。
“你救救她!现在只有你能救她,只要你和萧珩开口?!”
锦衣卫用力?将地?上的人往回拽,争执间甚至朝他腹部踹了两脚。
那人被拖行出一段距离,仍旧不放弃地?高声呼喊道:“邓砚尘!成佳她是真心喜欢你,祸事当头我一人承担,饶我妹妹一命......”
高公公心口?一窒,不远处站着的那个身穿飞鱼服的人竟然是本应当在北境御敌的邓砚尘。
方才那个状若疯癫,被拖走的是......四皇子,萧瑜。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闪过,几经整理?后逐渐连成一条线。
或许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宸贵妃欲嫁侄女于皇子,靖安侯府涉足党争妄图把持朝政之事。
一切都是为今夜之事做下?的一个局罢了,而?他也不过是这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自以为天衣无缝,左右逢源,实则一举一动?早就被人所掌控。
宫道上的人逐一离去后,高公公自角落中缓缓走出来,朝养心殿方向行去。
院内横七竖八的宫人尸身没有被清理?,想是为四皇子定?罪而?故意留下?来。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死状凄惨的这些?熟人面孔,里面甚至还有他最喜欢的干儿子,小?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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