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四木
裴含平喜静,这太清观一般都是幽静的,除了太平公主来的时候。
太平与她叽里呱啦了整整一个时辰,把外面各路世家关于此事的震惊反应,都告诉了裴含平。
最后快快活活道:“嫂子不是最喜欢看丹青的游记吗?此番可以见到真人了!”
然后发出了热情地邀请:“到时候我打发公主府的马车过来,接着嫂子一起去姐姐的文会如何?”
裴含平想了想,轻声道:“好。多谢公主。”
太平闻言都怔了:其实她只是例行邀请,没想到裴含平这次居然真的会答应下来。
她怔了下后,又很快笑了:“一言为定!”
*
宫中大宴的第九日。
皇城中驶出了一辆寻常的青色马车。
马车路过则天门至乾元门之间的内广场之地,帘子微动,车内人能看到如织的百姓通过宫门的守卫,进入皇城。
这是新帝登基大典后设宴九日的最后一日。
哪怕之前已经进过皇城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想再来看看。
毕竟,从前,哪里能想到可以进皇城来瞧瞧呢?
马车的帘子落下。
车内的圣神皇帝,略微闭目养神。
是,这辆看似寻常的马车里,坐的正是皇帝本人。
这几日,朝野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尽是‘丹青’之事,自然绕不开先帝年间的旧事。
而圣神皇帝听了两日后,终是于这一日,白龙鱼服出了皇城。
马车径直驶向东南方——
按照天星风水,太庙皆立于东南方。虽说此处也有一座城门,为左掖门。但因东南多设祭坛太庙,故而左掖门常年是封闭不开的。
马车停在洛阳城的东南角,高宗太庙之前。
因是国朝祭祀重地,城门又闭锁,此地自然人迹罕至。
守门的侍卫起初见了这辆寻常的青色马车还想拦着,直到看清随车的女亲卫,穿的是天子禁军的‘千骑’特有戎装,才连忙行礼放行。
圣神皇帝走入高宗太庙。
一片寂静。
毕竟非四时祭祀的正日子,太庙中自无人。
不,圣神皇帝很快发现,还是有人的。
太常寺卿崔朝,正于神主灵位之前,整拂神幄。
闻声回首,随即见礼:“臣见过陛下。”
圣神皇帝一时并未令其免礼,而是打量了他片刻。
之后开口道:“崔卿,应保重自身。”
崔朝垂眸:应……他听懂了。
于是他轻声恭敬答道:“臣遵旨,必留心康健,不令夫人担忧劳神。”
圣神皇帝这才浅浅颔首,接过他手里的香,奉于唐高宗之灵位前。而后静望片刻,神色难辨。
崔朝原以为陛下是有话单独与先帝说,他在有所不便,于是便提出先告退。
然而圣神皇帝只是道:“不必了。”
“有崔卿于此照拂,朕也放心。”
圣神皇帝离开了太庙。
崔朝自然是垂首恭送陛下,待他抬头之时,只见到皇帝身影走入了门外的日光之中。
他不由想起,今日后九日宴毕。
明天,就是新朝新帝的第一次大朝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乾陵。
荔枝(大为震惊):什么?丹青原来是她!
后来,想起曾经王皇后要‘成全他’的事情,莫名又觉得合理:写话本是需要丰富想象力的,她倒是也很合适。
*
不过很快,记忆力很好的荔枝就想起了曾经翻过的话本。
丹青不少话本里的‘大反派’,都是城府深沉的人。
甚至有一本里,反派无了后,还有人在旁点评了一句:“看,这就是藏话于腹做谜语人的下场!”
之前自然想不到,但现在知道了丹青是谁的荔枝幡然醒悟:是朕吧!这内涵的是朕吧!!
(常年阴阳别人的人,居然在书里被人阴阳了)
今天,又是天皇大帝气哭的一天。
备注:荔枝谥天皇大帝,庙号高宗-
第297章 位极人臣
大朝会的前夕。
这日姜握离开中书省的时辰,比往日要迟。
这于她是件很正常的事。
但很不正常的是,各署衙已经敲过了退衙的钟声,王神玉居然还在。
王中书令正带这些寂寥之感地坐在交椅上,看姜握烧掉最后一批无需带走,却也不好乱扔不好外流的草稿公文——
不只宰相们心中有数,大部分朝臣也能猜到:明日,圣神皇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不出意外,一定会有两道关于宰相要紧的旨意。
其一,自然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兼任礼部尚书的许圉师,会正式拜相。
这其二,便是姜相拜尚书左仆射,正式为总领百官,下统六部,纪纲国政的百官之首。
这已经是朝上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见王神玉心情郁郁,姜握想了想,就把一些废稿递给他,让他撕了再扔到火盆里去。
撕点东西解解压。
王中书令接过来边撕边道:“真是风水轮流转:门下省这几年都只有辛相一人,而自去岁刘仁轨致仕后,尚书省也只有裴守约自己。”
当时王神玉还是很悠然笑看两人的:只有中书省是两位宰相齐备。
结果……明日过后,门下省、尚书省倒都是两位宰相了,又换自己孤家寡人了!
姜握笑道:“王相正好挑一挑合宜的年轻一代。”
反正陛下心里那几位宰相预备役,王神玉也都清楚。
以王神玉的脾气,只要姜握还在中书省,他就会一直躺着。非得姜握离开中书省,刘祎之郭正一等人什么事儿都找他的时候,他才会被迫支棱起来,开始给自己搜寻下一个靠谱的中书令。
“我看好了狄怀英。”王神玉惋惜道:“可他才任吏部尚书不到一年,还得再等等。”
两人正在商议,就见院中走进两个宦官,见姜握还在,松了口气上前行礼道:“陛下召见姜相。”
好在姜相还没走,否则他们就还要出宫去追人。
王神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这个时辰陛下宣你,必是有急事。你快去吧。”
*
姜握到蓬莱殿时,见御前已经有人在候着了——是两个她曾经见过的,专门负责周王与殷王处的暗卫。
圣神皇帝正倚在窗下榻上,手臂支在榻上摆着的镂空梅花纹的小方几上。
方几上还摆着两只琥珀杯,里面是淡紫色的葡萄酒,映出莹莹光泽。
今岁圣神皇帝登基,四夷自然都带了贡品贺礼来,西域许多国家都奉了葡萄酒,但以西竺国使团带来酒最好。
除了葡萄酒,案上还有四道冷碟。
姜握见此场景:诶?这不像是有急事,倒像是有什么戏文要看,连酒和下酒菜都备下了。
她就坐到小方桌的另一侧去。
想必是二王处又有什么新鲜话了。
且姜握玄学家的直觉告诉她:‘出事’的必然不是乖孩子李旦,而是周王李显处又有了什么故事。
说来,在朝上做官的,大多是七窍玲珑的人。但姜握这些年经过太多事,见过太多人。又有玄学加持,对绝大多数人和事总能推断出几分。
但……王鸣珂和周王这等‘纯粹’之人,却是连她都很难推测,他们的脑回路,究竟会在一瞬间接通到什么地方去。
毕竟,要推断一个人的行为,就像是观星象推世事。
然观星,总得有星辰才能观,而鸣珂和周王,在政治敏感度这件事上……脑中就像是一片大雾弥漫的深夜。
再好的占星师也无法推断。
圣神皇帝的手指叩了叩桌子,对立在一旁的两个暗卫道:“把方才回朕的话,再与姜相说一遍。”
姜握端起琥珀杯抿了一口,听暗卫讲完了,今日发生在周王殿内的事。
*
李显请弟弟李旦到了自己殿中。
说来,半年多前的越王谋反,伪造了周王李显的‘求救信’之事,让李显过了有生以来最提心吊胆的一个月(因一月后叛乱就彻底平定了)
但自那事以后,李显觉得自己‘突逢大难后冷静应对’,是‘脱胎换骨就此成长’了的。
如今母亲已经登基做了皇帝,李显想了好几日,就把弟弟李旦叫到了自己宫中,语重心长道:“三弟,今时不同往日,以后咱们要老实不惹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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