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眼前的李旻仍在欣慰慨叹,话语间果然逐渐过渡到重新收拢谢辞,谢辞心里呵呵冷笑,黑暗里他的眉目已经阴沉幽冷一片,若说郑守芳是间接刽子手,那么眼前的这个皇太子,就可以说谢家倾覆的最直接罪魁祸首之一了,他说只得,只得什么?
只得弃车保帅啊!
将他的父亲推出去,保住自己!
直接导致了谢家满门倾覆,世世代代谢家男儿以抛头颅洒热血忠肝义胆换来的封爵被无情戕夺,十六岁男丁判斩,女眷幼童流放千里。
他的父亲就是因为保住他,父子才身首异处的。
呵呵,居然还收复他,简直白日做梦!
但谢辞什么都没说,他在皇太子李旻慷慨激昂之后,冷冷无声勾了下唇角,俯身,无声单膝跪地。
他听见自己铿声:“谢辞愿效仿父兄父兄之志,从今往后,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暮色昏暗,掩住了他阴沉沉的神色。
皇太子李旻哈哈大笑,立即扶起谢辞,“好,好,非常好!”
皇太子走了之后,谢辞一直忙碌到深夜,离开之前,他站在堂署大门之外,呵呵冷笑出声。
……
秋已经深了,窗纱已经换上厚的,透光性没以前好,却圈住了一室的温暖。
顾莞就挺满意的。
这今天谢辞忙得不可开交,她替他管着内部的事情,这几天朔方秦显那边来信不断,她能处理的先处理掉,不大明白的就先放着,等谢辞回来问过他再回信。
她处理这些事情,就在谢辞的大书房里。
值得一说的是,陈晏来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跪请谢辞进驻中路大书房。
整个原忠勇公府的中枢核心之地、原来谢辞的父亲北帅谢信衷的大书房。
现在谢辞已经承继谢信衷的衣钵,成为整个谢家一派的核心灵魂,谢家之主。
陈晏说起来泪洒当场,但谢信衷父子三人确确实实已经真正成为过去式,谢辞执掌了一切。
那个家宴后的傍晚,谢辞哑声应下,之后移了过去。
顾莞也沾了一点光,她处理这些事情,就是在那个庄严肃穆的大书房的。
搞到她都不敢开小差,正襟危坐很认真把事情都处理完了。
除此之外,就准备进宫的事了。
别人进宫是拿上宫斗剧本准备翘着兰花指大杀四方了,她进宫却是随时准备跑路的。
她觉得好笑,哼着歌在准备要进宫的东西,那条很细很坚韧的穿耳银钎,没想到还有再度派上用场的一天,她小心翼翼的,将它塞进绣花鞋的千层底里面。
“你把那个白色瓶子里面的粉,倒进耳环里头,小心点别吸进去,有毒的。”
谢辞坐在她闺房的圆桌边,打开掏空的珍珠,把药粉用制药的挖子,将黄白色的粉末一点点塞在里头填满。
这个药粉是顾莞支询过他们的郎中,用曼陀罗粉加其他有毒药物配的,另外还配了其他的好几种。
顾莞将几条银钎、铜丝之类的东西分别塞好进鞋底、腰封,还木簪子里面,以防要换掉一些衣物的话,还有东西在。
“诶,这样看来,还是冯坤手腕高明啊。”
如今各方手段一点点明朗化,冯坤可以说得上恩威并施了。
顾莞已经知道昨夜皇太子的事了,她吐槽:“他怎就不给太子通个气呢?”
说的是老皇帝。
谢辞淡淡:“没到这份上而已。”一个太子而已,谁也不够皇权和皇位重要。
老皇帝之所以属意太子,不过只是厌恶三、四两位皇子罢了,但前者并非不可替代,等后面那茬小皇子长起来,还要另说。老皇帝即便到了死的一刻,皇权谁也别妄想染指。
“这么说来,其实皇太子李旻有反心也不算无的放矢咯。”
顾莞啧啧:“只可惜,这批皇子素质也就那样。”
和老皇帝一比,差老远啊,老皇帝虽然那啥,但他真真正正是一路杀过来到今时今日的。
皇太子李旻从前还好,但自从一次折戟沉沙被幽禁,感觉仁德范都端不住了,三皇子就算了,也不知四皇子会不会好点?
回忆一下宫宴所见,她目测可能就四皇子好歹算略好一点。
能不能干不知道,看着还算稚嫩老实。
顾莞边干边聊天,利索把东西往犄角旮旯塞完了,不过谢辞全程没吭过声,顾莞站起身,拿了两件兜衣过来——这是徐氏和秦瑛连夜给做的,这会儿那边还在赶工呢,给顾莞是鞋袜衣物镶嵌上一些非常正常且不起眼的银链珠子装饰,珠子是谢家卫连夜赶工做的,都隐蔽掏空,和耳环一样能往里头填东西。
这个肚兜啊,嗯,兜住某个位置的内衣,要是平时的话,谢辞瞥见,早已经脸颊爆窘迫得连话都说不全。但今天,顾莞拿着两件兜衣把珠子都填满了按好了,谢辞弄好耳环而后,帮着她把药粉添上辅料捏实,却一声都没吭,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两件小衣服上面。
顾莞把东西扔一边,两手掰他的脸过来,两人凑得很近,谢辞勉强笑了一下,顾莞摇了摇他的脸:“谢辞谢辞,别这样,咱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我就进去走一圈,回头就出来了,冯坤这人啊,不打无把握的仗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昨天顾莞已经特地花了时间开解他,他也答应得好好的,但事到临头,却发现还是不是那回事。
“谢辞,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许让情绪影响你的头脑和判断。”
顾莞捏着他的脸颊肉,拉了两下,她有些俏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不定啊,这是好事儿呢!”
说不定就把感觉找到了呢。
离得近了,才发现谢辞上身肌肉越来越紧实,那种蓬勃旺盛的雄性荷尔蒙已经非常清晰了,薄薄的秋衣掩盖不住。
顾莞眨了眨眼睛,挪开视线,冲他笑了一下。
谢辞也勉强笑了一下,他伸出手臂,将顾莞拥进怀里,没有很近,却力有千钧。
他哑声:“你等我,我回头就来接你!”
……
天阴沉沉的,黑云聚拢,冷风在空旷的宫门大广场呼啸而过,刮得人颜面冰凉衣袂猎猎而飞。
谢辞亲自送顾莞进宫。
李弈也是。
他亲自去了固县北郊的安平小庄子里,把才一岁多的长女接了回来,两日之后,不得不连同王妃虞嫚贞一起,亲手送到宫里。
陆海德亲自来的接的人,谢辞和顾莞到的时候,虞嫚贞母女刚刚进去,顾莞下车,回头冲他挥挥手,一行人渐行渐渐远,终于消失在朱红的宫墙和汉白玉地面尽头。
偌大空旷的金水桥大广场,金钉红漆的朱雀大宫门在眼前缓缓闭合。
黑云滚滚,越压越低,仿佛下一瞬就要覆盖这座红墙金瓦的巍巍宫城一样。
谢辞和李弈紧紧捏着双拳,在宫门伫立很久。
转身一瞬,迎面的冷风呼啸刮过,李弈第一次失去了雍容和优雅,他语意森然:“我们若跟着他,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前所未有,清晰地认知的这一点。
愤恨几乎冲破脉管。
谢辞面色阴沉如身后的黑云,短短片刻,双目已经泛起几缕赤红的血丝,翻身上马。
辔头淬银部件碰撞叮铃,他第一次感觉前所未有的刺耳!
……
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完。
朝堂权力恨仇的厮杀,刀光剑影,动辄血腥遍地,危机倾轧,从来不逊色于真正的战场半分!
谢信衷父子战败了,败在种种冗沉和血腥的权斗之中,也是败于自己的道。
谢辞却绝对不能再败!
……
谢辞和李弈非常了得,老皇帝给他们封掌的京营左右、后掖军全部都是有主的,要么是蔺国丈的,要么已经投向了冯坤的。
在百般的权衡斡旋之中,谢辞生生把调任回京的秦关陈珞陈琅苏维等人安插了进去,现在秦关他们拧成一股,在谢辞借机连连攻击之下,他们找准机会杀出一条血路,已经站稳脚跟了。
所以重新收拢了谢辞的皇太子李旻信心大增,危机芒针在背之下某个念头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谢辞深夜回府之际,冯坤已经在等他。
这个一身大红描金麒麟袍身披黑斗篷的当朝权宦,金丝翼善冠下一双艳丽的丹凤眼凌厉到了极点,穿堂风呼啸而过,冯坤和谢辞皆身处于黑暗之中,他俯身而至,乌水沉香馥郁浓烈的香息一下子浸透五感,冯坤勾唇:“我不但可以帮你复仇,我还可以帮你找回你父兄的骸骨!”
谢辞霍地转身,那一双冷冽的墨瞳,霎时骤起波澜!
两人的脸非常近,冯坤点点头:“你的妻子,你的父兄,只有你愿意,我都可以帮你。”
一字一句,如同罂粟罪恶之花,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吸引力。
……
自忠勇公府出去之后,一出地道,凛冽的秋风呼啸而过,噼里啪啦,这场深秋的冷雨终于下来了。
只是,冯坤的神色,去前所未有的凌然和畅意,他沙声:“传令下去,立即按原定计划行事。”
“传话给寇崇,可以开始煽动太子了!”
黄辛即刻领命:“是!”
振奋的声音,迅速分开几个方向而去,冯坤黑缎皂靴一步踏入雨中,霎时溅起水花无数。
这场深秋的冷雨雨势滂沱,整个京城的旋涡却冷风冷雨中前所未有地汹涌了起来。
……
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气温骤降。
而正值下半夜最深睡的时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蔺国丈府的平静。
灯火很快点起来了,一直病歪歪的蔺国丈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大的小眼睛霎时精光大现。
“快!把人都给我叫来,传令下去,全力配合冯坤!”
……
两党党魁,你死我活恨不得下一刻就杀死对方的两个死对头,在这一刻却前所未有的默契。
没有提前知会,更没有合作协议,却在同一天内,动用起所有的明谋暗线,全力煽动促成了皇太子李旻的逼宫篡位。
谢辞很快就得到了分配给他的任务。
他愤怒又可笑,哈哈大笑。
这个皇太子,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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