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绛泱
管事非常自信，二皇子的人已经告诉他了，只要抓着没有弘食这个人，不管这证据拿不拿得出来，那脏水也得有大半泼在飨云楼里。
且二皇子的人说过，这飨云楼是绝对请不出什么弘食大厨的，那人根本就不在酒楼中，更不可能一下子出现在酒楼中。
这个泼脏水的计划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弘食的确只是一个化名，且他研制新奇美食的手艺无人能替代，真正给出方子的人远在皇宫不得出，当然不可能出来化解这碗脏水。
但坏就坏在，恰好在这天，写出方子化名弘食的人，真的出现在了酒楼。
二皇子始料未及，所以方才看到叶遥时才会大惊失色，他丢一次人就够了，现在，还得丢第二次！
那管事是谁找来的，他都暗示他赶紧走了，看不懂吗？
蠢笨如猪！怎么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就在他临近气急败坏，几度羞愤欲死时，四皇子还不放过他，他看着二皇兄若有所思道：“宣鹤楼，二皇兄，如果皇帝没记错的话，宣鹤楼是二皇兄的酒楼吧？”
来了来了，从管事一开头，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
二皇子心头暗恨不已，恨不得一脚将那眼瘸的管事踢死，沉默着咬牙片刻才道：“本皇子事务繁忙，没空去管一个小小酒楼如何。”
“是嘛……”
旁边的六公主等人也一副了然的模样，“哦”的一声道：“原来宣鹤楼是二皇兄的酒楼啊。”
“你，你们！”二皇子气结！
飨云楼的掌柜也已经站了出来，可正如那管事所说，本来他还真的请不来那位弘食师父，但是他一点也不慌，反而十分冷静。
因为送来方子的四皇子现在就在楼上，方才四皇子就叫人传讯过来，叫他沉住气，弘食大厨此刻就在飨云楼中。
等弘食大厨出面，宣鹤楼那点小算盘就不攻自破。
对面那管事带着三个小厮，还在不停叫嚣着：“”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弘食出面，但弘食只是叶遥留在食方上的名字，别人眼中是化名，在叶遥眼中那关乎的是师父的名号，怎容她人沾染污蔑。
太子男主气咻咻的叶遥，沉着道：“八皇妹莫要心急，那宣鹤楼完全是靠泼脏水，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只是笃定了没有弘食此人，不过……如今的你并不适合出面。”
众人的目光落在叶遥身上，那还没有酒楼灶台高的身量，酒楼的大锅铲手柄和她手腕差不多粗细，如果叶遥站出来并不能服众，反而引得人乱说。
再者，八公主叶遥也不适合在这种纷乱场合露头。
叶遥愤愤哼气道：“那怎么办呀，弘食这么名号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不能被他们污蔑了。”
太子安抚道：“放心，八皇妹你可还会做苦瓜的其他吃食？可否现在做出来，或是拿出方子来？”
“当然，苦瓜做法还有很多。”叶遥突然想到：“上次我们给酒楼的食方里，其实还有另外一张，也一并送去了，只是计划中那道菜并没有在酒楼售卖。”
那道菜正是苦瓜蒸蛋，本想着凑够三菜一汤就可以，且苦瓜蒸蛋有一个眼中的缺陷，那就是蘸料需要辣椒油才更好吃。
没有那么多辣椒油的情况下，叶遥他们就将苦瓜蒸蛋这道菜给弃用了，但方子还是送到了酒楼中。
太子了解后，心里有了法子，问四皇子道：“四皇弟，那方子酒楼中大厨可会？”
“会会会，他们都会，我还想着等辣椒多起来，辣椒油多起来就将这道菜端上酒楼饭桌呢！”四皇子一下子就同太子想到了一处，而且他想得更多。
瞧着酒楼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四皇子露出奸商般的笑：“不止呢皇兄，我们还计划了几道新菜，正准备改日就上成酒楼的招牌菜，改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今天……”
他和太子一起对着小二嘀嘀咕咕吩咐一通，接着那小二就跑到下方，穿进了酒楼掌柜耳朵里，这一套操作下来，看得旁边的二皇子莫名其妙，虽然知道今天的热闹注定失败，可心里还是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方，大堂正中。
掌柜得了吩咐，对那管事道：“你说那苦瓜菜是你们飨云楼的大厨做出来的？”
管事悄悄看一眼二皇子，底气再次暴涨：“对！就是！”
“呵，你们大厨做出来几种苦瓜才？我们这儿的大厨能轻松做出上百种！”掌柜也不怂他，那一句上百种听得上面的叶遥都一阵无言。
也……不至于那么夸张。
果然，太过夸张了，没人会相信，对面的管事也不相信，还说什么上百种呢，弘食人都不在酒楼，酒楼里也就只有那几张方子罢了。
他自信道：“哪儿有新菜一下子做出上百种的？以前怎么没发现飨云楼掌柜是个吹牛说大话的人？新菜的发现极其不易，只要对厨之一道有了解的人，想必都知道这一点。”
人群中，了解厨艺的人都点头，新菜哪儿是说做就做出来的？就说苦瓜，这么就也没人想到能将苦瓜当成菜来吃。
有人认同，管事更加得意忘形，扬言道：“我们宣鹤楼大厨好不容易凑齐那苦瓜三菜一汤的吃法，接着就被你们酒楼给盗走了，如今那大厨因气急卧病在床，以后也可能拿不动锅铲，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哪知他这一顿怒喝，对面掌柜听了却笑了：“你说你家大厨只发现了三菜一汤这四种做法？我们弘食师父可不止四种。”
管事有些心虚，又看向二皇子，这次他瞧见二皇子在微微摇头，他只思考了一下就恍然大悟，二皇子是在说那掌柜在说谎？
他当即笃定道：“你说谎，弘食根本就不在酒楼中，哪儿来其他的食方！”
掌柜：“那你且等一刻钟，再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等就等，看你还能怎么狡辩。”
一刻钟很快过去，管事掐着时间嘲笑道：“哈哈哈一刻钟已到，你还能怎么说？”
掌柜胸有成竹地轻轻抚掌，道：“那诸位请看，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小二端着一只托盘从酒楼后厨走出来，将托盘放在大堂中间的空桌上，又揭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那是一只乳白飘青花的瓷盘，上面放着的赫然是横躺着的青绿苦瓜段，可这些苦瓜节中间不是空的，也不是塞的肉，而是……像是里面长了一颗蛋？
最上方的蛋黄，中间的蛋白，最外层包裹着苦瓜，看起来清雅又有趣，更吸引人的是白瓷盘旁边还有一只小碟子，里面有浅浅一层的红油。
苦瓜清香和阵阵蛋香中，一股陌生的油酥和香辣味在空气中弥漫，源头正是那只红油小碟。
离得近的人当即惊呼：“那是什么？闻着怎能如此之香！”
就站在盘子面前的管事也惊住了，下意识抬头看向二皇子，怎么回事，不是说弘食不在酒楼，他们拿不出其他方子吗？
这……这又是什么菜？他闻着都感觉腹中饥饿。
这一看，他却发现二皇子正怒气沉沉看着他，没有眨眼睛了也没有摇头了，里面是他看不分明的怒火。
完了，完了。
管事一个踉跄，他好像理解错二皇子的意思了，他把事儿给办砸了。
他不死心道：“弘食，当真在酒楼？”
掌柜点头：“自然，这是弘食大厨写出的食方，这道菜叫苦瓜蒸蛋，需要蘸着蘸料碟吃。”
他悄悄吸了吸鼻子，这苦瓜蒸蛋他之前就知道，酒楼中大厨也是这做的，并没有特别让他惊艳，现在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少了这碟奇怪的红油。
这红油有一股呛人的，陌生的香味，只是闻闻就食指大动，这蘸料蘸鞋底都能好吃，何况是苦瓜蒸蛋！
正巧，旁边有人起哄道：“掌柜的，是不是新菜啊？让我们尝尝呗？”
“我们尝尝，就知道那宣鹤楼是不是说谎了！”
“对对对，让我们也尝尝！”
“弘食大厨在酒楼，我们能见一见他吗？”
“别，别急，我来替你们尝尝。”掌柜的拿起筷子，飞快夹起一段苦瓜蒸蛋，蘸上些许红油，一口下去竟是眼眶通红呼吸逐渐急促。
“掌柜这是怎么了？不好吃？”
“什么味道，快说啊！”
短暂的停顿后，掌柜的嘴巴开始飞快嚼动，一边嚼他一边点头，含糊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苦瓜清香蒸蛋嫩滑，尤其是这盘红油，香，极香！”是他说不上来的香，香得烧舌头！香得他一块吃完马上又夹第二块。
瞧他这样，旁边食客更是忍不住了，叫嚷着：“掌柜的别吃独食了，让我们也尝尝啊！”
一圆润灵巧的身形闪过去，手里的筷子飞快中盘中夹走一节苦瓜蒸蛋，蘸上红油往嘴里一塞。
那白软软的小胖子眼睛一凸，反复咀嚼下肚后，吸着舌头惊呼道：“好吃，太好吃了，这红油火烧火燎的，又叫人欲罢不能，这是什么东西？”
第二块下肚，回过神的掌柜道：“辣椒油。”
“辣椒油辣椒油，辣，的确是辣，香辣！”
此时，那什么宣鹤楼管事已无人在意，苦瓜蒸蛋一出，谁都看得出来那宣鹤楼是没事找事，人飨云楼从头到尾就没在怕的。
这极其新鲜的苦瓜蒸蛋和辣椒油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一盘子苦瓜蒸蛋能有多少块？手快的几人抢到了，酒楼里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见盘子中了，辣椒油碟都被蹭干净了，顿时一阵哀嚎。
“掌柜的快上新菜，快上苦瓜蒸蛋，我天天来点！”
“掌柜的我刚才还替飨云楼说了话呢，我也要吃这道菜！”
“辣椒油，辣椒油！”
一时间，本就热闹的飨云楼沸反盈天，比之前上苦瓜菜那日还要热闹。
掌柜的欢喜地笑了，这可都是人流啊，全是活招牌，他拍了拍手道：“不急不急，各位稍安勿躁，今日本酒楼有新菜上牌，且其中一道还是我们的招牌菜，大家都可以点来尝尝！”
话音刚落，方才不知何时不见人影的小二齐刷刷从后厨出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堆写着菜名的木牌，有序地去大堂和各个包厢挂上。
二皇子目呲欲裂：“你们是计划好的！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难怪偏偏今日出宫！”
太子没告诉他这是巧合，只意味深长一笑：“四皇弟，还不多谢二皇兄的宣鹤楼为你酒楼新菜送来的人气。”
斗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如何气到这位二皇兄。
这不，二皇子听闻后差点背过气去，脸色阴郁森冷得可怕，眼神剜毒似的看着太子，咬牙道：“宣鹤楼并非本皇子授意，楚姑娘，劝你莫要同这些心思阴暗之人同行。”
说罢，便头也不回离去，临走还不忘泼一碗脏水，只是那匆忙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似是落荒而逃。
大堂里的菜名木牌一挂上，就有人当场念起来：“紫菜虾皮馄饨，全天售卖，鲍鱼五花肉，括弧，每日仅限……20份？小二，这两样我各要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两份！”
小二一一记下，道：“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每一桌只能点一份。”
……
“今日20份鲍鱼五花肉已经售空，客人们可以点紫菜虾皮馄饨尝尝。”
酒楼里一阵哀嚎：“这也太少了吧！”
就在所有人都热闹着的时候，方才闹事的管事带着小厮想要悄悄溜走，却被门口的食客给拦下来：“管事怎么就走了？比多辩解一会儿？”
“不了不了，我这就走……”
“不好吧，还是去衙门里说吧。”酒楼掌柜一挥手，几个小二一拥而上，将人往衙门带去。
再次回身，酒楼掌柜笑着道：“鲍鱼五花肉食材有限，还请诸位客人理解，今日新菜头一天上桌，弘食大厨非常高兴，大厨说鲍鱼是北方海里的东西，有些人吃不惯会有红疹的症状，若吃了不适还请立刻停下。”
“为表歉意，弘食大厨给方才点了鲍鱼五花肉的二十位客人赠送小礼品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