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墨尘
涂一一是被一个小男孩叫醒的,醒来之后她先看了看周围,发现身处一个用石块和泥土砌成的屋子里,这间屋子里只有几件木质的老式家具,还都是矮柜之类的;再看看身上和床铺,才发现都是粗布制成,就连身上的棉被也很是陈旧,颜色暗沉,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粗布衣裳磨砺肌肤的那种轻微的刺痛感。
见她看着周围,趴在她身前的小崽子小声又叫了一声:“阿娘,你可好些了?”
涂一一这才看向面前的小崽子,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头顶扎着一个小啾啾,小脸和小手倒是干干净净的;长得玉雪可爱,皮肤很白,就是稍微有点瘦弱,巴掌大的脸衬着他的眼睛越发的大,水灵灵的,现下正满眼急切盯着自己。
因为刚醒来,涂一一还没有接受记忆,她并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隐约听到屋子外有低语声,便问小崽子:“外面的是什么人?”
小崽子疑惑:“是来接阿爹的人,阿娘忘了么?”
涂一一扶额:“我···阿娘刚醒,还不太清醒,要么你去找阿爹说话,或者你安静待一会儿,等阿娘清醒一下好不好。”
小崽子点头,踢掉小鞋子,爬到炕上,轻轻靠在她身侧,伸出小手抱着她的胳膊才小心笑道:“小文陪着阿娘一起。”
不由自主伸出手,将小崽子环在身旁,涂一一这才闭眼。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崽子,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蹭了蹭;这是她附身的这个身体的本能动作,原身很爱她的儿子。
怀里的小崽子腼腆看向自己的娘亲,阿娘很少能这样抱着他的,还有些小羞涩:“阿娘,你怎么了?”
“无事,阿娘只是想抱抱小文;小文告诉阿娘,是不是害怕外面的那些人?”
小崽子不好意思点头:“是有点怕,他们是只带走阿爹吗,那阿娘和小文会不会跟阿爹一起走,还是阿爹不要阿娘和小文了?”
起身抱紧怀里的小崽子,涂一一认真看着他道:“小文不用怕,万事有阿娘呢,阿娘会保护好小文。”
小崽子咧嘴点头,乖乖伏在娘亲的怀里,小声道:“小文相信阿娘,只要有阿娘,小文都不怕。”
轻柔拍着小家伙的后背,涂一一盯着屋子外的眼神却更加清冷。
涂一一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她有意识就是从现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候,就在方才她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还有这具身体将来要发生的一些事情,除了这些,还多出另外一些记忆,是原身不会的东西,大抵是涂一一的神魂自带的记忆。
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取代原身,但既然她和原身同名同姓,那她就代替原身活下去,按照原身的记忆保护好怀里的这个小崽子。
为什么要说到保护这个词,这是涂一一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和那些属于将来的记忆之后,得出来的最重要的信息;这原身和怀里这个小崽子的命也太差了些,就是涂一一这个惯来清冷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的皱眉。
从接收的记忆得知,涂一一现在身处大荣王朝,是个已经统治五州大陆两百多年的大一统王朝;在很早之前,这片大陆其实是叫九州大陆的,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战乱和统一,还有各大氏族的吞并,到如今成为五州大陆。
中州地区最为繁华,也是现在大荣朝的国都之地,除了王室刘氏一族居于王宫,其他四州的各大世家也有族人在中州定居,出任朝廷的官员。
东州有世家之首裴氏,家族传承近千年,重文风,每代都会有不少子弟在朝廷出仕,是世人公认的宰辅家族;除了家族男丁人才辈出,裴氏的女郎也很优秀,大荣朝几任王后都出自东州裴氏,就是其他家族的女子当王后的时期,裴氏女也会在后宫占一席之地,其他几个大世家也有裴氏女嫁过去做宗妇的。
其他南州、西州和北州也各有世家盘踞,虽没有东州裴氏那样地位卓然,但也都有几百年的底蕴;世家通过联姻或共同利益结成同盟,共同影响朝政,发展到现在,王室与世家矛盾尽显。
王室想摆脱世家的控制和影响集中王权,世家怎会允许自己的利益被侵犯和瓜分,早些年前双方就开始明争暗斗,各种计谋和暗杀手段层出不穷,到如今双方依旧隐隐对峙。
而原身一家按理说只是平头百姓,王室与世家的争斗根本波及不到原身这里,原身一家完全可以安稳度日,要说起来还是原身的父亲涂老大太过善良;涂老大本是北州的一个偏远山村的猎户,虽然他的父亲给他取名叫老大,希望多子多孙,怎奈到老爷子去世也只有这一个儿子。
涂老大从小就有一身力气,子承父业也成了村里的猎户,娶了邻村的一个女子为妻,在生下涂一一这个女儿后血崩而亡;涂老大也没再娶,一是怕后娶的妻子待女儿不好,二是没那么多银钱再续娶,因而他一个人辛苦将女儿拉扯大。
涂一一从小懂事,也遗传了父亲的一身力气,十来岁时就能跟着父亲进山打猎,父女俩的生活越过越好,涂老大还想着多攒些银钱等女儿大了招赘,自己也能放心闭眼。
哪知道在涂一一十四岁这年,涂老大进山打猎时救回来一个跌落山崖的年轻男子,他也是心善,想着能救回来就帮一把;这个被救回来的年轻男子就是涂一一现在的夫君涂谨之,也是造成涂一一和小崽子日后悲剧的人。
若是不接收方才的那些记忆,涂一一和涂老大一直都不知道涂谨之的身份,这人被救回来苏醒后就失了记忆,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氏;只看他一身装扮不俗和醒来后的言谈举止知道他身份定然不差,他醒过来后涂老大还试图帮着他寻找亲人,但他自己一点记忆也无,谈何寻找。
涂谨之受的伤很重,他又没了记忆,就说请涂家父女收留他,等他伤好之后就留在涂家做活报答,因为他实在没有去处。
涂家父女也没了法子,又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就这样收留他住在涂家,给他一个远方亲戚的身份,这人说自己也不知姓什么,就随着涂家姓了涂,他说书里有云男子当谨慎约束己身,故取名谨之;涂家父女没有读过书,只觉得他果然是个读书人,名字取得好听,也就这么叫了。
一年之后,涂谨之伤势基本痊愈,除了身子有些弱还需精心调养,已经能做些简单不用力气的活计;他央了涂老大从镇子上借回书籍,又买了笔墨纸张,他便抄书换些银钱,也能稍微贴补给他买药的银钱。
等到涂一一及笈后,还没等涂老大张罗,涂谨之就主动和父女俩表明心意,说他的记忆看来是找不回来了,他也很喜欢如今这样安稳的生活,且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心悦涂一一,想与涂一一成婚;涂家父女被他的话惊住了,说实话,涂家父女是能感觉到他身份不简单的,并没有想过挟恩图报让他娶涂一一的心思。
何况涂谨之长的隽美有风仪,还有他满身的气度,都说明他的身份不简单;虽然涂一一长的也很妩媚明艳,但门第之差在古代是结亲最大的门坎,不说涂家只是猎户,就说涂一一都不识字,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过日子,因而涂老大断然拒绝了。
怕涂谨之多想,涂老大还安抚他说没准哪日他就会想起一切,他总会回到自己的家中;更何况依他的年龄,说不准家中已有定亲,还是安心等着便是,涂家并不在意多他一个人的开支,不过是多打几次猎物的事情,让他只管安心。
但涂谨之或许是觉得不安心,或许他也是真的喜欢涂一一这个美娇娘,坚持要娶涂一一,说他这样住在涂家,若是一一招赘会多有不便;再则他也是真心倾慕一一,想与她白头偕老,哪怕他日后恢复了记忆,也会带着一一回家,绝不会有抛妻弃子的行径。
涂老大还在犹豫,但涂一一这个女孩很快便动了心,在她看来涂谨之这么好看的人,待她还这样温柔,即使有一天他真的想起一切,也肯定不会抛弃自己,所以她去求了涂老大,在她十六岁时与涂谨之成婚。
婚后两人的日子确实很和美,很快涂一一便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儿子,就是方才叫醒涂一一的小崽子;家里添了一个小子,涂老大欢喜的不行,涂谨之也很高兴,给孩子取名叫涂意文,希望他日后能学到自己的一身学识,或许有机会改变门庭。
家里添了一个孩子,开支越发多了,再加上涂谨之断断续续要调养身子的药材,渐渐有些捉襟见肘;孩子两岁那年冬天,涂老大贪图多抓几个猎物,进了深山,被老虎给吃了,被人发现时已经只剩下残骸。
办了涂老大的丧事以后,家里更加艰难,这时候只能由涂一一进山打猎,涂谨之在家带孩子和抄书,日子也算能过;变故就在今年春,涂一一进山后从山上不慎跌落,摔断了腿,虽然及时接好,但也要卧床修养几个月才能起身。
没了涂一一的打猎收入,还有两个人看医买药的开支,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涂谨之把自己一直收着的玉佩拿到镇上卖,算是解决了家里的银钱问题,但也引来了一直寻找他的东州裴氏的人。
涂一一这才知道他叫裴寂,字谨之,今年二十三岁,是东州裴氏嫡支的长房长孙,裴家这一代的翘楚,也是将来的家主;至于他为何会受伤被涂老大所救,就是他从中州来北州办差,被王室的人暗算掉落山崖,当时跟着他的护卫尽皆战死,裴家找过来的人也在附近查探过,当时裴寂正卧床不起,再加上裴家的人也不敢动作太大,怕引来王室的人,就这么错过。
若不是这次裴寂当了他的贴身玉佩,裴家的人恐怕还在暗暗查访。
涂一一醒来的这个时间正是裴家人刚找过来的时间,按照她接收的记忆,裴寂确实没有抛妻弃子,他是带着涂一一和涂意文回了东州裴氏,还将涂意文更名为裴意文。
但是正如涂老大当初担心的那样,裴寂家里是给他定过亲的,是仅次于裴氏的南州杨氏长房嫡女,只等他及冠后就成亲;也就是说如果当年裴寂没被王室暗算,他应该从北州办完差事就回东州成亲的。
但世事无常,他出事没了记忆,在这里娶了涂一一这个猎户女,还有了一个儿子;但他的未婚妻杨氏坚信他没死,更或许是南州杨氏不想失去裴氏的助力,双方长辈商议后还将杨氏女娶回裴氏,不过是裴寂的弟弟代兄行了仪式,杨氏女就成了裴氏长房长孙正妻,苦苦等着裴寂回家。
所以,就在涂一一满心感动夫君并没有嫌弃她这个猎户女,满心欢喜跟着他回到东州裴氏之后,才发现他家里已经有了一个正妻,还是裴家长辈做主明媒正娶走过六礼上了族谱的正妻;那涂一一这个并无媒妁之礼的妻子该如何自处,况且裴家人听说她只是一个猎户女之后更加不满,裴寂的母亲李氏强硬要求以贵妾之位安置涂一一。
涂一一虽然不识字,但她有骨气,当时便说要带着儿子回北州,就当她没有与裴寂成过亲;但裴寂怎么可能同意,还有裴寂的父亲,裴家的现任家主也不同意,不说涂家对裴寂的救命之恩不能背弃,就是涂一一所生的裴意文也不可能离开裴氏,毕竟这个孩子已经能看出的聪慧,裴氏子怎能流落在外。
最后还是裴寂的父亲做主,以平妻礼安置涂一一,但她要在杨氏女之后,其实说白了也还是妾,只不过裴家人自己为了说出去好听,毕竟裴寂失踪几年,已经引起世人注意,若让世人知道裴家薄待救命恩人,裴氏还怎么领导世家。
涂一一再不甘也没办法,她没有强硬的母族,为了儿子也只好如此。
但她还是小瞧了世家后宅的手段,刚开始裴寂还经常来她的院子看她,但后来因为杨氏的陷害和李氏的偏心,涂一一被裴寂厌弃,将她和孩子留在东州,自己带着杨氏去了中州赴任;之后涂一一便被李氏发现偷人,将她沉塘处死,还特意告知裴寂这些,惹得裴寂更加厌弃裴意文。
涂一一死的时候裴意文已经八岁,自然明白母亲不可能做那种事,这个孩子压下心里的恨意,努力讨好祖父,慢慢展露头角;后来他到了中州,先是对付杨氏,之后又对付杨氏所生的嫡长子裴衍,根本不管裴氏和世家的利益。
但裴衍才是主角,裴意文只是一个反派,自然不是主角的对手,尤其他后来也喜欢上女主之后,几次被女主将他的计划告知裴衍,裴意文自然落败被裴寂赶出家族,没一年便被人打断双腿饿死在一个冬夜。
而裴寂则成了荣朝最有权势的大司马,他的嫡长子裴衍后来接过父亲的担子,还当起了亘古未有的摄政王,带领世家走到了顶峰;裴寂和杨氏一辈子恩爱,裴衍和女主也一生一世一双人,流传世间两代佳话。
至于涂一一和她的儿子裴意文,一个是挟恩图报的恶毒平妻寂寂死去,一个是反派,恶贯满盈之后落拓而死,都没有好下场;就是裴寂偶尔想起也只会感叹一声他当时识人不清,不知道涂一一是个贪心不足的,更不知道裴意文这个长子骨子里是随了她的母亲血脉,什么都想和裴衍这个嫡长子争,竟是不顾人常礼法,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而每当裴寂想起这些伤感之时,杨氏自然是耐心开导,还有裴衍几个子女转移话题,一家人很快就其乐融融,之后再没有人提起过那两个恶毒之人。
想完这些未来将要发生的事,现在的涂一一也想感叹一句:善良之人做不得啊!
她真诚想建议世人一句,救陌生人之前先想一想是不是能经得起灭门之祸,尤其是明显能看到身份差距的人,能不救还是躲着罢······
第61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
理清了思绪之后, 涂一一又过了一遍脑海里多出来的那些技能,好像都是她以前熟悉的;尤其武技, 虽然这具身体没有习过武, 但她有一身力气,又常年打猎,修习起来应该很容易。
至于医术, 对于现在的涂一一来说也很重要,会一身医术最起码能保命, 相对医术的那些毒术在关键时候还可以自保,至少在她武技还没有修炼到位之前可以保护她和小崽子。
其他那些琴棋书画等技能,现在的涂一一并不能展露出来,不然裴寂很快就能察觉到不对, 这不是明显换人了么, 若将她当作孤魂野鬼上身处置了怎么办。
尝试着动了动双腿,涂一一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结合她脑海里多出来的功法修炼几日应该就可以疏通经脉, 很快就可以如常行走了。
至于要不要去裴氏,涂一一没费神多想,现在的境况也由不得她,还是要先看裴寂的做法;再者, 也只是脑子里突然多出这么一段记忆, 未来是不是真的如此还要看,涂一一是个理智的人,她不会混淆现实和未知的记忆。
最重要的还是小崽子, 总要让他知道他的阿爹究竟生在怎样的一个家族, 也要他自己多看多思;假若到了东州裴氏之后, 事情果然如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那样发展,涂一一也不怕。
她相信到了那里她应该已经会一些武技了,路上她还要想法子配置一些毒药带在身上,如果裴家人果然不讲道义,她就先收拾一遍那些人为原身报仇,然后带着小崽子远走高飞,相信那时小崽子看过之后也很容易取舍,日后不会有遗憾。
说实话,要不是怀里这个小崽子,依着现在的涂一一的脾气,她很可能就会弄死裴寂,然后远走他乡;回忆过记忆就能看出问题,这裴寂根本就是个自私凉薄之人,如果他能早些拿出玉佩典当,涂老大也不会冒险往深山里走丢了性命。
等到涂一一摔断腿了,实在是没有饭吃了,裴寂才想起典当玉佩,可见这人的本性多凉薄。
但现在涂一一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这个未来是反派的小崽子;小家伙平日由裴寂教导,正是对阿爹崇拜仰慕的时候,她莫名告诉小崽子说你阿爹不是个好人,我们以后会被害得很惨,恐怕小崽子会怀疑阿娘是不是连脑子也病了。
还有裴寂,他若是从小崽子嘴里听到这些话,会怎么想涂一一,又会如何引导小崽子?
现在裴家来了那么多护卫接人,涂一一还没开始习武,手里又没有药材,她怎么可能带着小崽子离开。
因此,涂一一当下只能选择跟着裴寂走,在路上修炼武技,还要准备好些东西;也让小崽子一路感受,就当她们出游一次,涂一一和小崽子还没有走出过镇子以外的地方,也借此机会见见世面,更好为以后打算。
既然用了原身的身体,原身又最牵挂怀里的这个小崽子,涂一一自然要为小崽子打算好,若去了东州裴氏,事情果然如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小崽子也正好看清他的阿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日后也不必再挂念生父。
想通了这些,涂一一便不再想其他的,闭目默默熟练武技口诀,同时在脑海里演练这些动作。
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响起,小崽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阿娘,你会害怕吗?”
“阿娘不怕,是你阿爹的家人来接我们回去,你是你阿爹的孩子,他现在当然不会丢下我们。”
涂一一心里跟着冷哼,可不是现在不丢下,将来可就说不准了;不过这些也不好与小崽子说,她也知道小崽子心里不安,裴家来的护卫个个精悍,看着就不好惹,小家伙第一次见这样的阵势,自然会不安。
只要想想这个小崽子从娘亲死后,八岁的年纪就忍辱负重为母亲谋划报仇,他哪里知道世家盘根错节的渊源,其实在原身被放弃之时,这个小崽子也就被裴家视作弃子了。
只是他不了解这些,还努力钻研学业,只为让家主看出他的价值,前往中州之后他才开启复仇之路,他也没针对裴家其他人,只针对杨氏和她生的子女,可蜉蝣怎能撼动世家这颗大树,裴家不可能给他真正的资源,最后仇没报成,还落了个那样凄惨的结局。
想到这些,涂一一心里就泛起柔软,这样一个知情重义的小崽子,合该享受世间最美好的一切;裴家人不给没关系,就由涂一一这个娘亲给,她要为小崽子撑起一片天,就是与世家为敌也不惧。
轻柔拍了拍小崽子的后背,涂一一看着他轻声道:“小文不必害怕,你是阿娘的宝贝儿子,阿娘有一身力气,自然会保护我的小文不被欺负,万事有阿娘在呢。”
小崽子抱紧阿娘的脖子,在她脸颊上蹭来蹭去:“有阿娘在,小文不怕。”
娘俩说话的动静传到外面,木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
“一一醒了,可好些了?”
涂一一抬头看过去,果然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玉郎;只见进来的人虽然一身青色布衣,但他身姿欣长,行走间自有挥洒写意出的风流,面如冠玉,真正的陌上公子。
见涂一一不说话,儿子竟然被她抱在怀里,裴寂面色稍沉:“小文,你阿娘身子还未痊愈,你这样抱着若伤到阿娘可如何?”
小崽子被他这么一说,瑟缩着就要爬下去,被涂一一抱紧,小家伙疑惑看向阿娘,不明白阿娘今日为何这样。
“我知谨之平日里严格约束小文,希望他早些独立;然,今日事发突然,小文才还不足四岁,正是容易受惊的年纪,我多抱抱他无妨,且我的身子已经大好,谨之莫要再说。”
平日里顺着自己的妻子忽然这样说,裴寂有些怔忪,但想到刚得知的家里的消息,他抿了抿嘴角,还是没有再多说;小崽子看阿爹没再多说,可见是阿娘得理,便依偎在阿娘怀里没再动。
涂一一看向门外,看到她的眼神,裴寂这才道:“家里来的人先去镇子上安置了,只留了两个护卫,等我们收拾好就回东州。”
“定好何日启程了?”
“两日后启程,要收拾行李,还要给一一你备些药材,还要去衙门销户···”说到这里他看着涂一一又解释起来:“并不是销你的户籍,只是我在这里用的是涂谨之的户籍,既然已经明了身份,总要将这个假身份销户,你和小文自然也跟着我回东州重新上户籍。”
涂一一沉吟:“确实如此,既然要销户,那我们在官衙的婚书也一并销了罢,你的身份有异,婚书自然也不作数了;我的户籍和家里的婚书先放在我这里,到了东州后需要时你再与我拿便是。”
这也是涂一一想过的,正好趁此机会销了那婚书,若是到了东州裴寂果然如记忆里那般,她正好带着户籍离开,两人也不再有官衙的婚书,真正做到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听她提到婚书,裴寂还以为她担心家里不承认她身份的事,连忙安抚道:“一一放心,你我夫妻近五载,还有了小文,我断不会不认你的身份,等回到东州我们就重新办理婚书。”
涂一一点头,又抬头看过来:“既然你的家人寻来,想来他们已告知你家里所有事情,我只想问一句,你家里以前可有为你定亲?”
她这样一问,裴寂变了脸色,狐疑看着妻子,涂一一淡淡道:“当初你求娶时我阿爹就担心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你忘了许多事,且你又承诺我阿爹,言日后绝不会背弃我,所以我才如此问;如今你家人寻过来,若是你家中真有妻子,那我又该如何自处,小文又该如何?”
说到这里,涂一一认真看着眼前人,再次道:“你也说我们夫妻已近五载,你是知道我的,若你家中已有未婚妻或妻子,我宁愿只带着小文留在这里;你放心,只要你能给我们留些银两,我定会好好养大小文,我可只有小文一个孩子。”
之所以这样说,涂一一有两个目的,一是试探裴寂的态度,确认他会不会如记忆里那般隐瞒,直到回了东州裴氏才让涂一一母子得知真相;二是提前表明她的态度,若是裴寂真的隐瞒,到了东州她要带着小崽子离开他也不能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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