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是阎罗 第40章

作者:黑色墨尘 标签: 天作之合 女配 快穿 穿越重生

  “当初你阿爹求娶我时说过家里没有妻子,也承诺说不会背弃阿娘,所以阿娘嫁给了你阿爹,也有了你,这样看来你阿爹和我都无错;但你今日也看到了你阿爹家里如何,你阿爹又是裴家下一任家主,他不会选择阿娘做宗妇的,必然会娶世家女为嫡妻,这样的话,阿娘也不强求,会离开裴家,你当如何?”

  小崽子坐直身子,目光坚定:“若果真如此,小文会与阿娘一起离开!阿爹既然另娶,定然还会有许多孩子,可是阿娘只有小文一个孩子,小文要跟着阿娘。”

  忍不住在小崽子额头亲了一下,涂一一轻笑:“好儿子!今日阿娘与你说的这些你且记下就好,不必声张,等着阿娘安排便是。”

  话落又严肃叮嘱几句:“在裴家这些日子,小文定然不要离开阿娘身边,尤其要少离开这个院子;阿娘与那些人说话时你也莫多言,只管多看多思,现在的你还小,很多事看不懂,日后你就会明白;总之你也不必担心,阿娘的本事多着呢,日后会让你过得很好。”

  被阿娘亲的羞涩,小崽子抱着阿娘软软的身子蹭了蹭,奶声道:“只要与阿娘在一处,就是过回之前的日子也很好,小文不挑的。”

  娘俩亲昵片刻,小崽子又有了疑惑:“阿爹到现在还未回来,世家的规矩是阿爹要和阿娘分开住的么?”

  这小崽子果然够敏感,这会儿已经察觉出不对。

  看了看夜色,涂一一捞起小崽子抱在怀里,大步回了屋子,等了一会儿又抱着悄悄他出来,还不忘对小崽子道:“走,阿娘带你去见见你阿爹的院子。”

  她是知道裴寂就是在今夜与杨氏圆房的,正好带小崽子过去见见杨氏,让他认清他的阿爹到底还有没有妻子;虽则涂一一也知这样会打击小崽子,毕竟他还不满四岁,一直敬仰自己的阿爹,但她也坚持不经风雨就不会成长,被打击总比被瞒着好,等到他的阿娘死了他才清楚原委,那时他会被伤害的更深。

  涂一一现在的内力已经很充沛,抱着小崽子翻墙越顶根本不是问题,于是她特意避开那些下人,悄无声息几次腾挪便到了裴寂住的正院,在寝房屋顶选好位置坐下;小崽子在她的怀里睁大眼睛,疑惑他的阿娘何时竟然会这些功夫了,好厉害的说。

  在小崽子的耳边输入气音,告诉他不要发出任何动静,小崽子点头。

  此时夜色正深,且院子里的下人都知道大郎君今夜要与杨夫人圆房,下人们都回避在自己的房间,偶尔有值夜的经过也绝想不到会有人偷听,所以根本没人发现娘俩的身影。

  轻轻揭开几片黛瓦,娘俩一起看向屋子里面,只见里面红烛高照,床榻上坐着一身绿衣的杨氏,在烛火映照下面容娇艳,而裴寂也换了一身红衣,正站在屋子里的桌子旁;看样子两人已经补齐了婚礼后面需要新郎官的几个步骤,合卺酒的杯子已经空空如也,裴寂的笑容也更加温柔。

  看清屋子里的情形,涂一一并无意外,果然接收的记忆没有骗她;但小崽子显然是被惊到了,不只惊讶,应该还有失望和难过,眼睛里有水雾涌上,但小家伙就是憋着不出声,只抬头定定看着阿娘。

  在小崽子以为的,他们今日方到阿爹家里,阿爹应该陪着阿娘和他,人生地不熟,他以为阿爹会安抚阿娘和他的;可原来阿爹真的在家里有妻子,他没有告知阿娘和他,还在今夜就迫不及待补全洞房;他都这样伤心了,阿娘看到这些该有多难过,小家伙是知道阿娘有多爱重阿爹的。

  见小崽子担忧自己,涂一一给他传气音:“阿娘无事,也不难过,小文也莫要伤心,有阿娘在呢。”

  小崽子不敢再看,也不想再看,只把脑袋埋在阿娘的怀里,汲取安全感;搂紧怀里的小崽子,涂一一则无动于衷继续看下去。

  屋子里的裴寂哪里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妻子和儿子在屋顶偷听,他只知道现在是他补偿杨氏苦等他五年的深情;虽然现在他并没有恢复记忆,但只要想到杨氏能在裴家苦等他五年,还是在他生死不知的情形下嫁进裴家等他,裴寂的心里就满是感动,他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女子为他付出满腔深情。

  此时的裴寂在心里无限放大这份感动,自然忽略了杨氏嫁入裴家只是长辈们的决定,也只是长辈们衡量利益得失之后的决定。

  坐在床榻上的杨氏起身也来到桌前,温柔为裴寂解开外衫,说话也如春水般满是蜜意:“阿如服侍夫君安置?”

  捉住她的玉手,裴寂将它们包裹在自己掌中,又将杨氏拥入怀中,在她发顶轻蹭:“阿母与我说了阿如这几年的日子,苦了你了;如今我既然回来了,哪怕并未想起我与阿如之前的记忆,但我会爱重阿如,绝不会再令你受半点委屈。”

  杨氏眼中含泪,很快便大颗大颗滴落在裴寂的手背上,如同在他心上烫了一下,惹得裴寂更加怜惜她,抬手为她温柔拭泪,声音更加温柔。

  “阿如莫要再伤心,以后万事有我。”顿了顿才又叹息道:“我也知阿如心里必然是介意涂氏母子的存在,但阿如也想想我当时的处境,若是我不求娶涂氏,涂家人又怎会拿银子为我求医问药,恐怕我会真的逝在偏远村子里也未可知,就是念着这点情分,阿如也当大度些。”

  “你是裴家长辈做主为我定下的妻子,亦是裴家三媒六礼明媒正娶回来的嫡妻,你只管宽心,便是涂氏已有一子,她们母子也越不过阿如和阿如所出的孩子;阿如也知我是下一任家主,我的嫡妻自然只能是阿如,涂氏大字不识,且也不通情理,她怎能担起此等责任;不过是家里念着她和涂家救我的恩情,总不好真的让她做妾,那样世人该如何看我裴家,所以才决定给她一个平妻之位,但也只是平妻,绝不会越过你这个嫡妻。”

  杨氏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泪珠无声滚落在裴寂颈间,将他的心更是烫的火热。

  “夫君不必与我解释这些,我自然感谢涂家妹妹的恩德,若不是她,夫君又怎能回来与我团聚,夫君只管宽心,阿如日后定会善待涂家妹妹,便是小文,他是夫君的长子,阿如自然也会多多上心。”

  有这样善解人意又贤惠大度的妻子,裴寂如何不感动,不免又想起白日在府门外发生的事,忍不住蹙眉叮嘱。

  “涂氏毕竟山野出身,举止粗俗,若是她日后贪心不足针对阿如,阿如也不必念着恩情避让她,你是我的嫡妻,虽则要有容人之量,但也不必受委屈,告诉为夫,有为夫为你做主。”

  杨氏看着他温柔点头,再不想浪费时辰,主动宽衣解带,被裴寂抱起到了床榻上。

  接下来就少儿不宜了,涂一一轻轻盖上瓦片,抱起小崽子回了她们母子暂住的院子。

第64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5)

  回了屋子, 将小崽子放在榻上,涂一一看着他眼里含着的泪花有点无奈, 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思虑不足, 惹得小崽子伤心了,正想着如何安慰他几句。

  哪知道小崽子自己却扑上来,小短手抱着她, 软糯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阿娘莫要伤心,小文会陪着阿娘, 小文永远不会嫌弃阿娘。”

  涂一一笑了:“阿娘不伤心,你也莫难过,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你要知道,当初你阿爹在咱们村子里时, 他手无缚鸡之力, 能依靠的只有你外祖与阿娘,自然不会嫌弃阿娘;如今他回了家, 家里还是世家贵族,他的身份不同, 自然会衡量日后的得失重新选择。”

  “这世上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小文还小,等你长大后说不定也会面临诸多选择,也许你会遵从道义, 也许你会遵从本心···就如阿娘也有自己的选择, 若是如常人那般,阿娘也可以为了你的将来选择退一步,忍下这口气, 只求你能被家族认可, 为你争取地位;但阿娘不会这般选择, 阿娘相信离开裴家之后,仅凭阿娘的本事也可以让你过上好日子,所以阿娘才决定会离开你阿爹,因为他不值得我再以真心待他,你可明白?”

  小崽子点头,他当然会跟着阿娘。

  若不是来了这里,若不是有今夜看到的那些,小崽子还一直以为自己的阿爹和阿娘十分恩爱呢;小崽子如今将满四岁,他没有见过阿爹与阿娘红脸争吵,家里一直都是外祖与阿娘打猎维持生计,阿爹负责教导他,空闲时也会抄书贴补家用,他以为他们一家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哪知道阿爹的家人找过来了,在村子里的那几天小崽子就发现阿爹的家人待他和阿娘并不热忱,他还以为是不熟悉的缘故;如今看来,哪里是不熟悉,根本就是他们和阿爹一样,都看不上阿娘的身份,都知道阿爹家里还有妻子,自然也看不上自己了。

  若不是阿娘从启程开始就关注自己的心情,通过一些小故事教会自己一些人情道理;若不是阿娘现在还能压下伤心开解自己,小崽子觉得他恐怕会更加难过和害怕,害怕阿爹会不要阿娘和他;现在只要看到阿娘坚毅的眼神,还有阿娘平淡的态度,小崽子觉得就是阿爹嫌弃阿娘和他也没什么了,他还有阿娘,阿娘永远不会嫌弃他。

  “那阿娘想何时离开这里?”

  涂一一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将路上攒下的银票缝在衣服内里,一边回答小崽子的问题。

  “就这几日罢,总要等他们提出不合常理的要求,阿娘才好翻脸带着你离开;嗯,也不能白白便宜你阿爹,总要从裴家拿些好处才是;若不是为给你阿爹请医买药,你外祖也不会大冬日进深山打猎,枉送了性命;且你是裴家血脉,跟着阿娘离开,裴家总要给抚养你长大的银钱,否则我们多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阿娘多要些银两才是!”脆生生应下后小崽子又有些疑惑:“可是阿娘,他们会答应么?”

  摸了摸小崽子的发髻,涂一一淡然道:“阿娘自有法子,到时你只管看着就是,有不明白的,等咱们离开后阿娘自会为你解答,你只管安心跟着阿娘行事就可。”

  小崽子忽然想起方才阿娘的身手,忍不住再问:“阿娘是不是武艺高强,根本不怕他们阻拦?”

  收拾完手里的活计,抱起小崽子一边帮他洗漱,一边淡声回答他的问题:“如今世上应该少有人是阿娘的对手,他们自然拦不住咱们;你只管安心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孩子要好好睡觉,一切有阿娘为你筹谋,我们日后的日子不会差。”

  小崽子笑中含泪点头,这才皱着小眉头睡了。

  看着小崽子的睡颜,涂一一越发坚定心里的念头,开始在心里盘算离开裴家后要先往哪个方向走,路上还要准备哪些东西;想要造反必然不能单枪匹马,总要先有一个地方安置下来慢慢发展,就她知道的,好像西州和北州交界处有不少山匪,听闻那里方圆近千里官府的人都管不到,是个能先期发展的地方,她可以先挑一处山匪窝拿下,作为自己的山头慢慢发展就是,之后再图银钱和粮草及人手的问题。

  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她又开始琢磨要从裴家拿走的东西,还有一些要注意的细节,就这般想着也睡了过去;至于裴寂,早被她丢在了脑后,辜负真心的人自然会有别人辜负他,日后自会见分晓,实在不值得她费心想半分。

  次日,涂一一早早醒来,先在屋子里盘腿打坐;裴家的下人太多,她并不想被人知道她习武,自然不能在院子里晨练;等她把内劲在身体里游走一个周天之后,小崽子也醒了,帮着他收拾好,娘俩把该带的东西都藏在身上,这才一起用朝食。

  用完朝食约半个时辰后,有仆妇来请,说是家主和大郎君请她们母子到正院说话;母子俩互相看看,小崽子主动牵着阿娘的手,跟着那仆妇一起出了院子。

  到了正院的堂屋里,只见裴父、李氏,裴寂和杨氏、还有两个年轻些的郎君,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女郎都跪坐着,一旁有几个仆妇忙着往下撤矮桌,显见的是这一家子方才一起用过朝食。

  牵着小崽子上了竹席跪坐在裴父和李氏的对面,等着小崽子问安之后,涂一一这才看着裴寂冷淡问起来:“谨之身侧这位夫人可是裴家为你迎娶的嫡妻?”

  几人都变了脸色,她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有仆妇不知死活告诉她的?

  “几位很是不必惊讶,只看这位夫人面若桃花,紧随在谨之身侧,这还有甚么不明白的,想来昨夜谨之没有来看我们母子,应是迫不及待与这位夫人洞房花烛了罢;倒是着急,这位夫人是急着怀一个孩子来确定你的地位?也不怕谨之长途奔波回来,能不能让你如愿?”

  涂一一这毫不客气一问,裴寂先恼了,杨氏是恼恨,裴父面沉如水,李氏则张口就要数落,几个年轻郎君和女郎是瞪大眼睛,嘴巴微张,这猎户之女说话好不客气!

  李氏气怒交加道:“果然是山野村妇,这等话是能随意说的!”

  “山野村妇才能救下你儿子,才能照顾他回了裴家,若没有山野村妇,你儿子早被野兽叼走尸骨无存了;这便是裴家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我看世家大族的教养也不如何,便是我们山野粗人都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裴家倒好,尽做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龌龊事!”

  涂一一才不与裴家人谈什么礼仪规矩,已经打定主意要走,她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说话,几句话就将李氏气了个半死,其他人的面色越加难看。

  裴寂怒声呵斥:“一一,你是如何与长辈说话的!长辈和孩子都在,你怎就不顾场合与体统乱说。”

  寒凉的目光对上他,眼里还有轻蔑:“你与裴家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了,还想我息事宁人,你们的脸怎就那般大呢!”

  裴寂知道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涂一一,免得她再这么说下去坏了他的计划,真惹怒了双亲,她还如何在裴家立足,小文又该如何,她怎就不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膝行几步,到了涂一一的身侧跪坐好,裴寂这才轻言细语解释起来;无非就是他那时是真的失了记忆,并不知道家里给他定过亲,且他生死不知近六年,杨氏能不计较这些嫁入裴家,代他侍奉在双亲跟前;他也是回家才知道这些,事情已成定局,裴家怎能再将杨氏送回去,且他也不想对不起杨氏,只能尽力补偿,他希望涂一一能体谅他的难处。

  等他解释完,涂一一并未如他所愿流露出一点感动的神色,裴寂有些难堪,不是女子最容易被这种深情打动吗,他以为涂一一能念在杨氏的深情上,与杨氏好好相处。

  “那谨之告诉我,你与裴家准备如何排序我与杨氏的地位?”涂一一这一问可谓是一针见血。

  裴寂满眼为难看着她,杨氏也满怀期待等着裴寂的回答,李氏则轻蔑盯着涂一一,觉得她可真敢问。

  而裴父好像并不关心儿子如何安排这些,对着小崽子招手,让他到阿翁跟前来说说话,小崽子却只是摇头,脆生生道:“多谢阿翁,阿娘只有一个人,小文要陪着阿娘。”

  裴父惊讶: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太有定性了!

  心里对小崽子更加满意了些,裴父更加心痒痒,想抱一抱这个孩子,昨日在中堂人多,他还没有抱过这个长孙;此时看着这个孩子明显已经看明白情势,觉得是他阿娘一个人对峙这满屋子的人,他并未因裴家明面上的豪奢而舍弃阿娘,选择与阿娘在一处,这般小的孩子就有这般心性,裴父忍不住怀疑自己和大儿子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此时的裴父并不知这件事会成为他的终生遗憾,终他一生都没有再抱起小家伙的机会。

  见小崽子不过来,裴父也不好勉强,端肃坐着。

  裴寂终于开口,却是柔声劝说涂一一,想让她体谅自己的难处。

  “一一也当明白,当初我求娶你的时候并不知自己的身份,只以为我最多不过一个读书人,不用承担太多责任,所以我对你倾心相待,并承诺不会背弃你;可如今我身份已明,我身上将要担起裴氏家主的重担,再不能那般意气用事;且杨氏其实是在一一你之前与我定亲,又在我生死不明之际嫁入裴家,我又怎能辜负?”

  “一一还未分明情况便说我要背弃你,你可知你此举是在伤我的心?不瞒你说,昨日我已与阿父商定,一一你会是我的平妻,可见我并未有背弃你们母子的心思!”

  涂一一抬手打断他继续诉衷情,淡淡道:“平妻亦有先后,谨之只告诉我,我与杨氏谁先谁后?”

  小崽子对阿爹还有期待,听到阿娘这样问,他也清凌凌看着阿爹,期盼阿爹昨夜说的话并不是真的。

  “一一就算不识大字,但你经常去镇子里卖猎物,想来你也听说过不少大族家里的事情;普通大族都重视当家女主人的身份,何况世家;我是裴家下一任家主,我的嫡妻便是东州裴氏的宗妇,一一你觉得你能担起宗妇的责任吗?且在我看来,嫡妻也只多了宗妇一个责任,并不影响我在心里是将一一你和杨氏一视同仁的,你可能理解我?”

  涂一一轻笑:“说了这么多,便是你已经决定杨氏为嫡妻,她生出的子嗣必然也是嫡出,而我虽是平妻,但我的孩子却只能算是庶出。”

  环视一圈,她看着裴父和李氏又问:“长辈们也是这个意思?”

  裴父没有回答,倒是李氏冷哼:“涂氏你可知东州裴氏每代家主之妻都是何等身份,为了裴氏的将来,便是王室公主下嫁裴氏都能拒绝,你怎会觉得你一个猎户之女能当裴氏的下一任宗妇;我劝你有些自知之明,裴氏能许你平妻之位,也就是念着你家的恩情,若不然,你的身份来裴家当个奴仆都够不上!”

  听她越说越过分,裴父轻咳一声,李氏这才闭嘴,冷冷坐好;杨氏却满眼感激看了眼婆母,果然她这几年尽心侍奉婆母是对的;嫁过来第三年杨氏就觉得裴寂若是活着,恐怕早已自己在外娶亲生子,所以她才更加伏低做小侍奉李氏,为的就是今日这般,李氏能毫无保留偏帮自己。

  但几个年轻郎君和女娘,也就是裴寂一母同胞的弟弟和妹妹却觉得阿娘的话太难听了些,他们忍不住同情看向当中的红衣身影,还有那个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玉团子。

  涂一一并不在意李氏的话,她只看着裴寂,清冷道:“若我说我能担起裴氏的宗妇之责,并能襄助谨之你将裴氏发扬,你可会信我?”

  李氏当即嗤笑:“就凭你一个猎户女的出身?你在讲什么笑话!”

  其他几人也忍笑看着涂一一,觉得她怕是真的被裴家的家业迷了眼,什么话都敢说;只有裴父端正了神色,不着痕迹观察起涂一一母子的一言一行,难道他的判断有错?

  裴寂却是苦笑起来,与涂一一同床共枕几载,他难道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只怕一一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还有妻子,不免意气行事,她可知如此会令裴家人更看低她们母子;想到这里,又念着她这几年待自己的情意,还有小文这个孩子,裴寂忍不住放柔语气更加耐心安抚起来。

  “一一,莫要因置气胡说;你连大字都不识,更不通世家大族的人情世故,如何能担起宗妇之责?我说了,你是我的平妻,自然也是我的妻子,我与裴家绝不会亏待你与小文,你只管安心待在后宅就是,与阿娘学些世家规矩,日后也可出去与女眷交际往来,小文还是由我教导,这样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涂一一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忍不住笑开,堂屋内若春风拂面。

  她这样一笑,裴父忽然觉察到危机,正要说话,就见她出手如电,一把掐住裴寂的脖子,将他按在身前,神色异常清冷。

  一屋子的人被她的动作吓到,几个女眷惊声尖叫,裴父喝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几个年轻郎君和女郎吓得连连靠后。

  小崽子一开始也惊住了,但想到阿娘的嘱咐,他立即靠近阿娘,方靠近就被阿娘单手搂在身边。

  漫不经心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涂一一这才低头盯着裴寂,眼神轻蔑道:“裴谨之,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你真当我稀罕你一个变心之人的嫡妻之位?”

  将小崽子搂过来一起看着他,涂一一这才接着道:“若不是为了小文,你当我乐意来你裴家受这些鸟气,你真当我不知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内里最是污糟不堪?我原想着,就算你家中已为你定亲,但只凭我阿爹为救你丧失性命,我为你操持银钱,为你生儿育女···你总会顾及我们母子几分。”

  “哪知你果然是个凉薄的,你真当我是个傻的?但凡你早拿出你那私藏起来的玉佩,我阿爹又怎会为你买药平白丢了性命,我又怎会受断腿之痛?不过是你心性凉薄,不到最后一刻怎舍得拿出自己的东西;今日告诉你,若不是念着小文还敬仰你这个阿爹,当日我便能悄无声息弄死你,还能由得你在这里妄谈什么家主和宗妇之责!”

  “如今才知你不只是凉薄,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竟还有脸与我谈这些;我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小文也看清了你这个阿爹的真面目,想来他与我离开裴家后也不会再惦念你这样的阿爹,我的目的也算达成,就不与你们浪费时间了。”

  抬头看向裴父,涂一一清淡道:“裴家主也不必担心,我不是个莽撞的;既你们这样为难,我也不忍你们继续为难,我会带着小文离开裴家,当日我与谨之的婚书本就因他的假身份不作数,如今业已销毁,我与裴家再无牵连;若说起小文,裴家更不必担心,裴寂既然已经有嫡妻,更不会缺子女,可我却只有小文一子,日后小文会与我姓涂,我会为他改名,他便只是我涂家子,与东州裴氏也无半分瓜葛。”

  “裴寂的这条命是我阿爹与我救下的,我不是什么不求回报之人,咱们用银钱买断这份恩情最好;望裴家主为我们母子准备万两银票,一匹快马就好,日后咱们不必再见,只当陌路人便是;想来我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万两银票换裴家下一任家主一命还是我亏了。”

  被她掐住脖子的裴寂面色已经涨红,脸上已开始泛紫,手足挥舞想要挣扎出她的桎梏,怎奈根本无丝毫撼动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