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墨尘
涂一一又怎会不明白小崽子对她的崇敬,他这样说才是这个年纪正常的想法,且难得他后面那一句还是说到了一点有用的;现在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接下来的几年想来都会更加忙碌,此时的小崽子正是思想最容易被影响的年纪,所以才会有这一场谈话。
她可不想等到她千辛万苦打下江山,小崽子却偏移了思想和心性;她现在身边的属下有旧人有新人,良莠不齐,这世间又最不缺为了利益阿谀奉承之人;她这般确定小崽子就是她以后的继承人,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在他面前表现,若不能及时把正确的思想根植在小崽子心里,等到发现了再纠正才是悔之晚矣。
若真是那样,她又何苦辛苦筹谋这天下,何苦扶植小崽子取代原来的男主;如果只是简单扭转小崽子反派的身份,她的法子多的是;但她还是选了最难的一条路,一是心疼记忆里小崽子的结局,二是为了偿还用了原身身体的原因,总要给小崽子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才是补偿。
于是,涂一一捏了一把小崽子肉嘟嘟的脸颊,这才正色道:“你也知阿娘并不喜多话,今日这话只与你说一次,阿娘希望你能一直记在心里,当你犹疑不定时就想想阿娘今日所言。”
见她这样郑重的神色,小崽子不由得坐直身形,认真听着阿娘接下来的话。
“先说第一件,你要记住,阿娘造反并不是大逆不道;这件事端看你是何种身份来看,在上位者眼里看是大逆不道,但在被我们拯救的百姓眼里就是替天行道;现在的王族在最早以前也只是普通百姓,夺取天下之后他们站在了权势的顶端,自然觉得他们是正统;可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阿钺且看着,等到阿娘统一天下之后,史书工笔自然会美化阿娘起事的原因,而我们说的便是天下人都要遵守和服从的;所以,造反没有对错,端看你是站在哪一个阶层看待这件事,我们不必理会之后世家和王族发起的那些舆论攻势。”
除了这个,涂一一还说了筹谋造反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道阿越也听其他人说起过,如今因为世家的喜好,荣朝上下都盛行慵懒之风,中州及东州、南州的男子们比女子们还喜敷粉装扮,比美之心更是屡屡攀比。
而她刚统一的胡地各族本就对中原虎视眈眈,若没有她事先攻下胡地,只怕没个多少年胡人就会大举进犯,那时的荣朝何来反击之力,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若真被胡人得了这天下,中原百姓的日子只怕更是水深火热,与其这样,还不如她来统一这天下,为百姓谋福祉。
“第二件,阿娘造反的初心确实是不想我们母子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但当你走到一定高度,除了兼顾你的私心,更要兼顾追随你的人;跟着我们打天下的臣属在功成之后,该有的封赏必不能少,却也不能纵容,因为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百姓;并不是怕百姓不满和议论,而是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百姓的父母,那么照顾好你的子民就是你最基本的责任,就如阿娘对你的照顾和责任一样,这点你要铭记于心。”
“第三件,你是阿娘唯一的孩子,若你不出意外,阿娘不会再生孩子;到了日后,等阿娘成为天下之主后,若是你再有异姓手足,于公于私都不利,所以阿娘才会有此决定;你只要记住,只要你坚守如今的本心,不被臣僚影响性情和心性,便是你才智不出色阿娘也会教导你能担大任,所以你不必怀疑阿娘对你的期盼,阿娘的继承人唯有你一人,你也要相信阿娘,照顾好你自己。”
“最后一件,阿娘如今只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你,阿娘所有的算计筹谋皆是为你,想给你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和最好的一切,因为你是阿娘的孩子,这是阿娘对你的责任,你所要做的就是对得起阿娘的这份筹谋。”
“另一个是你阿阙叔叔,他是阿娘认定的爱人,是阿娘所有算计筹谋之外的那个例外,他付阿娘以深情,阿娘回他以真心;他也真心待你,阿娘不希望你日后被臣僚影响,对他起了防备之心,他不会是你的威胁,只是要与阿娘并肩之人;若他真起了不利你的心思,阿娘第一个就会要了他的性命,之所以这样说,是阿娘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你,也要谨记阿娘今日的话,阿娘不希望你们日后因利反目。”
所有要嘱咐的话说完,小少年都听愣了,原来阿娘想的如此长远,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大抵这辈子他最大的运气就是做了阿娘的孩子,得阿娘这般爱护与尊重,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孩子。
小少年的狐狸眼里泛起水雾,也郑重答道:“阿娘今日所言,阿钺会铭记于心,绝不会做出让阿娘失望伤心的事情;阿钺明白阿娘的忧心,如今就有好多人在阿钺跟前嚼舌根,日后只怕更多,阿娘是怕孩儿偏了心性;不说其他,阿钺能感觉得到阿阙叔叔是真心喜欢我的,不只是因为对阿娘的爱屋及乌,也有他对孩儿真心的认可;阿阙叔叔都能这般不介意阿钺,阿钺又怎会介意?”
“阿娘做的是这世间最危险的事,阿钺只恨自己还小,只能看着阿娘辛苦;其实阿钺也希望能有一个人陪伴和帮着阿娘,如今有阿阙叔叔真心待阿娘,阿钺也必然当他是阿爹亲近与尊敬,阿娘担心的情形不会发生,阿钺对阿娘保证。”
涂一一点头,她相信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小崽子,自然也相信阎阙,今日这般与小崽子说清,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事情说完,天色也晚了,她又交代了几句其他的;李青要去西州办事,小崽子最近还是跟着她就好,能看着她如何处理军务与政务,对他来说也是学习;当然,书本是要准备好的,这是基础学识,不能落下。
小崽子笑着应下,与阿娘分开一年,他这时自然愿意跟在阿娘身边;又懂事的嘱咐阿娘莫要太累了,小崽子这才告退,与等在院子里的墨书几个亲随回了自己的院子安置不提。
刚看着小崽子走出院子,就看到阎阙快步进来,显然是已经在院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涂一一微扬唇角,索性等着他过来一起进屋,又看他穿得厚实,还披着狐裘鹤氅,不由得点头;看来这人并没有被如今流行的慵懒娇弱之风影响,还是清楚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进入内室,暖了片刻,涂一一亲自上前为他解下鹤氅,随手放在一旁,又给他拿来一个手炉,让他捧着暖手,阎阙欢喜的快要厥过去了。
若不是他的心悸之症已经痊愈,只怕涂一一这样温柔待他,他真能心情激荡晕厥过去;此时他倒有些庆幸与阿姐分开这一年,若不然阿姐与他定情之初就这样温柔待他,只怕他的身子还真受不住。
他眨巴着满是水光的丹凤眼,恨不能化作菟丝花就这么一直缠在阿姐身周,连说话的声音都软糯的若春池荡漾。
“阿姐,你这样待我···我好欢喜。”
被他这般比小崽子还会撒娇的痴缠,涂一一身上再无冷意,只无奈看着他;然后与他说起成亲事宜,道攻打下北州与西州大抵需要半年的时日,不如到那时她登基后一并册封,风光迎他入宫;当然,这几日她还是要找个时间亲去阎家,与阎家二老商议先定亲过礼,等到六礼走完也正好到了册封之时。
涂一一是想着在登基时与阎阙携手祭拜天地,并同日册封他为皇夫,也算昭告天下他的地位,还有她对他的看重;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阎阙的心境,少不得征求他的意见;毕竟自古都是男子迎娶女子,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两人的婚事只能反着来,换成哪个男子心里都会多多少少不痛快罢。
当然,涂一一并未想过册封后就将阎阙困于后宫,她是自古以来第一个女帝,她的夫君自然也不用遵循陈规;阎阙善于经营之道,且他自己也喜欢这些,涂一一是想着到时将新设立的管理国库和税银的户部交给他,相关的官位也是要授予的;除了两人晚间要同床共枕,朝堂上他不是皇夫,而是重臣。
听完涂一一说的这些,阎阙没有不满意的,他根本不在意世人如何评论,他只要能与阿姐并肩就好;可是阿姐为他想的显然更多;阎阙又何尝不知到了阿姐如今的身份,还有将来的身份和地位,他永远不可能如一般男子那般夫为妻纲,反倒是要妻为夫纲。
刚知道阿姐是要剑指天下之时,他不是没有动摇过,那时他还未对阿姐表明心迹,他们也还未定情,他自然可以后退;但只要想到若不能陪伴在阿姐身侧,他的身子即使痊愈了,人生又何谈圆满,只怕他的心会越来越空虚,直至相思成疾,病入膏肓也未可知。
但每日只要能看到阿姐,哪怕她的目光看的是这天下,他也甘之如饴;又想想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春秋,他已经因为病痛恣意张扬了十八年,又何妨再张扬一些,便是只能被世人看作依附阿姐的皇夫,他也心甘情愿,何必被世人的眼光与评说而束缚,从而孤单了结此生,这样不是辜负了阿姐为他诊治的苦心,还有家人为他的忧心么。
世人又关他何事,他只要上无愧于天,下无愧双亲与家人,更无愧他与阿姐的情意,其他人的评论,干他何事?
今日才知道,阿姐待他的心意远比他想象中更深,她已经想到了这些,还想到了如何提高他的地位,令臣僚与天下人不能轻视他,此等情意,他如何能不欢喜,恨不能为阿姐肝脑涂地才能回报此情。
等他的手暖过来,接过他捧着的手炉放在一边,涂一一这才主动靠在他怀里,双手攀着他的颈项,亲在他的唇角。
阎阙先是手足无措,从耳根处迅速泛起红晕,喉结吞咽几次后才托着她的后颈闭眼吻上她的朱唇。
这一刻,他已经在心里妄想一年了······
第75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16)
等到大军开拔, 肃州府只留涂一一的三万亲卫护卫,人们开始翘首期盼捷报频传。
而涂一一果然在送走大军之后, 带着涂山钺这个小少年一起去了阎家, 还有一队亲卫抬着从三地府衙搜出来的珍宝字画等,算是正式到阎家提亲;按照常规是要请冰人来提前问询,再提亲、定亲等, 但涂一一觉得还是自己亲自来更郑重,也能让她的臣僚们看到她的态度。
阎家众人都已得到消息, 除了已经赶赴北州战场的阎阑,其他人都等在府里,府门早已大开,阎阔夫妻与管家等人已经等在府门内;远远看到涂一一着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小厮忙进去禀报, 阎阔夫妻出门候着,小厮则快步跑进正院禀报, 几人都到了院子里候着。
阎老爷夫妻早已经从阎阑那里得知幼子心悦涂一一,后来两人定情后阎阙也亲自告知二老;甫一得知消息, 二老是真正被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幼子,这一动心就是个女匪首,还是个和离带着孩子的。
在每个当娘的心里, 自家孩子那都是千好万好, 阎夫人这里也不能免俗,在她心里,她最疼爱的幼子那更是风华无双;原本顾及阎阙的心疾不敢提这个问题, 只想着幼子怎么快活就怎么来;得知幼子能痊愈之后, 阎夫人就在心里开始琢磨要给幼子找一个温柔贤淑的女郎, 哪里能知道她这里还没想好人选,幼子自己就看中了涂一一那个女山匪。
这阎夫人哪能同意,虽说是涂一一治好了阎阙的病症,阎家上下都该感激,但也不能让幼子以身报恩啊;这可是女山匪,还是个山匪头子,自家幼子能是她的对手,若是惹她不快了,还能有小命?
更别说涂一一还年长阎阙六岁。
所以阎夫人是极力反对,甚至在阎阙劝说她的时候哭闹过。
而阎老爷刚开始也只是被吓了一跳,等到长子与次子都与他聊过之后,他自己也觉得此事可行;尤其在阎阙坚定表明心意之后,阎老爷就更不反对了,他是了解幼子的,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但只要他自己定下的主意,谁都别想改变。
且不只长子与次子想改换门庭,阎老爷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若是错过这次,只怕阎家之后还只是商户;只要想想子孙后代永远只能看人脸色经商,就是出来如阎阑、阎阙这样惊艳之才也只能做个商户子弟,阎老爷心中就会刺痛。
想了几日后,他终于说服自己,这是幼子自己的心愿,若他真能与涂一一情投意合也是一桩美事,不过就是阎家被世人非议几句;但阎老爷相信,若是涂一一真能统一这天下成为千古第一女帝,有的是人家攀龙附凤,那时谁还会非议阎家,只怕是羡慕都来不及。
再听到两个儿子从山上下来之后说的涂一一对阎阙和阎家的承诺,阎老爷再无忧虑,反倒庆幸他把幼子生的好,能得到涂一一的另眼相待;你问他会不会担心涂一一事败的风险,阎老爷当然会担心,但这种事就如赌一把,只不过搏的是身家性命。
涂一一女子之身都能无惧流言与非议白手起家造反,阎家难道连这点胆识都没有?
之后就是涂一一统一关外胡地各部,紧接着她又快速攻下肃州府三地,如今又发兵攻打北州和西州,眼看着就能与荣朝划地而治;阎老爷是亲眼看过涂一一麾下的将士,都是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气势,荣朝和世家那些已经被奢靡之风浸染的将士如何与他们比,涂一一统一天下不过是早晚的事。
到此时阎老爷哪里还有半分犹豫,恨不能把幼子折腾干净了就送到涂一一床塌上,真正是一举数得啊。
故而,等到涂一一与小崽子进了正院,得到的就是阎家上下热切的眼神和热情的笑容,这一家子的容貌都生的好,还都是华衣装扮,简直能晃花人的眼,小崽子看着还有些不适应,他随阎阙来过阎家几次,可没见过他们这样。
到了正堂落座,涂一一起身郑重行礼,对二老说明来意,再次许下对阎阙的承诺;也说了两人商议之后的决定,先定亲过六礼,等到她登基时一并册封皇夫。
阎家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更加满足了,涂一一都已经在天下人面前这样看重他们的幼子了,还想要如何,就是以前的王后也从未听说过能与帝王一同登基册封的;这位果然与众不同,行事都很大胆果决。
定下亲事,涂一一说之后的走六礼她就不能亲至了,会安排官员来办,阎家人都道这是应该的,毕竟她现在正忙着,能亲至一次定亲就很难得了,让她先忙公务要紧。
母子俩留在阎家用了饭,阎家人自然也知道涂山钺就是之后的太子,少不得也跟着重视他,又看到他与阎阙的关系更加亲近,心里也更为放心;只要这位准太子不排斥阎阙,那阎阙以后的日子会轻松不少,也不会引起争权夺利那种令人为难的事。
事情办好,涂一一母子要回官衙,阎阙自然眼巴巴瞅着她,想要与她一起回去,涂一一笑笑牵起他的手,一起离开了阎家。
回了官衙之后,涂一一如常处置军务,将庶务交给阎阙和涂山钺,有意培养两人应对这些事的能力;一大一小也高兴接过,遇到两人意见不统一的就先商量,之后再问涂一一的意见,还真没有吵闹的情形出现。
再说中州,朝廷已经接到紧急奏报,知道肃州府三地已陷落,攻下这三地的是从关外胡地来的军队,他们便以为是异族侵扰,毕竟这种事往年都有;世家把持朝堂,庭议之后决定先派十万大军前往驱赶,还有鸿胪寺少卿带着属官相随,看能否与胡族议和;他们了解这些异族人,无非是冬季缺粮来侵扰三地,只要能给足他们要的粮草金银,即可免去一场战事。
也正是世家这种认知给了涂一一攻打北州和西州的机会,等到他们发现这不是异族侵扰边境,而是有人起事造反再行镇压时,那时涂一一已经攻下半壁江山,又何惧荣朝的反扑。
等到鸿胪寺少卿一行人走出中州才知道整个北州与西州都已经起了战事,朝廷派遣的主将只有中州附近抽调的三万兵马,原定的从北州和西州抽调的定北军与镇西军早已与叛军开战,根本抽调不出多余的兵马;主将与少卿商议之后一边往朝廷上奏,一边继续往肃州府走,战事规模超出想象,议和刻不容缓。
而他们到了肃州府城外已是多半个月之后,北州已经陷落,西州也已陷落大半,眼看着还有几个城池也坚守不了多少时日;而此时他们也终于知道根本不是胡人侵扰,而是肃州府的山匪起事,他们居然已经收服和统一了关外胡地,甚至建立了新政权,重新任命了官员,这是妥妥地造反啊,还议什么和。
派人八百里加急往中州禀报消息,主将带着三万将士奔袭西州,试图守住那几个还未陷落的城池;少卿则带着一股人请见叛军首领,试图劝说与议和。
得知朝廷派来的鸿胪寺少卿要请见,涂一一直接拒绝了,她没工夫与这些人废话,便让人传话给那少卿,北州和西州很快便会独立,她会定下国号登基,并且厉兵秣马准备征战整个天下,让荣朝早做准备。
其实这些根本就不用说,她都举起造反的大旗了,谁人不知她剑指的是整个天下;不过是几句说辞罢了,她如今还未建立完整的朝廷,自然也没有鸿胪寺官员来应付这些,索性痛快摆明立场。
果然,请见的鸿胪寺少卿被这样的传话给搞的呆愣良久,果然是山匪出身,连最起码的邦交来往都不懂,话语还这般粗俗,想来这些人也就知道打打杀杀;这样的人居然也能造反,果然是只有胆子没有头脑,看着吧,等朝廷收到消息就会派兵围剿这些山匪。
虽然气愤,少卿还是留在城里几日,试图打探些叛军的底细;但涂一一带出来的人都守口如瓶,根本不会背叛他们的主公,所以别说荣朝的少卿,就是城里的百姓也不知造反首领到底姓甚名谁,更不知首领只是一个世人瞧不起的女子。
打听了几日,少卿知搜集到了涂一一麾下几位大将的姓名,有的连出身都打听不到,倒是知道这股叛军势力强大,足足有近四十万大军;得到消息的少卿脸都白了,这哪里是山匪造反,这是真正的叛军啊,朝廷能应对的过来吗。
打听到这些,少卿也不敢再在城里多待,生怕再回不去中州,连夜收拾好东西领着一行属下回了中州;他还以为是自己小心行事的缘故,却不知他能打探到的都是经过涂一一授意的。
前后只用了三个月,北州和西州完全陷落,就是朝廷派来的那位主将也被巴尔札布生擒,他带来的三万军队也降了涂一一;这几战下来,加上新招募的军士,还有近十万的降军,涂一一的军队已经扩大到五十万大军,已经具备与世家和王族争锋相对的实力。
这五十万大军也让更多富户看到了涂一一的潜力,北州和西州的很多家族纷纷派家主来肃州府投诚,经过阎阙的筛选,定下几家合作的,大军的后备粮草与银钱再无隐忧。
李青在西州痛快报复了李氏族人后返回肃州府,在他的操办下,定下春日二月二那日登基,涂一一则忙着委派往各州府的官员和守城将领,还有回到肃州府的三十万大军的训练。
当务之急的还有王宫的问题要解决,肃州府官衙还是太小;按理说涂一一并不设后宫,居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麾下现在官员与武将与日俱增,总要有一处像样的议事的地方;最后还是决定迁到北州官署,那里原本是北州崔氏的盘踞之地,崔氏是仅差于东州裴氏的世家,资财与声望都积累几百年,难得是崔氏出大儒,并不参与朝堂弄权,算是清流世家。
而北州的官署是北州与西州境内最大规模的建筑,最难得有一处议事堂,可比得上一座大殿;且北州官署在两界最中心处,传递消息也很快捷,便定下将此处暂为王宫。
翻过年之后,日子过的更快,眨眼就到了登基那一日。
除了各州府的参将驻守,涂一一麾下所有臣僚都齐聚北州官署,等着参加主公的登基大典;便是两界境内的不少世家与富户也有家主不请自来,一是观礼,二是想看看这位搅弄风云的到底是何许人,究竟有怎样的手段,不过短短几个月,北州和西州偌大两界就尽归他所有,这是何等的手段与心计才能做到。
所有人按官职与身份等在官署之外,吉时一到,官署大门全开,先是全身甲胄的亲卫军举旌旗列在两侧,之后是几十个锦衣亲卫执五伞盖、四团扇等当先引路,然后是李青与霍兆几人捧着被红绸盖住的托盘依序出来;最后人们才看到穿着玄色衮服,上用金线与红线勾勒出龙纹与云纹,头戴平天冠的绝艳女子出来,她的神色端庄又清绝,眼风扫过之处无一人敢直视。
跟在她左侧的是一年轻俊美郎君,一身大红色衮服,上用金线绣着团龙纹及山河纹,头戴白玉长冠,行走间都是写不尽的风流雅姿;跟在她右侧的是一年约八岁的小郎君,眉眼间与女帝相似,板着一张小脸,一身赭红绣金龙太子吉服,稳稳落后女帝一步。
等涂一一当先迈步,众人依序跟着,先到王宫外的广场上祭拜天地,之后再回到王宫进行登基大典;因为提前已经派了官员去选定好的山顶祭拜过天地,这里的祭天地仪式就按照涂一一的意思简化了。
到了王宫大殿,涂一一携阎阙并坐在龙椅上,涂山钺这个太子则率领百官跪地山呼万岁;开始时阎阙和百官都不同意皇夫与女帝并坐龙椅,说自古没有这样的规矩,可涂一一却坚持,她说自己都能做自古第一位女帝,她的夫君自然可与她共享江山。
等到上首传来清淡的声音叫“起”之后,礼官上前宣旨。
第一道旨意自然是建国谕令,定国号为钺,年号为建元,即日起便是建元元年;这一道旨意昭告天下大钺朝开国,凡大钺之地只尊大钺律令。
第二道旨意是册封皇夫阎阙的,这道旨意由涂一一亲自起草,自然极尽誉美之词,确立他女帝夫君的地位,同时任职户部尚书,在天下人面前为他正名。
第三道旨意是册封涂山钺为太子的,也是涂一一亲自写就,讲了她与太子母子情深,肯定了太子的品德与德行和学识,正位东宫。
之后还颁布了很多道旨意,封赏李青为大钺丞相,总管政务,并赐下辅国公爵位;封赏霍兆为兵马大元帅,统管大钺兵马,并出任兵部尚书一职,赐下定国公爵位;封赏阎老爷为安国公,其长子阎阔为世子并任职户部侍郎;封赏巴尔札布为兵部侍郎,并赐下镇国公爵位。
而最早跟随她的雾山寨几个旧部也有爵位和官职封赏,吴刚为永安侯,任刑部尚书;杨武为永宁侯,任礼部尚书,因为兄长已经封侯,杨威的爵位降一级,封了伯爵,任吏部侍郎;阎阑封为永平侯,任吏部尚书,依旧执掌雾隐楼;其他官员和投诚的商户俱都有封赏和任职,除了这些,当然也有金银珠宝等赏赐之物。
最后就是关于新政令的旨意,很多都开辟了先河;譬如涂一一首先就定下两月后举行大钺朝第一次科举考试,要从寒门子弟中选拔官员,并详细制定了科举考试的律令;单这一条就能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几百年来人们已经习惯遵循世家控制的选官制度,寒门子弟想要进入朝堂可谓是举步维艰。
又有一道旨意是允许办女学,允许女子参加科考选官,更可以从军加入凰羽卫,也就是涂一一最早建立的那支娘子军,如今命名为凰羽卫,也是她的亲卫;除了这些,孤寡女子也可立女户,更可以经营商铺等,这道旨意是为了提高女子的地位。
还有很多政令和律令也令人们惊讶和难以理解,但一想到这位女帝陛下连官员制度都是自己定的,根本就没有参考自古以来的法度,这些政令和律令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是的,涂一一并没有参照自古以来的王朝选官制度,而是根据她脑海里的记忆定下了三省六部制;一开始她也犹豫过,可仔细对比过这里历代王朝的制度之后,她还是觉得三省六部制更适合她建立的王朝,自然也就这样定下了。
不是没有官员反对这些,但涂一一是开国女帝,军权、政权都牢牢握在她手里,官员们就是再不满,再觉得她的政令惊世骇俗,也只是能谏言,丝毫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所有旨意颁布之后就是大殿赐宴,涂一一携手皇夫阎阙共同与功臣们敬酒,感谢他们的追随和贡献,太子涂山钺还小,不能饮酒,跟在她们身后只用果茶表达敬意,所有被她们敬过酒的人都激动异常,连连表达自己的忠心,盼陛下早日统一天下。
其中最激动的莫过于镇国公巴尔札布,他原来是胡族的大将,无奈投诚涂一一之后,虽然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他以为自己是异族出身,便是封赏也只能得个虚爵;哪知道陛下虽是女子,心胸却这样宽阔,不仅给了超品镇国公爵位,还让他出任兵部侍郎;此刻他很庆幸自己对陛下忠心,也庆幸自己还有一身功夫可以为陛下效力,这样的恩赏,他便是为陛下肝脑涂地也甘愿。
不仅如此,他还在心里暗下决定,等回府后他就给关外传信,让那些还在犹疑陛下态度的往日好友们也来中原效力,这样的陛下值得他们誓死追随;因为陛下并没有对他们的防备之心,只要你有才华,陛下都会大胆启用,只要你忠心,陛下也必然厚待你,在陛下的心里,他这个异族人与李青这些最早的功臣是一视同仁的,只看你的功勋。
巴尔札布是知道的,胡人里很多人其实身具才干,胡地苦寒,他们也曾想过来中原效力;但中原人很是鄙薄异族人,哪怕是他们带着诚心而来也会被人防备,长此以往,异族人与中原人之间矛盾越来越多,异族人更加团结才能抢掠些边境百姓的金银粮食过冬。
而如今的陛下愿意公平给中原人和异族人机会,且陛下正是征伐天下急需人才的时候,巴尔札布想用自己的经历说动家乡人;若他们也能来中原任职,或经营生意,再把中原这边先进的经验带回胡地,胡人的日子也可以更好过些。
看着眼前的汉子激动的面红耳赤,涂一一轻笑着安抚他几句,让他只管好好办差就是,还问他有没有把家人接过来,若是接过来了,可以让他的孩子入官学读书,自然又得到巴尔札布的满心感激。
宴席罢,百官回了各自的府邸,今日受到封赏,想来他们归家后还有庆贺宴席,今日北州整个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便是大街上今日也取消了宵禁,由着百姓们热闹庆贺。
涂山钺跟着东宫属官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涂一一则领着阎阙回了正院,暂时算作她们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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