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31章

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话音落下,梁齐因牵了牵嘴角,没忍住笑出了声。

  “哎。”季时傿急道:“陈年老糗事了,别笑我!”

  “没有。”梁齐因忍俊不禁,“我不是笑你。”

  季时傿生无可恋道:“不是笑我还能是什么?”

  “是觉得你有趣。”

  季时傿一顿,怔道:“有趣?”

  她把刑部尚书的嫡子打伤这件事传出去后,外界的人对她的评价就是蛮横无理,娇纵霸道,还有人说她这般的女子以后谁敢要,连太后娘娘都教导自己要收敛脾性,做个温柔贤淑的姑娘。

  但其实明明是孙琮他儿子的错,是他先打人,自己只不过是还回去,为什么后来被口诛笔伐的人却是她?

  梁齐因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他该打。”

  季时傿愣道:“你不觉得是我太斤斤计较,太蛮横吗?”

  “不会。”梁齐因温声道:“你只是在给自己讨公道,你才是受欺负的人,你不必有负担。”

  说完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小时候就听说过这件事情。”

  季时傿双目微微睁大。

  梁齐因垂眸看向她,“我听完就觉得嗯……原来你是活泼率真的性格,虽然可能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但也没什么不好的,有谁规定女子一定得温柔敦厚吗?”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错的话,大概就是……”梁齐因想了想,压着声音道:“你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打。”

  季时傿瞬间破功,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坏主意逗笑。

  见她笑梁齐因也笑,此时正是傍晚,暮云四合,霞彩熠熠,梁齐因站在她面前,背着光,落日余晖将他的发丝照得发亮。

  季时傿抬起头,这才发现梁齐因的个子其实很高,瞳仁极黑,眉眼浓而锋利,这样的人单往旁边一站其实是很具有压迫感的。

  但梁齐因总是一副温和的笑容,明明失明的人眼睛应该很空洞无神,但他的眸光流转间却神采灵动,看人时就像是轻柔的风,又似细腻的雨,让人一眼就要陷进去。

  这样的人实在是……

  季时傿狼狈地垂下目光,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色心竟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进宫

  与梁齐因在水云涧分开后, 季时傿步行回了侯府。

  一进门琨玉和秋霜两个丫头便迎上来,一个给她脱外衫,一个给她扇风, 端茶送水,一气呵成。

  她们两个虽然四年前就经太后指派过来服侍自己,但因为季时傿常在北境未曾回京,又不喜欢被人伺候, 所以与她们并不相熟。再加上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季时傿不敢真的随意使唤, 因而她们两个围上来的时候, 季时傿便倏地僵住了。

  待换好衣服, 大概是看出她的不习惯,秋霜便给琨玉使了个眼色, 借故说是去准备晚膳, 两个人便先后离开了。

  屋里清静下来, 季时傿松了口气,她将卧房的窗户推开,倚在墙边想着事情。

  她花了好几天去消化重生这件事,距离金池伏击还有四年的时间,四年啊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也许背叛她害得她葬身金池的人尚是赤胆忠心, 也许现在他早就已经投靠了别人。

  四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的变数,她已经知道了结果, 却找不到开始调查的方向。季时傿回想起当初蒋搏山死前同她说的那些话, 叫人摸不清头绪, 她甚至以为蒋搏山只是临死前胡言乱语, 不过如今看来,某种程度上他说的确实对。

  她真的走了一条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路,连结局都一样,被部下背叛,没死在穷凶极恶的敌人手中,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幸运的是她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从现在开始部署防备,或许还能扭转结局。

  季时傿招来侯府亲信去调查蒋搏山和崔氏,四年前的旧案早已定论,当事人也基本上全都尘归尘,土归土,这个时候再想查出什么就要格外艰难些。

  等安排好一切后,季时傿靠坐在窗户边,心绪平静下来便细细地回想着白天在水云涧的事。

  先皇后无子,又体弱多病,于一年前薨逝,后位空悬至今,如今宫里的事宜都是由端王的生母皇贵妃肖氏代为处理的,李贵妃的儿子五皇子如今虽贵为太子,她却仍旧被肖氏压一头。

  原本礼部的人还在提议后位不能长久悬虚,推荐立太子生母为继后,只是如今闹出地下赌坊这档子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成了。

  把这些全都理清楚后,季时傿不得不再次感叹,梁齐因当真是有一颗玲珑之心,慧智无双。

  而后又难免会想,如果他没有中毒没有生病,又会是什么样。

  前世梁齐因为她收尸,她欠他一件事,如果可以,季时傿希望能治好他的眼睛。

  落日彻底沉下去后,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晚风便有些冷了。季时傿只再站了一会儿便将窗户合上,她打算明天进宫一次。

  先前她打听过,当初为梁齐因医治的一个是太医院的陈太医,另一个是泸州神医徐正则,只不过徐圣手他老人家两年前便过世了,现在唯一对梁齐因的病情有所了解的人便只剩下陈太医。

  成年之后,季时傿除了按例需面圣或请安之外很少进宫,因此太后娘娘看到她的时候很意外。

  太后年事已高,先皇驾崩的时候她才三十几岁,除了成元帝一个孩子外还有个很早便夭折的公主。季时傿七岁之前一直养在太后的身边,大概是在她身上能看到女儿的影子,所以对季时傿会格外的疼爱,因而对于季时傿来说,太后是除了父亲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了,季时傿觉得太后这两年对她尤其的依赖,每次她进宫都会拉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许多话,有时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慈爱地盯着自己,还时常走神。

  今日她来的时候太后正在抄写佛经,经通传后季时傿便进殿给她请安,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向她走来,笑眯眯道:“小时傿来了。”

  季时傿恭敬地跪下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哎呀。”太后招了招手,嘴里念叨着,“快过来,到皇奶奶身边来。”

  季时傿不敢逾矩,毕恭毕敬地走过去,在太后面前伏下身。太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手臂,有些心疼道:“怎么又瘦了?是不是琨玉和秋霜伺候得不好,皇奶奶再重新给你挑两个丫头好不好?”

  “没有,她们两个一向尽心尽力,是我自己的问题。”季时傿笑了笑,“毕竟在北境待习惯了,突然回京便有些水土不服。”

  太后摸了摸她有些消瘦的脸,担忧道:“这样啊,那让太医看过没有?”

  季时傿道:“还没呢。”

  “这怎么行啊。”太后面色焦急,抬头招来一个宫女,吩咐道:“快去太医院让陈保荣过来一趟。”

  小宫女领了令,立刻躬身退出去。

  过了会儿陈太医拎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低着头给两人行了礼,而后才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季时傿把脉。

  “季将军身体康健,只是有些许气虚,下官给您开两副药调理几天便会好了。”

  季时傿点了点头,“劳烦陈太医了。”

  陈太医跪下来,“不敢不敢,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待他退下后,季时傿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话,嬷嬷片刻后过来提醒说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太后便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季时傿的手腕,让她离开了。

  从慈宁宫出来后,季时傿又去了太医院一趟,陈太医正在给她抓药,看到她来之后惊道:“将军怎么亲自来了啊,下官会差人将方子和药送到侯府的。”

  “无妨,我反正一会儿要出宫,顺便带走罢了。”

  “诶诶……也好、也好。”

  闻言陈太医松了一口气,抹了抹汗继续称量药材。

  季时傿张望了一圈四周,忽然出声道:“我听说陈太医为庆国公世子医治过,我想请问您,他中的毒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

  “啊。”陈太医手一抖,刚称好的药材撒了出来,“世子他……”

  这这这好端端的西北统帅问庆国公府的眼盲世子干什么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想到这儿蓦地一顿,差点忘了,季大帅与梁世子之间还有段打小的婚约。

  只是因为前几年季大帅力挽狂澜西北困局,此后亦节节高升,而梁世子则仕途中断,碌碌无为,明眼人都觉得他们俩成不了了,渐渐的大家都忘了这件事,谁知道季时傿这个时候竟突然打听梁齐因的情况

  陈太医定了定神,思索一番道:“梁世子中的是南疆奇毒,下官无能,只能想办法制止毒素蔓延,但却没有办法将它彻底根除。后来是国公府的舅爷去了泸州请来徐圣手,才救活了世子。”

  季时傿道:“陈太医知道是什么毒吗?”

  陈太医面露难色,羞愧道:“下官……才疏学浅,几十年来从未见过这样烈性的毒。”

  “那症状是怎么样的?”

  陈太医回想一番道:“手脚冰凉,脾虚肾热,肝火旺盛,而且……”

  季时傿紧张道:“而且什么?”

  “我见世子身上出现红斑,应该是血凝导致的。”陈太医顿了顿道:“此毒短时间内便能扩散全身,导致血管闭塞,血液难以流通,如果不能根治,长此以往必定……”

  陈太医抿了抿唇,不再往下讲。

  季时傿愣了愣,怔道:“他的眼睛……”

  “便是这毒的后遗症,血液不流通后会导致气虚脾弱,神经遭到压迫后五感下降,行动滞涩,严重的甚至五感尽失,全身瘫痪。”陈太医叹了一声气,“不过还好世子医治及时,不会到那种地步。”

  季时傿皱眉道:“可是……徐圣手不是已经将他体内的毒解了吗?为什么眼睛还会好不了?”

  陈太医道:“徐圣手医治的过程下官略有耳闻,但下官觉得那不能称之为解毒。”

  季时傿愣道:“什么意思?”

  陈太医斟酌道:“说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比如腌肉,佐料已经入味,哪怕反复清洗,也绝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模样,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残留。”

  季时傿沉声道:“所以……想要根治,只能找到解药?”

  陈太医点了点头,“没错。”

  但话虽如此,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有解药,当初就用了。南疆沼气密布,蛇虫繁多,那里的人和毒物接触惯了,本就善毒,其诡异凶残又岂是中原人能琢磨得透的。

  陈太医沉默不语,心里其实想说,梁世子的情况要是好好调理活到四五十不成问题,但要想着彻底根治,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季时傿神情凝重,眉心郁结,良久脸色才缓了缓,躬身道:“我明白了,多谢陈太医。”

  陈太医惶恐地弯下腰,“将军太客气了。”

  季时傿心绪不宁,连药包都忘了拿便转过身,等陈太医追上来时她才回过神。

  陈太医将药方与打包好的药材递给她,见她神思恍惚,也叹声道:“要是徐圣手还在世便好了。”

  季时傿脚下顿住,忽然出声询问道:“陈太医,徐圣手有后人吗?”

  陈太医犹豫道:“这……自然是有的,徐圣手弟子众多,但最深得其传的其实是他的女儿,也就是大理寺卿温修宜温大人的夫人,不过温夫人自从嫁人后便再也没有行过医了。”

  季时傿听后本打算这两天去温府拜访一趟,谁知陈太医又道:“如今温夫人是更加不可能出面的。”

  季时傿一愣,“为什么?”

  “因为她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温玉里小姐,昨夜病故了。温夫人伤心过度,不愿再见人。”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好长的章

  大理寺卿的女儿温玉里, 与季时傿是完完全全相反的一个人。人如其名,兰心蕙质,金玉其中, 是个出了名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