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季时傿背靠在身后的书架上,瞳孔微微晃颤,寻思着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般色令智昏的潜质,第二次了。
对了,刚刚进来的人……
季时傿往门口看去,见半掩的木门旁站着一个梳着双髻的少女,穿着粉色绣花的衣裙,朱唇点绛,娇小可人,怯生生道:“六公子……”
这位少女未着学子服,作的是丫鬟打扮,显然不是泓峥书院的学生,季时傿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想法是这是梁齐因的通房丫鬟。
她连忙顺手从架子上捞过来一本书,面朝着墙壁的方向,尴尬得恨不得立刻钻地遁走。
梁齐因望了望她的背影,待情绪平复后瞥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道:“作甚?”
小桃端着呈盘,声音软绵绵的,“奴婢昨日听到六公子讲学时声音有些哑,便熬了盅雪梨汤,希望六公子喝了之后能好受些。”
如花似玉的姑娘,含羞带怯的,连季时傿听着骨头都要酥了,然而梁齐因却无动于衷道:“不用了。”
小桃眼眶一热,嗫嚅道:“六公子……”
梁齐因头都不抬,耐心告罄,“出去。”
然后小桃就哽咽着跑了。
季时傿心道:好狠的心啊。
下一刻身后便有人幽幽道:“季将军,书拿反了。”
季时傿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低头一看,刚刚随手拿的那本书底朝着下,翻开的只是扉页,就这她还一边装看得津津有味,一边肆无忌惮地听八卦。
“哈哈。”季时傿干笑两声,飞快地将书翻正。
梁齐因垂眸不语,转身走回先前站着的地方,默默地拾起排笔,把粘合在一起的两张书页分开。
季时傿将手上的书塞回架子上,尴尬地搓了搓掌心,瞄了一眼重新关上的木门,又觑了一眼梁齐因淡淡的神色,斟酌着开口道:“你……”
“你把人家弄哭了就不哄哄?”
梁齐因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哄?”
季时傿一愣:“她不是你的……”她压下声音,没有说出来。
闻言梁齐因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咂摸出了她的意思,一时哭笑不得,“她不是我房里的丫鬟,我不喜欢有人伺候,我只有陶叁一个随从。”
季时傿脱口而出道:“那她怎么在嵩鹿山?”
“方才你见到的那个小孩。”梁齐因顿了顿,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是梁弼与他妾室的儿子,这两天跟着我听学,那是他的丫鬟,不是我的。”
季时傿一时讷然,梁齐因提到他父亲竟然是直呼其名,一点感情也不带,但转念一想,就梁弼那个德行,谁当他儿子谁倒霉。
季时傿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泼皮无赖的小子,还以为是山下哪跑来的野毛孩,没想到居然是梁齐因的弟弟,两个人从头到脚没一点相似的地方,这他爷爷的谁认得出来!
“好吧。”季时傿黑了黑脸,无奈道:“是我想多了,给六公子赔不是了。”
说罢作了作揖。
梁齐因放下手中的排笔,抬眼望向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概是心情还挺好,面色看着也有些红润,若云里霞光,周身气质暖融融的,摆了摆手道:“无妨。”
说完又补充一句,“季将军总这么客气。”
季时傿在他对面坐下,道:“你也是。”
梁齐因怔怔然看向她。
“现在是在嵩鹿山,不是在战场,也不是宫里,你不必每次都毕恭毕敬地叫‘季将军’。”
梁齐因愣道:“那叫什么?”
季时傿往座椅的靠背上一靠,枕着手认认真真思考起来,“我只比你年长半岁,就不要有那么多虚礼了吧,你可以称我表字‘柏舟’,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叫什么,你总知道吧?”
梁齐因抬了抬眼,状似随口一问道:“那我叫你阿傿?”
季时傿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称呼不是没人喊过,以前在京里结交一堆狐朋狗友,什么乱七八糟的绰号都有,可是这两个字从梁齐因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他音色清冷,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味儿,像是对着人的耳朵吐气似的。
太亲密了,又好像没有。
季时傿妥协道:“也、也行吧。”
梁齐因眼底含笑,学她刚才的话道:“那你也不能总叫我‘六公子’,你可以称我的表字‘岸微’,也可以叫我的名,我叫什么,阿傿总知道的吧。”
季时傿又“咯噔”了一下。
两个人捣鼓了半天一直在修复古书,到了傍晚,才勉强弄完一本,齐栏之后,梁齐因将书展开放在窗口的架子上晾晒,放完后转头见季时傿倚在桌子前,扭了扭酸痛的手腕。
他走过去打开柜子,犹豫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
季时傿闻着味儿直起了身,惊奇道:“杏仁酥吗,好香。”
梁齐因点了点头,将油纸包拆开后推到她面前,“吃吧,看你累了。”
“唔……我记得沈先生可不允许在藏书阁吃东西的,你竟敢顶风作案。”季时傿说得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的,实际上手和嘴都没停下来过,含糊不清道:“我以前在这读书的时候最喜欢和戚二他们下山买这个了,真巧,你也喜欢这个?”
梁齐因淡淡地笑,“是啊。”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吃甜食。
梁齐因给她倒完茶,等她又拿了一块后便将油纸重新包好,“吃多了会积食。”
季时傿撇了撇嘴,话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舔着个北境统帅的老脸去贪嘴,于是只好咂摸了两下唇边沾上的碎屑,郁闷道:“行吧。”
梁齐因正好将油纸包外的麻绳系上,掀起眼皮突然看见季时傿无意间的动作,喉咙紧了紧,低下头去不做声。
吃饱喝足后季时傿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起身道:“哎我得回家了,再不走城门要落锁了。”
梁齐因道:“我送你下山。”
季时傿点了点头。
二人从藏书阁内走出,走了没几步便在书斋与藏书阁之间的小路上遇到了等了一下午的梁齐瞻。
梁齐瞻满脸怨恨,苦大仇深的,显然是刻意等在这儿的,手里拿着一截比他人还高的竹竿,振振有词道:“我要打死你们!”
季时傿杵了一会儿,看了看才到自己腰间的小毛孩:“……”
勉为其难地伸出一只手,拎起梁齐瞻的后领把他提起来,再从左手抛到右手。
梁齐瞻:“呜呜呜呜我要找我娘。”
季时傿抛累了,把他往旁边一扔,梁齐瞻又一次一屁股坐到石头上,痛得他鼻涕眼泪糊作一堆,呲哇乱叫起来。
季时傿笑眯眯道:“小兔崽子,我还治不了你?”
说完拍拍手,朝梁齐因扬了扬下巴道:“我们走!”
梁齐因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这一日正是三月初,乃玉兰花香最为浓郁的时候。
是夜,梁齐因正在住舍内将前几日修复完的古书摘抄成册,他的桌前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株玉兰花,在暖黄的灯光下,呈现着最为柔和的白与淡雅的香气。
蓦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这几日每晚都要来一下,赶不走似的。
梁齐因停下笔,知道不把话说清楚她们是永远不会善罢甘休的。
“进。”
门被推开,接着钻进来一个人,梁齐因目光一顿,眯了眯半瞎的眼睛,看清了来人的打扮,眉心浮上来几分烦躁。
小桃穿得很单薄,粉色半透明的纱衣罩在身上,脸上抹了白,唇红得像是要滴血。
她一进门便带来一股腻人的香味,玉兰花的香气被它掩盖,梁齐因侧目看了一眼花枝,再回头时小桃已经站在他身旁,抿着唇,眼底波光滟滟的。
然后便开始脱衣服。
梁齐因依旧看着玉兰,半分目光都没有分给她。
小桃抿着下唇,咬了咬牙刚想扑到他怀里,梁齐因便忽然开口道:“说吧,四夫人还让你做什么了。”
小桃还没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眼尾艳红,嘤咛道:“奴婢不知道六公子在说什么……”
梁齐因笑了一下,轻声道:“不知道?那便让我来告诉你。”
“雪梨汤里下了药吧。”
小桃顿时脸色一白,手脚发凉。
“准备明早喊得整个山头都知道,我轻薄你了?”
“六公子……”
“这里都是读书人,最恨无耻奸邪之徒,明早过后我便会身败名裂?”
小桃抖了抖,若雨打海棠,风摧花枝。
“梁齐盛去年封了侯,袭不了爵,我一倒,四夫人再吹几次枕边风,世子便是梁齐瞻的了,对吗?毕竟我朝不是没有庶子袭爵的先例。”
梁齐因摸了摸花瓣,含笑道:“聪明。”
小桃后脊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字阴森森的,她跟着四夫人久了,也擅长审时度势,立刻反应过来改口哭喊道:“奴婢知错了,是四夫人逼我这么做的,奴婢没有办法……”
梁齐因收回手,淡淡道:“姑且信你一回,把衣服穿好,出去。”
小桃连忙披上衣衫,裹好裸露的躯体往外跑,然而刚到门边,梁齐因又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喊住她。
“哦对了,回去给你主子带句话,让她老实安分一点,再有下次,我不敢保证梁弼要是知道梁齐瞻不是他的种会怎样。”
声音轻而温润,若春日和风,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小桃却仿佛见了鬼,逃一般地冲了出去。
————
京城往南有处山脉,山脚下有个秀丽雅致的别庄,乃京城武晋伯家的私产,庄子里还有个天然的温泉,因此这庄子又有个文绉绉的别名叫做“镜花水月”。庄子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与树林,最适合用来撒泼玩乐。
武晋伯的侄子叫做吴飞泉,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京城玩遍了觉得腻,于是拉着一伙人从盛京杀到了“镜花水月”,昏天黑地地胡来了两天,吴飞泉怕再这么下去他得肾亏,便提议去林子里打猎。
打了没多久,戚相野便觉得索然无味,提着缰绳在林子里胡乱转着。
吴飞泉抓了只野兔子,刚想嘚瑟,转头一看戚相野兴致缺缺的,箭筒里还是满的。便抬手拍了拍他坐骑的屁股,吓得马顿时冲出去小半里,戚相野却仍旧像个腌菜一样,软不拉叽的没反应。
“干嘛呢,渟渊兄,泡温泉把你骨头泡烂啦?”
“哎不是……”戚相野垮着脸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他是因为跑出来一个多月,他爹没有半点着急把他郁闷到了吧。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吴飞泉:“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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