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不远处的石屋传来两声吆喝,不大的岛屿热闹起来, 提着裤腰带的男人从石屋里出来, 三五成群的端碗去打饭。散布在岛上打水的、洗衣的、薅草的、浇水的男人女人也齐齐放下手中的活儿,说笑着往岛中央走。
生活在这里的人打渔劳作, 如果不是为非作歹、杀烧抢掠, 跟海岸上生活的渔民几乎没有区别。
上次毒袭匪寇的情形海珠不清楚,这次倒是弥补上了。她看见倒地的男人嘴唇绀紫,捂着肚子如烫熟的虾子般蜷缩着, 症状轻的扶着墙弯腰狂吐, 后来的人看见他们这个模样,又惊又吓, 先后回屋拿起了大刀和锋利的锄头。
做饭的伙夫连声辩解,挨了几嘴巴连滚带爬去煮绿豆汤,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只能忽悠绿豆汤解毒。
岛上的人乱了一阵反应过来,除却不能行动的,其他人打起警惕开始巡逻,昨天抢来的楼船又搜了一遍。
“大哥,渔船少了一艘,楼船的底仓有炭火气,昨夜应该有人在里面做饭了。”光头贼捂着肚子过来禀明情况。
“人走了?”
“应该是走了。”
走了就好,就担心是……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贼首交代手下让做好弃岛逃命的准备,“让小六子爬树上去放哨,一旦海上出现了官兵,所有人能跑的都跑。”
海珠在树上看贼寇开始收拾东西就知道不好了,她看了眼日头,希冀韩霁能尽快赶过来。
岛的另一边,最高的树上爬上去了一个灵活的贼,海珠看到他手里反着光的箭簇,打消了下树潜海的打算,她老老实实蹲在树杈上,尽可能让树叶树枝挡住她。
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海豚的身影,距海岛还有段距离它们停下了,跃出海面不时发出高亢的叫声。
“该下油锅的杂碎,昨天它们在这里窜来窜去估计就是在给人打掩护。”光头贼反应过来,“德子是被害死的!”
“能在海里杀死德子,他游水定是不差。”另有人说,他站在船头看着海底,水下似乎有双眼睛盯着他,他后退了两步,想到岛上哀嚎的四五十人,心里生了退意,“先跑吧,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岛没了还能再抢回来,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光头贼不同意,他心气盛,咽不下这口气,非要等官兵来了宰几个人。
小喽啰从中劝和,官兵不一定会过来,昨天潜过来的可能就是个渔民。
但心里清明的都清楚岛上不安全了,比起担心官兵攻打,他们更担心那个来无影去无踪能深夜下毒的人。人可以一顿不吃饭半天不喝水,时间长了没人受得了,只要吃饭喝水就有中招的时候。
岛上人心散了,想守岛的在磨刀,想活命的收拾了家当抢了船要去投靠别的海盗窝。
海珠悄无声息地溜下树,快要落地时被发现了,她头也不抬地拔腿就跑。
她这边的动静一闹,岛上越发混乱,追赶的人见她跳海了,想撑船逃跑的贼子迟疑了,德子现在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官兵来了——”小六子在树上看见两艘扬着官旗的楼船,他嘶声力竭地喊了一嗓子,“老大,人不少,我们打不赢。”
本就想逃命的人一听还得了,顿时就乱了起来,胆子大的甚至还想抢了金银,有了钱到哪儿都能活。
官船还没到,贼寇先窝里反了。
海珠追着贼船跑,她边游边哇哇大叫,引得船上的贼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玩意儿看着像是个傻的,不像能杀人的。
“都让开,你们都睡过婆娘,这个让给我。”满脸横肉的贼人拿起船上的渔网,逃命的关头还起了色心。
一直在不远处徘徊的海豚过来了,海珠看见它们就缩进海里潜了下去,其中一艘船的绳子垂下来了,她游过去拽着,拼命往下拽。
有撞船经验的海豚了悟,跃出海面撞上船,丑陋的人落进海里,它一口咬住小腿往海底拽。
海珠瞥了它一眼,游到水面拽上一个人往海底拖,拽不动就用绳子缠上脖子。
岛上也打起来了,韩霁扛着长枪率兵登岛,见贼就砍,躺在地上没被毒死的补上一刀,藏在水缸里的揪出来刺上一枪。
“别杀我,我没杀过人,我跟你们回去坐牢。”逃不及的人吓得尿裤子,跪在地上喊求饶。
韩霁没理,面不改色的一刀戳过去,牢房里的犯人又不是扎着脖子不吃不喝。
岛上血气冲天,倒在海边的尸体被浪潮带走,海底的鲨鱼闻到血腥味放弃到嘴的鱼,快速朝海面游去。
海面上的船翻的翻,逃的逃,海珠筋疲力竭地钻出水面,瞅着扬帆远行的渔船咧了咧嘴,她追不动了。
潜在海里的海豚突然叫了起来,体型较小的一只推着海珠往远处游,海珠回头,在水下看到一抹颀长的黑影,是鲨鱼。
鲨鱼中途改道朝海豚游过来,四只海豚齐齐发出高亢尖利的声音,鲨鱼感觉如何海珠不清楚,她被这声音刺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几乎要晕过去。
鲨鱼落荒而逃,沉到了海底。
海珠歇了一会儿,寻了艘渔船翻起来,船帆已经断了,她摇橹往海岛划去,海豚跟着她游了几息,猛地掉头跑了。
海珠回头看看,扬手跟它们挥别。
快靠近岛了才明白过来,靠近海岛的海域海水腥红,水下沉着三只鲨鱼。
她看了一眼立马吐了。
“走远点。”韩霁满身血的过来了,他吹哨子让舵手开船过来,“你到船上等着,我把岛上收拾好了就回程。”
海珠恨不得生双翅膀飞离这个地方,她摇橹连忙逃跑,靠近官船了拽住扔下来的绳子,由船上的人拉她上去。
“小姐,少将军吩咐伙夫烧了水,让您上来了泡个热水澡。”老厨娘拿了一身她的干净衣裳过来,“水已经提到二楼住舱里了,您洗着,我在外面给您守着。”
海珠揉了揉眉心,接过衣裳道谢,“给我熬两碗葱姜水端上来。”
“少将军已经吩咐过了。”
这艘船应该是韩霁巡海的那艘,有厨娘有伙夫,洗澡还有浴桶和澡豆,海珠扒光自己坐进浴桶里泡着,水温微烫,泡了一会就热出了汗。
她脑中的眩晕感散去,靠在浴桶上闭眼歇了一会儿,听到韩霁的说话声了从浴桶里站起来。
“桶里的热水是洗头发的。”厨娘在外面说。
海珠应一声,弯腰趴在浴桶上舀水冲头,上下热气一熏,她脸上红润起来,气色看着好多了。
开门再猛灌一碗辣得嗓子疼的葱姜水,她呕了两声,整个人活过来了。
“进屋睡一会儿,再过半个时辰就返航。”韩霁也换了身衣裳,但身上还残留着血腥气,他没靠近她。
“这打下来的岛你怎么安排的?”海珠问。
“先留三十人守着,我得回去跟我老爹禀明情况。”韩霁捂着后脖子笑了,他这是先斩后奏,也得亏上司是亲爹。
“剩下的你别管了,你想吃什么让张婶做,吃了就睡,醒来就到家了。”
海珠点头,嘱咐说:“我的船记得给我带回去,别把它忘了。”
不止是她的船,剩下的船都要带走,这些留下就是便宜其他匪寇。
岛上的尸体都扔进海里,还没花出去的赎银搬上船,匪寇头子的私库也都给搬干净,菜地倒是还留着。
韩霁跟留守的兵卒交代清楚了就拖着一溜船离开,官船留了一艘,在他没来之前如果有匪寇打来,势头不对就弃岛离开。
……
“少将军,那五只海豚还跟着。”能看见海岸了,一直跟在船后的海豚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守卫上来禀明情况。
韩霁出去看了一眼,到隔壁住舱里把海珠摇了起来,“醒醒,你是不是答应了海豚什么?它们好端端的怎么追过来了?”
海珠一脸疑惑,出舱一看,海豚逐着行船带来的浪花高高跃起,顺滑的身体落进海里没溅起多少水。
“这个……我没承诺它们什么。”海珠挠了挠蓬乱的头发,说:“可能就是玩心重,明天说不定就回去了,你跟守卫们吩咐一声,禁止渔民朝它们下手。”
海豚随船回了永宁码头,它们的身影引得码头上的人欢呼,韩霁如海珠交代的,让码头的守卫盯着它们,有人打它们的主意就捉起来送官府里。
他跟海珠都以为它们来逛个一两天就该走了,毕竟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不是个清静的地。谁知它们有了在这片海域安家落户的心思,每到涨潮的时候就游过来了。
第75章 挂名军师
海珠在码头下船后, 韩霁马不停蹄去找他老爹汇报军情,两人约定明天再一起去回安码头。
齐老三和冬珠风平都还在老家,海珠是一个人回去的, 她在外折腾了两天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想做饭了,走到九贝食肆外面进去叫几道菜借食盒打包带回去。
不然回去了就要吃齐阿奶煮的素粥素菜。
“奶,我大姐回来了。”潮平在门外玩,看到海珠激动地大叫, 颠着两条短腿小跑着迎上去。
海珠伸手牵住他, “别往我身上扑。”
“大姐, 你跟二姐和大哥走了,我好想你们。”潮平紧紧攥着她的手,撅着嘴小声嘀咕:“我还哭了。”
海珠笑着瞥他一眼, “想我们想哭的?”
“嗯, 睡醒了就哭了。”
齐阿奶也出来了,接过海珠手里散着菜香的食盒,她探头往巷子头看, “冬珠和风平呢?跟你娘回去了?不对啊, 还有你三叔,咋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我娘昨天过去了?还没回来?”海珠忘了这档子事了, 进屋交代道:“我郑叔被匪寇掳了, 昨天交了赎银赎回来了,人还活着,没死。我跟韩少将军打配合去把匪寇窝端了, 回来的时候直接回永宁, 我叔跟我娘没得到消息,应该还在老家等着, 我明天再回去接他们。”
得知郑海顺还活着,齐二叔跟齐阿奶都为他高兴了,死里逃生是个大喜事。至于海珠跑去打匪寇,两个人没多大的震惊,后湾村的事已经传开了,有一就有二,他们在心里已经接受海珠是个有造化的人,又有她那个义父在前面顶着,齐阿奶不操心什么,也就不过问。
锅里已经在煮粥了,有海珠买回来的饭食,齐阿奶舀起还没煮熟的粥,洗了锅添上水,等吃了饭水也热了,正好可以洗澡。
“你身上穿的谁的衣裳?”吃饭的时候齐二叔问。
海珠低头,船上的厨娘跟她身高差不多,她穿上这身乌色的旧衣挺合身的,下船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我都忘了,从海里上来换了船上厨娘的衣裳,晚上洗了晾干,明天拿去还她。”
……
夜半,官船抵达府城的码头,韩霁准备下船的时候被厨娘叫住,他看着她递来的青衫黑裤没有接,说:“放船上吧,明天她来拿。”
回府了,他对身后跟着的管家交代道:“让府上的绣娘做两身姑娘穿的衣裳,个子齐我胸口。”
老管家一愣,反应过来问什么时候要。
韩霁琢磨了下,他只是想放两身干净衣裳在船上,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了有替换的衣裳,便说:“不急,做好了放在船上。”
管家以为他在船上养了女人,交代下人让绣娘连夜赶制两身新衣出来,等韩霁从书房出来,他低着头进去偷偷禀报。
“多虑了,那是他义妹,改天让他带人来家里一趟。”韩提督灭了烛火,带着老管家回后院歇息,说:“把东院收拾出来,按小姑娘的闺房布置一二。”
*
沈遂早上去上值的时候听街坊说海珠回来了,他脚尖一拐找去她家,听潮平说她坐大船走了,他朝码头跑去,又晚了一步,站在码头能看见扬着官旗的楼船已经驶进大海了。
“先斩后奏挨训了吗?”海珠问。
韩霁得意地摆动手指,“托你的福,还领了几句夸奖。对了,我爹让我给你捎句话,问问你什么时候得空,让我领你回家一趟。”
回家?
海珠撇着嘴觑他,挂个名的义父义女,回哪门子的家?
韩霁装作没看出她的意思,继续说:“回去认个门,也在下人面前露个面,往后遇到事了找过去不至于被拦下来。”
“那好吧,日子你定,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韩霁认真看她一眼,也就她嫌弃麻烦,换个人攀上这关系,可不鞍前马后的把关系坐实了,哪怕挂个名也要搅起一番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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