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龙湖镇里,耿立群的同龄人用二指禅,在电脑面前敲下了这么一行字:当年张光芬跟耿立群在一起后没多久,张光芬就跟镇上的另外一个男的钻过小树林,当时很多人都知道,但大家都瞒着耿立群。
这话一出,又将舆论点爆,明明才八点钟,就有许多记者拿起摄像机照相机,迫不及待地往龙湖镇赶。
像这种带着桃色新闻的刑事案件最吸引人的视线。而这个案件的桃色之重堪称近年来之最,也只有前几天的兄妹LL一案能跟这个案子一战了。尤其是张光芬这样的人,多少年也遇不到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了,怎么能不深挖?
鹏城都市报吃了肉,他们这些小报社怎么也得喝点汤不是?
林舒月合上电脑,朝楼下走,在阳台站着的时候跟隔壁的李明芳遇上了,两人便吹着冷风聊起了天。
习惯了被李伟生接送的日子,李明芳已经不想在下班的时候回去了,索性便收拾东西住到了西江公寓来。
这才是她住进来的第二天,还真别说,这一个人独居的日子就是舒服,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想什么时候看电视就什么时候看电视,根本没有人管她。
林舒月看这么干聊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起身回了屋里,从正在保温的电饭煲里盛出两碗八宝粥,递了一晚给李明芳,李明芳正饿着呢,接过来就吃了。
温热的粥正好入口,在这个略显寒冷的早上,喝一口就仿佛给了一身温暖一般。
李明芳又想起李伟生了,她道:“赣省的冬天也不知道冷不冷,也不知阿生怎么样了。”
李伟生每天都会给李明芳跟林舒月发一个短信,以此来报道平安,昨天晚上零点,她跟李明芳又前后收到了李伟生的短信。
林舒月想了想,道:“等我去首都参加完评比以后,拐道去一趟赣省吧。”
李明芳心思一动,她也是想去的,但她很清楚自己又几斤几两,她去赣省,不过是给李伟生拖后腿罢了。她听李伟生说过了,这个暗访很危险的。
“谢谢阿月谢谢阿月,我晚上给你煮鸡脚煲吃。”李明芳眉开眼笑。
李明芳会做的菜不多,但她做的鸡脚煲十分好吃,林舒月吃过两次,不提起的时候还好,一提起来,口水就分泌得十分厉害。
“好啊好啊。你那边的有厨具吗?要不要到我这边来做?”林舒月怕李明芳刚刚搬过来,东西还没有收拾好。
“我妈妈昨晚上来过了,米面粮油调味料什么都给我准备好了。”李明芳的妈妈跟林舒月的妈妈娄凤琴一样,都是围着孩子转的家庭主妇。
“那好。”两人就着冷风吃完一碗八宝粥,李明芳隔着阳台把碗递了过来,林舒月把碗拿到厨房,顺手洗干净。然后跟李明芳等李明芳收拾好,一起去报社。
刚在报社坐下没多久,林舒月就往法院去,富豪别墅灭门案今天开庭审理,她得去围观一下。
林舒月到的时候,各行各业的人都来了不少了,市台的施记者没来,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林舒月看到了他,才想起来施记者已经回去准备婚礼了。
她跟同行们凑在一起聊天,讨论的基本都是今天早上的张光芬的报道。
在大家纷纷感慨之时,嫌疑人被押送进来了,除了已经死了的保姆周艳华外,保安张振才、厨师王强林、司机吴旭强、刘玉阁带着手铐脚铐进来了。
刘豫园是在他们都进来后,才被押送进来的。
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张振才扭动着挣扎着,要朝她而去。张振才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要不是有刘豫园这个搅屎棍在,他们根本就不会被抓住。
刘豫园压根不怕他,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把张振才气得够呛。
法官进场后,他们又都安静了下来。
庭审现场安静得连跟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之后的审理十分顺利,张振才等四人杀害郭炳昌一家以及秘书赵明辉、保姆刁燕等共计十三人,证据确凿,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刘豫园作为帮凶加上找代孕、伙同秘书赵明辉挪用广盛资金、杀害富豪郭炳昌的另外一名秘书等罪名,数罪并罚之下,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她的判决一出来,张振才四人就笑了出来。张振才更是当庭表示黄泉路上有刘豫园一起走,有的是时间收拾她。
而刘豫园对自己的判决十分不满,当即提出上诉。
判决结束后,林舒月在人群中看到了阿喜。
她替刘豫园DAIYUN的那个孩子早就已经打掉了,此刻的她穿着一身黑衣,胸前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看到刘豫园被判死刑,她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出了法院后,她主动找到了林舒月。
两人从阿喜给了她代孕女的资料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阿喜跟林舒月说:“有了赵明辉给我的那笔钱,我现在过得很不错,我在西南的一个小镇上买了房子,我父母的身体康复得也很好。”
离开鹏城,阿喜一家都很不习惯,尤其是西南那边的饮食文化跟鹏城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可在那边呆了几个月了,她们已经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了。
哪里压力不大,气温一年四季都没有什么变化,她家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花,她爸爸会每天早上给那些花浇水。
她在那边开了一家小卖部,她妈妈就是行动不便也能看店,她妈妈现在都学会西南那边的方言了。
林舒月听了她的述说,也很为她高兴。
阿喜已经定了中午的火车票,她马上就要走了,她跟林舒月说:“我这一辈子,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他被杀了,死在了我最喜欢他的时候,无论是从情感,还是血缘方面,我都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悼念。”
有一阵风吹起,冷冽的北风将阿喜没有扎起来的头发吹得随风飞舞。
林舒月看着朝阿喜走过来的赵明辉的家人,对阿喜说:“阿喜,希望你的人生一片坦途。”
阿喜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朝林舒月笑了笑:“谢谢你,林舒月。”
阿喜说完就走了,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的那些亲戚。
赵明辉的父母是她的亲舅舅,在家里出事情后,她求上门去,她的亲舅舅不仅没有提供帮助,还任由她的舅妈羞辱她。她的其他亲戚也对于她的求助推三阻四。
他们在那个时候完全忘了曾经她的父母对他们的帮助。
阿喜一直都知道他们帮她家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她不恨他们,只是她不想和他们再有交集了。
更何况,她的舅舅舅妈找她,未必是跟她叙旧,而是想要赵明辉给她的钱。那钱是她该得的,是赵明辉欠她的,她为什么要给?
阿喜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赵明辉的家人看着她走了,气急败坏,反而转身来找林舒月麻烦:“阿喜那小贱人跟你说什么了?”
“她有没有说她家现在搬到了哪里去?”
“她有没有跟你说我家明辉留下了多少钱?”
几人七嘴八舌,问题一个接一个。
林舒月没有搭理她们,绕过她们就走了,她们想追上来,但周围有好几个记者,他们一看这个情况,就围了过来。
人一多,赵明辉的家人就害怕了,不敢再追了。
林舒月笑着跟他们道谢,然后开着自己的车子走了。
她在报社写了关于这个案件审讯结果的报道,之后想了想,起身前往少爱心孤儿院。
林舒月见到了爱心孤儿院的院长。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身材清瘦但十分慈祥,脸上永远带着三份笑,她的善恶值在百分之三左右。
在李老师介绍她就是报道爱心孤儿院的记者后,院长对林舒月十分热情,她握着林舒月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谢谢你啊林记者,你的报道过后,我们孤儿院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许多人都来了我们院里,给我们送了不少物资。尤其是小孩子的物品,现在我们是不缺了。”
院长带着林舒月去了仓库,林舒月从那些仓库中看到了许多的奶粉、米粉。
院长说:“我们孤儿院的账上也多了很多的善款,再过一个月,我们院里的一个小孩子会做心脏方面的手术,有了这些钱,咔咔瓜子那边的压力能小一些,孩子活下来的几率也大一些。”
林舒月也笑了,她跟院长说:“院长,是我们该谢谢你的,谢谢你的善良,数十年如一日的给那些残障的孩子一个家,给了他们康复的希望。”
林舒月的话,让院长热泪盈眶。孤儿院是院长一辈子的事业,从孤儿院里走出去的孩子很多,但葬身在孤儿院的孩子更多。院长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事业,但她也是需要一份肯定的。
林舒月的这句话,比任何东西都激励她,肯定她。
从库房出去后,林舒月问起了蒙蒙的归属,院长说:“我们已经把蒙蒙给接回来了。他的爷爷不愿意接纳他。”
这在林舒月的理解范围内。左木生应该是不喜欢张光芬的,在不知道蒙蒙是张光芬的时候,左木生或许可以养着蒙蒙,但现在蒙蒙是张光芬的孩子,左木生就不愿意养了。
林舒月想了想,还是把蒙蒙是张光芬的孩子的事情告诉了院长。
张光芬是很可恶,但是孩子客气无辜?蒙蒙何其无辜?她并没有将蒙蒙是张光芬的孩子这件事情写在报道里。
院长愣了愣:“这样啊?”院长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她也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后,就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来□□,张光芬不看别的,只要蒙蒙呢。”
李老师在边上听到了,道:“我昨晚还跟孟姐她们说左木生太过冷情,好歹相处了一年,以前他还那么疼蒙蒙呢,怎么左城一出事了,他就不养孩子了呢。原来根在这里。”
“错怪他了。”李老师道。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就理解他了。”三人一起往外走,到了操场的时候,他们正好看到左木生提着两个编织袋从出租车上下来。
林舒月跟院长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去,左木生像是一夜没有睡好,眼睛中满是红色的血丝。
他十分愧疚的跟院长说:“院长啊,李老师啊,我没有办法养蒙蒙了,这是他落在我哪里的东西,我给他送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这一年里我给他买的衣裳、玩具。”左木生拉开袋子,袋子里的衣服都是崭新的,玩具也都是质量好的。
院长赶忙道:“我们都理解的,都理解的。”
左木生没在说话了,场面沉默了几分钟,他动了好几回嘴,才道:“院长,要是蒙蒙被领养了,你们能不能叫我一声,让我也看看?”
左木生是真的蛮舍不得蒙蒙的。蒙蒙乖巧可爱,叫他爷爷的时候奶声奶气的,还特别会心疼人,左木生不喜欢左城,却很喜欢蒙蒙。
左城的死他难过伤心,但远远没有不养蒙蒙来得伤心。左木生昨晚上思考了一晚,他觉得他对左城始终隔一层的原因是因为厌恶张光芬,于是多少有点迁怒在左城身上。
收养蒙蒙后,他并不知道蒙蒙是张光芬的孩子,加上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孩子了.......
“行,到时候我给你打个电话。”院长承诺。
左木生笑了笑,他朝操场看了一眼,没见到蒙蒙,有点失望,他就要转身走,林舒月叫住了他。
左木生还记得林舒月,他记得林舒月,警察说了,昨天是林舒月报的警。
林舒月问他:“张光芬生蒙蒙的时候,你不知道吗?”
左木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跟张光芬在十年前就离婚了,拿了离婚证以后,她就经常夜不归宿,有时候一出门就出去好几个月。我不管她的。”
“之所以在她回来以后我还接纳她,不过是想有个人给我洗衣服做饭而已。”按照左木生之前的想法,他跟张光芬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张光芬要住下来,就必须付出点什么,洗衣服做饭这样的事情左木生会,但会做跟想不想做是不冲突的。
李老师又问他:“那你跟幼儿园的老师说,你赶着去公园下棋,是家里管的严?”
李老师问这句话,脸都有点红,他说:“谁还没有点虚荣心了?”
左木生说完这句话,就落荒而逃了。
但他的话却让林舒月他们唏嘘不已。左木生纵然身体有残疾,但内心还是十分渴望有一个家庭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接纳张光芬跟她肚子里的左城了。
李老师道:“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没准左木生真能有个好家庭。”
院长到底是见得多:“他的身体是那样,一年两年还行,时间久了,少有人能守得住的。”
院长已经这把年纪了,什么话都说得,李老师也是过来人,这种人的正常生理需求,她是体会过的,她觉得院长说的很有道理。
林舒月作为上一个理论上的老司机,她什么都秒懂。她咳嗽一声,看看天,看看地。
院长跟李老师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在把蒙蒙的东西搬进院内后,李老师跟林舒月道:“你是不是还想看看敬老院?我带你去吧?”
“好啊。”林舒月确实想看看。在她答应后,李老师便带着她一起往隔壁走。
敬老院的格局跟孤儿院差不多,不过操场改成了草坪,在草坪边上的树下,几个老头坐在树下下象棋,他们像正常人一样谈笑风生,不过仔细看,却能看出他们是有点问题的。
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有几个看起来很健康的老头站在他们的身后,指点着他们下象棋。
在他们不远处的宿舍门口,一群老太太在做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