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她刚才一直在看林舒月的表情,但凡在她的叙述中,林舒月露出一点鄙夷的眼神,她都不会继续再把这件事情讲下去。
林舒月眼中的心疼和无措让容梨水啼笑皆非。
她觉得林舒月真不愧是为女性发声的记者,真好啊,她没有让她失望,她的这一趟,来的蛮值得。
“林记者,谢谢你愿意听我今天说这些话。但这些事情,你听过,就忘了吧。小心点赵兵,他不是个大度的人。”赵兵是容梨水长这么大,最恨的一个人。
曾经的她,也有过雄心壮志,也想通过名妆日化的老板给赵兵一点教训。
但她太高估自己了,她这样的女人,在名妆老板的眼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没了她,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赵兵是给他们物色新鲜和玩物的人,他们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玩物,而去为难一个人呢?
三年了,容梨水的善心早就在消磨完了。但她想着,像她这样的玩物够多的了,还是越少越好些吧。
容梨水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一看,说:“老板叫我了,我得过去了,去晚了,我的日子不好过。林记者,后会无期。”
容梨水提着包包下楼了。林舒月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开着白色的捷达,消失在咖啡店的门口。
林舒月要去付款,却被告知钱已经被容小姐付过。
天还没黑,天边的夕阳将云彩染成了大红色。
林舒月拿着手机,给黄强打了个电话,黄强已经回家,在接到林舒月的电话以后,匆匆赶来。林舒月就一直站在咖啡馆门口等他。
他来,林舒月便问:“师傅,你知道赵兵是什么样的人吗?”
黄强以为林舒月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呢,听了这个问题,他松了一口气道:“小心眼,睚眦必报,死要钱。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别的公司的老板献殷勤。”
林舒月看着黄强:“那赵兵为什么能当新闻部主任呢?”
“因为他是公司二股东的妹夫。”黄强已经有小一周没有去过单位了,他听到林舒月这么问,下意识地开口:“他欺负你了?又卡你新闻了?”
话一出口,黄强就道:“不对啊,咱们的稿子都不通过赵兵啊。我跟你讲啊阿月。你现在已经不是实习生了,赵兵要咋样跟你其实没多大关系了。你发新闻不用通过他。”
林舒月看着他:“今天,赵兵想要带我参加一个商业晚会,我拒绝了。然后我听说,赵兵经常参加这样的晚会,每次都会带一个不一样的女孩子去,这些女孩子有的是自愿跟着去的,有些不是。”
“我找到了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跟我讲,她当初是被赵兵骗去的,在晚会上她喝了酒,第二天一早,她是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睡醒的。”
“赵兵跟她讲,让她不要闹,他手里有她们的裸//照,有她们的视频。他手里捏着这些视频,把这些女孩子控制在手里,辗转于各个老板之间。”
“师傅,这些事情,你知道吗?”
第045章 (一更)
林舒月一动不动的看着黄强。
不得不说, 在开始知道赵兵的所作所为时,林舒月对鹏城都市报的所有人都是充满了失望的。
赵兵是新闻部的主任,他的所做所为鼎生大厦的那么多人都知道, 黄强跟王明政他们知道吗作为媒体人, 他们知道赵兵在犯法吗?他们是不是知道, 但却在包庇他?
但站在路边好一会儿后, 被冷风吹了吹,林舒月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因此她打电话给了黄强, 她要亲耳听黄强的解释。
黄强听闻林舒月的话,十分诧异,然后摇摇头:“我们只知道赵兵喜欢参加各种聚会。也知道他会带小姑娘去参加, 但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们是不知道的。”
“赵兵这个人从以前就很花心,因为他花心,这些年来,他老婆来报社闹了很多次, 不管他们当时在报社打得多凶, 过后赵兵都不会管, 他该带女人还是带女人。我们都习惯他换女人了。我们是真没往别的方向想过。”黄强看到了林舒月眼里的不信任,他苦笑着解释。
鹏城新闻部的记者大多都是不坐班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到公司点个卯然后便各自出去跑口子, 他们交稿子都是直接发到赵兵或者王明政的邮箱的,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上司的面都是正常的。
黄强跟林舒月说:“你等我给阿明打个电话, 我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黄强觉得王明政对此是不知情的, 若是知情了,以他跟荀总的性子, 绝对不会任由赵兵这么乱来。
但黄强也有点不确认。
林舒月站在原地看着黄强打电话,不可置否。她拿出手机来,点开手机自带的企鹅。
因为用惯了智能机,她对这个时候的手机瘾头并不大,除了接电话发短信极少用,连音乐都很少听。
企鹅也从来没有登陆过。但今天,她觉得这个通讯工具,很有用起来的必要了。
企鹅号一登录,便是一阵阵的消息提醒,手机也出现了几秒钟的卡顿。林舒月等了一会儿,才将消息声音提醒关闭。
容梨水的聊天框还在前排,她们的聊天信息只有那么几句。李明芳还在加班,企鹅一直在线。
黄强很快打完电话,他跟林舒月道:“阿明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怕林舒月不相信,黄强跟她说起了鹏城都市报最开始时的规模。
“咱们报社最开始,是由荀总跟覃总一起创建起来的。那时候还是84年。荀总在报社开起来,步入正轨后转向了别的产业,公司就是覃总在管。我跟阿明是一起进来的,赵兵比我们晚进来两年。他是覃总的妹夫,打从一开始进来,就是新闻组的组长。”
“后来荀总把工作的重心转移到别的项目,他人也从报社离开之后,赵兵就成了新闻部主任。到了86年,覃总也走了,荀总跟他商量过后,阿明成了报社的主编,赵兵成了新闻部主任。”
黄强现在说得是挺轻描淡写的,但当年因为这个主编之争,荀总跟覃总是闹了很大的不愉快的。后来虽然一笑泯恩仇,但来往到底不如以前密切了。
现在覃总依旧没有从报社撤资,只不过他的股份已经从以前的百分之三十锐减到了百分之十五,但因为报社的股东本来就少,因此他是二股东。
赵兵作为他的妹夫,这些年在报社里作威作福,一般情况下,王明政都是忍他的。他也很有分寸,卡手底下记者的文章也没有卡得太狠。因此私底下,两人的感情是不太好的。
再加上赵兵来来往往的都是跟他兴趣相投的,王明政身边的朋友都为人正派,极少有私生活如此喜欢混乱的人。
林舒月听明白黄强的言下之意了。
他跟王明政,是荀总的人。赵兵跟他那几个在公司里并不起眼的小跟班,是覃总的人。因为历史遗留原因,两方人马很疏远,双方私生活极少有交集的地方。对赵兵的所作所为,他们有所耳闻,却绝对不知道内情。
就像李明芳等人,她的消息就是再灵通,也就知道赵兵经常带人参加各种晚会,并且有的姑娘并不是自愿的。但那些姑娘被拍视频、照片控制的事情,她们是不清楚的。
或许袁淑珍会知道一些,若是她不知道,她也不会在电梯里就提醒她了。回想起当时袁淑珍的表情,林舒月觉得,或许袁淑珍知道的事情,会比她想的要多得多。
毕竟赵兵要带她去参加这个商业晚会的事情,她都是在下班前才知道的。袁淑珍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只是单纯的问一问?提醒提醒?林舒月觉得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林舒月决定明天问一问她。
黄强跟林舒月道:“阿明已经去问荀总了。要是真的有这种事情,可是违法的!阿月,我们需要找到证据。荀总跟覃总现在虽然是面子情,但他们从小就是朋友的,证据不足的话,这件事情不好处理。”
黄强不说,林舒月也是知道这些事情是需要证据的:“师傅放心,我会把证据找出来,展现在大众面前。”
黄强看着林舒月,不说话。他的意思林舒月明白,他是想让林舒月把自己手上的证据教到荀总的面前,这件事情,交给荀总来解决。
林舒月给的回答,是她会把证据直接公布到报纸上,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若是报道出去,对于报社的名誉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甚至可能会导致鹏城老百姓对彭城都市报丧失信心,就跟现在的群众不信任国内奶粉、米粉一样。
但难道要因为这个就不报道这些事情了吗?
换而言之,林舒月不信任他们。林舒月就得他们,跟赵兵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黄强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记者,他欣赏林舒月的这番举动。但是作为师傅,他是有点担心林舒月的。
她的性格太过于刚强,胆子也太大,这样好也不好。
如果在十五年前,黄强也会跟林舒月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敢把天都捅个窟窿出来。
过去那十五年杨宝宗对他的打压还是有成效的,在面对许多新闻时,他会下意识地瞻前顾后。他已经被磨平了棱角,成了记者界的老油条。但他始终记得他当记者的第一天,带他的师傅说的话。
新闻记者,实事求是。他的初心捡起来了一些,但是不多。黄强在反省自己。
“行,你放心大胆的去做。”黄强在思索,如果林舒月被报社辞退,有没有别的报社能够符合她的理念,敢招收她。
林舒月露出了自从黄强来了以后的第一个笑。
黄强的妻子打来电话,家里有点事儿,黄强只能先回去,回去之前,他一再叮嘱林舒月小心小心再小心。
把黄强送走,天已经黑了下来。街道四周灯火通明。天气越来越热后,许多商店开始卖起了冰西瓜,林舒月买了一牙,花了五毛钱。
红润润的西瓜被削掉了皮,放在白色的透明白袋子里,林舒月一边走一边咬,冰冰凉凉,浑身舒爽。
她在企鹅上给何玉玲发了信息,何玉玲正好在公安局值班,她直接找过去,她又给容梨水发了个信息,一直到她走到公安局,也没有收到容梨水的回复。
在门口遇到了外出的杭嘉白,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杭嘉白匆匆离开。
夜晚只有何玉玲一人在大厅值班,林舒月跟她打听起容梨水说的那个案子。
都不用翻卷宗,何玉玲就能说出当时的情况。因为那天是她接的警。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早上我刚上班,就有个叫闫友莲姑娘来报案,说是被人迷/奸,我按照正常的接警流程,给她做了笔录,提取了她身上、体内的DNA。然后我们让她回去休息。但到了晚上,她就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说她早上是开玩笑的,因为她跟她男朋友吵了架,所以气不过,就想要陷害他。”
“她男朋友跟她道了歉,她已经原谅了。”何玉玲从事了很多年的警察,像这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何玉玲本身也是不在意的,但是那天晚上她下班前曾不小心按到了回拨电话,闫友莲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拨通过闫友莲的电话。我跟刑警队的吴冬艳一起去她居住的地方去找过。当初租房子给她的房东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她的衣服、贵重物品全都还在。”林舒月会在这么晚过来询问两年前的旧事,就代表着她知道些什么。
何玉玲跟吴冬艳私底下对这个案子追查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说真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何玉玲的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林舒月的出现,会是一个突破口。
林舒月问:“她当初有没有说迷、奸她的人是谁?”
“说了,是兴隆达电子的老板钱元康,我们私底下去查过他。他和闫友莲唯一的一个交集,就是在报案的前两天,他们参加过同一个商业聚会。但私底下没有过别的接触。”
“闫友莲的体内跟身上不是提取了DNA吗?有没有比对过?”两年前是2001年,DNA比对技术已经运用在刑侦方面了。闫友莲是携带者DNA来报案的,不可能查不到。
“比对过,闫友莲身上的DNA不是兴隆达电子的老板钱元康。”线索到这里就中断,她们现在除了会定期拨打闫友莲当年留下来的电话,跟给闫友莲老家那边打电话外,没有别的一点办法。
“阿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林舒月点点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何玉玲说了一遍。
何玉玲听完后,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等等,今天冬艳正好值班,我给她打电话。”何玉玲拨通了吴冬艳的电话,两分钟后,吴冬艳出现在了林舒月的面前。
何玉玲用最简短的语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吴冬艳。
吴冬艳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听完后,问林舒月:“阿月,你能不能再跟你朋友问一问,那间别墅在哪里,那些小姑娘都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送到那些老板面前的。”
“我已经问过了,我朋友还没有回复我。”
吴冬艳想了想,跟何玉玲道:“玉玲姐,你收拾收拾跟阿月出去吃点东西,逛逛街。然后今晚你先回家。”
吴冬艳作为刑警,她知道的东西要比当年何玉玲要多得很多。她当年在被叫停调查后,是跟了钱元康一段时间的,但是钱元康那段时间很正常,都是家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有个聚会也很正常,连女伴都没有带过。
跟踪了一段时间后,吴冬艳手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就把这个案子放下了。但那段时间的调查,还是给了吴冬艳一个浓浓的违和感。
如果事情真的是如林舒月所说,那么这就是个有这完整生意链的违法犯罪活动。背后牵扯到的人背景必定不一般。在吴冬艳看来,这件事情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吴冬艳的想法跟林舒月的不谋而合,何玉玲一听就知道吴冬艳的意思了。她当下便收拾东西:“走吧,阿月。”
两人在公安局边上的夜市逛了一圈,吃了点东西,然后各自回家。
在半路遇到了散步过来的娄凤琴等人,一家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往家里去。
洗漱完后,林舒月迟迟没睡着,一个是因为明天0点的商城刷新,二是因为容梨水一直没回复她,第三是她觉得善恶分辨系统多少有点不正常,从上午到现在,居然一直没有提示过新的任务。难道这不是个大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