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176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前世今生 轻松 穿越重生

  “您放心吧,是跟着宣旨的太监一起,有护卫随行,我自己也会带人手。”怀安道。

  谢彦开点头道:“快去快回,不要让家里担心。”

  怀安答应着,行礼退下,回家禀报父母,收拾行装。

  次日,谢彦开下衙回家,向妻子说起这件事时还在打趣:“荫了这么个小官,领了多少俸禄啊,还得派出去公干。”

  却见韩氏脸色不好,手里捏着一封信笺,很遗憾的通知他:“你女儿又跟人跑了。”

  谢彦开接过来一看,险些吐出一口老血。谢韫在信中说,要跟怀安一起去邢州,去吃炸肉饼、小酥鱼。

第180章

  本想着沈怀安终于离开视线, 可以消停好几日了,谁知混小子把他闺女一起拐走了。

  夫妻俩担心的一宿难以成眠,谢彦开更是时不时就要弹坐起来骂上几句, 最终在韩氏的安抚下,瞪眼熬到了天亮……

  邢州属于北直隶,距京城不远,如果骑马加紧赶路, 一天时间就能往返。

  不过怀安没什么急的,他虽然带着月亮,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谢韫坐车, 沿途走走停停, 吃吃喝喝, 在空旷无人的官道上, 怀安还教谢韫骑马。

  陈公公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一把年纪,跟着两个少年人东奔西跑, 打卡沿途的闹市和美食, 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总算到了邢州,在官驿下榻,便有府县官员前来拜见, 陈公公忙着应酬, 惨遭抛弃。

  两人没了大人约束,甩掉随从, 扮做寻常少年装扮, 吃小吃, 逛夜市,茶楼听书, 投壶套圈儿,赢得一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看着谢韫兴奋的拍手雀跃,像只快乐的小灵雀,怀安觉得前半辈子扎的马步练的弓马都超值了。

  两人一直玩到深夜,才意犹未尽的回到官驿,各回各院歇下来。

  翌日清晨,洗漱休整一番,众人吃过早饭,扈从已在院中整队,一行人乘坐官府安排的呢轿,浩浩荡荡去姚滨府上传旨。

  老仆见宫里又来钦差了,丝毫不敢怠慢,立刻遣人通报,引着众人往里走。

  姚家耕读传世,算不得大族,虽说离开中枢时有些狼狈,但好歹也是正二品致仕,没想到连祖宅也这么朴素低调,前后三进的青砖院子,只有前院开了个月亮门,套着一个小跨院,庭院本就不大,一行人走进来,顿时有些拥挤,陈公公摆手,叫随从去外面胡同里候着。

  恰在这时,影壁后传来跑步声、追打声、老仆的规劝声。

  怀安好奇,带着谢韫探头去看,半截木棒凌空飞来,怀安环臂护住谢韫,自己肩膀上被打了一下。

  “哎呦!”

  “怀安!”

  “姚阁老呦,您看看清楚再打!”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怀安定定神,才看到近五年未见的姚师傅,整个人老迈了不少,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脚蹬木屐,挽着袖子喘着粗气立在院子中央,那抱头鼠窜的就是害他落魄致仕,坑死人不偿命的弟弟姚泓。

  姚滨与陈公公熟识,先向他赔了个礼,道一声见笑,才看到两个俊秀的小少年站在一旁。

  “姚师傅。”怀安执弟子礼,朝姚滨作揖。

  他这一开口,姚滨才回过神来:“沈怀安?”

  “正是学生。”怀安笑道。

  “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姚滨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愤怒中,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位是……”

  怀安展颜笑道:“师傅,这是谢师傅的女儿,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谢韫这次行的是万福礼:“师傅好。”

  姚滨微微一惊,笑容真挚了不少:“好啊好啊,一看就是好孩子。”

  说着,摸向身上,只摸到几钱碎银,似乎觉得拿不出手,又解下腰间玉佩:“来来,师傅给见面礼。”

  怀安忙替谢韫接过来,二人行礼道谢。

  “快进来坐吧。”

  怀安这才牵着谢韫,跟在姚滨和陈公公身后来到正院。

  陈公公一路劝道:“姚阁老啊,怒极伤肝腑,上了岁数,您老这气性也适当收一收。”

  姚滨叹道:“冤孽呀,都是冤孽。”

  姚夫人迎出来,相互见礼之后,才拉着谢韫端详,看着一对璧人心生欢喜,脱下自己腕上的玉镯送给她:“不是很好的成色,权且拿着玩吧。”

  谢韫推拒不过,只好收下,又被姚夫人拉着去了内室,品尝她亲手做的盐渍樱桃茶。

  怀安揉着肩膀一脸不服,凭什么他进门就吃了一棍子,谢韫进门就有见面礼呢。

  走进正房,只见厅堂陈设朴素,中堂一副画卷,一副对联,抬首可见一副铁画银钩的墨宝——宁静致远,梁柱上挂着一根竹杖和一双草鞋,意为“竹杖芒鞋轻胜马”。

  怀安一看便知,姚师傅这几年上了不少火,火到用各种装饰暗示自己要淡泊名利。

  姚阁老和陈公公分坐东西,怀安坐在下首陪着,听他们说话。

  两人是一定程度上的盟友,陈公公帮助姚滨起复,自然是为了自己有一日能顺利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因此说起话来也格外的敞亮。

  “我姚滨心在庙堂,这点无须遮掩,朝廷出了一个吴党,擅权专政、恶贯满盈,后来吴党倒了,陛下登基了,郑阁老执掌内阁,如今是袁燮做首辅,又怎样呢?依旧是庶官疾旷吏治因循,开海开了一条小缝,清丈均赋推行不下去,边备总算有了一点起色,也碍于旧制仍有很大的漏洞,再不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我大亓离亡国不远了!”

  怀安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姚师傅可真敢说啊!不过听上去,这些话虽然激进,却也不无道理。

  陈公公却不是一般的太监,他入宫多年见惯了风浪,仍可以慢条斯理的喝茶,面不改色的聊天。

  怀安在一旁吃了不少茶点,越听越觉得皇帝实在想多了,姚师傅压根没想拒绝这次任命,非但不拒绝,他还摩拳擦掌,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所以这趟除了公款吃喝玩乐,根本用不着他干活——赚大发了!

  

  顺利的摆香案宣读圣旨之后,姚滨率家人接旨,让妻子将圣旨供到祠堂去,正要跟陈公公继续寒暄。余光瞥见姚泓沿着墙边往大门外溜,直接从地上捡了跟棍子砸过去。

  姚泓一哆嗦,一沓稿纸从袖子里掉出来。

  姚滨更怒,提着棍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打。

  怀安看出来了,姚师傅这五年没干别的,忧国忧民打弟弟,把自己气的好似老了十几岁。

  陈公公拦都拦不住,怀安根本就不拦,这种坑哥的货活该挨揍,不像他,从来不坑哥。

  出于好奇,他一张张捡起地上的稿纸,登时瞪大了眼睛:“几何题?!”

  准确来说,那是一沓演算纸,用铅笔画了许多几何图形,还有各种公式,只是没有后世的数学符号,而是用天干地支代替,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也知道它啊!”姚泓一边抱头鼠窜,一边问。

  “你怎么会做这些?”怀安问。

  “一个西洋人教我的,哎呦!”姚泓说着,腰上便挨了一棍。

  怀安心想,大抵是传说中的传教士了,于是立马上前,和陈公公一起抱住了姚师傅。

  姚泓才趁机逃出大门。

  姚滨气的眼前发黑,掐腰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回到堂屋,在陈公公一再追问下,才开始大倒苦水。

  “我一定是前世做了孽,摊上这么个弟弟。”姚滨痛心疾首道:“从小不读经史,偏偏喜欢算学,算学是什么?微末小道!学的再精能有什么出路?我把他送到外省去寄籍,一路名师教导,逼着求着,才算考中举人,补了个一官半职。谁想他在任上口无遮拦,竟招来大祸。如今可好,连他媳妇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若非世上没有休夫一说,他早就给人休了!”

  “我让他在家安心打理家业,他倒好,每天跟着个鬼一样的西洋人学巫术,你再看看他画的这些洋符。”姚滨指着怀安手里的演算纸。

  怀安一边仔细翻看那些几何图形,一边解释道:“姚师傅,这不是巫术,这是算学的一个分支。”

  姚滨瞪他一眼:“你也把心思放在经史文章上,少碰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

  怀安唯唯应着,不再辩驳。没办法,在科举制度之下,算术不受重视,算学人才稀缺至极,即便是算学中的佼佼者,也不过去户部任个小官吏,为科举正途出身的官员所不屑。

  不过听说姚师傅准备带着姚泓一起回京,就知道他仍没有放弃弟弟,有心再寻良机给他谋个官职。

  但怀安可是盯上姚泓了,算学人才紧缺,也就顾不上人品多完美了,先薅到书院做个算学先生再说!毕竟像他这样三观极正不坑爹的官二代,实在不多见了,不能要求太高。

  听闻姚阁老真的要回京,整个京城的官员都震惊了。

  先前得罪过他的,为了拥戴郑阁老而打压他的官员,各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中以次辅张瓒为首,居然直接吓得一病不起,不过旬日,就上了乞骸骨告老还乡的折子。

  袁燮仍像一尊不悲不喜的大佛,皇帝想让姚滨做首辅,满朝文武怕得罪天官不敢多言,那他就退居次辅,反正在哪里和稀泥都是和,在首辅的位置上,还容易和不均匀。

  怀安带着谢韫回来“完璧归赵”,被岳父和亲爹各骂了一顿,知道他脸皮厚,骂三天都是白费口舌,除了给他加功课之外,无法伤他分毫,于是让他将《孟子》带集注抄写一遍,写不完,就算休沐日也不许出门。

  谢韫有多聪明,仿写的字体掺在真迹中,就连怀安本人都认不出来,总算让他在五月盛夏之前,抽身去视察了一下女校和书院的工地。

  从去年底,“雀儿山书院”的校舍开始动工,恰是农事不忙的时节,招募雀儿山的村民作工,荣贺派出两名修造过宫殿的太监监督工程,怀安也派遣几个机灵能看懂图纸的伙计打下手,每日盯在工地上。

  大半年时间过去,终于初见规模。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怀安每天虽然又忙又累,但常在梦里笑出声来。

  姚阁老还没回京,张阁老一病不起,袁阁老自不必说,阁务繁忙,即便不是当值的日子,沈聿和曾繁也时常忙到深夜。这天又是披星戴月的回来,看到怀安直接睡在了外间的罗汉床上,夏日燥热,许听澜只在他肚子上搭了个薄单子。

  “怎么在这儿就睡了?”他问。

  照说儿大避母,怀安搬到前院已经两年多了。

  “让他睡吧。”许听澜道:“这几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累坏了。”

  沈聿笑道:“打小主意就多。”

  话音刚落,怀安就笑了一声,还把自己笑醒了。

  “什么好梦,这么高兴?”许听澜问。

  “姚阁老要做首辅,我心里踏实啊。”怀安伸了个懒腰,爬起来盘腿坐着。

  沈聿一脸莫名其妙,难道不该他亲爹当了首辅再踏实吗?

  怀安乐呵呵的说:“每一届小阁老塌房的时候,我都要跟着挨骂,被念好长时间的紧箍咒。姚阁老没儿子,没有小阁老,我终于不用挨骂了。”

第181章

  “瞧你这点出息!”

  沈聿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扔了出去, 从小像个窜天猴一样上天入地,还敢嫌大人啰嗦!

  今年会试,沈聿本应担任主考, 因侄子侄婿都下场应考,碍于避嫌主动让贤。三个孩子都没能让他失望,殿试过后,顾同高中探花, 授七品编修,怀远和陈甍则“一雪前耻”,分别取中二甲第十七名和第二十名, 朝考又考上了庶吉士, 得以进入翰林院庶常馆学习。

  国朝有一不成文的规矩, “非进士不入翰林, 非翰林不入内阁”,一门三翰林,算上两个女婿就是五个, 其中三个三鼎甲, 成绩实在斐然,累世显宦的前程就在眼前。

  怀远怀铭都有了功名,怀安也身在国子监, 沈聿趁机提出, 希望皇帝降恩旨,让沈氏一门脱离军籍, 皇帝自然没有二话, 降旨特许沈家改军户为民户。

  一连多日, 登门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旁敲侧击的询问之下, 才知道沈家的子侄辈全都已经婚配,只剩一个年纪尚小的芃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