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九
冯百万“节俭”之名,还真是名不虚传。
冯百万既起身,其他士绅商贾就没有坐着的。
虽不知晓冯百万作甚抬举这郭老爷,可大家也都没有不开眼拆台。
坐在冯百万下首那人,很是自觉的让出位置,请郭老爷入座。
冯百万亦拉着郭老爷胳膊热络道:“难得你我再见,今日可要好好喝几盅!”
郭老爷面上受宠若惊,心中却是越发警醒,忙道:“早先不知会长在此,来的迟了,老朽敬会长与诸位贵客一杯!”说罢,亲自把盏,给众人满上。
冯百万端着酒盅,动了动鼻子,面上带了陶醉:“这就是‘薛记’独家酿造的‘神仙醉’?果然名不虚传!”
郭老爷点头道:“就是此酒了……外头不多,老朽也是厚着面皮,才抢了两坛,以待贵客,今日还是才开坛……”
这个酒,还是牛清受伤后,霍宝折腾出来的,让薛彪看上,成了“薛记”独家出售。
因如今粮食金贵,城中酒坊没有禁令,可也不能肆意酿造,都要经过批条。
就是“薛记”酒坊,也不例外。
这九蒸九酿的“神仙醉”,是有市无价的极品酒水。
说是一坛,也不过是比成人拳头大一圈,一坛一斤。
冯百万笑道:“郭老哥是滁州人,与霍太尉有乡谊,想来薛七爷也会给郭老哥几分面子。”
郭老爷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老朽就是一厨子,哪里敢与太尉府攀亲?”
冯百万摇头道:“郭老哥太客气了……谁不晓得,郭家已今非昔比,换了门庭,只老哥还自谦……不说两位侄儿有文有武,一个是县丞,一个是副将,个个成才,就是孙辈,也有两人为太尉公子伴读,前程无限!”
一席话,听得桌子众人都望向郭老爷。
怪不得冯百万另眼相待,原来是“新贵”。
儿子在滁州军任文职武职这个不说,孙辈两个伴读就牛气了。
只是一个开酒楼的,作甚得太尉府如此另眼相待?
郭老爷心中越发警醒,只道:“犬子不过是凑数罢了,哪里当冯会长的夸?滁州军的规矩如此,滁州城里士绅子弟不是征召入武,就是下场考吏员试……至于那两个孙儿,算不得伴读,不过是六月里太尉刚进滁州时,小公子没有伴当,寻了几个地方子弟为伴当,不到两月就都打发了……”
冯百万既之前留心郭家,自是打听的清清楚楚,晓得他没有说谎,却也道:“就算是两月,也是难得福气,听说如今巢湖水师于家的孩子也在那位小公子身边……于都统好福气,能与太尉府结亲!”
其他人听得耳中,却是不由心动。
子弟入滁州军为官,似乎是不错的出路。
滁州军的吏员试,早已传出去。
不仅士绅关注,商贾也留心。
商家子弟,不通四书五经,却没有不通术数的。
滁州军的吏员试,对于儒生是要求童生以上报名,对于商贾子弟却是可以通过预试获得资格。
等到正式考试时,文试与术试也是分开考试。
儒生与商贾子弟的比例是八比二。
看似比例不高,可对于商贾子弟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登云梯。
还有那太尉小公子的伴当。
也是儿孙的出路。
只是大家都晓得,这出路不是想有就有的。
尤其是之前扬州流传出去二十尊火炮,在滁山轰炸,犯了大忌。
又有副将带了两万兵卒出奔泰州,也使得滁州军怀疑扬州上下的立场。
再看滁州军早先做派,在滁州十几户士绅商贾中,重用的有四户,士绅宋家、士绅邬家,商贾郭家,医家鲍家。
宋家有宋林老爷子,邬家是前朝将门之后,与霍太尉有渊源,鲍家有一技之长,郭家有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郭家捐的银子最多!
郭家也得了丰厚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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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如今已经是副将,长子是县丞,孙辈也开始崭露头角。
大家看在郭老爷,想着自家的将来,不是不心动。
……
郭老爷敬了两圈酒,一坛“神仙醉”见底,就借口不胜酒力避了出去。
回到茶室,他有些着恼。
冯百万既将他推到台前,想来一时半会儿得不了安静。
那些扬州商贾正愁在金陵找不到门路,知晓郭家如今体面可不是死马当活马医?
郭老爷暗暗磨牙,并不为大家的亲近巴结欣喜,反而低声咒骂。
旁人找不到门路,冯百万还找不到门路?
冯和尚虽投滁州军晚,不是几位元勋之一,可位次可不低。
冯百万舍近求远,不过是让郭老爷给太尉府传话,欲效仿郭家,愿意捐银助军,借此为儿孙求官;也想要与于家一样,与太尉府联姻。
郭老爷恼归恼,却是不敢耽搁大事,自己亲自往太尉府去了。
不只是怕儿子传话传不明白,也是故意如此。
既是冯百万将郭家点出来,郭家要是不表现出实力,接下去说不得就要为人所嫉所欺。
……
太尉府茶室。
冯和尚已经走了,薛彪拉着马寨主、杜老八来寻霍五,先说的是滁州军旗号之事。
“五哥,咱们地盘这么大了,不能还称滁州军啊,听着也不气派!”薛彪咋咋呼呼道。
霍五好奇道:“怎么想起提这个?不叫滁州军,叫什么?跟小宝那边似的,各部都起个名号?”
薛彪摇头道:“不好,不好!乱糟糟的!大家不能只记得滁州军,还得记得五哥,要我说,以后咱们军旗就写‘霍’字,总要让兵卒知晓端的是谁家饭碗!”
霍五定定看了薛彪两眼,见他脸色红扑扑的,身上带了酒气,望向马寨主:“老七这是怎么了?喝多了,说什么浑话?”
“五哥!”
薛彪鼓着腮帮子,不高兴了。
马寨主翻白眼道:“还能为什么,就是听说小宝征了十几万新兵,怕五哥一撒手给分了!”
薛彪轻哼道:“要是分到六哥、老八麾下,不怕什么,可是待旁人,五哥也莫要太实在!”
薛彪并不是平白耍酒疯,而是见自己的把兄弟马寨主、杜老八都退居二线,霍五越来越重用邓健、冯和尚之流,心中不踏实。
霍五是当家,他这第四把手坐的踏实。
要是滁州军换了人当家,谁还认识他薛七爷是谁?
杭州那支平叛军,为什么不能尽全功?
皇帝临时调走主将,不仅仅是不想要后族再立功劳,也是因平叛副将取而代之之心,往朝廷的折子中多有谗言。
军中,下克上常见。
霍五不知防人,薛彪却是不爱信人。
霍五没有搭理薛彪,望向马寨主。
马寨主道:“五哥,这次新兵不必分兵下去!战事调派就是。”
现下几位战将麾下嫡系兵卒都超过一万,这就够了。
军权不宜分散,越是集中,越是安稳。
马寨主不喜勾心斗角,也乐意滁州军绝对安稳。
他信任霍五的人品,不是卸磨杀驴之人,却也不能担保各位将军都能保持初心,永不背弃
杜老八在旁点头附和道:“应该的,五哥你是太尉,你手下兵卒也当比众人多些,老是差不多算咋回事?”
“小宝那边的参谋生,咱们也该开始用起来!”马寨主想了想道:“可以与军校生一起,在兵卒将领中选派人手!”
霍宝之前的参谋生试验,算是成功了一半,失败了一半。
成功的那一半是兵卒里提拔出来的“参谋生”学习能力强,待滁州军忠心。
失败的那一半是士绅子弟中选拔的“参谋生”对滁州军少善意,不接地气。
参谋下曲,是做兵卒思想工作的,要是自己都没有忠心,不接地气,那怎么说服兵卒忠诚?
第251章 余孽犹在
等到太尉府门口,郭老爷傻眼了。
这是太尉府,不是滁州的州府衙门。
怎么通禀?
直接求见霍太尉,他一个白身老儿未免太托大。
那是求见水元帅或小宝爷?
这两位倒是与他打过照面,可也不算熟。
要不然之前台州来人,郭老爷也不会打发人往知府衙门报信,而不是太尉府。
倒是马寨主,在滁州总管后勤,与郭家打过几次交道。
眼见门子已经望过来,带了戒备,郭老爷有了决断,上前道:“小人京味楼郭长桂求见马六爷,有要事面禀六爷,还请小哥通传。”说着说话声,一个银饼子递了出去。
那门子吓了一跳,忙推还回来,道:“通传就通传,作甚动手动脚,莫要害我!”
郭老爷:……
有名有姓的来客,门子便也不为难人,往里头通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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