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九
“少不得有劳烦七叔的地方!”
薛彪心中嗤笑,没有接父子的话头。
这会儿是“七叔”了,怎么不是“薛七叔”了?
现用人现巴结,这爷俩当旁人是傻子?
想到这称呼,薛彪就恼火。
就因为霍宝带头连了姓的叫“薛七叔”,马驹子便跟着叫“薛七叔”,两寨把头也是叫他“薛七爷”,可对霍五、马老六、杜老八都是略了姓氏直接称“五爷”、“六爷”、“八爷”。
之前薛彪没有当回事儿,可后来合寨整兵、来了徒三、结盟邓健,这“薛七爷”叫得瓷实,这影响也就出来了。
在黑蟒山那些手下眼中,“五爷”、“六爷”、“八爷”是自家人,他薛七爷是客;在徒三、邓健眼中,那兄弟三人是需要拉拢结盟的豪强,自己只是失了家业投奔来的商贾。
这般尴尬处境,都是拜霍五父子两人所赐。
薛彪心中记着小本本,早想着报仇。
如今这父子两人想求他帮忙,呸!
不等薛彪怎么端架子,徒三一行也到了。
霍宝将诸位长辈迎到包厢。
因是霍宝设的私宴,这座次就按照长幼尊卑排了。
霍五年岁最大坐了正位,左手是马寨主、薛彪、杜老八,右手是邓健、徒五,敬陪末座的不仅是霍宝,还有秀秀。
大家心中纳罕,看看霍五,又看看邓健,这两人联姻了?
这算什么?
订婚宴?
薛彪之前听过“凑钱”之事,寻思霍家父子素来没皮没脸,不会借口定亲下聘跟大家借钱吧?
其他几位舅舅叔叔,都是真心疼霍宝,倒是觉得这门亲事要是能成再好不过。
席面早已上来,六碟六碗,十二道菜。
大家都不是为吃饭来的,没有人着急提筷子,都望向霍宝。
霍宝起身给诸位斟酒,道:“表叔昨日让表妹寻我,说是童军除了基本供给,后勤单做账……我那都是半大小子,个个都是饭桶,表叔给了基本供给,愿意白养着他们,我却没脸让他们白吃,少不得琢磨个开源的法子,也给小子们添点伙食费……”
众人都望向邓健。
后勤独立?
这是不干涉童军,让霍宝独立领军的意思?
这样厚道,是真当女婿了?
邓健也不说话,只看着霍宝。
霍宝并没有继续说,反而拍拍手。
门口传来动静,一排十来个童军进来,每人手中都举着一个纸板,上面或是方柱,或是曲线什么的,都是图片为主,文字不多。
众人都看得新鲜,除了杜老八,其他人都是或多识几个字的,忍不住起身上前看,却是稀里糊涂。
“粮食需求量”、“粮食价格变动”、“南粮北调利润表”?
“南北盐价差别”、“官盐与私盐比例”、“私盐石数与利润表”?
“南北铁器价格对比”、“生铁与铁器价格对比”、“步卒人数与铁器装备”、“铁矿与生铁利润比较”?
霍五还罢,只觉得儿子的字越来越好了,邓健、徒三、薛彪都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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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纸板上,翻来覆去,说的只有“粮”、“盐”、“铁”三项。
霍宝揉了揉手指,写了一晚上,手都要抽筋了有没有?
眼看着将大家都镇住了,他心中隐隐带了几分得意。
干活的,累死累活,有成果又如何?到头来干不过写ppt的。
这ppt拿出来,今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古人。
旁人还反应不过来,薛彪已经想到:“小宝……这是想要走私?”
霍宝点头道:“盐先不说,粮铁是舅舅与诸位叔叔正需的,总要有人张罗。与其搭别人的线,将后勤搁在别人手中,还不若我带了童军试试。”
“仔细说说!”邓健道。
“苏州的粮、常州的铁、松江的盐,先订下这三条线。如今两淮不太平,之前的商道多停了,正是插手的好机会。”霍宝道。
“好!松江有两浙最大的盐田,好多盐贩子。“最先赞成的,反而是看不明白“ppt”的杜老八。
只要是去松江,他就支持,正好可以跟着侄子走一遭,了结家仇。
马寨主认的字也不多,却也看得出图片差别,兴奋道:“小宝是能人,瞧着这些图,三条商道都打通了,不仅解了老三与邓兄弟缺粮之困,还能剩下不少银子!”
徒三也是点头不已,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十分感动:“都是我们无能的缘故,还让你操心这个。”
都说是缺粮,可邓健是地头蛇,手中握着的人又少;徒三这里却是迫在眉睫,不解决不行了。
邓健挑了挑嘴角,没有说什么表扬的话,可眼中也多了笑意。
薛彪却是气炸了肺!
盐且不说,粮铁两项本是他打算握在手中做资本的,霍家爷俩恁不是东西,这也要截胡?
常州的铁?
他们爷俩为什么别的地方不选,只选常州,到底晓得什么?
第46章 赔罪
薛彪满心愤怒,却不敢直接在众人面前询问。
邓健道:“需要多少本钱?”
“小打小闹的,也没什么意思,就先可着三十万两银子预备。后续顺当,再往里投钱就是。”霍宝道。
众人齐齐无语。
那是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三千两,也不是三万两!
马寨主为难道:“早先六叔手中有几个银子,可去年到今年,寨子里只出不进,维持着这么些人没饿死,抛费了不少。如今你张罗事儿,六叔本当帮你一把,可也只能凑上两万两!”
这倒不是马寨主留后手,只看黑蟒山之前三个寨子,只蟒头寨妇孺最多,在这灾荒年,全须全尾的,可不都得是寨子里供养。
杜老八则直接望向薛彪:“七哥,借我两万两,我随六哥,也给小宝凑两万两!七哥最有钱,剩下的大头你就把小宝一把!”
薛彪憋红了脸。
三十万两?
父子两人怎么敢开口?
这是敲诈?
鬼才会应?
可不应,这父子两个握着常州的事,会不会翻脸?
徒三脸色也沉重,在座诸人中,除了霍五这个亲老子,就数他这个亲娘舅与霍宝最亲,可偏生他最穷。
几个异姓叔叔都能一人凑两万给霍宝折腾,偏生他这个舅舅,连两千两银子也应承不了。
霍五摆摆手,道:“行了,老六别着急拉扯侄子了,老八也别为难老七……三儿也别难受,小宝不是那不知轻重的孩子,舍不得难为长辈。小宝,要是三、五万银子,咱们说凑也就凑了,三十万两砸了我们哥几个的骨头也没有,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法子?”后一句是对儿子说的。
“这三十万两银子,不是现在凑,是等舅舅与几位叔叔攻下州府后再说。每位长辈暂借五万两银,折算一股,剩下四股,就当侄儿带了一千童军人力入股,这买卖算是侄儿与诸位长辈合股的买卖。”霍宝不紧不慢道。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州府繁华之地,攻占下来,不用盘剥百姓士绅,只将当官的家里抄一抄,银子就少不了。
邓健与霍五对视了一眼。
什么时候攻滨江,两人早有了定夺。
为了不让柳元帅有借口插手滨江事,这攻滨江就不能用徒三的人。
还不能太晚,毕竟明面上他们与徒三结盟,是投在柳元帅旗下的,要是等到柳元帅南下后再占地盘,面上就难看了,最好的时间就是徒三率兵北上时,他们南下取滨江。
“好,不就是五万两,六叔给小宝赚去!三爷,我马老六请为先锋!”马寨主坐不住了,对徒三抱拳道。
“六哥别抢,我老八早等着当先锋了!”杜老八不肯相让。
“好,好,少不得要倚仗两位哥哥!”徒三带了笑模样。
薛彪在旁,笑的比哭都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
别人手上都有兵,攻城占地银子随便划拉,自己却要动老本便宜这小兔崽子么?
霍五勾肩搭背,凑到薛彪耳边道:“老七一会儿留一留,哥哥有事寻你!”
薛彪僵硬的点点头,只觉得心里发颤。
这个霍老五,又憋什么坏水?
霍五对薛彪挑挑眉,坐到徒三跟前去了。
“老三,你想要在曲阳整兵?”
“嗯,都是没操练的新丁,这样拉出去,造孽……”
“这曲阳离亳州可不远……你再耽搁下去,那边得了消息,派人下来……”
“……”
“等啥呀!三爷太将州府那些人当回事了,不是我马老六吹,就是那三、四千号人,不用新丁,咱们山里带下的儿郎就够用了!”马寨主丝毫没有“非礼勿听”的自觉,见徒三不说话,就大咧咧开口。
薛彪也留心这边动静,眼见徒三犹豫,晓得自己再不掺和,就真的被这些莽夫丢在一边,忙道:“我在滁州有两个铺子,有什么打探消息的活计,三爷只管吩咐。”
徒三点点头,道:“感谢各位哥哥帮我,那明日整军,后日北上!”
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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