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鹂声
在外人眼中,太后性情平和,为人娴静温和,端方少妒,因此最得上皇敬重,这才封了当初的萧妃、如今的太后为继后。
但实际上,太后不发脾气不是因为没脾气,是因为没人触她的逆鳞。
太后看起来端方温和,是因为压根对上皇没有男女之情,进宫纯粹是为了家族,自己有儿子傍身,将来至少是个太妃,身后又有家族势力,让人不敢小觑了去,小日子优哉游哉,吃饱了撑的去掺和后宫斗法?
再者,太后是个颜控,当年的上皇固然英俊潇洒,可后宫妃嫔也是花一样的人物,太后着实是见一个爱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偏袒哪个不偏袒哪个,索性眼不见为净,干脆不搅和后宫的事儿了。
结果,一来二去,反倒给自己博了个贤德的名声。
对于这个名声,太后脸上笑眯眯,心里老大不以为然,她本为继后,和上皇不是原配夫妻,上皇今年七十了,她才将将五十,虽然早已做了祖母,可当年初封便是妃位,过了几年干脆成了皇后,在宫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原本没脾气,日久天长也得养出些脾气来。
外人面前端方温和,到了上皇面前,可就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太后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倚着炕桌瞥了上皇一眼,似笑非笑:“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这道理你居然不懂?”
上皇哼笑一声:“人在屋檐下?那林家自个儿有宅子,不过是借着亲戚情分住在贾家,算什么人在屋檐下!”
太后白他一眼,淡淡道:“既然想走随时都能走,那当初为何要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难道堂堂二品盐政的宅邸,连三个孩子都住不下么!”
上皇一愣,太后继续说:“如你所言,这林家兄妹三人,两人已成了孤儿,一个刚没了母亲,岂不闻「丧妇长女不娶」?想从贾家搬出去容易,可这两个女孩儿没有内宅里的长辈教养,将来终身又该如何是好?”
上皇被太后教训了一通,心里还有点不服气:“林家大丫头将来是能得你儿子赐婚的,有什么好顾忌。”
“那不是还有个小丫头吗?”
太后慢悠悠啜饮了一口杯中的茶,向上皇说教道:“谁像你一样,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你是上皇,自然没人能拿你怎么着,天底下的人要都像你这么逍遥自在,倒好了!”
“这两个女孩儿,最大的不过十三岁,比大孙子还小好几岁呢,又是身有重孝,寄居公侯门第之中,你当是能随心所欲的么?那些管家奶奶们看着和气,可要是稍有不慎,人家想方设法给你挖个坑,这一辈子就都搭进去了。”
上皇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狐疑:“不至于吧?”
太后无语片刻,轻叹一声:“当年我未入宫之前,有一日忽然听说一个庶姐被拉了出去,随便找一个读书人许配了,当天就成亲,家里赔了好些嫁妆,却连聘礼都没要。”
“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姐姐脾胃不适,请了大夫来诊脉,却诊出喜脉来了,家里人怕丢脸,这才仓促把人嫁了出去,谁知三朝回门之时,庶姐竟在家里大闹了一场,原来她嫁人之时,还是个黄花闺女!”
上皇震惊之下,不由一拍桌子:“有这等事?那庸医真是误人一辈子!”
太后轻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庸医?这位庸医日后成了太医院的院判,可是深得你器重呢。”
上皇被噎住了,不由得捻了捻胡子:“原来是齐子诚,若以他的医术,应该不会出此差错才对啊!”
“只要有心,什么样的错犯不出来呢?”
太后声音淡淡:“这么多年,你经过见过的还少吗?”
上皇没有说话,眼底划过一丝郁色。
他何止是见过?骨肉离分之痛、兄弟阋墙之恨、父子反目之仇……如今想来,依然历历在目。
上皇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又一年端阳,忠颖的信快到了。”
太后抬手为自己续了杯茶,想起皇上的请求,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要照应老臣,也别只照应眼面前的。那姑苏林氏不是名门?数代列侯不算老臣?”
“连我都知道的人家,你若装着不知道,就令人可笑了;若是知道,却因为不在眼前就想不起来照应,未免又叫人恶心。”
上皇沉了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越发放肆了。”
“放肆又怎地,叫人拉我出去打板子?”
太后轻哼一声:“胡子头发白了一大把,还不忘了摆臭架子,有本事你以后别求我。”
上皇没言语,老夫老妻几十年,拌嘴也是常有的事,眼瞧着都是要当曾祖的人,要是因为拌两句嘴就认真赌气,未免叫人笑话了。
不过太后说的也是实话,贾家曾是国公府第,林家也是列侯门第,若论爵位,林家固然不及贾家;可若论为人,林家人甩贾家两条街还多。
林如海在扬州这几年,盐政大兴,足见其能为;林饮鹤其人上皇不大认识,但看皇上的样子,也是能用得上的近臣;林家兄妹两个,也算各有各的能耐;林如海的女儿上皇没见过,但看过她的书信,字迹娟秀,言辞温婉,想也知道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儿。
太后刚才的话固然有些逾矩,但是道理是不错的,天底下的老臣多了去了,他不能紧着眼面前这些照顾。
谁不知道京城富庶,若非故土难离,或是公事羁縻,只怕早就来到京城了,若是因为人不在京城,他就不搭理人家,岂不让人说他这个太上皇厚此薄彼。
这般想着,上皇倒真有心抬举一下林家这几个孩子:“有过必罚,有功也得赏,之前冯家的案子能昭雪,多亏了林家大丫头替冯渊出头,朕罚了冯家,还没来得及赏她。如今林家姐妹寄居贾家,这贾家无德欺人,我看不过眼,倒是有心抬举她们一把,只是大丫头好办,这小丫头就不知道怎么着手了。”
太后闻言,微微挑眉:“这有什么难的?你只叫林家大丫头想办法带着她妹子来一趟宝相寺,我自然有办法抬举她们。”
作者有话说:
太上皇秦三本儿内心OS:祸祸贾家应该翻哪本坏账呢?
第25章 | 第25章 生辰
◎莫非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兜兜转转,等林琢玉接到上皇让林彦玉派丫鬟给她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天了。
看着林彦玉送来的书信,林琢玉有些为难,她和黛玉都还在孝期,即便是出门,也就是回林家而已,想去宝相寺,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林琢玉思来想去,心里倒也真有了主意:“你回去跟大少爷说,四月廿五是娘的冥诞,让他备下些东西,咱们一起去宝相寺祭奠一下,再请僧人们为母亲多念几卷经书。”
怜霜应了声是,便出门复命去了。
黛玉这日却是不在流风院,贾府丁香花这两日才开,她领着丫鬟往花园子里摘花去了,林琢玉正想去找黛玉商量这件事,忽然见平儿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得住了步子:“平姑娘怎么来了?”
一边说,一边不由得打量了平儿一眼,总觉得平儿比往常的打扮更华丽几分。
平儿这日穿了件郁金色的彩绣满池娇褙子,露着底下的西湖色百褶长裙,长发绾了云髻,带了两只掐丝海棠金簪子,耳畔玉坠子微微晃动,弯眉檀口,雪肤生香,比往日更加妩媚风流,显然是用意修饰过的:“今儿是宝二爷的生日,二奶奶张罗着要给宝二爷过寿,在老太太那儿摆了两桌酒,着我来请二位姑娘过去坐坐。”
林琢玉压根没想起这茬事来,听平儿说了才意识到,今天居然是宝玉的生日,忙笑道:“我们姐妹热孝在身,硬凑过去反倒不合适,平姑娘把我们姐妹的贺礼带过去就是了。”
说起来,宝玉和平儿还是一天的生日,不过按道理来说,平儿不主动提起,林琢玉也不该知道她的生日,只能当没有这事儿,便打算叫惜雪进屋拿东西,才刚要转身,就被平儿拦住了:“二奶奶说了,今儿说是摆酒,其实和家里吃饭是一样的,并没唱戏听曲的胡闹,二位姑娘过去略坐一坐也好,老太太看着热闹,也能多乐一乐。”
说完,平儿又上前一步,低声道:“还有句话,二奶奶让我悄悄嘱咐姑娘,这次摆酒,二太太把冯家那位姑娘喊过来了。”
“那位冯姑娘是花钱如流水的主儿,手里头阔绰得很,因此这两日府里头有些闲话,于银钱上嚼舌二位姑娘的,我们奶奶虽然能替姑娘弹压了,但按倒葫芦起了瓢,终究不是长久办法。”
林琢玉明白了,冯宝钗八成是在贾家使了不少银子,看样子,不光上面的主子们有,怕是底下的丫鬟婆子也得了不少。
她和黛玉虽不缺银子,但也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平时只捡着替她们办过事的丫鬟赏赐,且也有个限度,出手自是不如冯宝钗阔绰。
按说贾宝玉的生日,她们姐妹礼到就可以了,没有亲自出面的道理,但贾家修园子一事,冯宝钗一出手就是八十万两,贾家这些下人多得是不分是非只认银子的,八成是有人又将林家与冯家放在一起比较了。
林琢玉比较关心的是,这里面有没有冯宝钗和王夫人的推波助澜?
自来到贾家,林琢玉还没跟冯宝钗打过照面,但从原著里「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一句也可看出,冯宝钗是有自己的骄傲与心气的,若非被冯蟠连累,也许此时的贾家,早已像书中一样,流传起黛玉不如宝钗的流言蜚语了。
既然这席面上有王夫人和冯宝钗在,王熙凤又特地叮嘱她们姐妹一声,莫非这次请客要闹什么幺蛾子?
自那日初见时看来,王夫人与王熙凤是貌合神离,如今王夫人借机重掌管家权,怕是又要拿捏王熙凤,王熙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然不会逆来顺受。
虽然并非贾家之人,但她和林黛玉的吃穿用度并无半分怠慢,样样都是极好,这里面自然有王熙凤的格外关照,而且在对付王夫人这一方面,她和王熙凤也算同一阵线,涉及到王夫人,林琢玉总觉得,王熙凤的叮嘱应当不是无的放矢。
思及此处,她也就改了心思,朝平儿笑了一笑:“替我多谢你家奶奶美意,且等我们姐妹收拾一下就去。”
她倒是不怕王夫人使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王夫人实在也算不得什么智者,见招拆招就是了,但加上一个冯宝钗,林琢玉就不得不提防了,那滴翠亭一节她可是印象颇深,若是被宝钗神不知鬼不觉地阴一把,她连理都没地方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在贾家住着,凡事多看两眼准没坏处。
林琢玉送走了平儿,这才令人去寻黛玉回来,把事情说了,黛玉的反映与她如出一辙,两姐妹便收拾了一番,带着寿礼往老太太的屋子里来。
此时迎春和探春已至,李纨熙凤也在一旁陪着老太太说话,王夫人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左右两侧各坐着宝玉和宝钗,席面上有些瓜果菜肴,都是时新的东西,厨房里加倍用心做了送过来。
林家姐妹进来的时候,凤姐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贾母大笑,见琢玉和黛玉来了,脸上笑意更甚,假意嗔道:“偏是你们两个丫头难请,三番两次地着人去请,好容易才肯来一回!”
黛玉抿了抿唇,含着笑给贾母见了礼,柔声道:“这样的场面,按说我们姐妹原不该来的,只是今儿是二哥哥的生辰,老太太这儿摆了酒,又是琏二嫂子着人来请,我们后生晚辈的,怎么抹得开脸儿不来呢?”
黛玉说话的同时,林琢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宝钗一眼,但见她穿着件藕荷色的衣裳,外面罩着件淡绿色的绣花鸟纱衫,底下隐约可瞧见缃色的裙摆,头上绾着倭堕髻,带着两只珠花步摇,虽不甚光鲜,却也见得几分贵气,再观其容貌,只觉神态温婉,眉目动人,更兼貌赛牡丹,肤胜初雪,如冰凝却含暖,似玉砌而生香,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点头。
别的不说,冯宝钗的容貌的确是一等一的,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原著里和黛玉相提并论。
林琢玉打量宝钗之时,宝钗也在暗暗打量林家姐妹,但见林黛玉着一件本色茧绸琵琶袖,下衬素色宫锦长裙,长发绾了流云髻,头上只有两只银簪,几支珠钗压鬓而已,虽则衣饰简单,但穿在黛玉身上,便不觉寡淡,唯见出尘,不施胭脂粉黛,而俨然虢国旧色———唇若衔樱噙朱,目似瓷中点墨,动如海棠经雨,静似蔷薇含露,举止起坐无不清雅非常,譬如夜中昙花,不需艳色,花开便可动人。
林琢玉则是穿了件米汤娇素缎领实地纱小袄,下衬着素锦月华裙,外头套了条月白纱笼裙,肌肤也欺霜赛雪,眉目精致淡漠,唇角微微朝下压着,却不露苦相,反而隐隐有几分端庄贵气,虽无脂粉妆饰,也有几分乱人心曲的冷艳。
冯宝钗一一看罢,默默垂下眸去,沉吟不语。
虽然林家姐妹外表不俗,但以她的眼光来看,林家姐妹都是目无下尘之人,就算是在孝期,但长辈摆酒还需三催四请的,个性之孤高可见一斑。
贾母看着黛玉,心下一发欢喜,眼角瞥见王夫人身边的冯宝钗,眼神略暗,笑道:“玉儿来跟着我坐吧。”
黛玉告了罪,就坐在贾母身侧,林琢玉看了看两张桌子,直接坐到了探春那一桌,王熙凤见她来了,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李纨便去了王夫人那一桌。
既不是正经的饮宴,也就无所谓开席与否,众人一齐举杯向宝玉道贺,林琢玉和林黛玉不便饮酒,便以茶代酒,大家共饮一杯,算是开席了。
宝玉看看自己这桌,再看看旁边那桌,心里抓耳挠腮,李纨原是槁木死灰一样的人,王夫人也不惯玩笑,冯宝钗虽然貌美,但一花独放终究胜不过春花满园,更别说旁边那桌还有凤姐这个惯会打趣逗人开心的,两相比较,宝玉宁愿坐在旁边那一桌,也不愿在这一桌守着闷葫芦打哑谜。
贾母搂着黛玉,眼角瞥见宝玉坐立难安,嘴角微微勾出一丝笑影来:“宝玉,今儿是你的生辰,姐妹们来贺你一杯,你也得还礼才是,还不去给你姐姐妹妹们斟酒?”
贾母令下,宝玉如蒙大赦,连忙执了梅花银壶起身离席,先往贾母身边,给黛玉斟了一杯,趁机道:“林妹妹院子里那个老嬷嬷好生凶恶,我好几次想去见妹妹,都被拦回来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林黛玉抿了抿唇,心下好笑,虽说有兄妹名分,可你一个外姓男子,动不动要进姑娘家的院子,人家当然不让你进,你不知羞也就罢了,还有脸面到人家面前告状?
她只垂了眸,不肯正眼看贾宝玉,低声道:“父亲说了,让我在这儿要多听范嬷嬷的话,范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奴婢,一应规矩都是按着宫里来的,我想规矩这种东西,还是严些好,宁可自家不自在些,也不可教人家说闲话。”
贾母看见黛玉这副模样,心里暗暗赞叹,她疼爱黛玉,不独是因为黛玉是贾敏的独女,还因为林如海持家甚严,更为爱女计之深远,黛玉虽然幼而无母,但如今上有她这个国公夫人教养,内有范嬷嬷这等宫廷老人教导,父亲是林如海这等地方重吏,自己才貌双全又规矩尊重,谁敢轻视了她去?
黛玉越是如此,贾母就越是喜欢,更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自家的宝贝孙儿,虽然黛玉此时并未与宝玉有多亲近,但命里有时终须有,宝玉若能得黛玉为妻,还怕他们以后亲近不起来吗?
第26章 | 第26章 礼物
◎这可是贵妃娘娘的赏赐!◎
宝玉哪里知道黛玉和贾母的心思,只是在心里默默抱怨这劳什子的规矩,害他明知家里有两个神仙似的姐姐妹妹,却只能心驰神往,而难以对面交谈。
黛玉一直端着酒杯却不肯喝,瞧见宝玉不走,柔声道:“二哥哥,三妹妹她们还等着呢。”
宝玉如梦初醒,连忙执了壶转身,待他走了,黛玉依旧搁下酒杯,端起茶杯来,那杯酒是半点儿没沾唇,冯宝钗见状,不由得微微抬眸:“到底是宝兄弟亲自斟的,林二姑娘虽在孝期不便饮酒,好歹也给个面子,略抿一抿才是。”
其实冯宝钗和林家姐妹并不相识,硬要说有恩怨,也是为着冯蟠的事儿跟林琢玉有过节,但不知为何,看见林黛玉的一瞬,冯宝钗就觉得内心有些焦躁,见她如此不领宝玉的情,一发觉得可笑。
大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偏偏这会儿做出生人勿近的模样来给谁看?
都是亲戚,独你林家的姑娘尊贵不可方物?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其实不过是不通人情、不解世事罢了!
黛玉闻言,不由得诧异地看了宝钗一眼,她自认与宝钗没有过节,为何这位宝姑娘竟率先发难,指点起她来了?
有一说一,正经的长辈坐了一屋子,人家都没开口,轮得到冯宝钗教导她?
黛玉心下隐隐好笑,正要开口反驳,林琢玉在一旁已经冷冷开口了:“一家子有一家子的规矩,我们林家的规矩自然是与冯家不同的,范嬷嬷平日里千叮万嘱,不许我们多走一步,多说一个字,哪里比得了冯姑娘家里的规矩,热孝在身还可穿一身颜色衣裳。”
冯宝钗闻言,不由得满脸涨红,扭头看向林琢玉:“林大姑娘这话好没道理,我不过是劝劝林二姑娘而已,听就听不听便罢了,何必编排出这样的瞎话寒碜我,我们家几时有了丧事,怎么我倒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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