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亦瑜
“她剥夺了我们所有人?的能力,就说明了一切!”
枫叶仍然挺直了腰跪着?,闻言就是嗤笑,“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子被性侵了,是家长,是老师,是学校,是整个社会?的责任,唯独不是她自己的问题。
“你说这?种话,就不怕她听见?”
枫叶早就知?道翾羲不是好人?,可是现?在琼玉已经跟神没有分别?了,翾羲竟然还想踩琼玉一脚,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是因?为她太?强大了,她根本就不是人?,我们怎么可能驱使得了她?”
翾羲每句话都是踩着?紫霞的神经在说,一针见血地指出,“现?在全世界都在打压我们国家,我们又接触游戏太?晚,积累不够。
“澹台琼玉就是我们的王牌,她必须要听我们的,全心全意保护我们国家,我们才能有未来。
“可人?能力大了,心也就大了。澹台琼玉一个女人?懂得什么治国政治,她只会?打打杀杀。
“她恨不得把我们所有人?都杀光了泄愤,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想杀她无数次。”
天底下没有谁能忍下生死之仇。
紫霞心中也是担心琼玉的报复,“我们动?不了她,她却能轻易杀了我们。
“目前来看,只能用家国来说服她,让她为了家为了祖国,跟我们合作了。”
要早知?道琼玉几乎跟神一样强大,紫霞绝对不会?想要除了琼玉。说到底,琼玉也是华国人?,还是一个十?分喜爱古代文化的人?。这?样一个女人?,肯定?是很爱国的才对。
天上的琼玉就当是完全没有看见地上的人?一样,恍若无人?地摸索着?手?上魏紫团扇,“你当初认为我不由分说地就喜欢李贺李白是发疯了,现?在如何?”
哥萨克恍惚了一会?儿,有些释然地道,“几百年了,我日日都要背诵抄写唐诗宋词,每天都要学习琴箫,都习惯了。”
他一个哥萨克族人?,对于华夏文化何止是一无所知?,他自己原来甚至都是不识字的。这?么多年下来,因?为琼玉赋予了这?个游戏的特质,哥萨克竟然也变成了一个手?不释卷,学富五车,精通音律的人?。
“我当初连奶茶都没有喝过,更别?说什么碧螺春,金骏眉。”
哥萨克语带怀念,“可是现?在,我住着?的屋子喜欢用竹子做的竹屋,屋子里喜欢摆着?几把琴,院子里要种着?竹子,还要有小?溪。
“春日里不喜欢喝普洱,我更喜欢喝六安瓜片跟单枞,夏日里要喝蜜兰香,秋日里喜欢牛肉。”
哥萨克又是叹气又是笑,“我长得像个哥萨克族人?,内里已经是一个华国人?了。”
他们这?些玩家为了活命,自然是拼了命地去学习华国文化,最后很多人?都把自己当成华国人?了。
空中刮起一阵阵的风,吹来了海面上的湿气,又带来了缤纷的牡丹花瓣,将天地都染成了姹紫嫣红。
琼玉转了转团扇,接住了一片淡紫色的花瓣,风姿雅然,眉目如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哥萨克开怀畅笑。
这?句诗是杜甫在安史之乱后,于江南落花时节碰见了昔日开元盛世结识的友人?李龟年所写。
时光匆匆,杜甫上一次见到李龟年演奏吟唱,还是开元盛世时候。只不过几年,友人?再次相见,就是国破家亡,山河破碎。
琼玉第一次见哥萨克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无悲无喜,对人?类没有任何情绪的外人?。哥萨克极力要灭世的时候,琼玉却秉持着?原则,要给予人?类一次机会
?。
琼玉如今站在这?里,心境早就不是当初。
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果是小?行星撞地球,如同恐龙灭绝一样的瞬间灾难,多没意思。”
哥萨克仿佛在说天气一般自然,“让他们经历一遍我们当初时时刻刻等?死,最后眼睁睁看着?所有亲人?族人?死绝,自己再慢慢死去,却又永远逃脱不了这?个轮回。
“只有品尝过相同苦痛的人?,才能真正理解有多痛。”
琼玉拂手?便从云端拿出来了一杯紫色建盏盛着?的白茶递给哥萨克,她跟哥萨克眨眼间便坐在了白云铸成的案几边上,案几上搁着?同色建盏茶壶茶杯,一个烧着?炭的炉子,还有一朵淡粉色的牡丹。
“我就要离开地球了。”琼玉随意坐下,双腿伸展,颇为不羁,轻描淡写地扔下了这?句让哥萨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话。
百年前,她追寻着?人?类放出的坐标来到地球,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些绚丽的诗词文章,锦绣华服,春花秋月。
百年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下来了。
哥萨克沉寂的眼眸终于动?容,“姑娘如此?喜爱那些风雅之物........”
如果世上真得有神明,那必然就是如今琼玉这?样,整个人?类文明在她面前不堪一击。既然如此?,她何必走了?
“澹台一家,便给你了。”
琼玉眼中仿佛有星辰坠落,“我走了,地球便没有了庇护。
“他们想杀我,就是怕游戏降临.......呵呵........”
她原来的所有亲人?交给哥萨克是最合适的。至于他们是生是死,是不是会?不得好死,就跟她一个非人?类无关了。
她都不是人?,何必管这?些事。
游戏在地球上持续了百年,无形中庇护了地球百年。琼玉走了,地球就没了庇护。
既然人?类主动?把自己的坐标扔出了太?阳系,把自己暴露在了全宇宙面前,那么其他文明如果发现?了地球,要对人?类做什么,也是人?类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琼玉浓密而长的睫羽微微颤动?,视线转到了林小?聪跟小?梅花身?上,“你们呢?”
尽管她跟林小?聪,小?梅花是一个人?,可她们二人?又是独立的个体。她们如果有其他选择,琼玉自然会?尊重?她们的意愿。
林小?聪一身?粉嫩嫩的气胸襦裙,扎着?两个小?髻,戴着?两串水晶珠子,配着?两朵姚黄,看上去又软又乖。
她径直上前扑在了琼玉身?后,双手?搂着?琼玉的腰,把脸埋在琼玉肩膀,“姐姐,让我回来,让林小?聪消失吧。
“我再也不想做人?了。”
她仅仅活了十?二年,还没有满十?三岁的生日。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是这?个下场。
她甚至不知?道该怪谁,该去恨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干什么。
她在死的时候就想啊,生生世世,她都不想投胎为人?了。
她再也不想看见爷爷奶奶,不想看见日思夜想的爸妈,不想看见带大的弟弟,不想看见穿着?制服的警察,不想看见所有人?。
她下辈子哪怕是做一棵草,一块石头,一棵树都好,只要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就好。
但求一死。
她愿意舍弃作为林小?聪的一切。
琼玉温柔地抚着?林小?聪柔软的头发,“好。”
林小?聪一个只活了十?二岁,从没有出过镇子,每天看电视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几乎没有碰过手?机的可怜孩子,能知?道什么了?每天天亮就要起来烧火烧水摘猪菜煮猪食喂猪做饭,上学回来就要做饭做菜去田地里干活,林小?聪也没有功夫知?道什么。
她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报复别?人?。
她能做的,只有杀了她自己。
小?梅花怒其不争地再瞪了一眼林小?聪,“还有你,你那些狗屁亲人?,畜生老师,还有那些村里的,那些个警察,通通都给我指出来。既然没人?替我们讨回公道,那就我们给自己一个公道。”
小?梅花跟林小?聪完全不同,她穿着?锦绶藕丝赤色披帛,眉心的梅花花钿血色如火,殷红的唇像是空中的明日一样,她眼中的火光更是要把所有一切都烧干净,“我要那个花了几十?块钱买了我一辈子,害了我一辈子,最后竟然成了我合法丈夫的董志民进我的副本。
“我要他被无数人?拐卖,无数人?强--暴,然后一刻都不停歇地开始生孩子,还要被用狗链子拴在狗屋里,被敲掉所有的牙,自己分娩,自己剪断脐带,只能吃馊粥剩菜,夏天热死,冬天冻死。
“我要他永永远远都不会?死,永永远远都在我的副本里生八个,八十?个,八百,八千个,八万个无数个孩子!”
“那八个孽种不是孝顺他们亲爹,看不起我这?个神经病的妈,那就让他们永远跟着?他们亲爹被拐卖,一起生孩子,永远都绑一起!”
小?梅花伸手?指着?紫霞,每一个字都似乎是浸着?血,“那个买我回来的老婆子别?以为到了八十?岁就能逃掉,让她跟她儿子孙子一起团聚不是很好吗?
“那些村里的,民政局的,点对点扶贫的为人?民服务的干部们,通通来我的副本。他们不是瞎了三十?年嘛,我会?让他们真正成为瞎子,我会?无视他们这?些瞎子所有的遭遇,看看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林小?聪咬着?唇,满脸是泪,嗫嚅道,“谢谢........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就缓缓消失在了原地,融入了琼玉的身?体。
琼玉纵容地看着?她,“凡尔所见,皆如尔所愿。”
琼玉的身?影一点点从原地消失,天地间再也没有了她的气息。
本来万里无云,湛蓝如玉的天空刹那间便风云变色,天地无光。无数的副本光环在全世界各处出现?,哥萨克小?梅花两个副本界主也随之进入了副本。
整个地球上的生物,从珠穆朗玛峰到马里亚纳海沟,从北极到南极,都听见了这?一句会?永远留在他们记忆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