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温宛闻声,狠狠舒出一口气,片刻又不放心,“孤千城能说服小凉王?”
“他不能,但他能替本王争取到一个机会。”
温宛反应一阵,皱起眉,“王爷与其如此,不若直接去梁王,以王爷的本事怎么都会赶在苏玄璟前面见到小凉王。”
萧臣握着温宛的手越发收紧,垂下眼眸,“御南侯府遭逢大难,本王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上一世,他有过这样的遗憾。
忽闪而逝的心动,温宛抽回手,心绪很快平静下来,“祖父快到了,王爷与我一起?”
萧臣点头,“一起。”
长巷车马多,温宛与萧臣挤到贤王府府门的时候被人拦住。
拦人的是贤王府家丁,受柏骄令在这里收钱。
未及温宛开口,府内温少行走过来,“这位小哥,我刚刚付三个人的银子,你叫她进来。”
温少行指向自己阿姐,守门家丁立时放行。
温宛进去时萧臣恍然,“多少银子?”
“五百两。”家丁伸出五个手指头。
萧臣余光瞄到后面有人,“本王与歧王同行,银子在他那里。”
第六百七十五章 年兽
府外家丁有十人,八人守门,一人记账,一人收钱,所以先进后进没关系,先给钱后给钱也不重要,谁给都无所谓,钱能对上就行。
萧臣被放进去之后,萧奕毋庸置疑吃了哑巴亏。
温御案涉及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相干之人避之唯恐不及,更遑论花钱买座到里面看热闹,不相干的人倒是一大把,也不为案子结果如何,他们就是想瞧瞧当年那些个老煞神们的风采。
譬如战幕,譬如温御,譬如秦熙,还有贤王萧彦……
贤王府前庭正中一条天青色理石铺的路,两侧各有一片草坪,草坪从前往后分六排,温宛及温少行跟温君庭坐到第一排,萧臣将将坐到温宛旁边,就被院中家丁提醒,那不是他的位子。
就在萧臣疑惑时,萧奕在第六排朝自己这位七皇弟招手。
待萧臣过来,萧奕指着身边位子,“这个才是你的。”
“为什么?”萧臣皱眉。
“首排五百两,二排四百五十两,三排四百两,四排三百五十两,五排三百两,六排你算算。”萧奕稳稳坐下来。
萧臣皱眉,神色复杂看向萧奕,“你给他们五百两?”
“正常的话,本王只需要给他们二百五十两。”萧奕神色,也很复杂。
萧臣不语,转身走向府门,片刻后负气坐回到萧奕身边。
萧奕似笑非笑,“娇儿的规矩,买定离手,要都像七皇弟这么换来换去,岂不乱套。”
“皇兄缺那二百五十两银子?”萧臣很是费解。
萧奕不以为然,“你就缺了?”
“皇兄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那是以前没与你和温县主深交过。”
吃一堑长一智,萧奕现在长智的速度堪比过往十多年。
得说贤王府前庭座位很抢手,很快座无虚席,骑墙跟房檐上的也有收钱,价钱与位置配等。
随着时间临近,第一位主审官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宋相言一身湛蓝官服,领口处绣着赤焰云纹,衣领直垂而下至胸前分开,腰间授带缀着三颗白玉玛瑙,同色锦缎的长靴绣有银丝蛛纹,行走间衣摆浮动,罗袖微垂,少年意气,英姿勃发。
得说柏骄也不算空手套白狼,为了能让所有交银子的观众都看得清楚,他连夜命人将正厅门窗全部拆掉,稍加修葺成为临时公堂。
宋相言坐下之后没多久,有家丁跑到温宛身边,给了她一千五百两银子,温宛不解时家丁解释了,大概就是宋相言包了五个位子给温宛及温少行跟温君庭,案子审几日就包几日。
温宛感激之余也没多问,想来剩下两个位子应该是给沈宁和戚沫曦的。
紧接着入贤王府的是战幕。
自从成为太子师,战幕鲜少出现在人前,而今战幕身着褐色儒袍现身,引得众人唏嘘。
六旬年纪的战幕鹤发挽髻,面如白玉,身材清瘦,脸上看不出太多皱纹,行走间白须拂过肩头,一副仙风道骨之态。
战幕虽非武将,然而作为先帝驾前第一军师,自带气场,风雷啸而不惊,群妖乱而不惧,这份威严至今无人与之相比。
待战幕走入正厅,宋相言起身握拳,“相言拜见军师。”
战幕在朝中无官职,但谁见到他都得尊其一声‘军师’,宋相言也不例外,抛却政治立场,战幕值得大部分人尊重。
沈宁与戚沫曦来的晚,好在戚枫给她们买了位子,右侧二排位。
终于!
自被战幕亲自抓捕入刑部的温御,在名捕郁玺良的押送下迈入贤王府。
刚刚唏嘘的众人,视线皆落到温御身上,再次唏嘘!
明明是重押嫌犯,行走间却像是战场凯旋的将军。
温御换了一身黑色锦袍,银发如霜以玉冠束的一丝不乱,脚步重踏,每一步都走的威风八面,白眉英挺斜飞,背脊挺直丝毫不显老态,这般嚣张姿势,知道的知道这是嫌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主审官之一。
温御背后,郁玺良一身青色衣袍,腰间配剑,面无表情跟着进来。
某名捕虽说面无表情,内心里自温御出刑部就开始骂,骂到此刻词穷,没有一点儿阶下囚的自觉,走路走的把自己走成跟班儿你也是够拽的!
行到厅里,宋相言亲自上前给温御搬了一把椅子,紧接着又给郁玺良搬去一把。
基于身份跟地位,宋相言不是献媚的性子,他做任何事都是出于自己愿意,他给温御和郁玺良搬椅,完全是因为尊敬跟崇拜。
战幕不语,他当然也不希望温御站着。
最后出现的,是秦熙。
秦熙身着铠甲迈入府门,与战幕跟温御一样,早已满头银发的秦熙身材依旧魁伟,行走间步履生风,尊威不减当年,尤其那眼神,锐利如鹰隼,其中迸发出来的戾气绝非当下年轻一辈的武将可比。
经历过沙场血染存活至今的老将,皆为煞神。
待秦熙走进厅里,战幕就跟踩点儿一样闭上眼睛,摆明无视。
宋相言抬头望向屋顶雕梁画栋,片刻拉过站在角落的柏骄,“娇娇伯,那上面雕的是什么。”
柏骄一脸生无可恋,“小王爷可否改个称呼?”
“娇伯,那上面雕的是什么?”宋相言重复问道。
柏骄无语,片刻应他,“年兽。”
“不都是雕龙吗?”宋相言不解问道。
“主子降世时不哭,但每每听到鞭炮声就哭,所以主子觉得他有可能是年兽投胎,就在梁柱上雕了自己同类。”柏骄起初也觉得这个解释滑稽,但事实证明自家主子的确在听到鞭炮声时就会吓哭,无从解释啊。
宋相言,“……”
这话叫他怎么往下接?
战幕终于睁开眼睛,“老皇叔绝对不是年兽。”
柏娇知道战幕与自家主子不和,但见战幕替主子说话,颇为好奇看过去。
战幕未语,看向温御。
温御摇摇头,“军师你说你的,别让本侯接话,老皇叔一会儿还要审本侯,我不可能说他坏话。”
战幕瞧着温御翘起的二郎腿,哪有一点畏惧模样。
“我说就我说。”
战幕遂将目光转到柏骄身上,“年兽从来不迟到。”
第六百七十六章 告状精
温御没说老皇叔坏话,但他对战幕的观点不是很赞同。
“军师这话未免太决断,就不兴有只懒惰的老年兽?”
温御背后,郁玺良又在心里咒骂一句,说好的不说老皇叔坏话呢?
“懒是什么优点!一年才一次除夕,非要赶在那个时候睡觉?那只老年兽是有多缺觉?”正如周帝所言,战幕的确对贤王萧彦有很深的偏见。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萧彦怎么做,战幕就是觉得此人危险,原因很简单,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懒惰之人,那必定是萧彦的保护色,懒惰一日可装,装了半生懒惰的人,城府何其深也!(在这里也不得不说一句,战军师没有见识啊!)
“古语有云,懒驴拉磨屎尿多,这肯定不是优点啊!”温御看似反驳战幕那句反语,实际上想要表达什么,大家也都了解了。
郁玺良实在气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悄悄踢了下温御坐的那把椅子。
温御丝毫不领情,扭头,“郁神捕腿抽筋儿了?”
“脑子抽筋儿了。”郁玺良面无表情道。
堂上,宋相言还在看梁栋上那只年兽,左侧三个聊的正欢,唯独把秦熙晾晒在厅里,无人搭茬儿。
外面座椅上,温少行有些着急,“阿姐,老皇叔怎么还没来?”
温宛只在别人嘴里听闻老皇叔脾气秉性,她没真正见识过,不太好评价,但案子晚审一会儿是一会儿,说服小凉王那边需要时间。
温君庭从坐下那一刻就未开口,温宛犹如长辈一般拍拍他紧叩在膝间的手背,“没事。”
第六排,萧臣也觉得蹊跷,转眸看向萧奕。
“老皇叔故意的?”
在这件事上,萧奕最有发言权,“绝对不是,就是没睡醒。”
看热闹这种事,看谁不是看呢!
看那几个老煞神拌嘴也挺有意思,往日里在他们印象中尊威无匹,睥睨天下的人物原来嘴都这么损。
终于,萧彦千呼万唤始出来。
一身玄衣的老皇叔打开内室房门,迈步即是‘公堂’,如此之近,简直无须多走一步。
何为玄,先染白再染黑,黑中扬赤谓之玄。
老皇叔一出场,外面悉悉卒卒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视线皆落过去。
到底是皇族中最后一位老者,厅内四人皆起身,秦熙不必,他本来就站着,五人施礼,老皇叔行至主位。
厅外看客见状也要起身,柏骄直接走出去,“不用不用!花了银子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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