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找吧,只要有缘分一定找得到。”老婆子只说了这一句,转身离开。
少年,苏玄璟。
苏玄璟自朱雀大街时就看到温宛跟萧臣的马车驶向皇城外,他本与司南卿喝酒,便连酒也不喝了,直接拽过白色大氅离开花间楼。
那时人多,马车走的不快,他就混在人群里默默跟着那辆马车,直到温宛跟萧臣走出车厢,他看着他们买了河灯,又看到他们在河灯里放了写着愿望的字条。
直至看到温宛与萧臣并肩坐在一起,他想要上前打个招呼的想法方才消失。
他默默从人群里挤到河边,顺着温宛那盏河灯一路追。
可是人太多,河灯太多。
他被人撞了一下,再起身时跟丢了那盏河灯。
他想知道温宛的愿望,特别特别想。
他觉得,他能实现温宛的愿望!
他能!
老婆子说每年下元节她跟她男人都要到这里打捞河灯,因为河灯太多会导致下流阻塞,不过她捞这么多年,还是第二次看到有人到这里找河灯,第一个是她家男人。
苏玄璟还是聪明,他记得温宛投放的河灯是黄色,所以他只找黄色,可黄色河灯也有成百上千。
夜已经很深了,苏玄璟独自坐在河灯堆起的小山前,把每一盏河灯里面的字条都展开,看到形形色色的字体,奇奇怪怪的愿望,可他知道这些都不是温宛的。
他认得温宛笔记,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下雪了。
不知不觉中,夜幕苍穹有白雪飘然坠落,漫天一片银白。
打捞河灯的老汉跟老妇人相互搀扶着离开,渐渐消失在簇簇风雪中。
唯有苏玄璟仍不甘心,他一盏一盏河灯的拆,十指冻的通红且麻木他却毫不在意,雪花飞扬像是拉起巨大的白色幔帐,又像是梨花零落。
雪越下越大,身上落满白雪的苏玄璟俨然一个雪人。
终于!
当手里字条展开时,苏玄璟眼窝一热。
‘偷看是狗。’
果然命定的缘分是拆不散的!
他找到了!
看着字条上面的四个字,苏玄璟滚在眼窝的泪悄然滑落。
温宛,我定不放弃……
皇城,天牢
宋相言抱着一床被子走进牢房时宁林正盘膝坐在稻草堆上,身体靠在墙角,抬头望向牢房顶上一个小小天窗发呆。
外面风雪大,不时有雪花被风吹进来,落在地上,瞬息消逝。
“宁王舅还有心情赏雪?”宋相言把一床厚被搁到宁林面前,眼睛搭向宁林手腕处,伤口虽作处理,可还是有血渗出来。
宁林依旧看着窗外风雪,“本想赏月,可惜下雪了。”
宋相言凑到宁林身边坐下来,“说件正经事。”
宁林扭头,神色狐疑。
“宁王舅这是什么眼神?”宋相言挑起左边眉梢。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宁林一本正经质疑。
宋相言一双眼睛斜过去,活像两只大蝌蚪同时游向宁林,之后起身抱起那床被褥,转身就走。
“回来。”宁林开口。
宋相言止步回头时宁林用手指点了点刚刚放被褥的地方,“说正经事。”
某位小王爷很少回头,但这次他选择妥协,重新把被褥放好,“突然下雪,我怕宁王舅冷着。”
“整个皇族的小辈,属你最有孝心。”宁林夸赞道。
宋相言坐到宁林旁边,低声询问,“谁诬陷的宁王舅?”
猝不及防的问题,宁林却似早有准备,“温御呗。”
宋相言再次甩出两个小蝌蚪,“蛊虫跟书信是温侯摆到密室的?”
“你说这件事啊!”宁林恍然道。
“不然呢?”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道遗诏是假的,所以才不问?”
“遗诏当然是假的!”
宁林听罢转眸看向宋相言,薄唇微微勾起,想了想,“当然。”
“那种遗诏,怎么看都是假的,下次宁王舅多费心,编些能让人相信的。”宋相言好心劝道。
宁林煞有介事点点头,但又像没怎么朝心里去,“好。”
“宁王舅现在可以说是谁诬陷的你吧?”
“蛊虫跟书信?”宁林挑眉。
“是谁把这两样东西搁到景王府密室里的,宁王舅只管告诉我,本小王替你洗刷清白!”宋相言信誓旦旦!
“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人把那两样东西搁到本王府邸,那两样东西本来就在本王府邸……”
第九百九十八章 向太子府宣战
宁林说的话宋相言连中间那个句读的逗号都不相信,“以本官断案多年的经验来看,宁王舅在说谎。”
“经验就像闺中少女用的木梳,总有打结的时候。”宁林看着天窗外的雪花,眼睛里溢出一抹深邃的光。
他的经验告诉他,无论对周帝还是对尊守义,他都还有用。
然而经验欺骗了他,周帝一边叫李公公给他遗诏,一边把消息透露出去,分明是把自己推到战幕面前,想利用战幕查他,进而查出当年那个把遗诏交到他手里的背叛者是谁。
而尊守义则是利用蛊虫跟书信,暴露二皇子及二皇子背后的周帝,引战幕跟温御对抗周帝,在这两个人的博弈中,自己都是弃掉的棋子。
谁,都没给他讲情面。
“总有不打结的时候吧!”宋相言不以为然。
“梳到秃头的时候不打结。”宁林扭头看了眼身边这位风华正茂的少年,毛发是那样的茂盛,还得梳呵。
宋相言眯着眼睛,“宁王舅没看出来还是怎样,你被人弃了!”
“没看出来,还请好外甥与我讲讲,我是如何被弃的。”纵然失望,心也有一点点疼,可他深知夺嫡棋局里每个人都是棋子,哪怕高高在上的周帝,甚至于尊守义。
他虽没有问过,可他能看出来尊守义不为大周皇位,那他又在为谁做事?
好在这些与他无关,看来他作为棋子在这场棋局里的使命快结束了。
“有人想把你跟二皇兄暴露在人前,你看不出来吗?”宋相言以前很讨厌宁林,起初没有原因,单纯就是看不惯他风流成性的作派。
公主大人说过,男人贪色皆忘义不值得交。
那会儿他秉承其父勤学好问的习惯问他家公主大人,女人好色会怎样时某位长公主的回答是这样的,女人好色会使心情愉悦,家庭和睦还能青春永驻。
能不能心情愉悦他不知道,家庭和睦倒是真的,每次他家公主大人到书房找宋真谈心之后,宋真都会忘记检查他功课,不检查则不动怒,不动怒则少挨打,家庭甚是和睦。
回到宁林,今日看到宁林心里住着一个阿丑,宋相言对宁林的看法有所改观,“宁王舅有免死金牌,又不是很缺钱,只要宁王舅把那个人说出来,本小王保你全身而退!”
看着宋相言信誓旦旦的样子,宁林心底划过一丝暖意,“那就先把免死金牌还给我,剩下的事都好说。”
宋相言,“……宁王舅丢哪里了?”
宁林呵呵,“没有人诬陷本王,是本王故意把你们带到密室让你们看到蛊虫跟书信,本王……”
“本王正式向太子府宣战。”宁林缓缓坐直身体,转眸看向宋相言时透出冰冷寒意,“本王以为,比起萧桓宇,萧允更适合太子之位。”
宋相言瞧着宁林认真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个人是疯了吗?
“二皇兄的份子钱我都准备好了!”宋相言真不知道宁林是不是眼拙,萧允每次出门都是飘的,这种人适合太子之位?
“那要这么说,我也适合……”
未及宋相言把话说完,宁林猛一眼瞪过来,“闭嘴!”
宋相言吓的一激灵,“宁王舅你吓到我了!”
宁林看着眼前这个在很多同龄人眼中足够精明老成的大理寺卿,骨子里也逃不过‘少年意气’四个字,“小心隔墙有耳。”
宋相言无语,片刻起身抱起地上那床被子裹到自己身上,“宁王舅就好好在这里赏雪,保不齐这就是你看到的最后一场雪!”
眼见宋相言要走,宁林忽将其叫住。
宋相言期待转身时,宁林皱皱眉,“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知道加件衣服?”
“……”宋相言暴走。
温宛没给他做!
看着宋相言离开的身影,宁林目光逐渐暗淡。
他回过头,眸子重新落向天窗外面的飘雪,他想他的阿丑了……
事情发展的速度远比所有人想象中快,翌日早朝吏部尚书苏玄璟提奏折,希望皇上能将二皇子调派回平渠修养,更提及二皇子常年在外的不易,当给予封王奖赏。
苏玄璟甚至连萧允的封号都想好了,平渠王。
可以说,这个封号想的太粗糙。
且在苏玄璟有此提议时,朝中几位不知内情的大臣皆附和,他们深知苏玄璟是太子府的人,他说的话自然代表太子府。
哪怕在他们看来二皇子对太子绝对不会构成威胁,依旧附议。
周帝没有表态,反倒是睿亲王晏伏站出来与苏玄璟硬刚,理由很简单,往直白了翻译就是以二皇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离开皇城还没到平渠就得挂,如此折腾苏玄璟是何居心!
苏玄璟还能有什么居心,他只道自己会遍访名医护送二皇子平安抵达平渠,睿亲王这回叫板的内容让苏玄璟知难而退。
‘只要苏尚书能在金銮殿前立下军令状,保二皇子这一路毫发无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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