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锦袖
姜长缨扶着自己的夫人回屋。
下人们?上前收拾残杯冷炙。
姜煦拉着傅蓉微起身。
傅蓉微借势靠进了姜煦的怀中,枕在他的胸前,能听见他骨肉里传出来的阵阵心跳。
姜煦在半路上转了方向,没有回他们?那养了一堆杂七杂八人的院子,而?是随意找了一间闲置已久的客房。姜夫人的丫鬟一路跟在后?面看照,见状十分懂事地去将迎春悄悄叫了过来。
迎春得?了信,匆匆赶来时,屋里漆黑一片,看似寂静。迎春深谙他们?二?人的习性,没敢靠近,远远的守着。
屋里降下了一场春雨绸缪。
明明是严冬,可傅蓉微却觉得?自己身体像是烧了起来,要把津液气都蒸干似的,清醒和沉沦断断续续,交织在一起,梦里无数起落,傅蓉微把一切糊涂都归结为醉了。
迎春守了半宿,竟也没有一次被喊进去送水,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凑近了几步,贴在窗下,结果听见了傅蓉微一声不知死活的呢喃:“你?没劲了……歇吧。”
姜煦:“……”
迎春仓惶后?退,蹲下身抓了一把雪,糊了自己一脸,冷静下来。她嘴里呢喃着要疯,估计一时半会?看来是用不着她了,傻子才站在这里挨饿受冻,她贴着墙根一溜烟回院子里取暖了。
傅蓉微根本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一觉好梦,再?次惊醒时,外面天光大亮,她仍躺在客房中,身边早已空了,迎春守在屋子,炉子上煨着一碗不知什么汤,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傅蓉微清了一下嗓子。
迎春撩帘子进来:“主子,醒了。”
傅蓉微:“几时了?”
迎春道:“午时了,您这一觉睡得?可踏实。”
傅蓉微撑着锦被坐起来:“他走了啊?”
迎春回道:“王爷辰时就走了,他留了句话给主子。”
傅蓉微早已恢复了一脸冷淡:“说?。”
迎春眼观鼻鼻观心,不带任何?感情的复述到道:“王爷说?,他还有的是劲。”
傅蓉微:“……”
沉默了良久,迎春才敢偷眼去瞧傅蓉微的脸色。
刚经历过一夜春雨的傅蓉微早已退了潮,平心静气不起漪澜,唯独那一双眼睛像被秋水洗过,格外透亮,却也冷澈,她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迎春把炉子上的汤盅端了下来,道:“主子,您最好用些?清淡的,厨房备了七宝素粥,温了半日?了。”
傅蓉微身上不舒服,胃口也不盛,她挡开了碗,道:“先沐浴吧。”
客房里传了热水。
傅蓉微把自己打理妥当,拧干了头发,又歇了小半天,双腿没那么软了,才随便用了几口粥,慢慢走回了院子。
萧醴在屋里写字,十八娘竟和皇上混熟了,守在一侧静静地看。
十八娘透过窗见她回来了,脚步轻轻出来,到她面前。
傅蓉微问道:“我?这里住着可还适应?”
十八娘点头:“很多年不看奢想有如此安定的日?子了,你?待我?以礼,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傅蓉微道:“不急,我?们?要做的事情需慢慢来,我?眼下有一桩要紧事马上要办,你?这些?时日?先陪着皇上读书,等我?忙完手头的事。”
她所说?的要紧事,就是截断佛落顶的山道。
姜煦给她留了人手。
裴碧趁她得?了空,到她院门前求见。
傅蓉微没料到,姜煦竟把亲信副将留在了华京。
她立在门前,看着阶下的裴碧,道:“你?们?少帅此次可是大动作,你?不跟着去?”
他毕竟是武将。
哪个武将不盼着战场上建军立业?
留在华京属实有些?委屈了,连傅蓉微都觉得?不合适。
裴碧素来沉稳,拱手道:“在哪都是给少帅办事,不分高低贵贱。镇北军对上北狄战况是不容乐观,但华京城的稳固同样重要,少帅对属下予厚望,属下必会?协助夫人把事情办漂亮。”
此人的心情和格局非一般人可比。
傅蓉微准备了几日?,在姜煦大军出关的那一日?,她带着人分几批秘密出城,到了佛落顶扎营。
裴碧向傅蓉微引荐了一个人,是早前他遵姜煦的命,寻访到的一位游士。
傅蓉微见着了此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先生,蓄着长须,身形清瘦,穿着一件半旧的朴素道袍。
裴碧介绍道:“这位是徐先生,好游历山川河海,他从南到北走过很多地方,先帝爷在位时私藏了好几本游记,都是出自这位先生之手。”
傅蓉微:“失敬。”
她此时心里还是迷糊的,不知这位高人出现在此有何?见解。
徐先生向她欠身行了一礼,说?道:“王爷前些?日?子请我?探查佛落顶的山脉走势,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整座山截断,别的且不说?,但论这份决断,王爷实在是个脱俗的妙人,在下岂有不帮之理。”
第117章
姜煦随便动动脑子, 冒出个?截断山路的想?法,但这事不?是那么容易能干成的。姜煦颇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这么个?人, 傅蓉微与此人浅聊了几句,便知他的深不?可测。
这位徐先生尤其喜欢游山,偶尔会跟船出海外。
傅蓉微见?他穿着道?袍, 问了句题外话:“徐先生是道家弟子?”
他摇头否认:“不是。”
傅蓉微道?:“是我冒犯了。”
徐先生在山上摸索了几天后,带着人选好了位置。
傅蓉微怕自己往来华京引人注目, 一直宿在山上。这件事情是悄悄办的, 没别人知道?。姜煦这份劈山断路的决定, 和他决定要出征北狄一样, 不?被?看好, 也不?可能被?同意。
华京那一干老臣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佛落顶前几年经过了一场地动, 用徐先生的话来说, 这省了他很多?力气,地动时, 整座山脉损毁最严重的地方,可以剥离出一条最合适截断的脉络。
所以说,那场意外经历的地动,竟也不?全然是一件坏事。
镇北军扮做百姓的样子,在山上动手开凿。腊月寒冬,山上积雪厚重, 极少有人在这个?时候顶着风雪进山,裴碧早已预备好了足够的火药, 在人力凿到差不?多?位置的时候, 人撤走,火药填了进去。
历时半个?多?月, 在某个?夜里,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佛落顶的山体倾塌,人为炸开了一道?深逾百丈的堑沟。
华京的百姓还以为再一次地动了,深更半夜慌忙跑出家门,惊疑未定。
冀州的福延卫也惊动了,福延王连夜派出人马,到佛落顶查看情况,得知山路被?断,只余两峰之间一条索道?可通华京,他气急败坏,跳脚把姜煦狠骂了一通。
傅蓉微在佛落顶的山腰上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围了个?校场,将来好做屯兵用。
封子行一早被?堵在了家里,出不?去门。所有人都在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封子行也冤枉,他说了几百遍不?知情,但是没人信。可他这回是真?的不?知情。
姜煦出兵是偷偷走的,人都深入了北狄境内,华京才刚刚得到消息。
刚得到消息没几天,章程还没抬出来呢,佛落顶又被?炸了,华京成了割据一方的孤城。
有人难免失了冷静,指着封子行的鼻子嚷道?:“你?不?知情?怎么可能?王爷人不?在华京,总得留个?主事的人吧,平日里就数你?最迎合他!炸山这么大的事,王爷他肯交给旁人去做?”
封子行一个?头两个?大。
昨晚的动静刚一查明来处,封子行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到姜宅给萧醴讲学,约有半个?多?月没见?着傅蓉微的身影。傅蓉微不?在府里,他还纳闷了一阵,问了姜宅里的下人,他们都推说不?知情。
依着姜煦的性子,他必定是把事交给了傅蓉微去做。
封子行也有点弄不?懂姜煦这个?人了。
这种关头,这种事情,他居然把妻子推到风口浪尖上应对这即将失控的局面?。
说他爱吧,能看出来是真?爱。
若说他不?爱,看他办的这事,倒真?是没什么体贴可言。
封子行出不?得门,索性把堵在门口的同僚都让进了家里,准备好生商谈一番,他不?忘托人去姜宅送封信,告假一日,让萧醴自行温习功课。
“很显然,王爷没把事情交代给我,那就是不?够信任我。诸位想?想?,王爷信任谁呢,他留下的人和权给了谁,那么谁就是华京以后的话事人,你?们在这堵着我有什么用啊,佛落顶的兵马不?日就要撤回来了,还不?快去城门口盯着?!”
封子行一语惊醒梦中人。
但他们也没想?放过封子行,把他也一起架到了城门口。
傅蓉微骑马而归,一路慢腾腾,城门口的热闹她隔着很远就看见?了。
封子行在人群中叹了口气。
他的同僚们伸长了脖子盯着,等傅蓉微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又诡异的齐齐安静了一瞬。
傅蓉微不?常在人前露面?,朝臣中熟悉她的人还是少数,大多?都只是在某些场合里机缘巧合的一瞥,粗略的有个?印象。
在这个?粗略的印象中,摄政王妃是安静温婉的,很少说话,格外懂事,不?怎么闹腾。
虽然平阳侯那个?逆臣贼子声名狼藉,为人所不?齿,先帝的德妃更是遗臭万年的毒妇,但这位出自平阳侯府的三小姐,与她的父亲姐妹不?同,是个?泥沼中的清流。
清流女子通常穿着打扮也是素净的,春日像花,夏日如竹,秋日冶艳,冬日皎洁。
傅蓉微一贯柔和的穿衣颜色今日忽然变了,她骑在马上,穿着一件玄色广袖丝袍,赤金的绣线勾勒着祥云纹,若隐若现的光流淌在袖间。乍一看,像姜煦在府署里办事时的打扮,任谁都忍不?住有点恍惚。
“佛落顶是怎么回事,请王妃给个?解释。”
傅蓉微坐在马上,垂首看着下面?的人,他们都在试探着拿捏她。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傅蓉微轻描淡写地说:“佛落顶山连着山,摄政王和我看着闹心,如今炸掉一半顺眼多?了。”
诸位一愣,不?少人皱起了眉。
傅蓉微心知不?能与这些人讲理?,否则纠缠起来没完没了,他们人多?,一人一口唾沫,就能闹她一个?月不?得消停。
摄政王的印信留给了她,镇北军的兵马也都听她的调配。
傅蓉微有权,有兵,有底气,没必要与他们争一时的口舌。
她打马穿过城门,裴碧带着一队镇北军紧随其后。
有人出声叹一句:“牝鸡司晨,要完了……”
封子行轻咳了一下:“现在跑路恐怕有点难,佛落顶的路断了,得沿着关塞绕路走,最近的便是楚州、幽州,当?下只有一条商道?能贯通两座城。”
上一篇:咦!犯罪系统还能这么用?
下一篇:七十年代猴赛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