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瓜子
第97章 病了
只稍一个虚影, 宋卿时便认出了他。
魏远洲穿着?一身她早间给他挑的墨色大氅,行?走间仿佛自带一阵风和一种压抑强势的气场,叫人粘上去, 便轻易挪不开眼。
待他走近后, 心虚不已的齐卫青又恭恭敬敬唤了一声魏大人,只是这声音细若蚊蝇,没有之前在背后说坏话?时那?般有底气。
宋卿时也没想?到这么巧,居然和魏远洲在茶馆碰上了,不由也回?忆起掌柜刚才说的话?,三楼被某个贵人提前包场了,魏远洲许是赴那?人的邀约。
悄悄打量的目光在魏远洲和齐卫青之间流转个来?回?,她刚才之所以撒谎,就是怕齐卫青恼羞成怒惹出大麻烦,故而才会搬出魏远洲来?震慑对方,谁曾想?谎言竟成了真。
为防谎言暴露, 宋卿时扬起笑脸,主?动搭了个话?茬:“你来?了。”
说话?之时,顺带用眼神给予魏远洲暗示, 让他不要?戳穿自己。
魏远洲很是上道, 默契地理解了她的话?外之意, 并未说过多的废话?,而是将目光落在齐卫青身上,似在掂量着?什么, 少顷, 挑了下眉冷声道:“齐大人, 可还?有事?”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一下,齐卫青哪还?有留下来?的理由, 忙给友人使了个眼色就要?走:“没没没有,我们这儿正打算走呢,魏大人喝好,今儿的账就算在我头上。”
走前,还?给宋卿时递了个拜托的表情,至于拜托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魏远洲在宋卿时身边站定,他的掌心虚虚搭在她的肩膀处,向下的视线仿佛在询问她们为何会在此处。
宋卿时笑意未减,静静抬眸,两人视线毫不意外撞上,会意道:“外头冷,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恰巧碰到了齐大人,就打了个招呼。”
她并未告知魏远洲齐卫青在他背后说坏话?的事实,这只会加剧二人原有的矛盾,恐会对魏远洲的仕途造成不良的影响,再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对方也并未继续纠缠。
魏远洲知晓她有事瞒着?他,但并未戳破,以她的性格,为了避嫌并不会主?动和他官场上的同僚扯上关系,更遑论上前打招呼。
魏远洲凝望着?她柔美的眉眼,出口的嗓音低沉而温和:“我在楼上有个应酬,可能会比较晚。”
这话?今早他出门前就已交代过,所以宋卿时识趣地并未再过多询问,只说了两句贴心话?,就让他先去忙便是。
“段朝。”魏远洲稍抬了下声量。
“属下在。”段朝上前几步。
魏远洲扭头冲他吩咐:“你留在此处伺候,等夫人玩够了,你便送夫人回?府。”
宋卿时考虑到若让段朝留下,那?他身边便没人伺候了,于是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出门前带了几个护院,足够了。”
魏远洲今日似乎极为话?多,见她拒绝后又补充道:“那?你们自己小心,别太晚回?府。”
难得见他这般婆婆妈妈交代这么多,宋卿时忍不住调笑:“好好好,你的话?怎得这般多。”
“是啊九哥,你就忙你的去吧。”魏舒禾小声接话?道。
谁料,对方一个轻飘飘却充满了压迫的眼神瞥过来?,魏舒禾立马就闭了嘴,行?行?行?,他们夫妻说话?,她就不该插这个嘴。
最终,两拨人分开而行?,魏远洲上楼应酬,她们坐着?小憩一会儿后就打道回?府了。
但不知何时受了风,隔日一早宋卿时便觉得嗓子有些不适,干涩犹如泥巴地,饥渴难耐,无?论灌进?去多少温水下去都?觉不够。
绿荷端着?药碗,撩开帘子朝着?床榻的方向靠近,柔声道:“娘子,先喝药吧。”
许是见她难受,忽地想?到什么,便提议道:“可要?唤主?子爷回?来?看看?”
宋卿时斜倚在床边,用指尖轻轻揉捏喉咙的软肉,闻言笑道:“他又不是大夫,唤他做什么?”
明日他该休沐了,今日应当会回?的早一些,这个时候远远还?没到放衙的点儿,一点风寒罢了,何必去烦扰他。
其实晨起时宋卿时就觉得有些不适,魏远洲也发现?了端倪,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烧,但他还?是不放心,本想?叫府医过来?瞧瞧。
但她给拦下来?了,以为是冬日空气干燥喉咙才不舒服,就只是简单喝了点水便继续赖床睡过去了。
谁曾想?,等再次醒过来?,这脑袋瓜嗡嗡的,就连嗓子眼也跟被火烧过一般,咽一口口水都?觉得酸涩疼痛,没法只能先叫人去婆母那?告病,再请了府医来?一趟。
轻度风寒,喝药调理即可,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一碗药下肚,宋卿时便被绿荷扶着?躺下了,打算睡一觉闷闷汗。
闭上眼前,她能感受到绿荷放轻脚步退出床边,紧接着?床幔放下,隔绝了窗外稍显刺目的阳光,周遭的环境瞬间变成适合休息的昏暗。
不知过去了多久,睡意已深的她,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朦朦胧胧间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靠近,不由机警起来?,努力眨巴眼睛想?要?看清来?者是谁。
可惜,那?碗药起了作用,任凭她如何努力,眼皮都?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这触碰对浑身冒着?热气的她来?说实在舒服,忍不住朝其蹭了蹭。
一股熟悉的冷香涌入鼻尖,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下来?,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便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
眼前的画面穿梭,冬日的寒冷散去,春日的太阳带着?暖软的光普照天地,一双小手握着?一把小铁锹,半跪在不显眼的墙角,坚持不懈地一下又一下挖着?地。
素白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黄色的泥土,滑稽中带着?一丝懵懂的可爱。
小女?孩许是挖累了,又许是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忽地停下了动作,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尾音有些上扬的惊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远处,一个身形高挑的清瘦少年环胸靠在红柱子边,懒懒掀着?狭长的眼,也不知看了多久。
闻言,少年微启薄唇:“听母亲说你在为我准备生辰礼,便过来?看看。”其实并非母亲亲口告知,而是他自己从母亲打趣的只言片语以及古怪的表情猜到的。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瞥一眼她手里的铁锹,扯了扯嘴角:“谁知道,你竟然在挖我的院子。”
注意到他的眼神,小女?孩这才想?起来?隐藏手里的铁锹,可藏住了铁锹,却藏不住身后的一片狼藉,凌乱的草地和乱飞的泥土,以及一株桂花树苗。
少年的语气里虽然没有明显的责备,但身为这书屋的主?人,蓦然有人在挖他院子里的墙角,想?来?也会觉得无?语至极。
小女?孩一心想?为他准备惊喜,竟忘了征询主?人的意见,可若是提前问了他,惊喜二字哪还?有什么意义。
葡萄般圆润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又转,忽然想?到了比他这个“主?人”更大一级的靠山,没什么底气地呢喃道:“我问了魏伯父,伯父同意我挖地的。”
望着?她诚惶诚恐的小表情,少年觉得甚是有趣,不由挑了下眉,嗤笑出声:“我又没说不能挖。”
一句话?成功让小女?孩松了口气,擦了擦额间溢出来?的汗珠,想?着?反正都?被他撞破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干脆大大方方继续去挖她的地了。
小小年纪有毅力坚持一件事,却往往没那?个力气继续下去,没多久,她就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就嘀咕着?给自己打气。
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很快她就累得不行?,兴致冲冲往忙活半天的成果那?一看,发现?才进?行?了一半。
正当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后,就听到一道冷清的调笑声在头顶响起:“这就累了?”
太阳照在少年身上,在她脸上投落下来?模糊的阴影,也让她一时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觉得轮廓清晰,下颌线分明,美好得宛若画中人。
可长得好看归好看,说的话?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小女?孩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气鼓鼓瞪他一眼,顾不得身上的酸累,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想?与他理论理论。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已经?没刚来?府上那?般怕他了,偶尔也敢同他玩笑打闹,他也会尽最大可能顺着?她,毕竟有魏伯父给她撑腰,他也不敢太嫌弃她。
小女?孩气势汹汹叉着?腰,腮帮子鼓得老高,但尚且连十岁都?没有的小姑娘,气势不足也就罢了,还?整整矮了正在发育的少年一个脑袋。
哪怕踮脚,也只高了一点点,气势不增反减,平添几分过家家般的可爱。
少年垂首,眸光动了动,蓦然弹了下她的脑门,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一个小女?孩龇牙咧嘴一番。
在她真正生气之前,少年适可而止,主?动接过她的铁锹:“就你这点儿力气得挖到什么时候?还?是我来?帮你吧。”
小女?孩气得嘴角颤动,正打算举起小拳头回?击,就听到了他的话?,愣了愣,突然想?起今日是他生辰,他最大,她得让着?他一点儿。
况且他都?主?动提出帮忙了,她也不能太小气,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宰相肚里能撑船,她的肚子圆鼓鼓的,定然能撑下他这艘大船。
少年负责挖剩下的坑,小女?孩则在一旁整理多余的泥土,让其聚集在一处,等会儿好埋树。
少年力气比小女?孩大多了,两三下就挖好了种树所需要?的坑,放下铁锹,去搬一旁半人高的桂花树苗,细长细长的,并不重,他单手就能拎起来?。
周围忽地变得安静异常,少年心思微动,余光一瞥,就瞧见小女?孩正弯曲手臂,不断用手肘试图去蹭鬓角散落下来?的碎发。
“远洲哥哥,帮我一下呗。”小女?孩百般尝试均不行?,情急之下,下意识喊出了那?个很久没唤过的称呼,让两人都?怔在了原地,停下了动作。
小时候叫叫无?所谓,可随着?年纪增长,没血缘的两人之间便不再适用,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去年他就提过,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叫这个称呼。
小女?孩懂事又听话?,许久未曾叫过了。
蓦然听到这个称呼,少年颤颤睫毛,心跳不自觉加快。
小女?孩自知犯了错,委屈嘟嘴:“我手上全是泥。”
都?叫哥哥了,还?能拿她怎么办?
少年盯她半响,只能认命般伸出手,替她将汗湿的鬓发给别到耳后。
骤然靠近的身躯,让小女?孩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白皙的脸颊热了热,直勾勾盯着?他,明明印象里他鲜少做这样的动作,可他看起来?却极为熟稔,半分尴尬都?没有。
虽觉得奇怪,但现?在种树最重要?,因此她并没有过多在意。
小女?孩不知道的是,往日她看书看得昏昏欲睡,碎发便时常不听指挥地散落在脸颊扰她清梦,都?是这双手替她拂去的。
小插曲过后,少年就不再搭话?了,二人之间莫名弥漫着?奇怪的氛围。
为缓解尴尬,小女?孩自言自语般介绍起她所送生辰礼的意义。
桂花的花语象征着?崇高、吉祥、美好与忠贞;桂花的枝条寓意仕途平顺,拔萃翰林……
*
一阵呼啸的寒风吹过,窗棂震动,发出不小的声响。
看来?是她用药后昏睡了过去,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旧梦。
小时候的魏远洲唯一与现?在不同的地方,便是他还?带着?小孩子的臭屁傲慢,出奇的可爱……
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惊得宋卿时动手掐了掐脸,见了鬼了,她竟会觉得小时候嘴硬心软的魏远洲很可爱。
怕不是还?没睡醒。
可她的一只手一动,另一只手忽地被人用力扯了扯。
宋卿时这才注意到,她的床榻边趴着?一个人,正紧紧握着?她的手。
第98章 照顾
室内光线昏暗, 瞧着已近黄昏,她竟是昏睡了一整天。
男人的眉眼冷峻,睫毛纤长?浓密, 高挺鼻梁下的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眼角时不时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宋卿时盯着他身上尚未换下的官服,立马反应过来她睡过去的这段时间,是?他一直在?身边照顾她,这般有心,让她心中顿觉暖呼呼的。
少顷,宋卿时忍不住伸出手探向他的眉间,指腹小心翼翼轻轻扫过,试图抚平其上凹凸不平的褶皱。
忽然,作乱的手指被人猛地?抓住。
男人的睫毛扑朔,被她的小动作吵醒, 缓缓抬起头,棱角分明的俊脸越来越清晰,梦里的少年逐渐变成现实。
魏远洲迷蒙地?看着眼前人, 缓了少顷, 松了几?分力道, 揉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似在?无声替刚才突然抓了她的手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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