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可几乎就在几秒后,董斌又乐颠颠地回来了:“钱主任,按照惯例,先发现的人有命名权是吧?”
比如,法洛氏四联症,就是法国医生法洛对这种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做出全面描述。
钱主任点头,然后拿出一沓纸页:“这些都是大郢特有的条件致病菌,我都做好了记录。”
“厉害!”董斌望着眼镜片离纸页很近的钱主任,敬佩之心油然而生,“钱主任,我去看看食堂午饭是什么?”
……
而麻醉科的另一边,12号手术室里,法洛氏四联症根治术进行过半。
因为前期训练准备得很充分,手术进行得很顺利,韦民主任针对室间隔缺损、肺动脉狭窄、主动脉骑跨和右心室肥厚……
该补的补,该扩张的扩张,该断开的断开……每一项做起来都游刃有余,心外科的医生助手们提起十二分精神,迅速跟进,配合度非常好。
韦民主任更是边手术,边向医生们讲解手术注意事项,比学校的教学片更详细也更精准。
不知不觉中,医生们看韦主任的眼神充满敬佩,要多少次法洛氏四联症的根治术,才能熟练到这种程度?还能游刃有作地讲解。
三小时五十二分,手术结束。
四点十分,手术顺利的太子殿下被推进麻醉科复苏室,里面的麻醉医生和护士们开始新一轮的忙碌和观察。
……
崔盛也好,太子也好,两人手术后不会立刻下楼,按各科主任的意思,要在麻醉科复苏室里待够七日,确定安好才会送回抢救大厅。
这期间,金老和魏璋会抽出很多时间来陪伴他们并翻译。
可即使这样,皇后与崔五娘还是揪着一颗心,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虽然她俩表现得很冷静,但抢救大厅一堆医护人员,都能看得出来。
毕竟,设身处地想一想,她俩能这样冷静随和,实在不容易。
所以,安主任来劝过,心内科的傅主任也劝过,皇后与崔五娘都只是微笑,到午饭时间,两人都没胃口。
护士长周洁端着保温饭盒送到崔五娘面前:“现在别说麻醉科和各科主任,就连医院的后勤科室都围着他们转……”
“这种时候,担心反而会成为负担,如果吃不下,你把这份当药吃下去。”
“你们昨晚根本没睡,再加上没胃口,等不到他们回抢救大厅,你们先病倒了。医护人员还要分神来照看你们……”
崔五娘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洁,向她微微点头,挤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辛苦了。”然后大口大口地吃饭。
皇后吩咐婢女们取午食来,也小口小口地吃。
一顿饭吃了平日的两倍时间,好歹都吃完了。
周洁盯着她俩午休,又看着她俩从睡梦中惊醒,只能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哦不对,真正操心的只是阿娘,毕竟两位阿耶都忙于政务,没时间。
到了傍晚,绚丽的晚霞映着抢救大厅两张空空的床铺。
皇后和崔五娘犹豫再三,还是向安主任提出,想看一眼自家孩子。
安主任听完她们的请求:“你们想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但容易节外生枝。”
正在这时,轮转到麻醉科的实习护士时萱拿着一个手机进来:“皇后殿下,崔五娘,这是麻醉科护士长录的让我送来。”
时萱点开手机,再点开图库,找出一个视频播放给皇后看。
皇后只一眼就热泪盈眶,小小的手机里,一样厚实又舒适的病床上,脸色偏黄的太子微笑着说:“阿娘,我醒了,没事。”
视频很短,只是一个简短的招呼。
皇后一连看了六遍。
时萱点开另一个视频,是头上缠了绷带的崔盛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旁边是心电监护机的运转声……
崔五娘拿着手机一连看了十遍,最后才说:“我很久没看他睡得这么安心了……谢谢。”
时萱拿着手机向她俩告退,转达护士长的话:“以后每天下午六点,都会送手机来抢救大厅看视频,不要太担心。”
皇后和崔五娘向时萱表达谢意。
皇后硬要退个手镯给时萱。
“谢谢皇后殿下,我不能收。”时萱吓得一低头就跑了。
崔五娘望着时萱开跑的背影,既激动又心慰,飞来医馆的女医仙们真的心思细腻,对病患们尽心尽力。
皇后看了一眼窗外,拉着崔五娘:“走,陪本宫散步去。”
崔五娘忙问:“皇后殿下,您要去哪儿?”
皇后走得轻快:“看飞来医馆的瑞兽,黑白配色;还有一种棕红色白耳朵的小兽……真是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特别招人喜欢。”
“黑白色?”崔五娘的脚步停顿,又立刻跟上。
“不算远,到了就知道。”
“皇后殿下,您走慢一点,别着急。”
夕阳的余晖下,把整座医院映成绚丽的红,映着皇后与崔五娘的脸庞,映着她们轻快的脚步。
护士长周洁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气,大家想到一起去了,感谢手机。
都是护士长,相比之下,自己还是没有麻醉科的洋娃娃护士长勇敢。
第78章 夜深人不静
深夜的麻醉科复苏室很安静, 金老回老年病房休息,魏璋和医护人员一起值守。
按照医院的惯例,手术病人在复苏室醒来后, 就送到各科的ICU, 等病情平稳、脱离危险期以后, 再转到普通病房。
但是,检验科钱倩主任发现了大郢九种条件致病菌,并上报给郑院长。
郑院长为了减少大郢病菌在医院里的流通,将大郢手术病人的转归流程作了更改, 都在复苏室待到脱离危险期,再转到急诊的留观或抢救大厅里。
这样可以保证,大郢病人相对集中在急诊和门诊区域。
麻醉科复苏室里,魏璋坐在崔盛和太子的病床中间, 虽然不是第一次戴口罩,却是第一次长时间戴口罩, 还是密闭性最好的口罩。
这种口罩戴上五分钟就会觉得闷,时间一长甚至会有缺氧的感觉。
魏璋看着医护人员们个个视口罩为无物,治疗护理两不误,敬佩之心又多了一些。
值班护士走进复苏室巡视完就发现魏璋不舒服:“魏七郎君, 趁他们都睡着的时候,你出去透个气。”
魏璋一怔,虽然有些恍惚, 但自己肯定不会说哪里不舒服。
值班护士催促:“魏七郎君,你再不出去,也要躺这里了。”
这种时候, 魏璋特别怕自己添乱,起身后微一点头, 大步走出去,先去了卫生间,摘掉口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吓了一跳,脸色竟然微微有些发紫?
飞来医馆的医护人员,竟然能一戴很久,完全不动声色,这是什么道理?
魏璋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有些喘,但一想到崔盛和太子正在闯最难的关卡,又很快走回复苏室。
他的手刚搭上复苏室的门,值班护士又递给他一个新口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戴上再进。
魏璋刚坐下,就看到心外科主任韦民和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董斌两人走进来,这么晚了?他俩怎么又来了?
韦主任翻看太子的出入液记录,又检查了伤口,坐在心电监护机看了一刻钟……确定方方面面暂时都有问题,坐姿才稍稍放松一些。
而神经外科的董斌医生,虽然颅脑外伤的手术做过很多,开颅取虫的手术还是第一次做,科主任不在,他带同事挑大梁。
手术前两天做足了功课,昨晚因为太兴奋只睡了三小时,早晨靠珍藏的速溶咖啡续命。
然而这一天,心情起伏得比坐过山车还要厉害,先是找不到虫,之后发现了新寄生虫,下午都沉浸在命名的成就感里,到现在都精神抖擞。
其实经过一整天半持续亢奋状态,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但他就是在神经外科的值班房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又回到麻醉科复苏室。
其实崔盛的这个手术,比起董斌之前遇到的海绵状血管瘤、胶质瘤等等,算是小菜一碟,因为虫体在大脑组织表面,甚至没有什么人为的伤口。
但不知道为什么,董斌就是说不出来的紧张。
最关键的术后八小时,是病情最多变、最危险的时间段,所以,董斌打算先值夜班,同事们明天一早就来换人,他就可以休息两三天。
但是一对一守夜吧,病人平安无事,医生就觉得这个夜白守了;但如果病人有什么事,那必定是劳心劳力的大事,很可能要直接上二次手术,那叫一个累掉半条命。
所以,董斌衷心希望,这个夜白值最合适,平安无事守一夜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魏璋观察两位医生,韦主任严肃脸,还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属于平日没人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的高冷专家型。
而董斌完全不同,双眼布满血丝,加上稍显特别的脸型,魏璋越看越觉得他像兔子,忽然就想通了在3号手术室,有医生称他为“董兔”,真的相似。
而在麻醉复苏室的两名值班护士是从心外科调来的,是科室考试第一名和第二名,被安排值第一个夜班。
从每半小时记录一次生命体征,渐渐变成一小时,偌大的复苏室里,医护们比病人数量多得多。
三个人从精神抖擞到眼皮有点沉,再到慢慢有点困,最后困得直点头的地步。
值班护士看不下去了,把他们三人摇醒:“真的困就去眯一会儿,熬过睡劲就行了,不然明天也睡不好。”
正在这时,复苏室外来了五个人,两个神经外科的医生,三个心脏外科的医生,原因很简单,不放心来看看。
于是,玻璃外站的五名医生,有男有女,一脸来都来了,不能把我们赶走……楞是把韦主任和董斌给逗乐了。
太子身分尊贵、法洛氏四联症根治术这样的大手术,大家都想来看看还情有可原。
可崔盛这个手术并不大,巴巴地赶来就过分了。
魏璋缓缓起身,认认真真地向复苏室的医护人员韦主任行了礼,又向玻璃窗外的医生们行礼,心里忽然生出奇怪的念头——
能不能让太子把在太医署学习的医徒和医女们都招进医馆来,在这儿学习一天,可比在太医署一个月。
不说其他,只今天送崔盛进手术室的瞬间,魏璋就把自己毕生的惊叹用完了,如果医馆愿意收该多好?也不知道今天译语组的学生们有没有抓住难得的机会?
金老身体不佳,没法给他们上太久的课,太可惜了。
……
凌晨两点半,崔盛忽然睁眼:“头疼,头好疼……”
董斌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电,先看了双侧瞳孔对光反射,再看肢休活动,迅速判断这是脑水肿,开医嘱给值班护士挂上利尿剂。
从崔盛喊头疼一直到快速输液,前后只差半小时,症状就缓解许多。
崔盛意识清醒后,睁眼就看到双眼通红的董医生,艰难地向他点头微笑,微微发干的嘴唇开合:“多谢医仙。”
董斌微笑,隔着眼镜和口罩,只能从眼角纹看出真挚的笑意。
舒服了许多的崔盛,小声问:“明早,我可以给阿娘拍个视频吗?阿娘嘴上不说,其实担心得很。”
董斌只要崔盛先看到日出,什么都好说,不假思索地点头:“五分钟以内的视频都可以。”
上一篇:清穿之嫡长孙他太难了
下一篇:美食崽崽的玄学亲妈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