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被我拯救的反派抛弃 第178章

作者:栖风念 标签: 穿越重生

  姜行峥微笑:“好。让大哥好好看看你——昨天兵荒马乱,都来不及细细看你。”

  他的小妹雪肤明眸,看得出被精心养护的康健。心下一宽:“嗯,气?色很是不错,人?也没?消瘦,真是苍天有眼。你不在爹娘和我身边,可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他又将姜眠抱在怀中,拍抚两下,就像拍抚自己的心。

  “以后就好了,阿眠,我们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苦日子了。这?辈子大哥只让你吃这?一次苦,再没?有了。”

  他微笑:“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大哥以后,一定让你做最尊贵的女?子。便是要天上的月亮,大哥也给你摘下来,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姜眠忍俊不禁:“大哥欢喜傻了,‘尊贵’一词怎么乱用呀。”

  姜行峥低笑不语。

  “大哥,而且我真没?吃什么苦,我不必多?尊贵,也不要月亮。我们一家人?都好好活着,能?够一直在一起,就是让我最开心的了。”

  姜行峥注视她良久,轻轻点头:“嗯。”

  “对了,我从宫城那边退出来的时候,无意碰上顾越。被他看见,不得不跟他说了几句话。”

  姜眠问:“什么重?要的话还要与?我特意说一声?”

  “你呀,”姜行峥宠溺点点她鼻尖,“小没?良心。又温柔又无情。”

  他摇摇头,接着道:“原本没?想会被人?看见,还好是顾大人?。他为人?刚直,承诺不会与?旁人?提及,我这?才与?他谈了几句话。我看顾大人?比曾经清瘦些?许,没?忍住关心两句,他便提起了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眠眨眨眼睛——大哥这?是……替她看中了顾越?

  “他一腔深情,实在叫人?动容,我不忍见他肝肠寸断,便……将你未死之事告知了他。他听后,便一直恳求过府一见。”姜行峥低头看着姜眠,“大哥没?有问过你的意思,便将他带来,你别生大哥的气?。”

  姜眠笑了:“死二儿贰捂九以斯柒 顾大人?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与?咱们家有恩,我都记在心中。再说我也相信他的为人?。邀他来咱们家做客,本是应该。”

  姜行峥松了一口?气?:“你不介意就好。这?宅院偏僻,周围也没?多?少人?,我便将自作主张将他带来了,此刻正在偏厅。”

  大哥牵红线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姜眠心下一阵无奈,客人?来了,总不能?将人?家晾着,便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过去?看看。”

  *

  顾越站在偏厅中间?,坐未落,茶也没?喝。

  搓着手,在窄小的室内走来走去?。

  “顾大人?怎么不坐下喝口?茶。”

  顾越脚步一顿,猛地抬头。门边立着一纤细的少女?,雪肤乌发,娇憨温婉的模样无数次出现?在午夜梦回,他背着所有人?,一遍一遍在心上反复描摹。

  顾越大脑一片空白,大步向?前,知道姜眠身前才堪堪停住。

  他走的太快了,以至于姜眠有些?愣住,因为他站的太近,她不得不仰头看他。

  顾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了又握,忍着没?有抬臂不合礼数将眼前姑娘抱进怀里。

  “阿眠……”一开口?,发觉冷静惯了的人?声线竟抖的厉害。

  顾越不动声色稳了稳,再开口?时好多?了:“阿眠,姜少将军说你很好,我还不敢信。此刻见了才知道,他并未夸张。”

  姜眠唇角微弯,倒生出些?惭愧之情:之前家里出事,她欠了顾越天大的人?情,如今,他因自己活着这?般高兴,她却没?有早早告诉他:“顾大人?,我们家的事,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只是新?朝初建,朝局还不安稳,若这?个时候大张旗鼓让大家知道我爹爹未死,可能?会生出一些?事端,所以他与?皇上的意思都是低调行事……”

  看她认认真真的解释,顾越心脏一阵紧缩。

  走上前微微抬手,示意姜眠不必再说:“阿眠,你不用解释这?么多?,这?些?我都明白。我什么都不会问。”

  “看见你好好活着,我已经很知足了。”

  这?算是第一次,他将话说的这?么明白——这?种几乎等同于剖白心意的话。

  他也不叫姜姑娘了,他的心思,只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捅不捅破都一览无余。

  “阿眠……我可以这?么唤你么?”

  姜眠点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称我为顾大人??你愿意像小时候一样……那样叫我么?”

  年幼相识时,她软软糯糯叫他阿越哥哥,可他每每听见都心乱不已。小小少年怕自己心迹被人?看出,失了面子,便板着脸让她不许这?么唤他。

  以至于以后想求都求不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姜眠不得不回应他的心意。改口?道:“兄长垂怜,小妹感激不已。只是兄长官途稳顺,应该配一个家世清白,温柔贤淑的妻子。眼下,我家中变故颇多?,并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助益,我又曾流落在外,身上甩不掉一些?是非之说。兄长是前途无量之人?,不应该徒惹许多?闲话。”

  “阿眠,这?些?都不重?要。”

  姜眠无奈,道:“你可是顾越啊。”

  “那又怎样,”他摇头,“没?什么金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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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没?什么,都不重?要。姜家未出事之前,他动过要娶她的念头,却被他父亲喝止威胁。他不得不听从父命。后来姜家获罪,她客死他乡,他以为,自己会终身饮恨了。

  这?一辈子,他高昂头颅,从未为自己争一回。

  “阿眠,我的官途微不足道,就算是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其实我来之前本想直接去?向?姜大人?提亲,以表明我的诚意。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想先问过你的意思。”

  这?样说……应该不算私相授受吧,他只是担心她勉强。如果她得一门自己并不想要的婚事,这?样即便自己欢喜,也会因她的不欢喜而变得惶恐不安:“从前我年轻莽撞,做了许多?惹人?生厌的事。我不知……不知你原谅了我没?有。所以想着总要……向?你问清楚。”

  姜眠讶异:“顾……不是,兄长,你说的从前那些?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在我心中深深记得的,是你出手相助我家的恩情。”她忍不住笑了,“若你冒死帮我,而我却还记从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是太小人?了吗?”

  顾越不觉含笑:“你从小就记恩不记仇。”

  姜眠摸摸鼻尖。听他夸一句,还挺不容易啊。

  她这?副模样可爱的紧,顾越冷冽俊脸上浮现?微笑,前面已经说了那么多?,后面的话也自然而然说出口?:“我怕我冒失,婚约之事,总得你愿意才成。”

  他忽然变得这?么直白,姜眠反而不知该怎么接了:“兄长原来,不是这?么直接的人?呀……”

  顾越声音发紧:“我不是有意冒犯。”

  “我不是说你冒犯。其实有话直说也挺好的,兄长原来习惯隐忍,这?样容易委屈自己。”姜眠对他一笑。

  顾越侧过头,双颊微微泛红。

  今日清晨,撞见姜行峥的时候,李青霜就在他旁边大概听了些?来龙去?脉。等姜行峥走后,他以下犯上地捶他肩膀,力道大的将他半边臂膀都砸麻了。

  他说这?是自己最后的、唯一的机会了。

  其实不用他说,顾越自己也觉得,若这?次还缄默不言,他这?一生,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人?。

  “阿眠……”

  “兄长。”

  他们二人?齐齐开口?,顾越顿了顿,柔声道:“你先说。”

  姜眠没?有与?他推诿,便直说了:“兄长,其实算一算,我们这?些?年只见了寥寥数面。我想,我清楚兄长为人?刚直不阿,冷静善断,那是因为兄长盛名在外。而我只是普通平凡的姑娘而已,并无盛名才名,兄长应当……不大了解我。”

  这?话说起来很残忍,但她还是要说。却不能?说的太明白:“你我幼时常在一处,对我诸多?照顾疼爱,可人?总是会成长、会变的。兄长喜爱的,是幼时的我,而现?在的我和幼时的我……已不是同一个人?了。”

  顾越道:“你和年幼时一样。这?么多?年,你心性从未变过。”

  姜眠还想说:“但是……”

  顾越唇角微弯。

  笑容有些?苦涩,也有些?无奈:“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按你这?么说,这?世间?每一个人?。都不能?单一论之。岂不都和曾经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眠说,“我好像更不同些?。”

  顾越承认:“不错,世人?或多?或少都随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变化,唯你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这?怎么越说越往反方向?走了呢?

  虽说她隐约觉得自己和千年前的姜眠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可她自己也不能?分明那是什么联系。所以抛开那些?不谈,她们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她不想让顾越本身的悲剧变得更悲惨:

  “我的意思是啊……”

  “阿眠,你的意思我明白。”

  “……是吗?”

  “嗯。”

  顾越低头,目光落在青石板缝中柔嫩绿芽上:无论她要表达的是什么,她变了也好,没?变也好,说的再多?再复杂——总归,她拒绝了他。

  温婉善良的姑娘,拒绝起人?来,笨拙质朴的可爱,给人?铺足了台阶。

  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这?样酸涩的厉害呢?

  顾越道:“阿眠,我清楚这?次突然到访很唐突,这?些?话也有些?……孟浪,对不住。你不必立刻答复我,你……慢慢思量,我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好好一段话,他说的磕绊。

  不仅磕绊,他还即刻拱手告辞:“那我就不多?打扰你了。过府一趟,也没?有先去?拜见姜大人?姜夫人?,实在是失礼。我这?便前去?见礼。”

  他匆匆行了礼,便转身走,好像如果不快一些?,眼前的姑娘就会再说出什么不可转圜的话,叫他多?几天自欺欺人?的时间?都没?有。

  宴云笺一直藏在远处立柱后看着他们。

  他们二人?郎才女?貌,顾越一身白衣,清雅素净,中和了他身上冷冽肃杀的气?质。眉眼中,尽是隐忍克制的温柔。

  他的脸是干净的,手是干净的,心也是干净的。

  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阿眠面前,说想说的任何话。

  而阿眠仰头望他,风拂动她身上轻软绫罗,像一只翩翩的蝶,像永远都抓不住。他们二人?在这?安宁静谧的院落中,便是一幅叹为观止的工笔画卷。

  而他,便似在角落污泥中,艳羡地仰望鲜花与?月亮。

  他们声音低,风传不过来。可他眼力很好,能?看见顾越白皙干净的脸颊微微晕红,也能?看见阿眠唇角扬起,笑得娇憨温柔。

  宴云笺藏在柱后,一手揪着胸口?衣衫,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苍白的唇抿得极紧,不敢泄出一丝声音。

  真的很委屈很委屈,好像活了这?么久,他厌过自己,恨过自己,认了一切的错,却从来没?有怜过自己一回——他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

  他仰头看天。晴空碧朗,万里无云。

  不怪顾越,更不怪阿眠,他只是不懂苍天为何要这?样折磨他——宁肯以最残忍的模样死了,也不愿被这?样戏弄。

  顾越要走,姜眠去?送。他们两人?的背影就这?么渐行渐远。

  宴云笺用手背擦掉眼泪。

  再掉,再擦。

  他极少哭,更是不曾这?样失态如一个小孩子。

  那刺目的画面随着他二人?转过转角便看不见了。那么令他伤心的画面,看不见了,竟然觉得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