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也在长头发
他有提到诸葛先生吗?裴舟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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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里又热闹起来了,最近正火热的话题,当然是关于女子科举,说是全城轰动也不为过。
能不轰动吗?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历朝历代从未听说过有女子当官的。
当然他们也知道,内廷里面有女官,但那个女官和这个大不一样。
而选择权完全交给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更是前所未有的,他们竟然有资格能参与政事了。
五六十岁的老翁,也不免拍着胸脯骄傲起来,说起自己那天在皇城门前有幸看到的场面。
“当时圣人和陛下一出来,哗呀呀,大家立马跪地朝拜,那些文士也很激动,随后跟圣人争论了起来,正当场面僵持不下,一位娘子突然冒了出来,打破僵局。”
听众们给面子地捧场惊呼,老翁喝了一口水,继续讲述。
——
“……最后,她提出要投票,说民意可贵,圣人立刻叫好,赞同她的提议,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老翁讲完,喘了口气。
“这位娘子好生厉害,那么多大官,贵人,她一点也不露怯,跟苦学多年的文士争吵得有来有回。”
“哪里是有来有回,那文士被堵得都没说几句话。”
有听众艳羡地说:“可惜那天我去乡下走亲戚,错过了这次的大场面。”
“谁不是?家里正忙着,听到外面有声音,也没出去看,听邻居一说才后悔。”
“嘿嘿,幸好我平日里爱凑热闹,正好赶上了。不过也不用太可惜,五天后要在皇城门前当众唱票呢。”
“你们投票了吗?想投给哪一方?”
“当然是赞成了,说不定我家小囡也有机会当女官呢!”顿了顿,此人又说,“若是女子能参加科举,那肯定也能进入书院,如果我以后没福气走得早,她好歹有傍身的本事。”
时下的女子只能在幼时去蒙学的学堂读书,再长大一点,男子能去的书院是不收女子的。
而女子书院里教的都是女红管家之类的妇人应该学的知识,束脩高昂,有钱才能进去,多是商户女。
第149章 出乎意料
因为太后的吩咐, 办事的人不敢懈怠,皇城门前组织大家投票的布置很快办好了。
皇城门东边,几张桌子并排列在一起,中间隔着些距离, 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两个人, 桌前排着一长队的人。
排队的民众走到桌前,一人负责查验户籍证明, 确认无误后, 递给旁边的人盖章,盖章完毕, 再领票。
——这一步是为了给已经领过票的人留下印记,防止多次领票。
票面上内容很简单,同样盖着朱砂红章, 证明票不是伪造。上面写着一行字——对女子参与科举有何看法,下面有两个选项,一个赞成,一个反对。
拿到票的人走到城门的另一侧,那里摆放的桌子上有个铜箱子,箱子只有最上面的细口可以放进票, 后面的出口上了锁, 钥匙在太后手里,其余人无法打开。
箱子旁边同样放置着笔墨,投票人需要在票上画圈作选择。
金吾卫驻守在现场, 确保没有人闹事, 以及整个流程的正常进行。
排队的百姓们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激动, 拿到票之后,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爱惜地摩挲薄薄的纸张,怕手上的粗茧磨破纸,又停下来动作,只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
还有人拿到票后,先到皇城门前,跪地拜了三下。
投票的妇人绝大多数动作利索,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投进铜箱。
然而大部分男子,却是犹犹豫豫,都已经来排队了,过了半天也没能作出选择。最后拿着纸票,在铜箱跟前踌躇不决,被后面的人不耐地催促,才一咬牙狠心做出决定。
“你选了哪个?”旁边的人好奇打听。
投票的男子目光游移,装腔作势地说:“当然是反对了,女子为官成何体统!”
说罢,不待旁人继续问,紧忙离开了。
旁边的人挠了挠头,摸不着头脑,纳闷儿地想,既然说得斩钉截铁,那何必犹豫这么长时间?
这一次投票是长安城前所未有的盛况,但并不是所有人能来参加,后宅的妇人们出行困难,尤其是夫家规矩严苛的,这几日不被允许外出,也就失去了投票的资格。
好在这样的情况不多,毕竟能有钱到让妇人安心待在后宅,不用外出去讨生活的只是少数。
而在其他地方的人,只能遗憾地错失这次机会,倒是京畿附近城池的百姓,听闻此事后,来得及的都赶过来投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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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苏州。
细窄的河流边,一位的妇人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儿,目光紧盯着水中,眼疾手快地从河里插了条鱼,放在旁边的鱼篓里。
不远处有几个妇人路过,见到她,其中的某个唤了声,“段娘子,有你的信。”
段娘子抬头望去,是同村的妇人,曾经打过交道,算得上比较熟悉。
那妇人走过来,从胳膊上挂着的篮子里,翻找出一封信,递给她。
“我家大郎去了长安,估摸着时间,送的信也该回来了。我去取的时候,那驿站的人说,正好有一封村里的信让我捎回来,我一看写的就是你。”
段娘子手上的动作一滞,犹豫片刻,在衣服上把手擦干,接过妇人手中的信,“多谢你了。”
她把信放在怀里,伸手向鱼篓,抓出一条鱼,用旁边有韧性的草穿起来,递给妇人,“我身无长物,这条鱼全当做谢礼。”
妇人推拒着不收,佯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顺带的事,收你一条鱼算什么?”
最后推脱了几番,见她一直坚持,索性自己挑了一条还没巴掌大的小鱼,摆了摆手,匆匆离开。
段娘子没了叉鱼的心思,摸摸怀里的信,提着鱼篓回去了。
回到家里,把手洗净,掏出那封信。
她看着信封,猜测是写出去的那封回信,其实刚寄出去,她就后悔了。
说白了,她只是迁怒而已,那位月明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她的怒火来得毫无缘由。
不知道她会在信里写些什么?也许是骂她愚不可及,自我麻痹,麻木不仁?料想不是什么好话,毕竟是自己出言冒犯在先。
她发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拆开信。
沿着折痕,翻开纸张,思绪游移不定,最终专注到纸上。
……
信上的内容却跟她想的完全不同,并没有措辞严厉的指责和辱骂,对她这个冒犯者,月明的措辞相当温和。
对于她无礼的质问,和毫无来由的怀疑,她解释道——她绝对没有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的想法,凭借她贫瘠的阅历也没有资格去指导别人的人生,她想写的只是一段精彩的故事,能让心里怀抱着同样想法的人感到一丝的慰藉,仅此而已。
月明没有写得太多,也不争辩,对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也耐心地解释。
段娘子看完后,沉思良久,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将信纸缓缓合上,珍而重之地重新塞进信封里。
刚拿起信封,却发觉手中的分量不对,不是轻飘飘的纸,略有点沉。
她伸手一摸,下面有一块凹凸不平的痕迹,摸起来是圆的。
她伸手将其掏了出来,发现是一枚圆形的玉扣,环绕着圆心刻了四个字——天下妇女。
指腹的触感凹凸不平,她将玉扣翻了个面,后面同样的位置也刻了四个字——姊妹一家。
天下妇女,姊妹一家。
她瞳孔一缩,捧着玉扣的手微微颤抖,呢喃着这八个字,眼底不受控制地涌出些晶莹的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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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唱票的这一天,收到消息来围观的人群,比那日举子们静坐时多多了,几乎聚集了整个长安城的人。
万人空巷,将皇城门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只有内层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外围的人只能凑个热闹。
显然有人不甘心,踩凳子的,挂在墙边上的,如果不是城门周围没有树,恐怕树的枝丫上得挂满了人。
好在早有准备的侍卫们隔出地方,维持着秩序,让人群不至于因为过于混乱而发生事故。
投票的时间早已截止,只有那个铜箱还待在正中央,接受围观者的注视,寄予了众多百姓的厚望,也许在来日能决定许多人的人生。
百姓们提前到此,等了许久,终于到了唱票的时间。
皇城门的城阙之上,有侍卫敲鼓,示意太后皇帝到场。
众人安静下来,俯首朝拜。
太后在上方俯瞰着众人,示意免礼,接着对身后的文武百官说:“看来百姓们对票选的结果也很期待啊。”
有官员拍马屁,“像圣人这般英明神武,由百姓的意愿决定政事,那是千百年来头一份,他们自然心存感激。”
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才安静下来。
看着城门下,内侍进行唱票。
他拿着太后给的钥匙,打开铜箱后面挂着的锁扣,一票一票地进行公示。
旁边各有两个内侍在提前准备好的大幅宣纸上画正字做记录,一边是赞同的票数,一边是反对的票数。
整个过程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没有暗箱操作的空间。
百姓们又发出一阵对太后的赞誉之声,夸她处事公正,思虑周全。
大家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看着,在自己支持的那一边少了多了时,发出或惊喜或唏嘘的声音。
到了后面,过了一整个时辰,票还没有唱完,大家感觉疲惫,懈怠下来。却舍不得离开,有的席地而坐,三三两两聚成一团,闲聊着。
城阙上的官员们也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
唯有一直关注着票数的几位暗自皱眉。
他们看不到下面的结果,但听着赞成票,怎么好像比反对票更多一些?莫不是听漏了?
对,肯定是的,时间长了难免放松,说得过去。
等到票剩下最后寥寥几张,有注意到的围观群众欢呼,“看,快唱完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差点睡着的人一个激灵打起精神,目光灼灼地看向内侍手里的最后一张票。
“最后一票,赞成。”内侍累得不轻,声音都沙哑了,勉强坚持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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