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也在长头发
那人在她进学的这些年苦苦等待, 约定好这次不管是否能中,都要娶她进门。
她万万不敢见利忘义, 一朝得势就翻脸不认人。
公主金尊玉贵,她一穷二白,实在配不上。
皇帝闻言,面色稍霁,清楚是自己冲动了,更对不慕权势的顾青另眼相看。
在场的诸位大臣和同年们也不由敬佩她的风骨,欣赏她的为人。
……
“这一箭双雕,不仅解决了婚事的难题,还让众人另眼相待,以后如果有人再问到婚事也可以搪塞过去,以绝后患。”
“可惜呀!如果顾青是个男儿郎,直接尚了公主多好,犯不着为难。”
“太惊险了,给我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小顾有急智,快速想出了办法。”
“如果这婚事真成了,不知道新婚之夜是个什么场景?哈哈哈哈——”
——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小风波,顾青松了口气。
她对自己的婚事早有打算,在家乡找了个知根知底的女郎,与其成婚,彼此之间相互遮掩,没有被人怀疑。
之后的许多年,因为她不纳妾,与妻子伉俪情深,多年不曾吵架脸红过,被京城许多女郎羡慕——只是她们不知二人其实如同姐妹。
对外人来说,他们夫妻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嗣。
科举对顾青而言,是等待已久的东风,年少时的经历和积累为她积攒了雄厚的资本,只待勃发的那一刻。
顾青通过科举改换门庭,之后一路高升,平步青云,全力辅佐帝王,做出了不少政绩,在不惑之年的时候已经身居正三品大员之位,成为宰相之一。受百姓爱戴,帝王器重,即使是政敌说起他来也交口称赞。
这样的名臣千年难出一次,注定会名垂青史。
回首来处,顾青最初只是一个偏僻小山村里神志不清的小傻子,父亲早亡,家产遭人觊觎,朝不保夕。
可是现在,她逆天改命,不屈服于逆境,凭借自己的努力攀上顶峰,早已与顾家村的人拉开差距,生活在两种不同的世界。
顾青寿数将近之时,所有的后辈弟子们跪在她的床前,连登基的新帝也前来送她最后一程。
她睁开昏花的双眼,向周围看了一圈,扫过所有的面孔。
与她少时结识,年岁相当的人基本已经离开了,只还有一个须发已经完全花白,双目通红,眼底湿润的谢蕴。
顾青看着他,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们年少相识,他面冷心软,帮过她许多回,之后一同经历过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有过争执,也有过性命之交,人人都说他们是至交好友。
可顾青知道不仅于此,她有愧于他,让他此生未娶。
她再看向捧着她的手,满眼孺慕不舍,被她教养长大的新帝,叹了口气,说出她隐瞒了毕生的秘密。
在所有人震惊不已之时,顾青又看了一眼谢蕴,留下一句“你好好的”,合上双目,再没了生息。
因为顾青临走前投下的一记炸雷,所有人慌张无措,甚至连伤心难过都被削减了大半,最终还是谢蕴主持大局,安排好顾青的后事。
顾青身为女子,参与科举有违国法,然而她是三朝元老,丰功伟绩数不胜数,最后朝廷对于她的罪责既往不咎,葬礼仍然极尽哀荣。
因她遗愿丧事一切从简,所以排场不大,但全城的百姓都前来吊唁,出殡那一天,送行的队伍挤满了街道。
……
“呜呜呜我真的要哭死了,世事两难全,这一对真的太难了。”
“谢蕴原先多意气风发的一个大小伙子,可惜有缘无分,年少时遇见的人太过惊艳,往后无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不声不响地帮忙隐瞒了这么多年,心里一定很苦呜呜——”
“这结局看得人太难过,圆满是圆满了,名满天下,桃李芬芳,但唯独感情方面实乃一大憾事。”
“不如在刚考上状元的那一块儿结尾,好歹正值大好年华,未来可期,这样的结局看得人心生怅然。”
“但也算是看完他们的一生了。况且只要我找新话本的速度够快,悲伤就追不上我嘻嘻——”
“你哪来的新话本儿?给我瞧瞧——咦,《贤妻良母她穿越了》?这本不是已经不写了吗?”
“嘿嘿,我眼尖瞅见柜台上有,问掌柜要的,是之前的续写,现在才放了出来。”
“我记得你当初不是反对得厉害吗?如今怎么不了?”
“人都是向前走的,计较过去的那些事干什么?还不允许我有点长进吗?这话本虽然荒诞不羁了些,但其中许多情节颇有哲理,意味深长。”
“比如说呢?”
“比如说女主怀了孕,方家父母却不关注她,反而对温郎君大加赏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分明是把温郎君当成了工具,一点也不尊重人。放在现实中也是一样,有些人家不把妇人当人。”
“呦呵,还真被你看出门道来了!”
“这位郎君说得有理,我也去买来看看,学学道理。”旁听的人义正词严地说。
有人牵头,这本原本不受欢迎,遭到大家抵制的《贤妻良母她穿越了》很快被抢购一空。
他们抛弃了成见,正视书中的内容,发现这个话本儿写得确实好,人物形象鲜明,故事跌宕起伏,又因为观念的冲突碰撞出了各种笑料,在女主一次次哭天抢地以证清白的闹剧下,现实的讽刺隐藏其中,发人深省。
“我当初就看出来了,她迟早要把这一本写完。”有人无奈地笑道。
“写就写吧,月明大家有能力有想法,目光长远,跟我们看到的绝不一样,我反正是不敢再对她写的东西置喙了。”
“月明大家当了官,以后要是还愿意写,我们就偷着乐吧。”有人语气夸张地说。
大家纷纷乐开了怀,茶肆里洋溢着欢乐笑声。
.
许乘月今天第一次上朝,为了给她加油鼓劲,安乐公主昨晚还宿在了她家。
然而她们却躺在床上聊了半宿的天,谈论那个卢仆射收买女郎扮男装参加科举被揭穿,弄了好大没脸的事。
天没亮,她被秋露夏荷和公主的一干侍女从床上挖了起来,痛苦地眯起眼睛,如木偶一般由众人服侍穿戴,还被同样没睡多久却兴致勃勃的安乐公主指点妆容和配饰,她再一次后悔起了自己参加科举的决定。
不该受不住诱惑的。
赶在晨鼓敲响之时来到了坊门口,随着人群鱼贯而出,走上大道,前往皇城。
许乘月努力地睁大混沌的双眼,告别早八已久的她迎来了早五的福报。
来到皇城门口,告别说下职后要给她庆功的安乐公主,许乘月打起精神,挺直腰背,装模作样迈了几个四平八稳的四方步,发觉太过得意又收了回来。
她抬头挺胸,将鱼符交给侍卫,查验完毕,进入皇城门。
好歹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许乘月没有大惊小怪地四处张望,但这不同寻常的身份仍让她颇感新奇。
何况不止她自己新奇,周围同上早朝的官员明里暗里盯着她呢。
许乘月暗自苦恼不能戴顶帷帽,女郎还是太少了,应该要多些才更好。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许乘月觉得腿都快断了,才到了含元殿。
碰巧遇上了熟人。
“裴将军。”
“许编修。”
两人叉手行礼,抬头时相视一笑。
许乘月被称为“许编修”,怪不好意思的,科举之后,太后果然授了她编修的正七品官职。
状元被授的官也才正七品修纂,她的品级没遭到反对完全是看在以往的不方便论功行赏的功劳的份上,总有种走了后门的感觉。
打完招呼后,许乘月进入殿中。
却看见许御丞哆嗦着嘴唇,欲言又止的老脸,她公事公办地招呼了一声“许御丞”,接着目不斜视地路过。
许御丞从那次被气晕过去,身体愈发不好了,见状更是面色发白。
下官怕他出事,来不及八卦父女阋墙,先另寻话题打了岔。
早朝马上要开始,许乘月与段玉招呼完毕,停下交谈,跟其余官员各归其位。
“圣人至!”声音洪亮的内侍高声道。
“拜——”
许乘月跟随众人,深深拜下,接着一同起身。
她眸光下垂,看着身上的官服——这是给男子穿的,如今穿在了她的身上,身旁的段玉跟她的衣着相同。
不由回想起刚来到这个朝代,她不愿意接受现实,只想躺平摆烂,混吃等死。
之后局势所逼,无奈出逃,写写小说养活自己,未曾想一路跑偏。
可她如今站在这里,亦不觉得后悔。
天地广大,没有谁该被拘于宅院的方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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