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也在长头发
要不说世家长袖善舞,这几人虽然对她的身份很好奇,但也没有过多打听,聊得热闹也不忘拉上她,话题不外乎是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的事儿。
但一直聊下去也腻味儿。
忽然间有一人说,“不然我们来玩击鼓传花吧,输的人要么罚酒一杯,要么唱歌跳舞,要么吟诗作赋或其他。”
立刻有人附议道:“好啊,好啊!”
大家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许乘月不想玩,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但是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她也不好扫兴不玩。
她们准备得很是齐全,吩咐下去之后,有几个仆从搬来一面鼓。
郑夫人也不拘礼,跟他们一起玩。
众人严正以待,游戏开始。
一名婢子背着着众人击鼓,鼓声阵阵传来。
许乘月惊讶地抬头,没想到啊,郑国公府的婢女都有两把刷子,鼓点都是带着节奏韵律的。
那传递的是一朵红色的牡丹绢花,模样逼真,从郑国公夫人开始传,每个人依次接过快速地传到下一个人手中,生怕在自己手中的时候鼓声停了。
许乘月从前面的人手中接到花,然后传到郑三娘手中,恰在此时,鼓声停了。
郑三娘也不怯场,大方一笑,“那我就来为大家舞一曲。”
这舞也不是干巴巴地只跳舞,还有婢子乐伎在旁边奏乐呢!
世家出行一趟还真是浩浩荡荡,来这么多人,排场不小吧?
年轻耀眼的姑娘在场中央翩翩起舞,裙摆如花绽放。
一舞结束之后,围观者纷纷鼓掌叫好。
接下来的几场都幸运地没轮到许乘月。
上场的女郎皆是能歌善舞,诗词歌赋手到擒来。
优美的舞姿,动听的歌声,豪放浪漫的诗赋,简直是视听的极致享受。
许乘月也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兴致盎然地观赏着,激动得脸蛋红扑扑的。
她跟着众人一齐叫好,将婢子送到手边的鲜花扔到中央的女郎身上,花瓣零落,有的沾在小娘子的衣裙发髻上,有的飘在地上,铺了一地。
真是太精彩了!
许乘月又一次接过牡丹绢花,一脸单纯地准备送到郑三娘手里,鼓声猝不及防地停了,她的手僵在半空。
她茫然地左右望望,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
郑三娘尤其兴奋,期待道:“许娘子要表演什么呢?”
许乘月呆滞了,她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呀,要不然还是喝酒算了,反正古代的酒度数不高,醉不了。
“我不像诸位娘子多才多艺,还是罚酒一杯。”许乘月准备端起桌上的酒盏。
“许娘子,别啊,喝酒多无趣,不论表演什么都行的。”郑三娘略失望,鼓舞着怂恿道。
“什么都行?”许乘月凝眉思索,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自己的特长——编故事。
郑三娘笃定点头。
“那我来为大家讲个故事吧,献丑了。”许乘月说道。
刘娘子听到这话撇了撇嘴,诗词歌赋一样都拿不出手,想来不是什么贵胄出身。看来是她之前想多了,郑三娘真是荤素不忌,什么人都看得上。
郑三娘听闻此言,挪着自己的坐塌靠近了些。她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了,许娘子讲的故事肯定要更精彩些。
哪个小孩小时候没有被鬼故事吓过呢?许乘月短时间内想到了好几个小时候耳熟能详的鬼故事,凑在一起随便编了一个古代背景的。清了清嗓子,开始缓缓讲述。
“一个乡下的小村子里住着一家农户,其中的男主人姓张,名叫张三。”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故意营造出一种安静,低沉的氛围感。
其余的人还没有什么感觉,继续期待她讲下去。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张三此人最好面子,不论什么人家跑到他家来借钱。他都乐意把钱借出去,甚至不顾自己家的钱是否够用。妻子几次抱怨他都不理会,说妻子小家子气,骂她妇道人家见识短。”
听到这里众人都失去了兴趣,看来是一个讲夫妻矛盾的乡间故事。但给客人几分面子,大家还是耐心听下去。
只有郑三娘胳膊支在案上拄着下巴,沉浸其中,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张三真是太过分了,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张三的儿子自小有不足之症,经常说些胡话。有一次张三又把给孩子看病的钱,借给他姑姑家的时候,张三的妻子实在忍受不了,与他大吵一架,甚至说要与他和离。”
对呀,对呀,就是要赶紧和离,这样的郎子嫁给他还不如去喝西北风。
郑三娘肯定地点点头,支持妻子的想法。
“张三是个窝里横,不能忍受妻子的违逆,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一块巴掌大石头,往妻子头上一拍。”
“妻子额上血如泉涌,当场没了气。”
什么?这就死人了?!已经幻想到妻子和离后,遇到可心郎子,过上美好生活的三娘精神了。放下胳膊,坐直身体,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张三一下子慌了,怕被人发现,连忙将现场的血迹收拾干净,并趁夜将妻子的尸体埋到了后山上。唯有那块儿石头,上面的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吸收了鲜血之后,那石头变得鲜红如宝石。”
“他觉得害怕,将这块石头也扔了。”
原本听得漫不经心的众人都精神了起来。这石头有些诡异啊!
“张三怕儿子回家找不到阿娘问他,觉得心虚,编了好几个借口,准备在儿子问他时应付他。没想到儿子行为如常,依旧是每天上学念书,回家吃饭,没有半点异样。”
“他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敢问。”
“不久后有一天他干完农活回家睡觉,躺在被窝里的时候,脚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张三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那块血红得鲜艳欲滴的石头。”
“嘶!”众人倒吸了口冷气,郑三娘也不敢再靠近许乘月了,跑到她阿娘身边,硬是挤进阿娘怀里,颤颤巍巍的。
许乘月面不改色,声音低沉,将这明明阳光普照的帐子里的温度都拉低了几分。
“张三又将那石头扔了。然而每当他扔了之后,那石头总会回到他们的屋子里。出现的地方也不同,可能是被窝,灶台,水缸,张三被吓得几欲崩溃。”
刘二娘毛骨悚然,手哆嗦着,和旁边的娘子紧紧的牵在一起,两人抱团取暖。他们都感到害怕,却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又一次从家里的米缸里捞出那块红色的石头,张三承受不住崩溃地大喊大叫,跌跌撞撞地跑去官府,说是他杀了妻子,他要自首。在他跑出去之后,他儿子捡起那块石头说‘阿耶好坏,怎么老是把我捡的漂亮石头扔了呢?’。”
众人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儿子捡回来的,不是鬼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可能把那些地方当做藏宝的地方了,不想吓到了他父亲,也是这张三活该。
郑三娘从阿娘怀中钻出,重新支棱起来,就是个误会而已,她才不害怕呢!
“儿子把那石头擦干净,爱惜地放在枕头下。又对他阿娘以前常坐着做针线活,此时空无一人的蒲团露出甜甜的微笑,撒娇道‘阿娘,你说对不对?’”
许乘月也跟着牵起嘴角,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
大家刚拍着胸口放松,又被这骤然来到的神转折给惊到了。
众人吓得失声,只感觉帐内的温度低的如同寒冬腊月,直让人哆嗦发抖。
郑三娘看到许乘月脸上的表情,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微笑的小男孩,吓得惊叫一声,重新钻进阿娘怀里。
这故事后劲极大,众人迟迟缓不过神来继续下一轮击鼓传花。
不多时,有人在帐外唤道:“郑夫人,敢问出了什么事,可需要帮助?”
应当是旁边帐子里的人听到声音,出来看看。
郑夫人使眼色让婢子出去解释。
“好了,就是个故事而已,看把你吓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怕人家笑话。”郑夫人拍拍郑三娘的背,让她出来。
郑夫人手心里全是汗,但被郑三娘这一出弄得也不怎么害怕了。
郑三娘身形一僵,慢吞吞离开阿娘的怀抱,假装无事发生,好在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魂不附体,没闲心关注她。
众人念头纷杂,还在想那个故事。
怪不得那小男孩没问过他娘,是不是因为他觉得他娘一直都在?
还有他经常说胡话,是不是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那红色的石头真的是他捡来的,与他阿娘无关吗?
许乘月看到众人的反应,略有些心虚,但不多。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坏心思在,最好让众人都不要再让她表演了。
没想到她们这么配合。
她错了,下次还敢。
这故事说来没有多恐怖,至少没有血腥的肢体,可怕的妖魔鬼怪,唯一诡异的就是那块石头。
它的精彩之处在于它的细节不完整,只给出大致的线索,留下相当大的想象空间。
加上出其不意的反转,让人防不胜防。
细细思索,简直不寒而栗。
即便是懂得套路的现代人听到也会打个哆嗦,更何况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古人了。
“许娘子,那小孩真的看到他阿娘了吗?”郑三娘恢复力强,听的时候她最害怕,听完之后好了伤疤忘了疼。
似乎忘了刚才的恐惧,颠颠地跑到许乘月身边厚脸皮地追问。
众人竖起耳朵。
“我不知道啊,你觉得看到了他就看到了,你觉得没看到他就没看到。”许乘月理直气壮地回答。
这故事原本靠大家的想象嘛,那自然怎么想都可以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郑三娘也不气馁,“许姐姐,你再讲一个,好不好呀?”
她眨着大眼睛,拿出向阿娘撒娇的本事,还亲近地直接叫许乘月姐姐。
这谁顶得住?许乘月思索着要不再讲一个?这种故事她有的是。
然而郑三娘话音刚落,就有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毫不客气地一把捂住她的嘴,一边将她往后面拖,一边对许乘月说:“许娘子,三娘她太放肆了,你别介意,不用听她的。”
说罢,歉意地对她笑笑。
郑三娘扒拉着她的手,想要拿开,嘴里发出呜呜的嚎叫声,“唔——阿姊,我要听——你别——”
反抗无果,被她表姊强行镇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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