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也在长头发
他们家甚至还挂着一些诗人题的诗,写的都是水盆羊肉如何美味,色香味俱全之类的,文采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的陈设比较古朴,但看起来也简单大方,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不是店里人最多的时候,三三两两摆着的食案,没坐多少人。
有客人吃完之后结账,放下碗离开了。
此时正有女郎站在门外,是她们刚进来时,与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位,许乘月颇为奇怪,她们怎么现在还没走?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吧。
店门外,许盈心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掐在掌心的肉里,带来些许疼痛让她清醒。
就是这个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的,尽管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她也能肯定绝对是她。
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相伴了十多年的阿姊的声音。
可是她不是逃走了吗?怎么会回到长安?
许盈心无法自抑地生出惊恐和胆怯,同时又带着一丝她还活着的庆幸。
她想要上去问她,她回到襄州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要逃婚,又是怎么样来到长安。
可她僵立在原地,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不,不要和她相认,她会夺走你现有的一切,说不定她就是怀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她想要毁了你,因为你占了她原本的婚约。
才不是!我没有占她的婚约!许盈心崩溃地在心中反驳。
那不是她能决定的,当初那事发生得意外。两家想要继续联姻,履行先前的约定,于是成婚的人才变成她,她嫁给了原本应当是她姐夫的郎君。
既然给了她,凭什么又要夺回去?
她甚至想朝阿姊怒吼,你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于是她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上前去和她相认。僵硬地站在店外许久,直到被仆从忍不住催促,又迎来了过往路人奇怪的视线,她还是上了马车,狼狈地走了。
却没有回到府中,而是停在对角的街巷中,一直盯着对面的店门口。
仆从们对于她的行为感到奇怪,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让他们都不敢出声质疑。
等了许久,终于主仆三人出来了。
许盈心仔细打量着她们。
阿姊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一言一行都恪守礼教,变得活泼开朗许多,身形也更加丰腴了。
连她身边的两个婢女都一样,活蹦乱跳,叽叽喳喳,一点规矩也没有。
不像是她们这样教养极严的书香世家出身,更像是权贵家的女子,随性大胆又放纵,视礼数规矩于无物。
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许盈心感到惋惜,却悄悄地升起一点喜悦——阿姊如今的样子担当不起大家族的宗妇,不会威胁到她。
等回过神来,又为自己的喜悦感到心虚,那可是她亲阿姊啊,她怎么能这么想。
不等她反思完毕,远处的三人已经坐上马车要回去了。
许盈心急忙令车夫跟上。
马车一路前行,在街上七扭八拐,终于到了一处府邸。
许盈心令车夫在远处停下,将车帘偷偷挑开一丝缝隙。
主仆三人下了马车之后进入了府中。
许盈心默默记下了她们进入的宅子,坐在马车中沉默不语良久,最后才令车夫调转车头回了蒋家。
回府后,先向翁婆和老夫人请安,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你今天去干什么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蒋明诚问道。
许盈心自从嫁到蒋家之后,一直很乖巧温顺,行事也周全,举家上下没有不夸赞的,母亲于是也对她放心了几分,将府里的部分事务交给她。
她除了参加宴会与世家之间常有的交际外,平日里从不出门,即使出去也会很快回来,没有回来过这么晚。
“妾今日去查点铺子,让夫君久等了。”许盈心柔顺地低头,语带歉意。
她没有说真话而是撒了个谎。
阿姊回来的事让她心里恐慌,万一郎君还没有忘记她呢?万一他心里一直想着她呢?
到时候他俩终成眷属,她就成了这长安城里的笑话。她深深恐惧着夫君被阿姊抢走。
“哦,原来如此。”听到是这事,蒋明诚没了兴致,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于是问道,“祖母的寿宴准备得如何了?可有累着?”
准备寿宴的事虽然跟他干系不大,用不着他操持,但作为孙儿还是要问一声以表孝心。
“回夫君,准备得差不多了,一应事宜都安排好了。劳夫君关心,妾不累的。”许盈心柔声回答,感动于丈夫的体贴。
她那温柔小意的样子,让蒋明诚心痒痒,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低声哄着,“为夫近日作了一首诗,娘子可要欣赏?”
当着婢子们的面,许盈心被丈夫的亲近之举羞红了脸,怯怯地点头。
她其实是不懂诗的,在娘家时,学的都是三从四德,看得最多解读最深的是《女诫》,对诗文一点都不通。
可嫁入蒋家之后,才发现丈夫最喜欢的就是舞文弄墨。她几乎听不懂,于是只能咬牙让婢女买来几本诗集硬啃。
被丈夫知道了后,他却也没有嘲笑她,手把手地教她读诗写诗,平仄韵律。
他的种种体贴,让她对他更加依恋。
她的郎君这么好,绝对不能让阿姊抢回去。
听完蒋明诚读的诗后,许盈心露出了仰慕的神色,高兴地说,“夫君写的诗越来越好了,这个‘吹’字用的极妙,让人不禁想象到了雪在空中飘散的画面。”
紧接着,她又对诗文逐字逐句地进行了解说和吹捧,将蒋明诚的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哪有娘子说得那么好,娘子因为心里在意我才这么说的。”蒋明诚被吹捧得心情高涨,谦虚地说了一句。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复又低头哀伤道:“只是当我在外面拿给别人看时,他们却都说写得一般。”
“怎么会?定是他们没有眼光,亦或者嫉妒夫君比他们有才华。说明夫君的诗写得极好。”许盈心怜惜他怀才不遇,忙安慰他。
“娘子真是这么认为的?想必不过是安慰我罢了。”蒋明诚像是不敢相信她说的。
“当然是真的,夫君怎能怀疑妾的真心?”
他才终于露出笑颜,一时之间自得意满。
这首诗确实不怎么被别人看好,蒋明诚说得倒也没错,外界批评的声音居多,认为他过分堆砌词藻,匠气太重,写得没有灵气,太过死板。
因此他才拿到家中给许盈心看,为的就是听到她的夸奖。
蒋明诚万分感慨,他当初教娘子读诗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如今才能体会到红袖添香的乐趣。
不认为自己诗写得不好,蒋明诚同他娘子许盈心一样,觉得自己作的诗精妙绝伦。
那些人都是因为忌妒,再加上没有眼光,才会批评他。
这世上愿意正视别人的才华,肯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
许乘月没有对太后说谎,她在来之前把下一册交给了吕鸿卓,到长安后不久就发售了。
这一册也是最后一册,至于里面的内容嘛,许乘月不敢多说,她当时给到吕鸿卓手里后直接跑了。
生怕再晚一点直接走不了了,会被他按着改稿。
这几天她连大门都没敢出,就怕万一她的身份暴露后,会被人赶上门来打。
许乘月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读者是她的衣食父母,她也没想要恶心他们。
可是由于前期铺垫得太好,男主被虐身虐心,死去活来,为女主拉高了仇恨,导致后期该打脸虐女主的地方没把握住,于是火葬场崩了。
这就是打脸爽文写惯了的后遗症——没有办法虐女主。
在她惯常喜欢写的打脸复仇爽文中,就算虐女主也一般不会超过三章,很快会打脸,而且这个虐也不是单纯的虐,是为了拉高读者的期待,为了之后的打脸更爽。
如果虐得太长,别说读者,她自己都先感到憋屈了。
而这一本书不同的是,虐女主是为了满足读者的期待,而不是为了拉高读者的期待,后面也不会有什么打脸的部分。
如果是单纯的虐,虐得人死去活来的那种,许乘月也能写,可是偏偏这本不能光虐得爽,后面主角两个人还要在一起,所以虐的时候也得收着点儿,不能直接导致主角两人的感情走向绝路。
其中的难点就在于这儿,直接导致许乘月不会写了。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情节既能虐女主,让读者感到被打脸的爽,还不会虐得太过让读者感到憋屈。
于是尽管她用力挽回,但火葬场还是直接崩了,草草了事。
怪不得前世有许多作者在写火葬场的时候没有把握好,被很多人骂,原来其中的度真的很难拿捏。
她已经做好了躺平挨骂的准备,不管读者骂出什么样激烈的言辞,她都全盘接受,只期盼他们能口下留情一点,看在她过往为他们产了那么多粮的份上。
第68章 乌鸦嘴
百姓们过了个喜气洋洋的新年, 各种欢乐的庆祝活动过后,他们又重新抄起家伙什儿,该下地的下地,该上工的上工。
一年之计在于春, 虽然现在天气还冷, 但田里的庄稼等不得人,得提前松土翻地, 到了合适的时机才能及时把种子种下去。
劳累是劳累, 可是心却满足。
对于这些劳动了一天,身心疲惫的人群, 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翻开话本,沉浸于书中的世界,读上半个时辰, 便感觉到心情放松,精力恢复。
春节期间大家虽然欢乐,但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那写到一半儿戛然而止的话本,谁能说自己一点都不好奇呢?
好在过完年,山海书店也没有偷懒, 及时将最后一册放了出来。
还不知道即将遭遇什么的大家欢心雀跃地去购买。
到了最后一册, 前面追了那么长时间,每次看完后都心焦等待的痛苦终于可以结束了。
虽然下一次他们依旧会忍不住去买,但是这一阶段的圆满结束能够让人暂时满足。
茶肆的博士紧张地将所有的桌椅案几擦拭干净, 准备好茶水, 在市鼓敲响之后, 开门营业,等待着即将蜂拥而至的客人。
果不其然, 他开门没多久,客人们手中拿着书陆陆续续到了。
他们来的次数多了,有些已经认识,正寒暄着。
“贤弟,今日来的早啊!”
“最后一册,早早看完心里就歇下了,等这一册可是算等了一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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