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就像两年前,韩盈想卖中成药,那时候她考虑最多的是防腐和运输,以及同行仿制方面的技术难题,方向挺多,可就是没有想到假药泛滥。
没办法,现代的医药监督管理局做的太好,韩盈硬是没遇到过这事,见识的最多的反而是保健品骗局,以及三哥的仿制药,而国内敢制造售卖假药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警察抓了。
可放在如今,参考去年冬天出现的情况,本县的药物别说惠及普通人,连县里的官吏都不够用,再往外出售也卖不了多少,就算日后能够扩大产量,依旧是杯水车薪,根本逃不掉被商人炒作高价售卖,
甚至,哪怕商人不炒作,光运输费用和药物本身的价值,都会让它迎来大量的‘仿制。’
在现实情况下,韩盈都已经不担心同行仿制了。这好歹不会吃出事儿来,更差点儿的,是那种拿着木屑面粉等乱七八糟玩意儿配出来吃不死人的东西,而最恐怖,最让韩盈担心的,是某些。懂那么一点药理的游医巫觋,能制出来短暂提神的亢奋性药物,把这玩意儿做成药丸,再打着她的名义售卖,那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所以还能怎么办?只能放弃大规模售卖中成药,再疯狂加防伪,有能力造瓷器的,他做不了红布显字,有懂显字的,他没有瓷瓶,就算想仿,他也仿不来。
而娄行通过这些行为,发觉她和他人不同,其实也不足为奇。
韩盈故作深沉,说道:“说起来娄叔你肯定不信,我可是想让医者也能做官,做被王子公孙当成人的官呢!”
娄行哽住。这简直是在开玩笑,但娄行总觉着韩盈说的是真话,他回忆起自己过往二十多年的所见所闻,欲言又止,片刻,他叹息一声:
“世间尊卑有序,卑者,何谈与尊同称为人?”
“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韩盈很是乐观的说道:“能进一步算一步,终归是涉及自己性命的事情,再差,也能做出个面样。”
娄行想了想山阳王干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完全不相信对方能装出个面样,他正想反驳,又突然想到了韩盈以前教导医属女医们说过的话:
‘不懂还给人治病,那就是杀人,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导致……’
会导致什么娄行不知道,但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女医不懂给人治病是杀人,懂的话——那反向来一下,岂不是也能杀人了?
能让人死的悄无声息的,好像也挺不错,就是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呃,说起来,韩盈精进医术,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想到这里,娄行干巴巴的说道:“这,说不定你还真能实现呢。”
韩盈完全不知道娄行再想什么,还以为自己糊弄了过去,随便应了一声,继续做起来新药。
而另一边,朱况则是带着商队停在亭内休息,边修整,边请亭内的小吏喝酒,顺带打听县内有没有身患蛔虫病的人。
在古代,寄生虫是个极其严重的现象,而蛔虫病格外严重,一九八十四年的时候,国内曾经对发掘出十三具从战国到明代晚期的古尸做了寄生虫感染情况分析,其中有七具发现了蛔虫卵,而这些古尸,每一位生前都极为显赫。
过往因为涉足不到的原因,朱况对这方面了解很少,说起来也是奇怪,当他开始打听后,每个县都能找到这样的人。
只不过他的运气不算多好,要么有钱,症状相似,但过去一看,不是这个病。要么病对上了,可人已经没了,再或者是没钱,总之,恰到好处的人怎么都碰不上。
这让朱况有些急躁,商人嘛,总觉着药卖不出去就是亏,待这次又打听到某户人家的老母症状即为相同,还活着,甚至还极为富贵的时候,朱况立刻过去,确定真是蛔虫病后,他也不想着赚大钱,而是先开张再说,于是给了一个很低的价格——五千钱。
听着这个‘低价’,这户人家儿子的脸都绿了,可终究还是母亲的性命重要,于是立刻取来黄金,先付了一半定金,将人扣下来,待吃了药,真打下来大团的蛔虫,这才把剩余的补上,恭恭敬敬的送走。
这位老夫人的病情在周围还算有名气,听闻病治好后,立刻就有人坐不住了,纷纷过来找朱况求药。
第149章 百里求医
涉及人命的交易,怎么定价都不合适。
人快死的时候,为了活命,要他全部的身家都能给。可人还活着,没病,只是为了保险,那由于药物保存时长太短的缘故,价值必然要回落,可考虑药物的稀有性,价值又得上升,但此县和宛安县离得也不远,种种情况下,朱况极为犹豫到底要怎么定价。
谢绝客人,思虑整夜,朱况最终还是放弃了高价抛售的想法。
倒不是为了良心,他可没多少这种东西,主要是自己以后买卖瓷器还得往返于这条商道,现在坑他们这么一把,日后等他们知道消息,指不定就得记恨上他,到时候在县里卡他又或者整他,那可太容易了。
所以朱况认真计算了青瓷药瓶和药本身的价值,以及运输的消耗,再结合现在的稀有程度,开出了一个高于五千钱,但整体上还算合理的价格,然后扣扣搜搜的卖出了……两瓶。
离宛安县越远,患病的病人便越难前往求医,只能依靠他带过去的药物,这太好要高价了,傻子才在这里把药全卖完呢!
这么扣搜的行为极大的引起了过来买药豪族们的不满,为了安抚他们,朱况‘不得不’把药的出处以及韩盈都说给了他们听。
探听到药的来源和知道两百里外的宛安县居然出了个名医,大家心中高兴的同时,又头痛不已。
毕竟,既然是病重到需要外出求医的病人,那自然身体虚弱,骑不了马,而如今的道路条件极差,车轮是木制的,没有防震,道路又是土路,一路上能将人颠的灵魂出窍,两地又相差二百里路,怎么都得赶个七八天,还得没遇上刮风下雨,这么一折腾,搞不好病人直接路上就没了。
要是运气好,病人挺到了宛安县,也别高兴那么早,朱况亲口说了韩盈不是什么都能治的神医,也就是说,要是运气不好,受那么大罪去了,可能压根治不了病,白折腾这么一趟!
所以朱况药卖这个价格,大家也能接受,至少这是确定的,不需要其它折腾就能保证救自己一命的存在,而且就这么两瓶,就算自己一年半内用不上,还有别人呢。
就是这些人看着价值千金的神药,再说宛安县名医的时候,总会惋惜不已,只恨自己这儿怎么没有这样的医者。
朱况走的时候已经是中秋,时间所剩无几,即便再能赚钱,大家也不想在冬日赶路,所以没多在此县停留便匆匆离去。
县城内部的消息传递有快有慢,大多数情况,都是从事发地向外逐次传递,而传递的速度,多依照事情的大小和劲爆的程度,价值千金的神药和将死之人吃了便转危为安、还打下来大团虫子的事情着实刺激,不少人津津乐道的说着此事,传得越发离谱起来。
深秋时节,从乡下收税回来的吏目绘声绘色的讲着这件事情,旁听的众人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呼,各个惊奇不已,直至上司出来呵斥,这才让他们意犹未尽的散去。
而散去的众人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若有所思。
此人名叫杜延,按照年龄,他还不到‘吏’的招纳标准,不过他也不是吏目,只是因为秋时任务繁重,被身为市掾的父亲抓过来当苦力打杂,边干活边熟悉职场环境而已。
清点各种各样钱币,合理计算价值,再和其他吏目打好关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能撑下来,也是很锻炼人的事情,两年的‘实习’下来,杜延比同龄人更为稳重,他没有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家里人,而是先细细的询问了吏目,又驾马去了乡下,请教了那位老夫人的儿子,再回家和自己五岁胞弟的情况互相应对。
“上腹不适,食欲不振,腹痛且伴有腹泻,这些是对上了,可为何面上无斑,腹痛也不在肚脐,粪便也不见虫卵呢?”
杜延眉头紧皱,他看着身形消瘦的弟弟,一时间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正当杜延纠结的时候,胞弟杨原难受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哥哥,嘴巴一撅,便哭出来声:
“哥,我肚子疼。”
还年轻的杜延心瞬间揪了起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胞弟很有可能会死,他手握成拳,说道:“乖,杨原你再忍忍,哥哥一定会救你的!”
摸了摸杨原的头发,喂着他好不容易喝完米粥,捏好被角,杜延转头就推门走了出去。
他要带着杨原去宛安县治病!
其实在大部分家庭中,相隔十岁以上的两兄弟,虽然也会有感情,但不会深厚到这种地步,毕竟这可是要赶往两百里外,途中指不定有多少猛兽强盗,常走这条路的人都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不会遇到风险,更不要说杜延还没有出过本县,出去可能救不了弟弟不说,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这么大的风险,还不如找那买了药的富人交换靠谱。
但,杜延更明白药不对症的危害,那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比起来用药,还是前者更值得赌一把。
至于风险,他一人担便是了。
毕竟,这是他仅剩的胞弟,而改嫁的母亲和后父亦是未曾亏待过他半分,想想母亲忧虑杨原偷偷哭的眼泪,父亲骤然多出来的白发,以及乖巧弟弟正在逐步离开人世的现状,他便觉着,自己一定要拼一把。
打定主意的杜延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和父母说,他知道父母肯定不会允许,所以自己开始准备起来。
父亲把他安排进了县衙帮忙,这能让他拿到出行的‘传’,而市吏需要和商人打交道,其中就有一部分行商,他运气好,有去过宛安县的,上门请教的时候,对方也给了指点,甚至还说了出行在外的注意事项。
而杜延生父也留下了家产,这些钱已经交给了杜延,拿着部分路上用的浮钱,又将最值钱的金片缝在鞋底,衣服夹层上,杜延卡着时间,找了个借口骗过母亲,抱着杨原就出了门。
他一路疾奔,从乡下换成马车,独自驾驶着就往宛安县走。
精神不济的杨原睁开了眼,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有些害怕,扯着哥哥的衣服问道:
“哥,我们这是在哪儿?”
杜延握着缰绳,认真的回答道:“在城外,哥哥带你去看病,看好了,你以后就不肚子疼了。”
杨原有些不敢置信,他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追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杜延话说的斩钉截铁,年幼的杨原丝毫没有怀疑,他咧开嘴想笑,又被哥哥撵回了裘袍里,兄弟二人畅想着未来,驶向了无人的道路。
冲动又有行动能力的杜延计划好了一切,待母亲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她急忙通知丈夫,还在县衙里的杨父收到消息直接惊呆,气的破口大骂竖子,又赶紧派人去找,可惜这时候已经太晚,根本追不回来人。
没办法,那只能让家仆花钱请人沿路去追,追到了,活着就把人护送过去,死了,尽量把能带回来的尸骨给带回来。
父母担惊受怕,杜延和杨原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毕竟在家千日好,出外事事难,好在兄弟二人虽有波折,终究还是活着在宛安县外还有二十里的亭内和家仆见了面,又安稳的进了城。
也算是他运气好,刚一进城,天上便飘起了雨夹雪,而打算回乡下家的韩盈看着这天气,立马放弃了打算,留在了医属。
“来,张开舌头我看看。”
开着门,韩盈借着暗下来的天光,仔细看着杨原的舌苔,片刻,她继续将手搭在杨原手腕上,号了一会儿脉,感受着脾脏气虚的脉象,有了大概的方向。
不过,韩盈没有立刻下定结论,她又查看了杨原的腹部,看着轻微的腹壁静脉曲张的情况,再结合对方的消瘦、贫血,这才对着杜延问道:
“杨原是不是很喜欢吃鱼虾,还是鱼脍?
风餐露宿赶了十多天,杜延整个人也瘦了一圈,他外貌憔悴,可一听韩盈明明没有见过杨原,却能准确的说出他喜欢吃鱼脍之后,精神立刻振奋起来:
“正是,家弟甚是喜欢鱼脍,无鱼不欢。
刚回答完,杜延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心里一惊,表情也有些僵硬:“这,难道……
“鱼也有寄生虫。说这话的韩盈忍不住叹气。
现代国内已经没有吃生鱼的主流习惯,主要以樱花国生鱼片出名。但在古代,吃鱼,尤其是吃生鱼片,是很风靡的事情。
鱼,又称脍,在韩盈所熟知的记载中,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周,礼记中记载,脍,春用葱,秋用芥。而孔夫子更是对饮食要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总之,对于生鱼片的喜好,一直持续到了宋代才逐渐消失,至于为啥——
那当然是寄生虫太多,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不能吃生的,逐步给掉了。
很不幸的是,她正处于一个吃生鱼片很正常,不吃才奇怪的时代。
“若是炖煮过的熟鱼,鱼肉中所寄生的虫卵也会被煮熟,吃起来便没什么危险,可这是生鱼片,那那些虫卵,可都还活着呢。
韩盈话的声调并没有刻意压的低沉,但杜延听的还是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他也吃鱼生啊!
只觉着自己身体里也仿佛有虫子在爬着杜延连忙问道:“我弟弟可还能救?
“算你运气好,应该能救一半。
朱况拉回来的药材还算齐全,差不多能配齐驱虫的汤剂,但韩盈有一个地方一直没有多少把握——成虫驱出来了,体内的虫卵呢?真的没有虫了吗?
记载中,当年华佗给太守治病的时候,也催吐出来不少成虫,看起来人‘痊愈’了,可三年之后,还是再次有了相同的症状,这次华佗不在身边,于是,这太守很快便一命呜呼了。
没有仪器检测,只凭肉眼和号脉,太难确定到底有没有祛尽,只能说,人恢复了‘相对健康’的状态。
韩盈将这点详细解释清楚,又道:“除了虫卵不一定祛尽,日后要时刻注意之外,还有便是杨原的肝胆已经受到了损伤,运气好,损伤的不大,加上小孩子自愈力强,未来便会和正常人无异,运气不好,那就会比正常人虚弱的多。
第150章 奇葩条例
“无碍。”
听闻最差也不过是身体虚弱的杜延心情放松下来,他们家和农户不同,有职有财,不说养个富贵闲人,但总能给杨原谋取个轻松些的闲职,让他平淡的生活下去,基于这点,他道:
“身患虫蛊还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倒也是。”韩盈点了点头,对这句话也很赞同。
毕竟现在对寄生虫基本上没有啥治疗手段,她有吧,但治疗结果也很玄学,大约是人能活着,但还能活多久就很看运气——又没有CT,谁知道寄生虫在体内扩散到什么程度,即便是大部分会因为习性固定在了肠道和肝胆,也不代表偶尔有几只会想来个全身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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