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昼
前日遇着她时,也是在那人的院子里。
他不露声色地收回打量,忽道:“那元阙洲为人良善,不似妖匪。”
“你也觉得?”奚昭说,“小寨主人是挺好,帮了不少忙。”
很好么?
太崖稍眯起眼。
也是这时,元阙洲出现在不远处。步伐较之平常快了许多,手中还拿了把伞。
奚昭起先没注意到他手里的伞,一见着他,不等他开口,便抢先道:“小寨主,出来正巧撞上这人,之前还没看见过——他也要住在寨子里?”
太崖瞥她一眼。
这些话,摆明了是要与他撇清关系。
元阙洲在他二人身前站定,道:“前日刚来寨中,那时你在房里,门帘作挡,没有看见他。他要去主寨寻人,不过腿上受了伤,需在这儿暂养一段时日——不知你的腿可好些了?”
“有劳寨主关心,好多了,只是走动间难免作痛。”太崖眼梢挑笑,“寨主亦是。若身体虚弱难行,还是在房中休息为好。”
元阙洲没察觉到异样,只当他是在真切实意地关心。
他温笑着道:“多谢。不过奚昭的伞落在了房中,怕突然下雨,便给她送出来。”
奚昭此时才看见他手里的伞,接过。
“就几步路而已,就算淋了雨也没什么。其实放小寨主那儿就行,改明儿来拿也是一样的。”
“是了。”太崖接过话茬,“若元寨主因跑这一趟加重病情,自个儿受些折磨不说,反引得旁人自责。”
元阙洲隐觉这话是在指摘他多管闲事,但见太崖神情如常,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又当是自己想得太多。
他望向奚昭:“仅几步路而已,便送来了。”
奚昭点点头,又道:“不过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方才看你在熬药,还是静养为好。”
元阙洲轻笑着应是。
太崖的视线在二人间游移两番,最后落在元阙洲身上。
“方才便与这位奚姑娘说元寨主心底良善。”他懒抬着眼帘,“如此心性,又一副病躯,还能管着整个寨子,实属难得。”
元阙洲眼神稍移,终听出了他话里的针对意味。
不明显,但也如落入清澈湖底的一根发丝,清晰可见。
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太崖,确定并不认识此人。
那这陡生的敌意,是从何处而来?
他忽掩面轻咳一阵,再垂袖时,脸上病态更为明显。
“一副病躯,确然不好行事,时常拖累身旁人。”他缓移过眼神,望向奚昭,“此地贫瘠,我想着等他走时,你正好能替他引路,再入主寨,也能有个更好的去处。”
奚昭稍蹙起眉:“我何时觉得小寨主是拖累了?”
第165章
奚昭话音刚落, 元阙洲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太崖。
却见他神情微变,似作僵凝。不过那变化细微至极,转瞬又恢复如初, 若不仔细观察, 根本瞧不大出来。
须臾间, 他便移回了视线, 心中了悟。
原是为了此事才这般针对他么?
“如此便好, 我还以为自己遭了厌嫌。”含笑对奚昭说出这句后,元阙洲又看向太崖, 眉眼间略有愧色, “误会了你方才的话, 抱歉。”
奚昭起先还觉得他刚刚的情绪来得莫名, 听了这话后, 才想起是太崖说了什么。
她不由得悄悄瞥太崖一眼, 拿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那元阙洲又不是不知道自个儿体弱多病, 头回见着他时还昏迷在河边了, 何须他来提醒?
悄无声息的一眼,却叫太崖气息一滞。
他登时敛起了刚才的随性,对元阙洲道:“适才的确是我言辞不当, 不过并无此意。元寨主救我在先,何会暗地讽刺?要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对, 寨主见谅。”
“应是我的不对。”元阙洲缓声说,“某常年孤身住在寨中, 身旁莫说交心人, 连旁人影子都见不着几何。时至今日, 才勉强有昭昭一位挚友,难免在意她的看法, 又恐叫她厌烦。偶尔也会对旁人的话思虑太多,自觉厌弃。”
已将她当朋友了?
还是挚友?
奚昭挠了两下面颊。
怪不好意思的。
她只想要他的寨主位置来着。
太崖笑着称是,投向他的视线却压着几分审视。
当真自怜?
还是故意为之?
元阙洲又看向奚昭。
“先前闷在房中,又有药气熏染,常常昏昏欲睡。今日借送伞走了两步,却是好上许多,心中郁气也散去不少。”他稍顿,笑意更为明显,“还要谢你。”
他语气亲和,又一副温温柔柔的笑模样,奚昭想也没想就道:“没关系。若是散步对小寨主有好处,那多走两步就是。”
元阙洲顺着她的话往下道:“那便顺道送你回去,好么?正巧此时没下雨,可随处走走。”
“好啊。”奚昭说,转身时看了眼太崖,“这寨中空屋多,你只管挑处顺心的住着。我先走了。”
太崖言谢。
元阙洲又道:“若有何处不当,可随时找我。”
话落,便与奚昭一块儿离开了。
太崖静站在那儿,望着两人的身影。
那元阙洲确然虚弱,走路也慢。奚昭走得快些,步子也轻。概是顾虑到他的身体,走出一段儿就会停下等他两步。
他暗自忖度着这人方才的一字一句,越发觉得不对劲。
倒不像是在为身体虚弱而自怜,而更像……
笑意稍敛的瞬间,走在后面的元阙洲忽顿了步。
下一瞬,他侧身递来视线。
眼底还含着温和笑意,却无端透出些肃冷。
微一颔首过后,他便收回了打量,缓步向前。
太崖稍眯起眼,心底渐生不快。
倒低看了他,果真是故意为之。
-
找着了帮灵龙提升灵力的办法后,奚昭每天都要定时喂它吃灵丹。
大半月下来,原本仅手指长短的小龙已长长不少。性子也欢泼,只要召出来,就会时常黏着她。
这日她正照常修炼,身后忽落下道人声:“小寨主,你这是养龙还是养狗?哪有龙叼着球玩的?”
奚昭瞟一眼身后笑笑嘻嘻的薛无赦,说:“龙戏珠没听说过么?”
这灵龙概是吃腻了灵丹,现在每回服丹前,都要戏耍一阵才肯下肚。
“听说过,可还是头回见着——它要喜欢玩,另给他找个珠子不成?”
“什么珠子?”
一直没出声的薛秉舟突然上前。
他似有些紧张——面部绷着,唇也紧抿。
不光情绪有意,还有些不对劲——颈上、右颊都像是受了伤,布着两三道指长的口子。不过不见血,只缓往外飘散着淡黑雾气。
“送你。”他从怀中拿出枚珠子,递给她。
奚昭看着那枚晶莹剔透的莹白圆珠,问:“这是什么?”
“孟章龙君的龙珠。”薛秉舟说,“让那灵龙吃了,会有好处。”
奚昭疑道:“那龙君不是肉身已毁吗?你们从哪儿弄来的龙珠。”
“肉身虽毁,龙珠还存放在酆都。”薛秉舟淡声道,“去酆都走了趟,讨要了过来。”
奚昭好笑道:“以前不是说最不愿去酆都吗?”
难怪这些天总不见他俩的人影。
“嗯。”薛秉舟又将珠子往前一递,语气木然,“想送你。”
“为何?”奚昭看着他脸上的伤,“这些伤莫不也是去酆都弄的?”
“与此事无关。”薛秉舟道。
说完这话,他陡然沉默下去。
正要借机表明心意,身后的薛无赦忽然上前,截过了话茬:“小寨主,你莫不是忘了那五件事?龙珠到手,便也算得我们帮你一回了,可行?”
薛秉舟倏然移过眼眸,看向他。
但薛无赦便像感受不到他的打量般,只笑眯眯地望着奚昭。
“行。”奚昭这才接过,“那我也抓紧修炼,好早些在阴阳簿添上名姓。”
“是了是了。”薛无赦乐呵呵道,“既拿来了便接着,总归是你好我好的事。不过要等些时日再喂给它,它现在灵力微弱,难以承受这珠子的力量——几日不见,你的驭灵术修习得如何了,这龙可还听你的话?”
“勉强试出了它的灵术。”
奚昭手指稍动,操控着灵龙游走在半空。
另一手则驭使出花灵,凝成薄刃,朝那灵龙飞去。
“灵盾?”见她用灵刃攻击那条小龙,薛无赦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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