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昼
垂眸一看,才发现是一绺乌黑的长发。无端从地面长出,如藤蔓般拴缚住了他的腿。
“劳驾……”耳畔落来道苍老人声。
太崖抬眸。
眼前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外面站着个满头鹤发的老人。脸上皱纹堆叠,眼皮耷拉着,看不见眼睛。
“劳驾……”那老人嘶哑着开口,“我丢了样东西,能不能让我进去找一找?”
咚!
房门陡然被叩响。
太崖斜过眼神,落在那门上。
“我丢了样东西。”窗外那老人又道,“帮我找找吧……”
借着余光,太崖瞥见那老人已一手搭上了窗户,手臂有如干裂紧绷的树皮。
咚咚!
屋外又有人敲门。
太崖手指稍动,那门便自个儿打开了。
但门外并无人影。
而窗外那老人已伸过手,似想要揪住他。
“要找何物?”太崖移回视线,问他。
“找何物……找何物……”
老人忽抬起脑袋。
也是这时,太崖才看见他那双被眼皮掩住的眼珠子里根本瞧不见瞳孔。
仅剩一片浑白。
“眼睛,眼睛去了何处?”
话落,他以分外诡异的姿势爬上了窗台,肢体扭曲,如蜘蛛般快速爬进。
“眼睛!”他抬起手,似要剜下太崖的眼,“还我眼睛!”
而拴缚在太崖腿上的头发也越缠越紧,像要勒断他的腿似的。
拢在袖中的手垂落,手中多了把折扇。
正欲出手,他忽想起了什么。
太崖稍动折扇,送出的妖气就轻易折断了缠在腿上的鬼发。
他没管窗外那面容扭曲的鬼,而是径直出了房门。
周围鬼泣傍身,他恍若未闻,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直至走到一院落,看见房中仍有灯火,他才停下,抬手叩门。
不多时,房门从里打开。奚昭拎着一盏灯,另一手扶着门。
“怎么了?”她问。
“我房中似有鬼。”太崖也扶着那门,没有松手的意思。
奚昭沉默一阵:“……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是。”太崖应道。
第172章
奚昭忽然提起灯, 凑至太崖脸上。
却见他笑容有几分勉强,像是真吓着了。
她收手,道:“这山上是有鬼, 不过我还没撞见过——闯进你房里的是什么鬼?”
她猜多半是孟章城的妖鬼。
“看着似是位老人家。”太崖眼帘稍垂, “他向我讨要眼睛。”
“要眼睛?”奚昭挑起眸看了眼不远处的房屋, “走罢, 我去看看什么鬼这般胆子大。”
正要出去, 却被太崖握住腕。
他拉着她道:“恶鬼凶险。”
直到这会儿,奚昭还觉得他是在胡诌。
他当时在月府跟鬼域的人来往可不少, 还能真怕一只鬼不成。
但在那空旷无人的夜色中, 她陡然望见一道急速闪过的白影。
她顿住步。
还真撞鬼了?
奚昭想了想, 从芥子囊中摸出两张辟邪符, 递给他。
她道:“要不往屋外贴几张符, 这符效用大, 应该能挡住恶鬼。”
太崖没接, 却说:“便是有辟邪符, 夜里也恐邪物惊扰,难以安眠。”
奚昭:“……你晚上又不睡觉,怕什么?”
太崖懒垂下眼帘:“不睡觉, 但总要合眼。”
那也是。
奚昭思忖着问:“那你想做什么?”
“若身边有人,应就不怕了。”
“这人何来的脸面?!”听见太崖说了什么话, 薛无赦站在不远处的高树上,远望着那门口的高大身影, 快被气笑了。
真是嘴一张, 什么瞎话都能往外蹦!
“殿下。”方才那白眼老鬼站在树底下, 犹犹豫豫地问,“可还要接着吓他?”
“不用了。”薛无赦哼笑一声, “这阴贼,能被吓着就怪了。也怪我糊涂,连鬼域部洲都敢闯,又怎会被个区区小鬼吓着——这儿没你事了,回去吧。”
那白眼老鬼听了,应好,转身便遁入地中,没了踪影。
薛秉舟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处,忽问:“兄长,可要入魂?”
入魂算是他俩想出的第二个主意——强行进入太崖的身躯,再在奚昭面前说些讨她厌嫌的话。如此,他俩定然会生出嫌隙。届时不论太崖怎么解释,恐也说不清楚了。
薛无赦琢磨了会儿,说:“就用这法子,将话说得难听些,不信奚昭不烦他。”
薛秉舟点点头:“我去。”
“你去?”薛无赦诙笑道,“好,你去——你先学那太崖说两句话试试?”
薛秉舟一怔,眼神无措地左右游移两番。
“该说什么?”他问。
“我想想……你便学他说,‘若身边有人,应就不怕了’。”
薛秉舟颔首。
他扯开嘴,滞了瞬,随后僵硬挤出平直无调的一句。
“若身边有人。”他闭了嘴,好半晌才迫使自己往下接,“应、应、应就不怕了。”
最后几字说得飞快,跟往天上飘似的。
薛无赦大笑。
良久才一手扶树,“哎哟”了好几声:“还‘应、应、应就不怕了’,秉舟,届时你往那奚昭身前一站,只怕还没开口,她便要问一句,‘诶你这么冷么?都冻成条木头蛇了,要不找个洞去冬眠几日,等天儿热了再出来说话?’”
薛秉舟稍拧起眉,别开眼神道:“别笑我。”
看见他那木讷神情,薛无赦一时笑得止不了声。
直到薛秉舟紧抿着唇别过身去,他才堪堪忍住,说:“要不我去?”
也只有如此了。
薛秉舟回身看他:“你打算怎么说?”
“这还不简单。”薛无赦想了想,“便说些我讨厌你,一见你就烦。到这妖寨子里来找你,也仅是闲来无事罢了。往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薛秉舟摇头:“不像他会说的话。”
幼稚了些。
跟小孩儿吵架差不多。
“不像?那……这样如何——”薛无赦仔细琢磨起太崖的脾气,咳了两咳,有意压着声儿,“本君想过,虽有旧缘,如今不免心生厌倦。今日来这伏辰山,原以为能消磨几分倦意,谁想不减反增,不若就此断了去。”
薛秉舟蹙眉:“你说话真恶心。”
“哈哈哈哈——”薛无赦笑得乱挥起哭丧杖,“好啊好,恶心便好。就这么与她说了,定叫她瞧不出端倪——秉舟,你用勾魂索勾住那人的后颈,我便趁机入了他的躯壳!”
薛秉舟还没从方才那话中缓过神,眉头也拧得紧。
许久才点头应好,跟着他一道下了树。
那方,太崖说出那话后,奚昭将灯往他怀里一塞,好笑道:“叫这灯陪你吧,冷了还能暖暖手。”
太崖稍挑起笑,双手懒散拢着,斜倚着门。
他话锋一转:“也不知我错做了何事,那两个打鬼域来的小郎君,似对我多有不满。”
“薛无赦和薛秉舟?”奚昭不解,“他俩与你能有什么往来,怎会不满你?”
“我也不知。”太崖稍顿,“那元寨主亦是。”
“小寨主又怎的你了?”
太崖道:“若清楚还好,可有处改正。偏不清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奚昭想了想:“我也不清楚,不过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不若亲自去问他们来得更有用。”
上一篇:重生后,禁欲小影卫被我撩黑化了
下一篇:我家的植物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