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昼
月郤又在院子外头布下结界,以免她乱闯。布好结界,便再不管她,直接走了。
月问星静立在结界外,借着朦胧的月光,在夜里盯着他的背影。
视线一寸寸勾勒,似在比对两人的身形。
正看着,身后忽有人唤她:“问星?”
月问星一怔,眼底忽浮出狂乱的欣悦。
她转身,径直朝刚布好的结界闯去。
身上被结界烧灼出漆黑的洞,奚昭看见,忙将她往后推。
“这是怎么回事,辟邪符不是对你没用吗?”
月问星被她推至原来的位置,摇头:“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见她身上漆黑的伤恢复原样,奚昭才勉强放心。
她道:“你来找我,怎么不直接进去?我还以为有鬼。”
刚说完,她就闭上嘴了。
差点忘了,面前的也是鬼。
月问星倒不在意她的措辞。她朝院子里望一眼,话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艳羡:“有人在你屋里。”
奚昭望一眼天际。
翻起一丝鱼肚白了,估计和她聊不了多久。
她说:“是我朋友。你若愿意,下回可以带你见她。”
“不行,不行!”月问星语无伦次地解释,“她是鬼域的人,见着她,会很麻烦,很麻烦……不喜她,我不喜她。”
过了半晌,奚昭才明白过来。
薛家跟鬼域有关系,而她是一抹散魂,所以才怕被薛知蕴发现。
“好,不见她。”奚昭握住她的手,“我之前不知道这件事,那你岂不是在外面等了一晚上?”
“嗯……也不算久。”
奚昭心觉歉疚:“下回不在这儿等了,咱们换个地方见。”
月问星问:“在哪儿?”
“我想想……”奚昭思忖着说,“薛家的人都在东边住着,那边有不少鬼魂——咱们在观月楼见吧,那儿离得远,也安全。”
月问星应好,身影却逐渐变淡。
又到时辰了。
她心底涌起股惧意,下意识将奚昭的手握得更紧。
忽地,院子里头传来人声——
“昭昭,你在哪儿?”
是薛知蕴。
“你躲好。”怕月问星被发现,奚昭抽出手,将她往假山后推,同时朝院里走。
月问星往前一步,想拉住她。
可近乎透明的手直接穿过了那身躯,什么也没抓着。
“奚昭——”她开口唤道,却无声响。
惧意如海如潮,从头顶灌至全身。
奚昭!
奚昭!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背影,仓皇追上。
无人应答。
反倒是漫无边际的黑从四周涌来,扑灭着周围的一切。
那黑如水一般,卷上她的四肢、脖颈,牵制住她的行动,也扼紧了呼吸。
她睁大了眼眸,死死盯着。
奚昭奚昭……
看看我。
看看我。
看看我。
看看我!
看看我!
她无声呼号着,但谁都听不见,连她自己也是。
绝望铺天盖地地压下。
但在她痛苦伏地的瞬间,在她低下头颅仍由黑色的水淹没自己的瞬间,她听见脚步声戛然而止。
那谁也听不见的挣扎,不知如何被送到了另一人的心底。
那人转过身,茫然开口:“问星,是你在唤我吗?”
思维疯了般胡乱冲撞,又成了紧绷的弦。
最后崩断、碎裂。
月问星不甚清醒地抬头。
她以为自己的泪已经干涸了,但面庞还是湿冷又僵硬。
她仰视着那人,像羽翼折断的鸟儿仰头看树,像埋在土里的泥蝉窥光,不受控地、飞蛾扑火一般望着她。
她不要一个人。
不要一个人!
潮水淹进喉咙,她竭力直起身躯,伸出瘦长的手臂,颤抖的指尖碰着了身前人的袖口。
随后是半掩在袖下的手。
轻轻的,风一样细微的触碰。
却在下一瞬,被奚昭回握住。
“是你吗?”她的掌心温热,“我好像……握着你的手了。”
第28章
天刚蒙蒙亮, 薛知蕴起来没看见奚昭,便召出鬼侍,推着她往外走。
最后是在院子里找着了她。
见奚昭只披了件单衣, 薛知蕴蹙眉:“昭昭, 你不冷?”
虽是暑天, 但凌晨也冷得很。
“方才听见外面有声音, 就出来看看。片刻而已, 冻不成什么样。”奚昭看她穿戴整齐,还召出了鬼侍, 便问, “你要走了吗?这才不过卯时。”
薛知蕴揉着额角, 压下眉眼间的倦色。
“还有些事没办好, 得抓紧时间。今天整天都要在外面, 我下回再来找你。”
她急着走, 没说两句就离开了小院。
沿着小径没行多远, 忽远远望见一人。
枯枝一样干瘦的身子立在路边, 书生打扮。再看面容,两颊凹陷,眼角吊起, 一把白须稀疏,生得副刻薄相。
适逢太阳升起, 日光照射,隐见他额上三点阴火。
“知蕴。”那人掐着把尖利嗓子, 冷冷叫她。
薛知蕴停住。
“蓬夫子, ”语气不咸不淡, “学生正要去城隍庙,夫子今日也去?”
蓬昀从鼻子里挤出声轻哼, 朝她身后望一眼,又移回视线。
“老夫自然要去,不然让你们惹出什么麻烦,还如何与王上交代——你昨夜里去了何处?”
“奚昭那儿。”薛知蕴答,“夫子前两回来月府,应见过她。”
蓬昀没答她这话,反而说:“你这回来太阴城可不是为了玩闹。整日四处耍玩,怎办得好王上交代的事。在外边儿理应谨言慎行!”
薛知蕴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叉而握,耐心听他说完。
这才道:“夫子对学生不满,是因为与六哥作比?”
蓬昀摸了把稀疏白须,道:“六殿下向来规矩许多,做事也勤恳,更不会与人族贸然来往——知蕴,为师教过你多少回,要分得清轻重缓急,无用之人何须相交?”
从始至终,薛知蕴的脸色都没多大变化。
直等他说得脸红脖子粗,开始论起奚昭的不是,她忽然叫停他:“蓬夫子。”
蓬昀眼一抬,显然不满她的打断。
薛知蕴:“蓬夫子教导学生多年,不知从何时起,也学着称呼学生的名姓了。”
她语气平和,却令蓬昀面颊瘦削的肉一抖,摸胡子的手也僵住。
薛知蕴抬起眼帘看他,缓声说:“前夜六哥酒后失言,未见夫子提醒,今日却来教我该与什么人相交——如此看来,有劳夫子言提其耳。”
话落,两人皆沉默不语。
在那冷淡目光的迫视下,蓬昀的神情越发晦暗,许久才双手一拱,弯下腰身生硬挤出应答:“殿下言重。”
薛知蕴收回视线,被身后鬼侍推着继续往前。
从他身旁经过时,她忽道:“蓬昀,再无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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