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油泡芙酱
论理,小心一些,坐车也使得,只是下山路颠簸,的确存在风险,他不敢将话说绝了,一边将板子加固了一层,到底不敢擅作主张,没留下准话,先去跟司桓肃汇报了一遍。
司桓肃头也不抬说:“再养三日,三日后再下山。”
他既说了话,大夫自然听他的,顾运就只能唉声叹气,继续歇在这里。
没想到还迎来个意想不到的人。
“世子?”顾运仰头,眨了眨眼。
楚暄真是生得面如冠玉,气质舒朗,教养和修养都极好。
这番来也不为别的,就给顾运送来了一个轮椅。知道她受伤是他们府上之故,他无法去说教楚飞鸾,只能做些自己能做的事。
顾运对楚暄没有恶感,毕竟那日还是他救下了大姑娘,让人免于坠马受伤,对她们也算有救命之恩。
“顾小姐腿伤可有好些?”楚暄问。
“好多了,大夫说正长着骨头呢。”眼睛却看着旁边,下人手上推的那个轮椅上。
顾运歪歪头,“世子殿下,那是不是送给我的呀。”
楚暄被这直白可爱的话说得忍俊不禁,眼睛全是笑意,“是,是特地命人做来给顾小姐的。”
“真的啊,那我就先谢谢世子殿下了。”顾运眼睛发亮,是真高兴,一连与人说,“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只被困在床榻上哪里也去不了,早也闷死了。”
楚暄是头一次与这样性子活泼之人相处,这姑娘嘴里一口一个世子殿下叫着,却行为上眼睛里并不如那些人似的,有或疏离的恭敬,或谄媚的假话。
顾运看自己,就与看一个普通人别无二样,楚暄感受新奇。
“扶我上去试试。”顾运伸手看着丫鬟,丫鬟不敢叫她乱动,连忙说,“姑娘别急,仔细着腿。让让嬷嬷来抱姑娘上去。”
眨眼功夫进来两个嬷嬷,见着世子在此,不敢含糊,小心翼翼合着把顾运抱上了轮椅。
这轮椅打造得华丽又坚固,一看就非凡品,顾运让人推了推她,果然非常丝滑稳当,一点都不阻塞。
“这个好,坐着它,我就能活动了!”
说着嘴上谢了楚暄一次。
世子只道是应当的,道:“顾小姐喜欢就好。”
顾运笑说:“自然喜欢,十二分的喜欢。”
当天晚上,楚暄送了一个轮椅给顾运这事王妃那里也知道了。
嬷嬷不由猜测,小声说:“王妃您说,世子爷他是不是,看上顾家那丫头了?”需知道从前可从没见过他们世子爷给别的哪一些小姐送过东西。
王妃想了想,又摇摇头,“这也未必,因那丫头那日是暄儿救回来的,他又知道是楚飞鸾害得人这样,恐怕是心里愧疚过意不去,才给人送个轮椅过去。”
话是这么说,王妃却也不敢叫儿子与顾运多接触,防止出什么意外。
“那丫头听说是要与司桓肃做亲的,就更不能叫暄儿沾惹上。”
嬷嬷点点头,又问:“王妃看了这几日,心里可有世子妃人选?”
“有两位极不错,就是不知道暄儿的意思,那孩子看着温润好脾气,别人却不知那才是个主意大又拧性的。”王妃说着笑起来,一手按了按太阳穴,说,“你叫人去与世子说一声,晚上叫他过来这边用膳。”
嬷嬷:“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不说楚暄过去王妃那边,陪着母亲一道用了晚膳,对娶亲之事又是拒绝了,只说不合心意,王妃就是再心梗也没办法,谁儿子不喜欢,她又不能真的不顾人意愿强求,弄出一对怨偶来绝非幸事。
顾运那里,有了轮椅,的确是方便很多。
第二日司桓肃来的时候,还在回廊里,就听见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不禁挑眉,顾运昨日还为着不让她回去不高兴,如何今日就这么高兴了?
第八十七章
然后进来就看见, 顾运自顾自坐在一张轮椅上,研究了一会儿,正自己试推动, 在院子里转着圈玩儿。
那轮椅司桓肃只看一眼就知道极重, 姑娘年纪不大,平常饭也不好好吃的, 手上能使几分力气, 故而就挪动得十分慢, 这人却玩得不亦乐乎, 不使丫鬟推她。
直到下人发现司桓肃过来, 福身行礼唤了人后, 跑到一边待着,
司桓肃问说:“哪里来的这个?”
顾运笑说:“楚世子送来的,可方便了。”
司桓肃看着她:“你过两天就能下山,收了这礼, 还带不带回去?”
顾运忙点头:“带, 自然带!找一辆空马车装上就是了,你想,我这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全乎, 在家自然也是用这个方便。”
“那再过得几日, 我要送你回梧州了, 也还要带着?”
顾运一听, 眼睛一下瞪大:“你的事都办好了?”
司桓肃没回答, 只是眉头一扬, 意思不言而喻。
顾运嘻嘻笑, 伸手虚空拉了拉他,仰着脸小声说:“你推我进去, 有件事,先前我就想问你的……”
任凭这轮椅车再重,在司桓肃手里也显得不值一提,连过门槛都不用人帮忙,双手微微一用力,就把轮椅搬了过去,顾运脸上露出佩服欣羡的神色,且在心里对司桓肃的身手功夫越发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想问什么。”司桓肃在椅子坐下,顾运的轮椅正面对着他。
顾运又掰着轮子往前挪了挪,还微微朝着人那边倾身过去,放低了声音,说:“之前你没听说吗,你二叔,司荇的妾室跑了这事。”后来大概是觉得丢脸,也是那些人越穿越离谱,都说到是二老爷身体不行小妾才跟人跑了上头去,柳氏赶紧出来解释说,原没有这事,小妾是病了,他们怕过了人,才叫人打晚上给送回了家里去。
顾运才不信,她觉得肯定有司桓肃的手笔,谁叫那个梅氏是私藏蛇身人首像的头号嫌疑人呢。
司桓肃漫不经心说道:“嗯,是跑了。”
跑了?跑哪儿?他肯定知道吧?既然都说要离开中州回梧州,十有八九是事情已经让人悄不声地解决,东西也找到了吧?
司桓肃查案办事的手段动作的确是快。
顾运圆溜溜的眼睛在他脸上转来转去,看了有一会儿,
“谁教你这么瞧男人?”司桓肃忽然淡淡这么说了一句。
顾运先是一愣,接着腹诽不已,忍了忍还是说:“我怎么看了,不就是看了几眼,什么了不得的,莫不是你见不得人?”
“你一个大家闺秀。”司桓肃嗤地一声,伸手覆上顾运的脸往一边拧转过去,“先前我借你的身份行便利之事,你伯父尚且内心愤恨不平,想来你父母知道后,只会更认定我心思狡诈,不讲君子之礼,非是正派之人。而你如果依旧如今日这样,用毫不避讳的亲昵眼神看我,可还想要回京城后当你的顾家小姐,只安心过了两三年再与你说门好亲?若想,就别那样看我。”
顾运心里噔地一下,脑子哗啦一下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使她瞬间打了个激灵。
她有那样吗,她是那样看司桓肃的?
是因为在外面缘故,还是因为多次地与司桓肃遇见,又一起经历一些事,导致她就不自觉在陌生的环境把司桓肃当做自己人来依靠了却还不自知?
司桓肃早就察觉了吗?
所以他在今天又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是因为要梧州了,要回京城了,在提醒她是吗?
顾运下意蹙起眉,心中不由得开始糟乱,完全没了刚才的好心情。
她再去看司桓肃,却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好像真的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是我没注意分寸,我日后会注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运抿了抿唇,冷静说。
她想,自己的确可能在一种不安全感的环境中对司桓肃产生了一些依赖之情。
人家特地提了出来,很显然,是她的行为对他造成了某些困扰,顾运在心里认真清醒地反省了一遍,然后郑重告诫自己:不要与司桓肃走得太近,要保持距离。
之后,顾运没在院子里乱晃,自己把关在屋子里静心练习了两日书法。
越写心里就越心虚愧疚起来,写字先不提,这些时日,她连正经书都没有认真读过了,于学业上实在荒废。等回了家,姐姐兄长考问起来,她答不上来,岂不是丢脸丢到家。
“我果然是心玩野了。”
又是一夜自省,顾运堪堪天都蒙蒙亮了才睡去。
只觉得打个错眼的功夫就被人轻声叫醒。
迷迷糊糊任由人帮她穿衣梳洗,顾运才想起来今日是回去的日子。
因着觉没睡足,早饭就吃不下,就没吃。然后被嬷嬷背上马车。
顾运一脸迷糊,反应也慢了半拍,好半晌,忽然开口对丫鬟说了一句,“别把我的轮椅落下了。”
丫鬟一旁笑说:“姑娘前两日就提醒过了,忘了什么也忘不了这个。”
“奥。”顾运有气无力应了一声,只就抱着软枕,趴在收拾得软和的车榻上躺着去了。
大奶奶坐在旁边,摸了摸她的脸,道:“今日怎么这么乖巧,倒安安静静不说话,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千万别不说出来。”
眼睛又照着她的腿看了看。
顾运摇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就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大奶奶仔细看了看,果然见她眼睛下面有一片不大明显的乌青,于是哄着说:“那你就闭着眼睡一会儿,等到家了我叫你。”
又使丫鬟坐在旁边招呼着她,特别叮嘱不能让伤退撞到磕碰到。
顾运听话地闭上眼睛,果然没一会儿,就在马车轻微的摇晃中,慢慢睡了过去。
司桓肃带着下属也从温山别庄离开。
他自是知道顾运这几日对自己的疏远,不过这本属应当,那日他与她说那句话,不正是这个目的?司桓肃淡淡想。
中州城内,梅姨娘带那尊假的蛇身人首像,去见了一个连司桓肃都意想不到的人。
——中州州牧。
梅氏一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妾室,怎么会认识中州州牧?
“孟诲,查到了吗?”
孟诲回说:“梅氏能与州牧大人见面的机会只有七年前那一次。”
七年前,正是司桓肃犯了弑父案,司家宗族想要亲自处决司桓肃,但因此案当时闹得甚大,干系重大,中州州牧当时亲自带了人将司桓肃羁押回了衙门,正是那天也阻止了司桓肃再杀第二人。
孟诲说:“梅氏将假的蛇身人首像送给州牧大人了。”
司桓肃垂眸:“梅氏得到了什么报酬。”
孟诲道:“一个新的身份,且送梅氏离开了中州。”
司桓肃抚了抚刀鞘,片刻后说:“派个人,盯着中州州牧的一切行动,我倒要看看,他拿着那尊人蛇像,是要做什么。”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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