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 第71章

作者:黍宁 标签: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王道容静静地看了那几只鬼物一眼,挨个一剑刺死了,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敲响了院门。

  他这时心里已经隐约有了预感。

  门开了,是谢蘅开的门。

  门开的剎那间,王道容清楚地看到了谢蘅眼里的震愕之色。

  也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平静如刀锋沃雪般的嗓音,“你怎么在这儿?”

第045章

  谢蘅整个人都个懵了!

  王道容没问他, 他都要问王道容。

  “芳之?你怎么在这儿?!”

  王道容没立即回复他,而是提着剑一步跨进了院门。

  正在这时,慕朝游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 匆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待看清院中那个静立着的白衣少年时, 她内心的惊讶不比谢蘅要轻。

  王道容乌发白衣,修鼻薄唇, 倒提着一柄染血的长剑站在院子正中央,她撞入一双乌沉的双眼。

  “王郎君?”

  王道容的目光安安静静地在她脸上睃巡了一圈儿。

  她素白的脸上, 微露出淡淡的惊讶,乌发只松松垮垮地挽起了个马尾, 如云般坠在脑后,穿得也单薄宽松, 是一副准备就寝时的闲适装扮。

  他又看向谢蘅。

  少年神情有点儿复杂,面上还残存着淡淡的薄红, 衣衫不整, 容色狼狈。乍见慕朝游从屋里走出来, 视线竟有些躲躲闪闪的, 不敢看她。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突如其来的, 不速之客。王道容看了一会儿, 这才开了口,目光不离慕朝游,却是对谢蘅说的:“你今日和袁夫人争执之后离家出走,夤夜未归,阿芜担心你的安危, 特来托我寻你。”

  谢蘅猛然回神:“阿芜?”

  他跟生母虽然像上辈子修来的仇人。但对于这个弟弟, 谢蘅还是格外关切的,忍不住忧心忡忡地追问, “阿芜没事吧?!他来的路上可曾受伤?”

  王道容垂眸收回视线:“没事,我让他在我家里等我。”

  “你和慕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

  王道容顿了一下,又风轻云淡地补充了一句,“她救了你?”

  没等谢蘅开口,慕朝游先松了口气,她正愁怎么安置这个世家子弟。

  “我今天打烊之后正准备回家,路上看到他醉死在路边。”

  她指指谢蘅,“附近又有鬼物虎视眈眈,只好把人带了回来。”

  想到自己之前的窘态,谢蘅脸微微红了红。

  王道容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慕朝游浑然不觉,只如释负重地说;“正好你来了,可以把他带走了。”

  王道容点点头,浑然一副谢蘅兄长的模样:“多谢你代为照拂。”

  松了一口气的又何止是慕朝游!

  王道容不来,谢蘅实在无法想象他跟慕朝游孤男寡女像什么话,而且,而且她还和王道容父子……

  谢蘅心神一凛,忍不住瞥了一眼王道容的神情。

  少年面色姣好秀美,容色很沉静。

  ……他难道都不曾介怀的?

  谢蘅不住蹙了眉头,亦或者,慕朝游在他们父子眼中便等同于玩物?他心里不知为何又感到一阵浅淡的不适来。

  他虽厌恶父亲身边那些女子,心里也知晓罪不在她们,不过是男人动动手就能决定生死的玩物,又有何自主可言呢。

  谢蘅瞧着她们就像是瞧着朝生暮死的蚊虫,既讨厌又可悲。

  正在这时,王道容倏忽侧头对谢蘅说:“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

  他嗓音本清润如玉,夜里听着更觉得凉丝丝的。

  谢蘅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王道容恍若未觉,续道:“美酒难得,但凡事适可而止,贪杯反成负累。”

  “你如今也已加冠,却还是一副顽童做派,枉你还是做兄长的,长兄不能言为则行为范,怎地反叫阿弟挂心?”

  “芳之!芳之!”慕朝游还远远地看着,饶是谢蘅也忍不住连连苦笑求饶,“是我错了,但外人面前,你总要给我几分面子!”

  王道容淡淡瞥他一眼。

  谢蘅:“……”是在问他还有面子这个东西是吧?

  王道容转过脸去,他确实不像心存芥蒂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上前,只遥遥与慕朝游保持了几丈之遥的距离,朝她行了个礼,道了个谢。

  “今日多亏娘子出手相助救他性命,他阿弟还在家中等候,子若我先带走了。”

  “日后必定令他登门道谢。”

  慕朝游这个时候只有解决了一桩麻烦的庆幸,也没多想,“郎君,请。”

  这一夜可算累得够呛!

  谢芜见王道容把谢蘅平安无恙地拎了回来,感激得不知怎样才好。

  王道容一边把谢蘅丢给他弟弟,一边说:“已经三更了,外面不安全,你们兄弟二人今日就暂时在我家中歇下吧,我着人去给袁夫人送信。”

  谢芜又是一番的感激。

  待王道容走了,忍不住向谢蘅埋怨说:“我知道阿兄你心里苦闷,可如今城里这么凶险,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留我一个人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谢芜捧着谢蘅的手说:“你总是阿母不爱你,可是你还有我啊!难道我就不是你弟弟了吗?”

  谢蘅看着弟弟气急伤心的模样,眼眶一热,“下次不会了。”

  兄弟二人说了一会儿交心的话,谢芜沉沉睡了过去,谢蘅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他一闭上眼,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颈前仿佛还残留着那一抹惊心的凉意,渗透了肌肤,渗入了骨血,牵动他一颗心砰砰乱跳。

  一晃神的功夫,又是慕朝游站在灯下,披散着头发蹙眉冷眼的表情。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

  谢蘅发誓自己对慕朝游并无任何多余的想法。

  但还是有种觊觎兄弟女人的负罪感。

  尤其是,他今晚睡的还是他王家的床,盖的他王家的被……

  翻过身,叹了口气,阖上眼。

  算了算了,睡吧。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另一头,眼看着王道容全须全尾地将人带走了,慕朝游这才松了口气,忙活了一晚上,不洗个澡睡觉实在有点儿别扭。

  这两人一走,慕朝游立马就给自己烧了一锅热水,洗过澡,绞干了头发,这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天亮,谢蘅和谢芜还没起呢,刘俭就又驾着马车冲到了王氏府,把连同王道容在内的他们三个一起拽了起来。

  “我今早找你喝酒,袁夫人说你一夜未归?”

  “还把阿芜也拖下了水?嘿,”刘俭击掌笑说,“你不知道你娘那张脸黑的……”

  大早上被吵醒,谢蘅没有生气,只有困惑。实在想不通刘俭整日风风火火,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到底是哪儿来的这般精力?

  又是从哪儿得到的那么多消息。

  王道容知道他是夏氏皇室的耳报神,并不意外。

  谢蘅昨夜没睡好顶了双大大的黑眼前,面色颓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看得刘俭捧着他的脸,心疼得直喊,“可怜见的。”

  王道容那两个女婢菘蓝和青雀过来奉了茶,这才得空叙说昨夜谢蘅到底历经了何事。

  “又是慕娘子相助?”刘俭一讶。

  谢芜听得一阵后怕,不免问:“子丰阿兄你也认得这位慕娘子?”

  刘俭来了兴致,将双腿长伸,大喇喇地坐在榻上笑说,“这位慕娘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谢芜笑道:“能得子丰阿兄如此夸赞的,定然是个美人了。”

  刘俭便将之前与慕朝游的事都说了。

  谢芜叹了口气,“如此说来,这位女郎当真是个隽妙的人物。这市井之中当真还有这样的女郎不成?”

  刘俭:“有没有你问问你阿兄不就得了,对吧?子若?”

  “这慕娘子是不是个隽妙人物?”

  或许是昨夜没睡好,今日一早谢蘅这一颗心就七上八下地到处乱跳,哪里料到刘俭会突然点他。

  而且问的还是他如今最怕人问到的慕朝游。

  谢蘅心口漏跳了一拍,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抵触心理来,想要反驳。

  可说救命恩人的不是实在不好,更显蹊跷。

  便动了动唇角,扯出一抹笑颜来。

  所幸谢芜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扭脸问谢蘅,“阿兄,这女郎救了你的性命,咱们可要登门道谢才是。”

  谢蘅勉强笑笑:“这是自然。”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王道容也不出言打搅他们,只是听,他眼睫动了动,半边身子都浸润在清丽的日光里。

  心里生出一股淡淡的不解甚至荒诞来。

  ……刘俭与谢蘅。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这两个朋友,是何时与慕朝游这样亲昵的呢?

  一说起有关慕朝游的事来,刘俭简直眉飞色舞,没完没了,“你是不晓得她那个食肆,我竟不知道开个面馆还有这样多的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