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雨海棠
见苏晚不太?理解,苏聪还很认真地告诉她?,“我回去想了想我小时候有时候确实?不懂事,不应该表面乖巧实?则告你?状,害你?被爸打的。我也叫爸别喊我小名了,妈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现在?时常内疚……你?还有什么介意的都可以说,哦,对了,我可以把爷爷的房子还给你?,爸妈工作复原了,又?重新分了房子,我可以搬过去住的,所以你回去看看爸妈吧,他们很担心你?。”
苏晚瞥了他一样,一时没有接话。
苏聪说得?口干舌燥,却见苏晚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火气?都快上来了,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自?己什么低声下气的话都说了。
她?这姿态,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谁才是受害者。
“你?自?己要回家就直接回,下次别再在?门口装可怜了。”他气得不行,也不想?再多说,见苏晚进了图书馆,便转身离开了,然后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随便乱逛着回了家。
其实?苏聪说了大半天,也只?有后面那关于?房子的一句话,击中了苏晚的痛点,这种毫不在?意的口吻大大的刺伤了苏晚那颗敏感?的心,真这么大方的话,为什么不救她?,是因为现在?的房子不够贵吗?
啧,现在?仿佛是她?十分的贪财,不近人情一样。
哦,他刚刚说的下放经历,只?会让苏晚也觉得?自?己惨,相?比较而言,她?下乡那地,水倒是多,多到她?不想?去回忆。
苏晚怅然若失,那时她?刚下乡,他们知青也分三?六九等?,她?当然是最次的有海外关系的资本类,各种孤立针对也不少,分房间时也没人愿意跟她?住,所以没办法老知青给她?分了边角一间跟牛棚差不多的破草屋,雨天漏雨,她?捡茅草盖了又?还会漏,整个雨季就没睡过干的床,包括经期都泡着水。
还要干最苦最脏的活,其他知青不想?干的挑粪嘛当然也少不了她?,不开玩笑地说,她?和傅白榆第一次见面就是她?挑着粪,傅白榆犯着干呕皱着眉头跟没看见她?人一样匆匆走过。
就这样苦了一段时间,她?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转机出现了,有男人主动要帮她?干活,她?当然疯狂心动啊,流氓混子又?怎样,还是那句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人后来还想?娶她?,关键是他爹还是村长诶,所以当他提出结婚时,苏晚没太?多犹豫,心里的小人疯狂点头,想?同意下来,但为了脸皮着想?,也为了多谈点条件和那个时代标配的三?转一响彩礼,还是没急着同意。
不过那人表示想?牵牵小手时,苏晚也没拒绝,不就是跟谈恋爱一样嘛,这时冷不丁突然来人了,傅白榆路过看到那人摸了她?两下手,正常人不都应该吃惊或者起哄的呀,他就特别的冷淡地看了一眼又?漠不关心地走了。
他太?高?冷太?矜贵,完全不像村里的人,所以他给她?印象很深刻,私下一打听?,和村长吊儿郎当的儿子比较后又?觉得?傅白榆更好,也可能在?不懂爱情为何物的年纪她?也有点心动过,所以才会有她?后来孤注一掷做的决定。
可后来……
谁会因为自?己媳妇儿一碰他,就皱眉头面无表情浑身都好像带着冷气?一样的啊?她?挑过粪,被人摸过手就很脏很恶心吗?苏晚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难受,之前所有的憧憬瞬间消失,她?居然有一天会这么地被人嫌弃,这是苏晚无法想?象的事,也无法容忍的。
心动但抵不过他的不主动。
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傅白榆,都不该在?彼此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也许他们婚后应该有过一段相?处融洽的时间吧,可因为时间问题,一切不好的都会释怀,当然美好的也会被人遗忘。
…….
苏聪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由远及近传来邮递员的声音,“七十九弄的苏晚,出来拿你?的电报!”
苏聪火急火燎的走过去,赶忙大声问道:“什么电报?是我家的,给我吧。”
邮递员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一边拿出电报纸一边道:“苏晚是你?谁?”
苏聪低头沉默了片刻,扭捏接过了那张电报,“是我姐。”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叫她?名字,没喊过她?姐了。
“行吧,你?签个字,这是晏山吴县寄过来的。”
苏聪签好名字,接过那张只?是对折着的电报,打开一看,上面就占着七个格子的字——
“孩病重快带钱回”
现在?电报每字两毛钱,所以很多人会为了省钱,标点符号都没有。
苏聪皱着眉头念了两遍,这什么意思?
他小外甥生病急需要钱了?还是苏晚那乡下男人为了骗她?回去,故意这么说的?
都忘了问苏晚她?在?乡下过得?怎么样,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瞎猜测了,又?急忙跑向?了申市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后,苏聪楼上楼下跑了个遍,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苏晚。
果然,见到他,苏晚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苏聪拦住想?走的苏晚,急急忙忙地拿出电报,压低了声音,“这是你?的电报,发到家里去了。上面说小外甥生病了,要你?带钱回去呢!”
苏晚迟疑在?原地,没有动弹,还是苏聪把纸塞到了她?手上,看完后,她?不知不觉握起拳头,后又?缓缓松开。
这个应该是真的,傅家骗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傅白榆不会拿这种事骗她?,所以前世也病了吗?
“是真的吗?你?要回去看看吗?其实?我们家那么大住你?们母子俩肯定住的下的…….”
她?沉默良久,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吐出声音来。
“嗯。”
“你?真要回去?”苏聪满脸不可置信,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长了眼睛当然看得?出来她?很纠结,也愈发肯定她?的婚姻闹得?不愉快,“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苏晚垂下眼眸。
一旦重新回到晏山,她?的现在?就势必要和过去牵连。她?曾经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后面也一报还一报,但他作为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她?不打算让自?己这一辈子沉浸在?痛苦里。
苏晚趁着火车站售票厅还没下班,买了第二天凌晨的火车,来申市的火车票不好买,可离开这儿的火车座位倒是很空旷,苏晚赶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到了晏山市。
她?还要转一天的大巴车到下面的县城,苏晚离开这里的时间看似只?有一个多月,实?则好些年了,不过回去的路肯定是忘不了的。
其实?离婚后她?回来看过孩子,或近或远地见过几次。后来父子俩搬走了,苏晚也就没来过了,可命运就是有那么多巧合,有次母子俩在?申市偶然撞见了,那时傅望舒已经十来岁,依旧很疏离她?,她?有很多话想?说没来得?及说出口,而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听?你?的苦衷。”
那时苏晚便无比清醒的意识到有些东西打碎了就不可能再恢复。后来那么多年里,她?曾经也觉得?,两人应该是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了。
一进县医院,那股消毒水味直钻到鼻子,苏晚想?到了她?最后的时光都是这味道,有些犯恶心,连带着头也有些晕了,好在?被身旁好心的护士扶了一下。
越是靠近病房门口,苏晚脸上的表情越要维持不住了,站在?门口,苏晚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苏晚可以清楚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傅望舒。
那么小,那么的脆弱,又?那么地让她?胆怯。
第21章 第 21 章
苏晚眼睛环视了病房一圈, 现在不像后世的医院人满为?患,有点小毛病就要住院,这个年?代除了生重病很少人会?选择住院, 傅望舒病房里?有三张病床,但里?面空荡荡的, 就他一个小可怜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可能是在睡午觉。
如?果此时傅望舒是醒着的话,苏晚肯定会?逃避, 她没有勇气去见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对待他。
期待,愧疚,担忧?还是失望,难过,有怨有气?亦或是全都有, 五味杂陈。现在她更害怕看着傅望舒悄无?声息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还好此时孩子睡着了, 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苏晚在原地顿了几分钟后, 轻声打开了病房的门?, 提着行李走了进去, 拿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傅望舒身?侧,看到傅望舒从被子里?露出的白皙脸颊。
心颤了一下, 果然这感觉跟她看那张重温了无?数遍的模糊照片不同,只?有真正瞧见了才能震撼到她的内心。
但人会?有天然的母爱吗?苏晚不清楚,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她只?知道?自己怀孕后大部分时间, 因为?孕育孩子是辛苦的, 早产时流了好多血后她是害怕的,还要承受分娩的痛苦, 哭闹小婴儿的厌烦。
哦,对了,还要看不在期待中出生的孩子他爸的冷脸,现在想来,她应该多少有些?产后抑郁,所以她逃避了。
只?是会?偶尔回?去看看,后来小孩儿长大点,和他爸爸一样不亲近她,苏晚不知道?孩子在疏远她的时候,他是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还是同样觉得她很讨厌自私?
她很怕是后者,以前的苏晚从来没有觉得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孩子出生那一刻她觉得这孩子就是。她怕最?应该亲近自己的人讨厌她,只?能她这样对别人,不准别人这样对她。
所以她要离得远远地,这样就不用胡乱猜测了。
可抛弃这么小的孩子啊,她真的好残忍。
想到这,苏晚叹了一口气,微微俯身?靠近病床上的小人,打量着这张秀气的睡颜。
她视力极好,好好地坐着也能看清楚小孩儿脸上细小的绒毛,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贴近一点,小孩儿的奶香味被微风携带着涌入鼻腔。
苏晚单手撑着下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温柔地轻轻触碰傅望舒的脸颊,怕等会?儿来人了被人看到,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这张脸很软,还泛着莹莹的白光,好看极了,乌黑的头发有点长了。
傅望舒的眼型像她,对,只?有那桃花眼型像,不同于她眼里?的戾气叛逆,他的眼睛清澈干净,只?会?用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似的眼神安静沉默地看着你,和他爸爸一样难以猜测。
曾经有一段时间苏晚很讨厌相?由心生这种说法,总觉得是在暗讽她有心计,现在却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她确实偏激心思重,他们性子也确实冷淡。
现在晏山已经进入了雨季,昨天可能已经下过雨了,天有些?微凉,苏晚见小孩儿的手还放在外面,想将他双手塞回?被子下。
牵起手后意外发现傅望舒手很冰凉,她虽然没什么带小孩儿的经验,可她也知道?小朋友因为?新陈代谢快,身?体要散热,所以手的温度比大人的要高?。
现在傅望舒又盖着被子应该是很暖和才对,也不至于这么冰,苏晚看着那满手背都是输液孔的小手猜测到,他可能是才输完液不久,手才这么凉的。
苏晚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焐热,热了后又赶忙拉了被子给他手盖上。
她来这么久了,傅白榆也不知道?是跑哪儿去了。
如?果是别的家长不像话地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扔这儿,苏晚肯定会?在心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嘲讽那家长不像话,有偷小孩儿的进来怎么办?小孩儿病情出了问?题怎么办?他这么小,睡觉不小心用被子捂住口鼻怎么办?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可现在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是她,她就是最?不负责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评价别人。
呵,“生而不养,枉为?人母”,这是苏晚放下尊严求儿子救她时,他身?边那个女生给她的评价,哦,那女生也就是冯希薇她女儿。
苏晚最?后的时光想到这心就绞着疼,五脏六腑都疼,就连呼吸都是痛的,现在也会?觉得心底喘不过气来。
所以啊,有时候折磨人的不是别人的绝情,而是她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她没有回?头路了,她也没有爷爷奶奶那唯一的避风港了,她脾气倔,就应该即使风大雨大,也要一个人走下去,她就不应该回头去求他们的呀!
此时此刻,苏晚那些?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且逐渐遗忘的记忆仿佛又回来了,她不懂她已经不择手段地一而再地救自己于世间水火,为什么她的生活一直不如她的意。
……
等傅银花中午哄完托儿所的学生睡好觉后,才有空带着打好的饭菜急急忙忙跑到医院。
他们两口子因为傅望舒请了两天假了,昨天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平稳好转,单位确实也不好再请假,而且苏晚也发了电报,说这几天要回?来的。
所以只?能把小侄子一个人放医院,他们回?去上班了,空闲的时候抽空过来看一趟,顺便送送饭。
如?同预料中,傅望舒还躺在床上,而他面前端坐在病床旁椅子上的苏晚正抬头用手指擦了擦眼眶。
傅银花猜测应该是哭了,还会?哭?看来还是有点良心的嘛。
苏晚心里?装着事情,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来人,等人进来了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身?擦干了脸上的泪迹,只?是那泛红的眼眶到底是明显。
苏晚起身?,冲着来人点点头示意。
傅银花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回?来了?我们出去说吧。”
“嗯。”苏晚点头同意了,跟在她身?后。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出门?的脚步声,突然身?后小孩儿发出了呓语:“妈妈……”
苏晚回?头看了眼,傅望舒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苏晚想他应该是做梦了,最?后凝视了他一眼出了门?。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被子下小孩儿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床单,傅望舒睁开眼,翻了个身?。
沉默着,一言不发。
真好,他的妈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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