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来岁
第056章 延期
“哇！”
宋雨晴好笑, 不懂她一进到教室，这帮小孩怎么就是“哇”声一片。大部分小孩都是去过知青小院看她画画和讲成语小故事的，还有几个小孩, 是她完全没有印象的。
虽然大部分学生她都有印象，但现在有个问题：之前她都只知道这些小孩叫“冬瓜”、“狗蛋”......但人家孩子也是有学名的, 就得重新把名字和人对上。
再一看点名册，也不对, 还是好多小孩用的小名, 猜测可能是家长也没意识到要给孩子起个学名，所以宋雨晴就给他们布置了第一个“作业”——回家和家里人商量起个学名。
“老师, 学名是什么呀？”一群小矮冬瓜端端正正地坐着，歪了歪脑袋看她。
“学名就是你们正式上学以后用的名字, 以后你们考上初中、高中、当上工人了，人家也是喊你的学名......总之呢, 起一个好听响亮的学名很重要。大家回家后和爸爸妈妈商量, 等明天上学了，以后大家就互相喊学名，好不好？”
这是一年级的小孩子，中间掺进来几个十岁左右的大孩子，个个听半天都没想明白怎么就非得要个学名, 但宋老师说了，好的学名能让人对自己有个好印象，是要跟着他们一辈子的。于是个个都乖巧地应了声“好！”
宋雨晴第一节 课，花了半节课的时间给大家说以后课程的安排和课堂纪律。六天时间，刚好把画画、音乐、手工三门课平分成各两节课。但宋雨晴考虑到她会的手工不算多, 就把手工课减少了一节，往画画课给多增加了一节。
这帮学生估计和她太熟了, 之前在知青小院时和她相处得好，觉得她脾气好，一时间还没完全转变过来，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师”，所以宋雨晴第一节 课就得凶一点，把“丑话”说在前头。
有个学生还不以为然地嘻嘻哈哈，就被她严厉批评了，才让学生终于意识到在讲台上的宋老师和在知青小院的宋阿姨/宋知青是不一样的。
同样的话，她上午讲了两遍，下午还得再讲两遍。没有小蜜蜂，她就得扯着嗓子大声说话，遇上学生激动太吵的时候，还得再提高声音把他们压制住。两节课下来，嗓子都说干了。
留在办公室里自己玩的甜甜看见她回来，就跑过去挨着她，拿起自己的杯子让她喝水。
“谢谢甜甜，你自己喝，阿姨这里也有。”宋雨晴拿起自己的水壶晃了晃。
“嗯嗯，宋阿姨的水杯好看！”
宋雨晴看过去，军绿色的水壶，这应该是这个年代很多小孩都喜欢的“时尚单品”，和小军帽、军绿色的衣服一样，他们看到了总是忍不住眼睛冒光地夸好看。
办公室里总会留有老师在，甜甜小小年纪就乖巧听话，看她待得住，他们也就放心了。
周斯平上完课回来就猛地喝水，“四年级有个刺头，整个班就他最闹腾。”
“陈大宝啊，你就拼命夸他，后面他自己就乖了。”楚小云十分有经验，转头去问宋雨晴，“你上午的两个班还好吧？基本都是你认识的了。”
“有几个学生好像没在大队里见过，就是因为认识，他们不怎么怕我。第一节 课尽是讲课堂纪律了。”宋雨晴总算是理解了读书时候老师为什么大部分时间板着脸，偶尔好说话，实在是不凶一点都镇不住学生。
“有些学生是其他生产队送过来的。之前咱们大队小学就我俩老师，别说其他大队的孩子了，就我们自己大队的孩子送过来，我们两个也教得吃力。这个学期扩建了教室又扩招了老师，大队长他们说得把教室填满，就让相邻的生产队也把孩子送过来了。”
相邻的生产队也是红旗公社的，那边生产队的适龄学生没那么多，不够在自己大队开个小学的，但要是送去公社又太远，只有弘安生产队是离得最近的，以前弘安生产队招不了那么多学生，他们是送孩子往更远一点的生产大队去，现在弘安生产队扩招了，他们肯定是把孩子送过来这边了。
“既然其他生产队也有孩子愿意送过来，那之前怎么没想着把学校扩建呢？”而且大队里又不缺老师，从知青里都能抽出人来啊。或者放低一些要求，初中毕业的本地队员去教小学一二年级也没问题。
楚小云笑了笑，“之前大队也没有多的人力和钱来扩建学校。也就是这两三年，大队的条件才慢慢好起来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知青小院就那么点大，很多知青都是去老乡家里搭伙的。”
但生产队现在的条件是好了一点，但要购置的东西还不少，在这个时候选择先扩建学校，怕是大队干部那边的人也有别的想法吧。
卫长顺和柳眉前后脚回到了办公室，柳眉竟然还挺轻松，把课本一放，就问上完课是可以下班了的吧？
“对，以后上完课，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下班了。”楚小云道：“但只有一点，你们要认真备课，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不认真准备，随便糊弄学生上课，给你们两次机会，没有第三次。被我发现了两次，你们就不用再来了，我会和大队干部们说明情况。”
柳眉得意地挺直腰板，“反正我是没问题的。”
宋雨晴和周斯平也认真点头，“知道了。”
楚小云：“那大家就下班吧。”
老师是每个月领三块钱工资，还有按上课天数算工分，每天是十公分，大家的课程安排是差不多的。他们这个工分全年累计下来，和一个壮劳力全年的工分差不多，所以说这是不怎么能干活的人在大队里最好的工作了。
不过也有些改动，等到收获月，他们几个老师去帮忙做计分、统计和算账这些工作是不另外给他们算工分的。
楚小云和卫长顺之前在农忙时去帮忙是有拿工分的，不过他们也说了，之前学校就他们两个老师，事情不少，干的活琐碎又多。现在多了三个老师，他们的工作轻松了，所以农忙时义务帮忙是应该的。
他们四个一起下班回了知青小院，卫长顺和周斯平到家后就去自留地干活，宋雨晴一看时间还早，把中午要做的菜给准备好，然后出去找了保管员王大有问仓库里有没有多余的木板，她想做个小床放在办公室里。
王大有摇头，“你得去找木匠刘，他那有多的木材，就能给你做。没有木材的话，得你自己准备或者你就等等看，有人有多的你也可以换。”
宋雨晴道了谢后又去了木匠刘家里问，得知最近没有多余的木材后，只能先暂时把事情放一边，只能先找几张椅子拼凑起来躺着过渡一段时间了。
不过她也给木匠刘交了定金，要是有木材了就给她打一张小床，要个八十宽的就够了。再大就放不下了，办公室看着也不小，但以后的东西肯定是越来越多，总不能每块空地现在就全部都用上。
中午唯一的荤菜依然是鸡蛋，这是楚小云和卫长顺养的那两只鸡下的。
“咱们养的鸡也快可以下蛋了吧？”
“差不多了，以后咱们说不定能天天吃上鸡蛋。”
“这个周天休息，红岸生产队有大集，你们去不去？”
宋雨晴举手，“我去的，我想买点海货，干的，能放得久的那种。”
李思悦笑她，“你不用和我们说，反正你是和找医生去的，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他最近工作忙，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行动吧。你们还是早上九点出发？那我就估算着时间，到时候和你们汇合去。”
宋雨晴不知道赵平生跟随部队出任务能不能往外说，但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要保密，哪怕和知青小院的朋友处得不错，她还是极少提赵平生的事情，就怕有人会从他们的生活小事里找到赵平生工作的规律。
“哦哦，那我们还是九点出发，你骑车过去也快，晚点出门也行。”李思悦觉得赵平生是医生，没空实在是太正常了，之前宋雨晴还住在知青小院时，他也不是每周都有空过来。
文丽雅笑道：“离得近，以后赵医生不在家，你有空也能常过来找我们。”
宋雨晴看了她一眼，笑道：“再说吧，他工作忙，家里的事情不少，可不就得我来忙活。”
李思悦突然好奇，“所以你们家是你做饭还是赵医生做饭？”
“看情况，谁有空谁做饭。”当然了，只要是赵平生在家，基本就是他来做饭了。
“羡慕，我以后得在厨子堆里找对象了。”李思悦开玩笑道。
中午，文丽雅喊宋雨晴留下来和她们挤一挤睡午觉，宋雨晴拒绝了。女知青宿舍里的床有多小她是知道的，虽然两张床拼在一起也能睡得下三个人，但是也太挤了，睡得不舒坦。谁上工谁知道，中午那顿午觉睡得好不好有多重要。
“我去办公室休息，等木匠刘那有木材了，我就弄张小床放办公室里。”
吴向东思索了下，道：“等张庆国回来了，我让他问问，看别的地方有没有木材可以买一两块回来。”
“那太好了，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了。”
“都是小事，客气！”
宋雨晴想起家里前后院的两块空地，托李思悦上工的时候帮忙问问大队里的婶子们有没有多的菜种，她想要买一些。她想去找阿月嫂和红梅嫂问来着，但她的上班时间和她们的上工时间一样，什么时候能碰上面都不好说，所以还得找找其他人。
李思悦也说等上工了再帮她问，还问了她想种些什么菜。
吃过饭就返回了老师办公室，把门给反锁上，拉了四张椅子过来拼一起，睡了足足四十分钟，腰板硌得慌。
但是总比趴着睡觉舒服。
下午的两节课依然是重复早上两节课相同的流程，因为她下午的两节课是前面的两节，上完课了也才下午三点半。今天第一节 课没有作业布置，根本没有需要批改的，所以她现在就可以下班走人了。
但宋雨晴不急着走，留下来过了一遍明天的课程，明天开始给学生上画画课，要先给学生讲讲画画的一些基础知识。考虑到买颜料和彩色笔需要花不少钱，很多学生负担不起，而她也做不到每次都把自己的颜料和画笔送给学生们使用，这是一笔大开支。所以她决定就给学生教简笔画，画得好的学生可以让他们用彩笔给画上色！
甜甜自己玩得累了，宋雨晴找了两张椅子给她拼起来，让她躺着睡觉。
办公室里除了是甜甜的小呼噜声，就是宋雨晴写字时的沙沙声。偶尔旁边的教室传来一阵学生的欢呼，吓得甜甜抖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呼呼睡觉。
直到大家都上完了最后一节课，宋雨晴和其他人一起下班，回了知青小院提车回家。
现在这个季节，下午四点半的温度正正好，但等到了天热的时候，就不好受了，晒得很。到时候她得考虑在学校里多留些时间，等太阳没那么热了再走。
晚上一个人的饭菜不好做，多了吃不下也留不住，现在可没有冰箱可以用。少了也一样不好做。不像赵平生在家时，多一点出来，他也能都给吃干净。
而她一个南方人，还真的不擅长做面食，以前在知青小院还有楚小云来指点，等她自己在这边动手，加水的量总是有问题的。
干脆就下一小把挂面，看看储物间里有什么就随便做点。
晚上睡觉也得检查两遍门窗，虽说这边是部队基地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她心理上没法完全放心。
这段时间习惯和赵平生一起睡了，现在不扒着点什么总觉得不得劲，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叹声气又继续闭上眼睛，然后又是翻个身，继续叹气......
不得劲了两天后，李思悦从大队嫂子们手上买到了些多的菜种给她，遇到下午最后一节没有课的时候，她也不等大家了，上完课忙完自己的事情，就骑车回家去，先是给前院翻好的地撒种子，然后就去后院开一块地出来。
有了事情做，就不会想东想西，人一劳动，累着了，晚上怎么都能睡得香。
到了周末，她又和知青小院的伙伴去红岸生产队赶大集，骑着自行车去，给家里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有悄悄换到的粮食，土豆和红薯也换到了一点，也有人家腌制的咸鱼，还有些干海货等等，家里的储物间总算是没那么空荡了。
三月的第一天，她就拿着粮油本把这个月的口粮都给领了回家，赵平生没回来，他这个月的钱票就都还不能领。
万大嫂说可以拿着结婚证去找财务领，但宋雨晴一看家里的存款，还足够用，就说等他回来了再领也不迟。
日子在渐渐步入正轨。
宋雨晴早上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回家把家里的薄衣服拿出来洗，过不了多久，天气也该转热了。
万大姐拿着个篮子过来找她聊天，就坐在屋檐下看她忙活，手里缝裤子的动作也一刻没停。
“万大姐，秦婶从老家回来了吗？”
“没见着人，应该是没回来，这要是回了肯定会过来咱们家属区这边。”万大姐道：“秦院长的儿子放假回来都跑食堂吃饭，上次回来晚了，我家老万把他给带回来家里吃的。”
“听说是秦婶给你和赵医生做的媒？”
宋雨晴笑了笑，“算是吧。”
当时秦婶陪赵平生去弘安生产队说亲的，这是明面上给外人看的，得让他们有个进一步发展的由头。
“你家赵医生出去也大半个月了，再不回来，医院都得急了。”万大嫂说医院最近不少受伤的士兵送回来，整个医院上下都忙。正巧赵平生还是专攻外科的，要是他在，能分担不少。
宋雨晴笑笑不说话，赵平生再不回来，别说是医院着急了，她现在都心急了，一天天的老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心闷得慌。但这些心情都得她自己消化，等他回来了，以后或许还会有出任务一两个月的时候，所以都得她自己慢慢习惯。
距离赵平生出任务一个月后，她还是没坐得住，去了隔壁家问万医生有没有情况反馈回来。
万医生一脸歉然，“这些事情都是保密的，任务都是听从部队的安排，就算去找秦院长，他也未必知道情况的。”
“你别想太多，最近海上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出任务偶尔延期都是正常的。”
宋雨晴只能回家继续等消息，白天还是早早出门去上班，到了学校也从来不把自己焦虑的情绪表露出来。但楚小云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看她神态疲惫，以为她是这几天不舒服，还问要不要帮忙。
“没事没事，这几天天气不好，沉闷沉闷的，总觉得心堵着慌。过两天就好了。”
周斯平也道：“是啊，二三月份回南天比较严重，哪哪都潮。再熬熬，很快就过去了。”
卫长顺笑道：“过去了，那就到夏天了，到时候最热的时候你就该说还是回南天好了。”
“这也是，去年七月份刚过来那会儿，下工都差点中暑。”
楚小云摸了摸肚子，无奈道：“等我坐月子，都有得熬。”八月份那会儿也还是热呢。
他们几个把话题扯开，说到了吴向东这两天忙着去挖笋做酸笋，然后又提到了四月份要种夏季稻，到时候得给学生放一周的假......
柳眉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轻呼一声，看向斜对面的周斯平，抬了抬下巴，“周老师，陈新月明天相亲，你知道吧？”
大家聊天的声音暂停，周斯平抬眼看了看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到年纪该相亲结婚就相亲结婚，我是生产队的小学老师，不是生产队的媒婆。用不着管队里年轻人结婚嫁娶的事情。”
宋雨晴低头抿嘴笑，以前周斯平挺安静的一个男同志，做什么都不乐意出风头。就连从别人那里知道光明公社招工有内幕，也是私底下觉得委屈。但现在当了生产队的小学老师后，整个人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嘴皮子慢慢地变得利索起来。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柳眉也只是耸耸肩，“哦，我以为你对陈新月也有点好感呢。既然没有，那你就当我开个玩笑吧。我的事情忙完了，先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