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别的不说,至少敢尝试就是一件好事嘛,成不成的,至少先积攒了经验。
不过他进了秦先生的小院后,发现连秦茂璃都在写写画画,铆足劲的准备搞出最佳方案。
沈知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倒是秦茂璃主动过来问,“听说水晶糖的事了吗?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沈知澜好脾气接了过来,点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以现在的条件做不出来。”秦姑娘想象力还挺放飞,设计的方案很有意思,就是太天马行空,目前的水平做不出来。
秦茂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啊!我懂了!”她也不说自己懂什么了,又忙着写写画画。
沈知澜等了一会秦先生才拿着砚台和毛笔过来,指点了他的功课后,放人离开。
第161章
秦先生看着女儿在纸上涂涂画画,不觉扶额,“你怎么对经济学问又上了心思?以前不是不关心这些吗?”
果真是孩子心性,三分热度,扭头就换了方向。
秦茂璃小心用细笔勾勒出线条,这才小声回答,“我可是冲着奖励去的,能得到水晶糖的分成啊,谁不羡慕?”
“你缺零花了?回头去钱庄上取些银子出来就是。”
秦茂璃摆手,“那也是我们自家的银子,左手倒右手有什么趣儿?还是赚外头的银子我更开心,况且招贤令上写了,不限年龄不限身份,人皆可往。”
招贤令通常会写上类似词句,有不拘一格取才的含义。秦茂璃狡猾一笑,“就是不知道要最后选中的是个女孩,他们又该如何处理?”
她实在好奇的要命,所以绞尽脑汁思考这份策划该怎么写,写到晦涩不明处,还收拾好准备去找她的小姑姑参谋。
秦先生不住摇头,“唉,茂璃性子跳脱,着实被惯坏了,以后年岁渐长,还学着稳重些。”
小秦先生瞄到兄长手里拿的典籍和各种资料,揶揄道:“啊对对对,都是我一个人惯坏的。”她的这个兄长,一点力都没出,全是她的问题!
秦先生只拿自己的耳朵是摆设,啥也没听到的样子,专心指点孩子的策划该怎么写。
不光是他们上心,招贤令一出,应者如云,甚至连周边的几个州城也听说了,大老远赶了过来,递上自己压箱底的绝招,当然也有不少浑水摸鱼凑热闹的,一时间,宗人府的门口堆满了各种册子。
宗令抽调人手来挨个翻阅,还不能随意处置,因为说不定哪一本册子上,就有对应的法子。
一连清理了七八日,才把名单整理出来,宗令在上面一瞄,以,他最想看的那个人呐?就是没这个。
宗令来回思考,最终把沈齐找来,旁敲侧击,似是而非的讲了一番话,沈齐听得摸不着头脑,什么英雄出少年,嘛意思?搞不懂。
他回家悄悄跟孩子一议论,沈知澜揣测想:“宗令爷爷的意思,是不是让爹你多发掘提携几个族里的少年英才啊?自己人用着也放心。”
“会吗?”沈齐疑惑。
沈知澜两手一摊,“那我实在猜不着了,还能为了什么?”宗令爷爷反复提到的词汇就这几个,八九不离十啊。
沈齐砸吧那意思吧,好像差不离?甭管什么时候,提携后辈都是好话,顺着干吧。
只有宗令默默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但等到那些整理好的册子统一交上去后,宗令才恍惚发觉,原来做一门生意,会有这么多学问和讲究,丝毫不比书本差。
这里面,综合对比过可行度,成本,利润额度后,宗令觉得有一个外地商人的法子最佳。
商人深谙勋贵采买物品的心理,只要贵的,新奇的,独一无二就行。他们并不关心背后是否物美价钱,吃的就是一个稀罕,人无我有即可。
针对这么一部分人,改进水晶糖的包装,做出独一无二的造型,加上精美包装,就算是卖上三四倍的价格,也照样从者如云。
接下来,针对次一等的富贵人家,分量减少价格也对应减少,宣称这是京城富贵圈里现在最流行的东西,吸引他们来购买。
最后才是平民阶级,把水晶糖做成单个来售卖。完整的一盒买不起,买一个终归没问题吧?逢年过节的,总还是可以买上一个两个,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如此的三管齐下,保证水晶糖的产业能够源源不断,钱财滚滚而来。
宗令自知,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案了,但按照皇帝的叮嘱,他还是多追问了一句,“按照你的策划,一年能够赚取多少银两?”
这个姓田的商人踌躇后回答,“这个实在不好估计,要根据每年的渠道而来,草民初步预计,第一年能赚到五十万两,第二年会按照一成的速度,逐渐递增。”
这银子就算放在京城勋贵中间,也不算少,因为这可是实打实生金蛋的母鸡啊,每年都会有利润产生,细水长流源源不绝,谁看了都眼热。
比如宗令听了五十万两,已然心动,要知道国库里虽然也有进账,但是多数都是折现的米粮,现银不多,谁家能够握住这门
生意,可保家族百年不衰。
所以他拿着这一份策划,还有其他几分可圈可点的法子,一并交了上去。皇帝看过之后,不置可否,一时也觉得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田姓商人已经把方方面面事情都考虑到了,针对每个阶层人群的特点来设置销售方案,按照他的设想,确实可以利益最大化。
但皇帝并不满意,五十万两虽多,他更想要五百万,所以试探着问,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宗令摇头。
皇帝就暂时把方案留下,对宗令说再集思广益,收集更多的策划才好。
宗令迷惑着出宫了,心里寻思来寻思去,就是没懂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让他把所有的策划都收上去,这算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心里迷惑时,正好看到宗学里下学,满登登的都是孩子们涌出来,叽叽喳喳,热热闹闹,让人看了也不自觉欢欣起来。
宗令一抬眼就看到挤在孩子堆里的沈知澜,给人分糖块的沈知澜,连忙招手让他靠近。
沈知澜分完手里的枇杷糖,见宗令叫他,连忙擦干净手,贴到马车下,“宗令爷爷叫我?”
“找你问问学堂的事情。”
于是沈知澜上了马车,跟宗令说起最近的变化。以前学生专心学习四书五经,有人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只得硬着头皮学,自从搞过年末汇报演出和运动会,各人都发掘出自己的爱好,把精力放到这方面,进展不俗,还出了两个擅棋和擅画的,正一门心思琢磨这个。
反正他们不冲着仕途经济使力,干什么都行。
宗令听得顺耳,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前段时间的招贤令,我怎么没看到你去参加?”
“我?”沈知澜指着自己,“我去抢这个干嘛?专业有专攻,做生意的事还是让商人来做更专业吧?”
“可同样还有偏方治大病的说法,行外人或许一下能发现漏洞呢?”宗令还真的好奇他会有什么想法的。
沈知澜想了想,“买东西,无非就是八个字,人无我有,人有我有,再细细挖掘一下各个顾客的爱好,老人要养生,中年要健体,小孩要益智,就朝着这些努力呗。”
宗令一听,发现居然跟田商人的法子不谋而合,可见这孩子也是认真思考过的,随口都能说出切实可行的法子。
宗令突发奇想,“要是我还想要一个更好更赚钱的法子呢?”
“嗯,爷爷家里缺银子花了?”不至于吧?感觉几代积累,宗令肯定不缺银子花,就算是正常的庄子铺子收入,已经足够支撑平时消耗。
难道也跟贾府似的,入不敷出?
沈知澜甩甩脑袋,就听到宗令继续说着,“银子这东西嘛,谁也不嫌多,再多都能消耗完。东边发了水灾,倒了许多堤坝和桥梁,正需要重建,还有很多的老旧桥梁需要检修,南边有虫灾,今年的收成估计是没了,朝廷还要发赈灾粮下去,西边闹马匪,北边的武器也该检修了,要收回旧的发新的。几百万两的银子听着多,倒下去连个影儿都听不见。”
宗令说这些,沈知澜不自觉感叹,“怪不得冯爷爷天天愁眉苦脸的,一文钱当成两文花,当家管钱袋子正是个辛苦活儿啊。”
宗令想起冯相扣扣索索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当真是受不了。
好容易才把笑意忍下去,宗令才说,“要是能从哪儿赚到一大笔钱,能解燃眉之急就好了。”
“所以才想用新糖赚一笔?”沈知澜懂了,为什么朝廷要把甜菜生意完全收入手中,原来是冲着这个。
宗令点头。
他陷入思考,完全忘了为什么宗令突然提到这茬。
宗令耐心等了一会儿,见沈知澜还在思考,笑道:“瞧我,说这些干嘛?你也未必能想到更周全的法子。”
“其实有,但只能作为应急的法子,不能长干。”
应急,应急也行啊,宗令眼睛一亮,等着沈知澜嘴里的法子。
“您要等一等,等上三天,我想明白再来找您说,但是宗令爷爷您要答应我,出了我的口,入了您的耳,除了上头,不能再
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东西跟戏法一样,看着唬人有趣,一旦被点破了,马上就不值钱了。”
他越是强调,宗令越是好奇,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主意?引的他这么强调保密。
越是这样说,宗令越是好奇,却只能答应保密。
沈知澜心中有模糊的雏形,跟宗令聊过后连忙回到家中,理顺思路后,一一在纸上写下。
一个平稳的政权下,所有人才有好日子过,而维护政权少不了银子,他这个主意缺德些,那就缺德吧。
是时候让古人见识见识,智商税的威力了!
这三天沈潭就见着弟弟有种莫名的亢奋,眼睛发红眼底发青,但整个人有种说不清的激动感,他在沈知澜的眼前晃了晃,“这几天天热没睡好?”
“确实,这么明显?”沈知澜揉眼睛,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大概是夜里点灯写方案,光线不好罢。
“等过了今天就没事了。”沈知澜搂住怀里的纸张,做好了准备。
*
宗令很期待今天的约定,但他没去打扰沈知澜上课,反而耐心等到他下学,这才命人把他接到郡王府,在书房见人。
沈知澜迈进门槛时,深深吸气,他来过郡王府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进内院的书房,可见宗令当真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他也同样把宗令当自己人,不然会把压箱底的招数拿了出来。
沈知澜抖了抖熬夜写好的策划案,在宗令伸手准备看时再次强调,不能告诉任何外人。
宗令为难的点了点天空,策划写好就是要执行的,最大的那个肯定要知道的。
“那就除了上头和相关人员,别人都不需要知道,此事胜在保密,宗令爷爷要是保证我做到,我也保证至少每年能够替国库挣回来二百万两银子,不包含境外。”
宗令先为二百万这个数字震惊,随即追问,“等等,不包含境外是什么意思?还能卖给其余几个小国?”
“人心有共同之处,能在大焱管用的东西,小国人一样也吃这口,我不清楚小国的消费能力,所以暂时不做推论。”关于这点,沈知澜还是保持谨慎态度。
宗令心想是这个道理,几个小国人照样吃五谷杂粮,喝米面肉汤,还能例外,就示意沈知澜继续讲下去。
沈知澜先喝了口热茶,做好了长期演讲的准备,他鞠躬行礼,“等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望您念在我人小力微,见识浅薄的份上,别跟我计较。”
“我看着像那么小气的人?”宗令故意说着,昭示着自己作为长辈的大度。
他答应了,沈知澜可以开始从头说起,沈知澜先问了一个问题,“宗令爷爷,您家中待客的茶水,价值几何?”
关于这点宗令很得意,“正宗的明前龙井,价值百两。”
“那街边的大碗茶呢?”
“十文钱一杯?”这话宗令答的迟疑,因为他并不清楚市井行情。
这话题沈知澜可以回答,“一文钱一碗,可以续水。这两样东西价格差何止百倍千倍?但是街边大碗茶和王府里的待客茶有两处共同点,宗令爷爷觉得是哪两处?”
宗令迟疑,思考,却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些地方,这一个价值百两,一个才一文钱,能有什么相同?
内室的屏风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沈知澜狐疑转头,宗令忙说,“怕是我养的猫儿,到处乱走吧,等下叫下人来驱赶。”
“喔。”沈知澜回头,继续等着宗令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