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世子躺在地面,哇一声吐血。
“要打死人了,救命啊……”
“狗东西啊,我生的狗东西!还有脸喊你娘,你真当老子不知道啊!你跟赵家三姑娘勾搭上的时间,是你娘生病卧床的时候!赵家姑娘过来侍疾,你们才有机会勾搭上。”
“一边是你娘在苦熬时日,一边是你洞房花烛,好销魂,好享受啊!”
“孩子,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你娘最后药石无灵,溘然长逝,你作为嫡长子,可是要守一年母孝的!就算怀孩子又如何,你敢爆出来么,你能爆出来么?你的兄弟可都还看着呢!”应王露出森森笑意,“狗东西!”
最想被遮掩的东西被爆了出来,世子再无挣扎的余地,只敢低声抽泣,小声辩解,“都是婉佳勾引我的,我一时情难自禁,才做下错事,爹,真的不怪我,是婉佳太会用花招手段了。”
“勾引你,她是能夺了你的裤腰带,还是扒了你的亵裤?当我无知小儿么?”
男人,不就是那点事么?管不住,也成不了大事,更何况,惹出这么大麻烦!
沈与华听完了全部过程,居然轻轻笑了起来,同时开始鼓掌:“好一出大戏啊!”
沈与华开始觉得,他们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瞧,当爷爷的,谋划着兄长的基业,当父亲的,母孝时生子,还把孩子扔了,当儿子的,也能下狠手暗害兄弟,甩锅给兄弟,这不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能算一家人?
旁边那个,跟他们才不是一家人!
宁安同样听过全程,比起之前的版本,后面这个版本证据更缜密,逻辑更清晰,也更让人难以接受。
他应该相信哪个?
“路大人,查我的案子,但我听到的都是跟我无关的事,我可以先走了么?”
路行止有些为难,但想到宁安是最大受害者,就想放行。
“孩子!你先别走!”应王拦了一拦,“都听了九成,何必在乎那一成呢?再丑陋的真相,也比粉饰的假相好。”说着又踢了世子一脚,“宁安的事呢?快说。”
其实说与不说,都那样,但对世子差别很大,应王随时都想再揍他一顿。
世子气息奄奄,断断续续讲述,他怎么告知伯爵府,伯爵府又是怎么安排的,孩子生下来后就被送走了,免得以后再出事。
但没想到,十多年后,宁安长大成人,又到京城讨生活……世子一见就觉得面善,加上年龄就产生了疑惑,顺着就查清了宁安的身世。
可让他把人认出来,世子是不敢的,他只能认个义子。
“呸,义子!你是想栽给静安长公主吧!”应王又踹一脚,“连证据都准备了。”
其实还是路行止安排的滴血验亲,慌了世子的手脚,他又不能抹消血缘关系,只能把还没准备齐全的证据端上桌来,企图蒙混过关。
路行止又给了致命一击,“其实,滴血验亲,是做不得准的,血液相融,只能证明二人的血液有相似的部分。”他勾唇一笑,“太医院的最新研究。”
世子一呆,随后发出追悔莫及的呼号。
要不是滴血这出,他还能继续隐瞒,直到证据完美,再把宁安真的安排成静安长公主的孙辈。
这场蔓延许久的案子,牵扯到许多人事,总算落幕,画上一个难看的句号。
宁安得到真相后,甚至不愿意再等等,直接收拾包袱回老家。
沈岩听了这么一场事,牵扯到的许多皇家私隐,是万万传扬不得的,他只能为难看着路行止,“路大人,你也知道宗人府的规矩……”
“我懂,涉及到的差役我都会挨个警告他们,再集中到一起安排,绝不会有人泄露半个字的。”
见状沈齐也连忙说,“我也一样!但凡是漏了半个字,岩兄弟你直接来找我麻烦就行,我绝不赖账!澜哥儿,你也要发誓!”
沈知澜连忙跟着赌咒发誓,他也绝不会把这种事拿来做谈资的。
徐海带着一干证据和人证打算回宫,见沈齐父子出了宗人府,还热情招呼要捎他们一程,想了想,沈齐就谢过徐海,上了马车,毕竟现在已经是傍晚,叫马车难,走路到家该是半夜了。
徐海半开玩笑的说,“谢咱家做什么?该咱家谢你们猜对,尤其是澜公子。”
“谢我?”
“对啊,其实这事咱家一早就知道了,只是苦于没有人证物证,就一直搁置不办,没想到碰到澜公子救人的事,嘿,几个人证都齐齐在京城冒头,被逮个正着,咱家这才有了实证,没准就是趁到澜公子的运气呢。”
沈知澜失笑,“徐伯伯拿我当小孩儿逗呢!怎么可能。”
“这可说不准喔!连皇上都说,澜公子是个有福气的,蹭点你的运气,做事事半功倍。”
徐海坚持这么说,沈知澜只当他是开玩笑,跟着笑一笑就罢了。
第203章
沈齐父子到巷子口时,天色早已黑透,杜珍娘提着一盏摇晃的防风灯在路口等候,那点摇摇晃晃的星火,照亮了回家的路。
本来听了一肚子爱恨情仇,心情低落的沈齐见到那点灯光,一下子回归到日常中,面对杜珍娘的嗔怪,他打着哈哈说:“路大人录完我们的口供,又碰到一桩其他的案子,请我们帮帮忙,所以晚了点。”
“也不至于晚这么多啊,早上出的门,这会儿都天黑了。”
“还不是这小子,刚巧撞见一个来报案的受害人,血刺啦胡的,怪吓人的,把他吓着了,我就说留下安慰一会儿再走。”沈齐一边说,一边使劲拍着沈知澜肩膀。
含泪背锅的沈知澜:啊对对对。
他还能咋地?
“孩子都吓着了,你还拍他,那不是更要吓坏了。”
杜珍娘一把把人拉过来,“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娘在呢。”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把人带到内屋去洗手洁面,然后吃饭。
饭菜都热了一遍,现在才能吃。
沈齐若无其事的进屋吃饭,等杜珍娘收拾里屋时,他才悄声说,“今天的事,进了我们两的耳朵,就决不能从嘴巴里出来,否则我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牵涉到亲王家事,但凡有一丁点流言,应王决不会放过一干人等。
沈知澜作势捂住自己的嘴,“爹放心,就是说梦话我也会记得管住嘴的。”
“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沈齐一声长叹,“唉,富贵人家,亦有这样的烦恼啊。”
就为了爵位,闹到最后父不为父,子不为子,手足相残。
看到惆怅的亲爹,沈知澜想何止于此呢!就算是普通人家,为了争二亩水田,几幅农具,都能打生打死,更何况是能保住一生富贵的爵位呢,为此动尽脑筋,灭绝人性,太常见了。
可常见,不意味着应该。
见沈齐还在想着这事,沈知澜故意说,“爹啊,咱家可轮不上这样的烦恼啊!你想太多了!你倒是想呢,谁愿意把这么一场大富贵送给你挑啊?”
沈齐作势扬手,“调侃你爹,当真是胆子大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当爹的威严!”
两人说笑打岔,沈齐原先的郁闷倒是排解了几分,只是撼动的余波始终留在心里,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消解。
*
没过多久,应王世子卧病在床的事,就慢慢流传开来。
应王表现的极其忧心,不仅请了太医,还在民间贴了布告广征名医,悬赏千两,只要能治好世子的病,另有重赏送上。
但听说,世子的病情极其难治,经常会突发眩晕,不分场合,所有大夫的意见都是静心休养,或许能有痊愈的一天。应王又大肆求购补身的药材,只说让世子安静养着。
沈知澜想,应王这么做可进可退,生病既能慢慢痊愈,也可能一病不起,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置,全看应王的心意,算是彻底拿住了主动权。
“听说,世子妃也病了,一样的症状,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流行病啊?”
沈与钰揉搓着手里的土豆泥,土豆泥变化成各种形状。
他们如今正在百珍园,旁边的沈葵沈潭,嘻嘻哈哈正要烤土豆,他们觉得烤出来的自带一层焦皮,更好吃。
而沈知澜跟沈与钰就在研究土豆饼,先蒸煮在揉成团做饼,看看口味和保存时间。
沈与钰一问,沈知澜才回神,“什么流行病?风寒么?”
“我是说应王府的世子妃啊!我母妃还去探望过,世子妃生了跟世子一样的病,母妃说人瘦了许多,看着也没什么血色只能躺着。哎,也是可怜,母妃还说要多收集些养身的药材送去呢。”
世子妃就是宁安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
沈知澜心头怅然,嘴上说,“世子妃平日虽然养尊处优,但活动也少,出门也少,这样生点小病再所难免,好大夫好药材照顾着,养着,早晚会好起来的。”
就是不知道宁安心头的伤疤,需要多长时间去愈合。
“我觉得不止!”沈与钰使劲靠靠,“世子妃是不是气病的啊?听说她兄弟本来在户部候缺,结果考核得了一个下,估计论不上什么好职位了,要么再等等,要么就去吃几年沙子。”沈与钰啧啧有声的叹气,“世子妃多半也担心这些,病情更加起伏不定了。”
“能被评个“下”,说明他平日也没尽到父母官的责任么,多去历练历练,这不是好事?”
“也对,你说的有道理。”
沈与钰转念一想,又想通了,不过嘛……
“我总是觉得,你最近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什么事不高兴,有事就跟兄弟说一声,能帮忙就帮,不能帮忙我也能开解开解你啊。”
“我哪儿不高兴了?”
沈与钰干脆伸手,冲着他的眉头一指,“瞧!现在眉头还锁着呢?你跟我说,你很开心?你看我信么?”
沈知澜在自己眉间一摸,果然摸到皱起的眉头,他微微一叹,又使劲睁大眼睛,“这样呢?”
“好呆,不如说,更呆了!”
“好哇,敢说我呆!我哪儿呆了,你说清楚!”
沈知澜把土豆一放,扭身就去追,沈与钰闪身就跑,溜的比兔子还快,旁边人给他们加油助威,直到沈知澜跑累了,气喘吁吁的停下。
“打住打住,岔气了,不追了。”
沈与钰警惕的走过来,“真不追了?告诉你,不要想诈降啊!我不会轻易上当的。”
“诈你个土豆苗苗啊!”
沈知澜扶着膝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
沈与钰靠近了点,“好了,这下可以说说自己在犯什么愁了吧?”
沈知澜怎么会说,他在为了宁安和沈与华的事在犯愁,更是为了不刷新话本的系统在犯愁。
他只能转移话题,“前些天看的话本故事,我不喜欢那个结局,最近就一直在想。”
“什么话本?难道是市面上最火热的《林明审案》?”沈与钰瞧了沈知澜一眼,顺势转移话题。
澜哥儿要是不想提,那就不提好了。
“就是那个啊!我当真不喜欢那个解决,好人都死了,坏人虽然得到了惩罚,但能挽回好人的性命么?还有好人遭了那么多罪,唉!还有那个巡抚的孩儿,被坏人抢走养了十余年,人生中最要紧的十余年,就是用黄金也换不回人家的损失么!”
提到这个,沈与钰也跟着生气,“是啊!那孩子才是最可怜的,在土匪窝里养了那么久,性子都跟着被扭曲了,就算回到巡抚家里,真的能被家人接受么?”
“所以我听了两遍,还是不喜欢这个结局,你说,要是让说书先生改写结局,他们乐意么?”
“还能这样?”沈与钰惊讶。
“就当是续集么,专门写那孩子的故事,也算是安观众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