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皇帝摆手,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又离开校场,等人都走远了,众人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知澜还没回神,皇帝平日宗室和颜悦色,难得看到这样愤怒的样子。
沈与镇已经被御驾卫拖到一边,啪啪的板子打下来,已经打的出不了声,袍子上全是血迹。
还要挨完刑罚,至少养半年。
血糊糊的,看着吓人,沈知澜连忙把头转了回来。
沈葵默默唾弃,活该!
“今天这么多人,还在书院,就敢当场杀人,可想而知平时会有多嚣张了,挨板子算是便宜他了。”
沈玄许也把脑袋钻了进来,“我以前听过一些传闻,还以为是瞎编的,今天看他行事,觉得没有九成也有八成。”
“什么传闻?”
“听说他平时联系射箭,拿活人当靶子,命人举着果子放在头顶,站在原地不动任由他射,射中的就换下去,再上新人。”
“褚王府的仆人,是换的最快的。”
沈玄许是个小喇叭,收集消息他最在行,他都这么说,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沈知澜顿时把那一点点的同情心收起来,真是活该。
沈潭也说,“都在一个校场,彼此还是亲戚,误伤了谁又怎么办?他能动手,不光坏,脑子还蠢。”
沈潭没说的是,别家王府世孙还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装两天在,这位装都不装了,又被皇帝逮个现行,杀鸡儆猴,岂不自找?
*
皇帝巡视书院,逮到不少摸鱼的,不认真的,不过还是沈与镇惩罚最重,褚郡王府也乖乖缩起来,指望用时间来冲淡影响。
书院里的先生也更能放开手脚,来教学生。
武课上,先生又提出新的玩法,对战。
“其实就是模拟战场,各自为战,哪一方剩下的人多,谁就赢了。”先生说着,同时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道具。
两拨人分为红蓝队,胳膊上帮着红蓝色的方巾,以作区别,同时每个人配备了石灰球做的弹药,只要有人挨了三球,就算
“阵亡”出局。
先生引导着玩了几局,有胜有负,就把学生的兴趣引起来,都是年轻气盛的年龄,谁不是争强好胜的?当然想赢。
越是想赢,越是用心的专研战术,沉浸在各类兵书里。
每次组队,沈知澜都是最受欢迎的,因为他准头最好,百发百中,红蓝两队都抢着让他入队。
为了避免争端,后来就出现了抽签大法,谁家队长抽中了,就能获得神射手一枚。
今天是蓝队的沈与华抽中了,沈知澜就猫着腰进了蓝队。
对面的红队痛失杀手锏,于是采用爆炸战术,打算用最猛的火力攻击,打的蓝队没有反击之力。
沈与华不慌不忙,吩咐己方镇守营地,自己带着神射手绕路到后方,越过地沟,直捣黄龙,随后晃晃旗帜,示意己方加大火力,创造间隙。
红队果然上当,火力一猛,就要调离人手,有了空间。
好机会!
沈与华一声令下,先锋队立刻出手,石灰球飞的漫天都是。
作为猛攻手,沈知澜直奔红队的队长,擒贼先擒王,把首脑打坏了,红队就必输无疑。
石灰球正中对方后颈,他哎呀一声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连挨三球,中弹了。
哈哈哈,沈与华笑得格外嚣张,这下赢定了。
果然是蓝队赢得最后的胜利。
赛后,先生总结他们各自的失败经验,“红队没想到会有突袭,被袭击大本营才输的。”
“不过蓝队的胜利也很是侥幸,对方没防备,通常在大本营里,兵力反而是最多的,你们的先锋营人手不够,容易被反扑。”
两边队长各自点头,吸取教训。
“不过你们呢,能打成这个样子也不错了,为了奖励你们,下次的对战更换主题,从陆战,变成水战!”
啊?还有水战呐?
先生点头,“大部分时间军队里,都是陆战,你们多是北方人也不会凫水,一旦遇到水战,容易抓瞎,连百分之十的能力都发挥不出来,所以水战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我去兵部借了一条正在修缮的船只,拿来给你们练练手。”
先生的话音刚落,众人炸开了。
“大船?”
“练手?”
“水战?”
“哇,先生真厉害!”
被学生团团围住的先生晕头转向的,拒绝他们的欢呼,“好了好了,你们能把水战学好就行了,记着,先去把相关的兵书都看看,三天后去京郊看大船。”
沈知澜斗志昂扬,准备去打水战。
其实大焱的船只业已经很发达,又有天然湖泊和运河,各种大船络绎不绝,江南的商户更会搭乘着大船,把需要的物资送到京城来,赚取利润。
水战也并不让人陌生,尤其是南方水系发达,水战很常见。
沈知澜看了几日兵书,只觉得自己武德充沛,正要大展身手。
先生说到做到,很快就把他们叫到郊外的一处湖泊边,里面停了一艘几十丈长,十几丈高的帆船,上面挂了八张帆,一共三层。
换算一下就是八十多米长,何等壮观!
哇喔,学生们纷纷发出惊叹,他们哪儿见过这样的船,要不是先生在,早就窜上去东看西摸了。
先生假假咳嗽,“行了,知道你们心急,上去看吧。”
众人一声欢呼,踩着踏板就窜到船上,欣赏高处的风景。此刻天高海阔,天朗气清,分外迷人。
岸上有纤夫拉动,底层又有船桨挥舞,慢慢地开始航行。
第220章
身处船头,微风拂面,吹散了一个冬天的沉郁,空气里带着属于春天的焕然一新,岸边,能看到忙碌的人群正在打水清洗,闲话家常或者嬉笑怒骂,好一副鲜活的市井图。
而不远处,花草树木都发起新芽,长出嫩嫩的枝条,试探着追寻春天的脚步,落下自己的痕迹,而延绵不断的民居,白墙黑瓦,不曾湮没。
沈知澜新奇的看着这一切,从未见过的风景,迷住了他的眼,让他目不暇接。
他正看的开心,身边突然传来一串又一串的yue声,破坏了画面。
“你们怎么啦?”
沈葵有气无力的抬头,“晕。”他扶着船舷,半死不活的模样,闭着眼睛不敢看外头。
“还有,你怎么没事?”
沈知澜无辜耸肩,“我也不知道哇,就这样。”他一上船就沉浸到新风景中,倒没留意身边的人,十个人里有七个都焉哒哒的,扒着船舷,时不时吐一下,根本做不了任何动作。
再看带他们来的武课先生,嘴角兼职掩饰不住笑意,破案了。
“看我们的笑话,很有,意思么。”沈与钰一言点破先生的坏心思。
先生连忙表明自己的无辜,“哎呀呀,这可跟我没关系,都是你们自己的缘故。我不是早说过,有人适应不了船上的晃荡,会晕船,对吧?”
他提起这茬,学生们才想起,上课前先生的确已经提过无数遍晕船的问题,不过没晕过的人都不拿这当一回事,没引起重视,谁晓得上了船后,才晓得晕船的威力。
真的是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直,只能扒着。
脸被打的啪啪响啊。
沈与华攀着船壁,闭目缓缓,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就没什么法子能够止晕吗?”
“可以闻闻薄荷膏,能缓解,但更多的还要靠自己适应。”先生挥手,把准备好的薄荷膏挨个送上,让他们在甲班处带着,吹吹风,闻着新鲜空气,这样能稍微好过点。
不过,众人都发出一片哀嚎,晕船啊,那登船还有什么意思?只能干看着。
而那些不晕船的,就由先生助手带着去参观船内,开启探险。
这艘船有三层高,底层是安置桨手的位置,由他们控制船前进的方向,另外就是堆放着行船需要的各种杂物,乱的没地下脚。
中层,中间一条直道,两侧是房间,乘客就安顿在这些,按照功能分区,还挤出了饭堂和茶室,以供消遣。
最高层面积最大,格局和布置跟第二层类似。
他们从最底层走到第二层时,沈知澜低头,看到脚下的木梯有乱七八糟的砍痕,像是用大刀砍出来的,不光楼梯,旁边的扶手,柱子都有。
先生助手自豪的说,“这是上次水战的痕迹,还有那些,那些,都是。”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见各种刀劈火撩的痕迹,还有* 其余杂乱痕迹,通过痕迹都能想象,当初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战斗。
助手绘声绘色的形容着当日的水战,他们是要剿灭江南的一处水匪,水匪占据着某个岛屿,
向过往的船只收取保护费,不从的商家,就是灭门的下场,堪称水路上的顽疾。
屡次剿灭,都有内应通风报信,让剿匪徒劳无功。
当地巡抚痛定思痛,干脆上报兵部,请兵部直接派兵,势必要铲除后患。
那日,兵部的水师提前潜伏整整一天,先用其中一条船只引走水匪的注意力,调走水匪的大部队,等老巢空虚时再驱赶主力部队过去压阵,直击薄弱处,水匪不不甘心反抗,在船内打起了巷战,才让这艘船只留下这么多的痕迹。
不过最后当然是兵部胜了。
胜后,负伤的船只退役了,修缮完毕后运送到兵部来,也可再做他用。
武课先生听说后,觉得正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水战,跑了许多程序,才把船只借出来。
他当真是有心了。
沈知澜逛了一圈,对船只大致的布局有了底,要是打起水战,有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做突袭。
他看完了,那些晕船的学生不甘心白来一趟,还是强撑着身体逛了一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返程。
船只重新回到出发前的码头,停泊稳当后,武课先生才说,“今天肯定是打不了水战了,你们回去也多练练凫水,多看看水战的兵书,再多来几次,等你们适应了船上的环境,再来考虑水战的事。”
学生们这才开心起来,准备充分再参加,胜算更大。
回程路上,沈与锐缓过劲来,吐槽道:“让我们学这些又有什么用处,难道还能让我们去行军打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