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谢了!
沈知澜灌了一嘴风,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他专注于此,再次挽箭,瞄准了追兵。
黑暗里,他的箭簇永不落空,必定带走一个,就像收割秋日的稻谷,刷刷刷,只见倒下。
对方恼火的还击,发现根本挨不上对方的边,而己方的弓箭手还遭到针对打击,三两下就坠马了。
他们看不清箭簇来自何方,只知道对面有个* 神箭手,神乎其技的神,只要出手,绝不走空,空气里,只有咻咻的箭声。
他们逐渐胆寒,这种视野还能百发百中,莫非是神仙?
对面唯有沉默以回应。
有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恐惧在逐渐蔓延,而只要他们停下,箭簇就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领头人气急败坏,这人质跑了,他拿什么交代?!大声催促着重金赏赐。
不过还是没人动弹,赏赐和性命比,谁都明白轻重。
领头人气急,正要亲自去追,咻的一箭迎面而来,穿过他的发髻,下一箭正中胸膛。
领头人仰面倒下,追兵乱成一团,纷纷喊着大哥快救大哥,乱成一团,力量就分散了。
*
谁也不知道追兵什么时候停下来,但少年们并不敢停下,只管闷着头狂奔,黑夜里看不清方向,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又跑了多远。
天边有晨光出现,沈与华喊了声休息,他们才慢慢下马,瘫在地上,还有人痛哭,喊着终于逃出来了。
大家都被关在地窖,心惊胆战,生怕没了小命,此刻激动在所难免,沈与华也没制止他们,只是专心跟沈知澜交换情报。
他们在地窖里没什么好说的,沈知澜在外头,其实也没打听到什么情报,只知道疑似青花教的主使,其余功夫就花在怎么跑路上了。
“但我们现在在哪儿?接下来又去哪儿?”
这话问的人面面相觑,谁知道跑到哪儿了?他们甚至不会辨认方向。
沈知澜也不能变个X度地图出来,他同样找不着方向,想了想他说,“要不然,我们往南走,远离京城的方向。”
“为什么要反着走?早点回去不好么?”
“因为知道我们一定会返回京城,绑匪也会在路上设立关卡,一逮一个准,到时几十上百人对付我们十几个,轻轻松松。说
我们是逃奴也好,说离家出走也行,总之几张嘴吵不过几十张嘴,很容易又被逮住,旁人也不会管闲事。”
“你们敢赌能脱身么?我不敢。”沈知澜说出理由,“与其一头撞入罗网,不如朝外走,脱离这片范围,再守在进京城的官道上,看看能不能赌运气,碰上什么熟人或者官员,借他们的车队进京城。”
在以前,少年们一定会反驳沈知澜的看法,但想到自个是怎么在兵部的守护下被绑的,他们还是点了头。
地窖里只有一天一顿饭,又狂奔一夜,他们都饿的厉害,准备先找点能吃的填饱肚子,再往南走。
沈知澜正在观察路边的树木,据说朝着南边的树叶更茂盛,他看了半晌,总觉得差不多,找不到哪儿是南。
那个被分配到弓箭的少年过来悄声说,“你箭术真好,昨晚上一打一个准!就没人能逃脱,简直太帅了!”
这景象看的人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沈知澜笑了笑,“那是先生教的好,等以后我们回去了,我在书院校场教你。”
书院啊,那少年想起曾经很烦去上学堂,才几天功夫恍如隔世,他现在宁愿一直待在书院。
少年把剩余的箭簇都交给沈知澜,坚称只有他才能发挥弓箭最大的作用,沈知澜也没客气,收下了。
沈与钰过来替他整理背后的箭筒,低声问,“手没事吧?”
沈知澜伸出手,他的手背正不自觉抖动,一颤一颤。
沈与钰叹道,“昨天你太勇猛了,过刚易折,我一看就知道,肌肉肯定拉伤了,疼不?”
“不疼就怪了!”沈知澜垂下肩头,“我都不记得拉了多少箭,这手短时间好不了的。但是别往外说,再吓着他们。”
表面上看大家都好好的,其实全是惊弓之鸟,吓的不行,昨晚沈知澜露的一手,算是给他们一点振作的信心,如果戳穿这层纸,又要被吓到,还不如保持这样。
沈与钰明白这道理,自不会揭穿,逃命要紧。
第228章
一伙子人,唯有沈知澜应对市井的经验最丰富,等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他们东拼西凑的,拿了头上配饰,换到几两碎银,好填饱肚子。
沈与钰还有心思苦中作乐,说幸好绑匪只搜身拿走配饰,发上的还留着,不然变都变不出来。
“实在不行,衣衫也能换银子。”沈知澜顺嘴说,“等下去当铺,还是去换几件粗布麻衣。”
“好,这样更不起眼。”
十五人分成三波,去不同的小饭馆吃饭,因为沈知澜强调说,十来人一起出动,目标太明显,分成三五个,就不打眼了。
其余人都乖乖听从,选了几个能遥遥相望的小饭馆,吃了暌违的第一顿热饭。
小饭馆上菜很快,热气腾腾的端上来,有个少年忍不住就哭起来,眼泪都撒进碗里。
被绑架许多天,在地窖担惊受怕,饥饿,恐慌,担忧,无力,种种情绪交杂,让人心里实在害怕,担心送了性命,谁想到还有逃出来,吃上热饭的一天呢?
他一个,其余几个也跟着哭,一边哭还往嘴里塞饭菜。
沈知澜轻叹,轻声安慰着,“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只要小心谨慎,顶多需要几天,就能回家见到家里人,别怕,一切有我在。”
少年抹了把泪,闷闷嗯了一声,但情绪确实缓和许多,有了底气。
逃跑那夜,沈知澜不慌不乱,凌厉反击的样子一直印在他们心头,有他在,他们确实能安心。
见他们安心了,沈知澜才悄然吐了口气,微微放松。
他其实也怕的要命,生怕自己悄无声息就送了性命,再也见不到在意的人。
爹娘姐姐,阿璃,还有兄弟们,长辈们,甚至是宗学门口那个糖葫芦摊子……没人比他更珍惜重来的机会。
只是怕,能解决什么问题?能帮他出逃么?并不能。
越是害怕,越是要做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先把自己的心定下来,才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对策,才不会陷进自怨自艾的情绪里。
现下,他们果然成功逃了,这不是证明他的理论有效么?
就是不晓得,家里人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
沈齐当然是急坏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孩子跟自己道别去上学,就再也没回来。
谁能忍?
沈齐如今就在御驾卫和宗人府之间来回跑,争取第一时间得到最新消息,不然他在家真的待不住,心急如焚。
又一队卫士归来,头领歉意的冲沈齐笑,沈齐就明白,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沮丧且难过,沈齐又勉强忍住,准备去整理线索,路过门房时,突然发现侧门上用匕首钉着一封信,落款写着御驾卫收,沈齐精神一振,立刻拔下匕首,转交给施初。
等施初拆开信件一看,发现是一封迟来的勒索信。
总算有新线索了!
信上宣称,他们是一个绑匪组织,目前所有公子都在他们手上,想要交换天牢里的重刑犯,为了辅证,送来一件应王世孙衣衫上的玉佩。
玉佩的规格,的确是王府所用,施初即刻禀告给皇帝和宗令,让他们定夺。
皇帝沉思片刻,决定答应他们的要求,至少先见到人再说。
宗令也同意这次交换,至少要先看到公子们是否安好,他们才好决定下一步动作。
别管消息是真是假,有消息才最要紧。
递来勒索信的绑匪很狡猾,第一次约好交换地点后,居然没出现,御驾卫的人马等到月上中天,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因为有人质在对方手里,还不能生气,只能忍下怒气。
紧接着,对方还要约第二次交换地点,照旧一无所获。
御驾卫简直气炸,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被人耍过?
现在又要约第三次。
宗令顿时回过味来,“他们手里的人质,怕不是出了问题?之前按兵不动稳坐钓鱼台,是我们干着急,要他们把孩子们关个十年八年,我们硬是一点办法没有,投鼠忌器。”
“而现在,是他们主动接触我们,又主动毁约,可见他们内部也是矛盾的,而且还慌了。既然如此,我们就该反击一二,顺便摸清他们的底细。”
施初的看法跟宗令相同,只是他没说,这出了问题,出的是好是坏,到底是人质脱险了,还是人质亡故了,绑匪准备诈一笔。
这个疑惑目前没能解答。
第三次交换人质,约在京城郊外的一处小山丘,四下平摊一览无余,想藏什么都藏不住。
而两方人,都只带二十人的小队,一旦超过数目,人质即刻就死。
施初一一照办,也把天牢的重刑犯提了出来,一切准备就绪。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唯有明月高悬,安静看着底下的这一幕。
施初的人带着囚车,缓缓而来,这次交换宗令领队,施初为辅,其余的十八人,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
他们等到约定时间,平原上才有小黑点慢慢靠近,二十个骑马而来,马队的最后,挂着一串少年。
没错,一串,被当做人质的少年们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嘴上还塞着麻布,一看就晓得被折腾的不清。
宗令简直心疼坏了,这些孩子都养的娇贵,哪儿受过这种罪呢!这些日子的遭遇,甚至会成为他们余生的梦魇。
要早点把人接回去,早点安慰他们!宗令想。
绑匪领头说,要先把囚犯交给他们,他们才肯释放人质。施初转头去询问宗令意见,宗令同意了。
这里没有布防,不代表其余地方没埋伏,怎么可能会有人威胁朝廷后,还全身而退的!
那他们姓沈的,岂不是白混这么多年!
宗令磨牙。
御驾卫先释放人质,重刑犯们带着镣铐,被推到对面,对面一一检查后,这才释放王孙们。
宗令死死盯着这些孩子们,一边心疼,一边计划着该怎么回报一二……等等,不对!
到底是哪儿不对?失踪了十五个孩子,一个没少,是哪儿有问题?
宗令再看,恍惚明白了,这群人里,他没看到澜哥儿!
澜哥儿一贯机灵,就算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到他,想法子做个暗示什么的,但这群人里,各个都垂着脑袋,不敢跟宗令对视。
谁看到长辈,还能忍得住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