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你要说就说吧,一件小事而已。”沈知澜干脆利落的转身,“我回了,你自便。”昂首挺胸,沈知澜顺着巷子走了。
中年人没有跟上,反而停留在巷子里,看着沈知澜走掉,笑了起来。这小滑头,心思还挺灵动,故意绕了远路,没有马上回自家,生怕被人跟踪。
怪机灵的。
*
观察一日确定没有奇怪的流言后,沈知澜才放心。
避了这么几天风头,他心里又冒出一个新主意来。
主要是沈斌刺激的!
沈斌一计不成还没扣了禄米,偷鸡不成,咽不下那口气,就常常站在自家院子指桑骂槐,说沈潭成天养这养那,鸡鸭兔子,全是些没出息的玩意儿,以后也要跟着没出息。
每当这时,沈潭就沉默不语,也不反驳也不出声,跟个木头似的。
反而把沈知澜听的炸了毛,跟“养东西”这一条杠上,不但要养,还要养出点成绩来,养的美名传扬,让沈斌好好开眼才行。
沈知澜在八卦系统里一翻找,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法子来,火炕孵鸡蛋。
现在养小鸡崽,全靠老母鸡辛苦干活,努力二十多天,最后大概能孵出十几只鸡仔,养上一年多,才能变成成年鸡。
这中间,老母鸡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有她才有小鸡崽,也具有很大的不可控性,而等小鸡崽破壳后,野外郊区有大量的野草和虫子,足够养活小鸡。如果能人工孵化鸡蛋鸭蛋,每家每户稍微腾出半个人手来,把鸡鸭赶到野外,天生天养,能增加好大一笔收入。
沈潭听完他的计划,摸了摸鼻子,“原理我是听明白了,我对孵蛋有经验,但是,咱们也不可能搞出个养鸡场来啊!这正经属于经商的范围,我们不好插手。”
沈知澜暗叹他不开窍,只能扳开揉碎跟他说,“这样好的法子,岂可我们一家独享,当然是要先进献给茂王爷,借王爷的手呈给董布政使大人,由董大人布置下来,福泽整个茂州的百姓呐!”
到时候,沈* 潭得到赏银,茂王得到爱重百姓的声望,董大人得到妥妥的政绩,一鱼三吃呐!
沈潭终于读懂这个三赢计划,打算照办。前期投入也不大,零散的砖头和柴火,鸡蛋都是现成的。
沈潭为了节省本金,甚至还自学了怎么铺火炕,客串了一把泥瓦匠。
他们进进出出的行动,自然瞒不了人,有人伸长了脖子,问沈知澜这是打算干嘛,沈知澜就大大方方表示,要研究怎么孵鸡蛋。
想要小鸡崽,上集市买不就行了嘛?用不着这么折腾吧?
“几个铜子的事,当然很简单,但是外面的平头百姓想要孵鸡崽,就麻烦的很,需要自家学自家弄,我跟潭哥打算找到一个省钱省事的法子,过王爷的手,让所有百姓都能用上。”沈知澜故意把话说的堂堂正正,还嬉笑着,“五叔,看你这么有兴趣,赞助我一点研究经费呗?”
“你们慢弄,五叔手头也紧,等成了,我给你们满城吆喝去!”一说到银子,对方立刻退却。
沈知澜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他也没在意,权当是宣传了,他还怕被人说么?
就是没想到,那些人的嘴巴能这么碎,这才第二天,就传到茂王耳朵里,茂王打算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慌的沈齐差点跳起来,连夜把自家打扫了三遍,清水冲了所有的地砖,连路过的小狗都被薅了过来,洗的干干净净。
熬夜打扫卫生让沈知澜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他打着哈欠说,“爹,别忙活了,王爷是过来看鸡崽,又不是来看我们家家底的,再打扫也就那样。”
沈齐过来敲儿子的脑瓜崩,看他龇牙咧嘴的,这才舒畅几分,“你不懂,贵客登门,自然要好生收拾。说起来,我上回见王爷,还是王爷寿宴时,远远敬了一杯酒。”
一晃又是半年,这才见到第二回 ,不怪沈齐激动的不成样子。
只可惜激动也没用,沈齐不是这场戏的主角,沈知澜也不是,他顶多是替补解说。
隔日清晨,茂王就出现在沈知澜家的小院里,看他们临时搭起的棚子和台子,还有正在孵的蛋。
沈知澜有心要给沈潭出彩的机会,提前跟他套好了词,让他负责替茂王介绍火炕的用处。
说圈话嘛,使劲往高上大的地方抬就行了!什么玄乎说什么,说的好像整个茂州已经遍地鸡鸭,丰饶富美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茂王时不时点头的样子,应该非常满意这样的说法。
沈知澜见状,就知道这次的打算有门!嘿,这还不让沈斌悔不当初?!
王爷出门,哪怕是离王府只有二里地的地方,也跟了好大一群随从,把沈知澜家的前院挤了个满满当当,没地下脚。
沈知澜退出第一圈层,一抬眼,看到熟人。
啊,这不是前两天说他装瘸那位么?现在都混进随从圈了?!这速度真是杠杠的。
沈知澜视线刚刚接触到这位,他立刻敏锐回望,扫到位于角落里的沈知澜。
眼睛好利!
沈知澜叹道,随后看到那位陌生中年人,迈步朝他这边走过来。
等他到了,沈知澜先拱手说,“这位先生,上回小子言语无状,冒犯了。”
“你这反应倒是快。”中年人一哂,“怎么,这次自己不去回话,偏让你的兄弟去?”
“因为做这事,我出嘴,他出力。汇报的场合,我出力他出嘴才合适。”也让他能出风头,给王爷留个好印象嘛,他们这些人以后吃肉还是喝汤,全靠王爷呢。
中年人微微点头,“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出现在这种场合?”
怎么这些人如此热爱“我考考你”?沈知澜腹诽着,嘴上却说,“因为我猜,我们能算是远房亲戚?”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喔?”
“有两个原因,第一,王爷来的既然是宗亲家里,带的想必都是心腹人,你又不像侍卫,那就是师爷或者旁的。可是师爷需要时刻跟着王爷,你还有空跟我闲聊,可见你又不是师爷,那就只能往亲戚上猜了。”
“至于第二嘛,”沈知澜故意卖起关子,“一照镜子就知晓,我们脸上生有相似之处。”
中年人在自己脸上摸了摸,鼻子?眼睛?还是别的?
沈知澜恨铁不成钢,“是眉毛啊,眉毛!咱家的人,眉尾总是微微垂下,毫毛生的比一般人长,这可是长寿的标志!”
虽然也有人没遗传到,但遗传到这个标志的人实在太多!沈知澜天天看,已经总结出规律了。
中年人蛤了一声,在眉毛上摸索半天,始终没找到到底哪儿眉毛长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叔伯的辈分?又该怎么称呼?”沈知澜拱手行礼。
“我啊,应该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辈吧。你要是这个也能猜出来,下回我就全都告诉你。”中年人握手成拳,“作为晚辈,不如先说说你的名字?”
宗亲取名都有规律,一通姓名就知道辈分,沈知澜心知问不出来,只得只报家门,“我叫沈知澜,三点水的澜。”跟他一个辈分的,取名都是从了“三点水”。
中年人本在点头微笑,听到三点水时,面色突然一变,握住了沈知澜的手,“什么,这是你的名字?”
第30章
对方力气大的很,沈知澜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折了,跳着脚挠人,“松开松开,疼啊,我就是叫这个名字,叫了七年了,所有人都知道。”
中年人撒开手,“这名字还是挺好听的,波澜壮阔,你爹娘用了心思。”
“那当然,名字寄托了爹娘对孩子的期望,翻了好久才取的,但这又不是什么罕见字,总会有重名的。”沈知澜揉着自己的手腕,“我还有个远方叔叔,也叫沈斓,不过他是文字旁的斓,我是三点水的澜。”
“家里人多,好名字都被取的差不多了。”
中年人笑到,“这倒是,寓意好的字眼,其实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个,容易重名。”
“就是!很容易撞名的。”沈知澜一看手骨,暗叹它最近的多灾多难,万幸没掐出什么毛病来,就是红了一圈。
他低头揉手腕,没注意到中年人复杂的视线投射到他身上。
居然是他,才这么点大!
真的是他吗?
旁人的心理沈知澜感知不到,他自觉水逆,接下来的行程,主动闪避到侧面。
茂王已经看完整个火炕孵鸡过程,听过沈潭的介绍,满意的捋着胡须,说着圈话:“这是好事,我们皇室享受百姓供奉,更要关心百姓的生计,再微小的地方也要留意到,潭哥儿能想到这些,还亲自上手去做,本王很欣慰,也该跟着出出力,还需要人手或者费用么?”
“现在还不需要,如果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王爷的。”沈潭躬身回答。
既然如此,茂王就没继续过问,等着沈潭把经验总结出来,再呈给董大人,赚赚百姓声望。
茂王离开了。
院子里清静下来,沈潭后知后觉的,“我居然见到王爷了?!还跟王爷说话了?!”
沈知汝扑哧就笑,感情刚才他板着个脸,是慌的!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
不过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邻里一窝蜂的涌进院子里,纷纷恭贺他们这次得了王爷的青眼。要知道这么多宗亲,有几个是王爷能记住的?更别提贵脚踏贱地,亲自过来看了。
沈齐春风满面,招待邻居,那么多人,硬是把每个人都安抚到了,又好言好语的把人送走了。
等人一走,他异常亢奋挽起袖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别别别,刚才潭哥说的可不是客套话,只要控制好火炕的温度,其实用不着来来回回的看。”沈知澜过去挽爹的手,“今天那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跟在王爷右侧方的,到底叫什么?”
沈齐回忆,“王爷没说,我也没敢问,很重要么?”
“也不重要,没问到就算了。”沈知澜嘟囔,就是那个中年人,看他的眼神好怪。
那种波澜壮阔,意味深长,还难以置信的感觉,好难形容。
*
有了王爷背书,即使沈斌再怎么不高兴,也不敢当面叽叽歪歪拿这个说事,只能认怂。
沈潭借机住了过来,认认真真守着火炕,摸索怎么控制温度,现在没有温度计,全靠人体感觉,所以,这个活也不容易。
但沈潭大概天生点亮了这一块天赋,能把温度把控的刚刚好,七天过后,已经能从壳上看到很明显的血丝了。
如果没有血丝,就是孵不出的坏蛋。
他一边说,沈知澜一边总结表述,沈知汝负责担任速记员,写在册子上。
“等这本《孵蛋要决》写出来,潭哥是著者,我是审核,姐姐是主笔,把我们仨的名字,都写在第一页。”
沈知汝抿嘴就笑,可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么?”
“当然!姐的功劳,谁也拿不走。”沈知澜一边逗闷子一边纳闷,“这人怎么又来了啊?这蛋还没孵出来,他来的比谁都勤快,三天来了两趟。”
那个中年人,成天往沈知澜家跑,连后院种了多少果树,鸡窝里养了多少鸡都知道,还跟沈齐聊的特别投机,让沈齐相见恨晚。
临近中午,沈齐随口邀请此人留下用饭,对方立刻顺杆爬,留了下来。
杜珍娘张罗了一大桌子饭,摆在正厅,沈知澜想起上次跟中年人随口说起的约定,悄咪咪的去亲爹,“爹,这位叔叔伯伯到底是什么辈分?”
他打听清楚,到时候好找兑现约定。
不料沈齐说,“你想打听他的名字?”
沈知澜猛点头。
“哈,他特意叮嘱了,不能告诉你,说你们有约定,要猜到他的名字。”沈齐抚掌笑道,“我可是拭目以待,等着你猜中呢。”
沈知澜唾弃中年人的狡猾,郁郁回到座位上。
这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怎么猜?让他认输,他又不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