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辛禾
“所以你答应了他们?”陈映澄问。
大爷点点头,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口气,“李家的人出面,我哪儿能不答应啊。”
这事儿和李家又有什么关系?
冷成光还想追问,陈映澄却给他使了个眼色,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
“大爷,您节哀,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那玉镯就当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提起您的伤心事,实在抱歉。”
大爷沉默地低着头,二人朝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之时,却听到他颤抖的声音。
“村里现在变成这样,和他俩的死没有关系吧?”
“我们会查清楚的。”
陈映澄说完,听到后面又是一声长叹。
夜幕降临,村中哭声又起,陈映澄拿着罗盘,挨家挨户地敲门,虽然挨了不少的骂,但也渐渐坐实了她心中猜测。
冷成光在一旁跟着,几次好奇地想询问,生生忍了下来,直到陈映澄将罗盘收起,二人要回客栈,他才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西口县布庄的事情?如你所说,青宝司都没接到任何的消息。”
“我梦到了。”陈映澄道。
“那你倒是挺有本事。”冷成光调侃一句,转头发现陈映澄又用那种复杂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怎么,你梦里还有我?”
“没有。”陈映澄摇摇头,说,“这事儿恐怕不是咱们能解决的。”
冷成光:“细说。”
“回客栈吧。”陈映澄道。
客栈里头依然只有那小二,但他今日没在厅堂守着,而是在厨房和院中忙碌打扫。
百里言冬和江随山坐在昨夜的位置,旁边的桌子上摆着几坛酒。
“陈小姐!”
今天他们回来得早,百里言冬还没喝醉,笑嘻嘻地冲她打招呼。
陈映澄白了他一眼:这百里言冬竟然还是个酒鬼,带着江随山也不学好。
莫名其妙被瞪,百里言冬把手收回袖中,尴尬地甩了甩。
江随山没理会他的尴尬,也没给陈映澄眼神,倒了碗酒放在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
“想必这位就是百里家的少爷,幸会。”
还是冷成光开口打破了沉寂,他主动上前和百里言冬交流,后者打量着他,起身回礼。
“你是冷家的?听说你爹死了,节哀。”
“……”
冷成光冲他露出礼貌的微笑,“二位是来调查小儿夜啼一案的?”
百里言冬看了江随山一眼,道:“是啊。”
他这段时间本来是待在赤日学院修行的,虽然说他没考进去,也没有正式拜师,但是每日跟着学院那些弟子修炼,也能学到一些真东西。
是车挚突然寄信过来,让他们帮忙调查南杨庄的案子,他便跟着江随山过来了。
遇到陈映澄之后,他才发觉这可能是车挚为了调解江陈二人矛盾故意设计的。
江随山在赤日学院整天跟着没有思想的傀儡一样,不是在主殿研究古籍就是在禁地忙活阵法,一天下来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他以前觉得江随山这样不正常,但是见了陈映澄之后,他竟然开始怀念赤日学院的江随山了。
他在赤日学院虽然沉默,但好歹还情绪稳定。来了这里之后他每天跟中了蛊似的,情绪飘忽不定,天天一大早就把他喊起来练剑。
虽说跟高手对练是个长进的好机会,但他哪能打过江随山啊,只有被虐菜的份儿!
而且江随山还突然开始喝酒了,自己喝不行,还得拉着他一起喝,百里言冬喝酒的时候喜欢跟人聊天吹嘘,玩行酒令,但他闷得出奇,一味地喝酒也不搭理他。
他都快被这人给逼疯了!
这一切的根源肯定处在陈映澄身上,但他又不敢提,江随山明明想她,见了陈映澄却故意不理睬。
离异夫妻都这样吗?反正他是看不懂。
冷成光主动跟他们说话,百里言冬觉得抓住了机会,既然他们查的是同一个案子,便抛出诱饵来拉近关系。
“你们查到什么了?”
冷成光:“所获不多,二位呢?”
百里言冬:“我们也没查到什么。”
冷成光:“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是啊,总不能每天都不让人睡觉吧,我们今天去了趟西口县李家……”
江随山打断他,“可以了。”
“李家?”冷成光听到关键字,转头冲陈映澄笑了笑,“你们还真是挺有默契。”
陈映澄:“……”
刚才就该让二位把嘴闭上。
不过既然提起来了,陈映澄知道江随山和她想到了一处去,便坐到他们旁边,示意冷成光也坐下。
“你们查到了什么?”她对着冷成光道。
我?
冷成光歪了下脑袋,便听到江随山的声音响起。
“李家并无异常之处。”
他也看向前方的百里言冬。
“东西又不在他们家里,当然没有异常,你们这样是打草惊蛇了。”
“我没见李家的人,只是在附近察看。”
陈映澄顿了顿,道:“这事儿我们解决不了,得让赤日学院出面。”
“赤日学院的人,就一定可靠吗?”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视线却从没放到过对方身上。
百里言冬实在憋不住,趁着他们沉默的空档,追问道:“什么什么?李家什么事儿?这里什么事儿?多大的事情啊还得告诉赤日学院?!”
冷成光抬眸看向陈映澄,她眉头皱起,神色忧愁。
“这里,有何异常?”他问。
陈映澄凝视着他的脸,轻轻叹气,“这里的人,有些不是正常人了。”
冷成光神色一凛,“何出此言?”
没等陈映澄回答,小二从后院回来,见四人都在,他扬起唇,“几位都认识啊,真是巧了——”
陈映澄发间金簪飞出,直戳小二心口,他的话戛然而止。
“杀人啦!”百里言冬叫了一声,低头却见江随山神色平静地端起酒碗。
那小二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口,片刻后,又重新挂起笑容,“几位饿了吧,要不要我做点东西?”
江随山将碗中的酒喝完,走到小二面前,抓起金簪的末端,用力划开了小二的胸口。
百里言冬捂住嘴,却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血腥画面,皮肉之下,是盘根交错的深绿色藤蔓,像是无数只肉虫交缠涌动,组成了他的身体,被利器划破后,其中几根迅速枯萎凋零,但马上又有新的长出来。
陈映澄掏出罗盘,上面的指针还在飞速转动,最粗的那根主针却定向了小二的位置。
江随山把簪子拔出来,用衣袖仔细擦去上面黏稠的汁液,转身递给陈映澄。
陈映澄伸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握住顶端,避免接触到他的手掌,还没捏住,江随山突然把手掌攥上。
“还没擦干净。”他将簪子收到袖中,“等擦干净了再还给你。”
“已经……够干净了。”陈映澄盯着他脏污的袖口,心中发涩,“我自己来就是。”
“……”他背过身去,看着还在冲几人微笑的小二,问,“要怎么处置他?”
第67章
陈映澄还在盯着他袖子,正想着怎么把她的武器拿回来,江随山却不给她机会,已经和冷成光讨论起了正事。
冷成光:“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的意思是,这里的村民才是妖怪?”
“他们算不上是妖怪。”江随山看着小二胸口的那道划痕,“但也不能算是人了,只是有着人类的皮囊而已。”
“他们被寄生了。”陈映澄接着说,“我今天用罗盘看的那几户人家,老人和孩子都还正常,被寄生的应该只有青壮年。”
“是什么东西?妖怪?”冷成光问。
“不算,是邪术。”
陈映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段,本该是非常靠后的剧情,牵扯到书中许多重要角色。
书里夏侯家在饲养妖兽,为了能快速提升妖兽的能力,夏侯和罗将一种古老的邪术和苗南国的哭魂藤结合起来,形成了另一种更高级的邪术。
哭魂藤本就有寄生活物的本事,但它藤蔓脆弱,一扯就断,且会迅速枯萎,顶多寄生植物或是动物,鲜少寄生在人体。
而夏侯和罗强化哭魂藤的能力后,让它有了极强的自愈能力,寄生人体,吸干血肉后,还能以自身藤蔓填充皮囊,控制他们的行为。
现在这个阶段夏侯和罗对哭魂藤的研究应该还在试验阶段,原书中他的第一个试点是西口县。
被哭魂藤寄生的人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所以就算被寄生,身边的人也不会轻易发现。
夏侯和罗做得极为隐秘小心,刚开始使用哭魂藤的时候,每个地方只会挑部分人下手,而且从偏僻的村庄开始,一点点朝着人口多的城区推进。
等有人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哭魂藤已经遍布三城大大小小的村庄,甚至在水兴城主城区都有哭魂藤的存在。
而那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说起来这事儿和冷成光还有点关系,冷成光精神失常屠杀南杨庄后,并没有立即被发现,甚至还带着青宝司的人装模作样地来调查,真正暴露是在他屠了陶国的主城之后。
当时已经失控的冷成光自然没那么缜密的心思去清理伪装现场,是夏侯家的人在他走后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