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之家,但咸鱼 第2章

作者:云辛禾 标签: 仙侠修真 女配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小姐,不能再睡了,家主和夫人马上回来了,我和梦姑姐姐带你去沐浴更衣。”

  “嗯……”

  陈映澄应着,脑袋又低下去,被梦姑托住。

  两人一边同她说着话让她清醒,一边把她放进浴桶中,两个人洗萝卜似的细心给她搓洗,换上崭新的衣裳。

  陈映澄浮在水中迷迷瞪瞪的,等她再清醒过来时,已经被她阿娘沈婧抱在了怀里。

  “澄澄今日有没有听话?”

  陈映澄抬眸,撞进一双棕褐色的眼眸,眼梢微翘,顾盼生辉,连细纹都显得美艳动人,是书里美貌又危险的蛇蝎女子,对她,却是慈爱的娘亲。

  沈婧身上淡淡的玉兰香味袭来,陈映澄将脑袋埋在她颈间,笑着点点头:“今天,有,听话,芹、芹、梦姐姐……”

  这具身体说话实在费劲儿,陈映澄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用嗓子发音,她的嗓子却好像完全不受她控制似的,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都累得够呛。

  沈婧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慈爱地捏了下她的脸颊,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今日偷溜到花园去,还睡着了?”

  陈元覆将她抱过去,陈映澄的视线一下子高了许多,对上她爹含笑的眼眸。

  “爹爹!”陈映澄抱住他的脖颈,努力辩解,“我没有,偷溜!看花!”

  她其实是看天气好想出去玩一会儿,但是突然就睡着了,都怪这具像得了嗜睡症一样的身体。

  “好好好,我们澄澄长大了,可以自己走那么远。”陈元覆把她抱起来,骑在自己脖颈上,“爹爹带你去看花好不好?”

  “好!”

  陈映澄扬起胳膊,骑在大反派的脑袋上,闯入园中春色。

  二人离开后,刚才还满脸温柔的沈婧板起脸,将一旁的芹娘和梦姑招来。

  “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竟然任由她睡在花园中!”

  语中含怒,芹娘和梦姑心中猛地一沉,齐齐跪下来。

  “奴婢看护不力,夫人恕罪!”

  “你们——”沈婧攥起拳,本想发怒,训斥的话到嘴边,成了颤抖的自责,“是我不好,当年不该有着身孕踏入瘴气之地,害得澄澄现在这般。”

  二人皆是从小跟在沈婧身边的,看着沈婧满脸自责,也不由得跟着伤心。

  芹娘:“夫人,大夫说了,小姐她只是心智成长的缓慢些,但是身体和常人无异。”

  梦姑:“是啊夫人,当年您去那瘴气之地时,也不知道自己有孕,更何况……小姐也未必是受了瘴气的影响。而且小姐她现在比从前已经好许多了,这些日子会主动和我们说话,能认得零星的几个字。”

  “说不定再过几年,小姐就能和常人无异了!”

  两人苦口婆心,沈婧只是摇着头落泪,捂着心口内疚不已,“澄澄如果一直这样,将来可怎么办……我不求她像哥哥姐姐那样聪慧,只要她能照顾好自己,至少挨饿受冻了知道回家……”

  “夫人……”

  陈元覆抱着再次睡着的陈映澄回来,房内氛围凝重,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住。

  芹娘和梦姑将孩子抱走,房门关上后,一枚银针从沈婧手心射出,贴着陈元覆眼角擦过,完全扎进门框之中,只留一个小小的银点。

  “夫人。”陈元覆扑腾跪在她面前,熟练地扇自己巴掌,“都是我的错,当时我该拦着你。”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沈婧抬起巴掌,不轻不重地落在陈元覆脸颊。

  陈元覆抓着她的手腕,贴在脸颊上,温柔地劝慰,“夫人,事已至此,你再怎么自责也无法让澄澄恢复正常,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想想如何保她今生无忧。”

  沈婧横眉:“有你我在,有她哥哥姐姐在,她绝不会有忧愁!”

  “夫人说的是。”陈元覆点点头,又道,“但我想的是,为她培养一批死士。”

  沈婧:“什么意思?”

  陈元覆:“有芹娘和梦姑,她在这映月山庄中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澄澄将来总要外出,我打算挑一批人出来训练,专门保护澄澄。”

  “修为高深的死士,清歇处多得是,我让瑜儿选几人出来便是。”

  陈元覆摇头,“清歇处的人来历复杂,身上几乎都背着命案,我想选些清白的孩子,培养成专门为澄澄生,为澄澄死的暗卫。”

  “……”

  沈婧思虑甚久,微微点头,“可以一试。”

第2章

  闷热潮湿的昏暗石窟,一只深黑色蝎子高翘着尾巴,自得地顺着石缝爬过。

  石壁上,浑浊的液体在缝隙中落下,汇聚成细线,蝎子绕过黏稠液体,走过石墙,走过一根又一根生锈的铁栏杆,钻入一个小洞。

  江随山蜷缩在角落中,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它,直到那蝎子不见了踪影,他的视线仍落在指甲盖大小的洞口处,死气沉沉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身侧的草堆忽的抖动一下,紧接着发出几声痛苦呻.吟,草堆下的孩童翻了个身,露出布满狰狞伤痕的胳膊,被石窟中的阴风一吹,又疼得他哼唧不停。

  江随山冷冷听着,目光还盯着那洞口。

  听说石窟中的蝎子都有剧毒,那毒素能在一瞬间侵入心脉,上个月有个孩子被蛰了一下,立即倒地,一命呜呼。

  那群人用白布将他的尸体一盖,扔在了后山的蛇洞。

  那人轻易地便死了,江随山实在羡慕。

  即使死后尸身落入蛇腹,也好过在这石窟里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江随山来到这里已经半年有余,从前他无父无母,随着难民在各个村落游荡讨饭,以为那就是最苦难的日子。

  来了这里,他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炼狱。

  从前讨饭不过是挨打挨骂,到了这里,刀剑银针,重斧长矛,蛊虫毒药,各种稀奇的武器都见识了个遍,有的用在他身上,有的被他刺在其他孩子心口。

  他们所在的石窟中有五间牢房,关着十二个孩子,有人死了便添新的,总保持着十二个整。

  但这石窟不止这些孩子,有时夜间幽静,能听到别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像在被千刀万剐,听得人心惶惶。

  半年来,江随山四周的孩子已经换了两批,初来时他们还会互通姓名,现在他已经长久得不讲话,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记不清了。

  他每日便是这样静坐着,不时会被拉出去,成为新药物的实验品。

  或是有朝一日,那蝎子愿意来到他跟前,赐他一死,助他解脱。

  眼睛看得发干,江随山收回目光,将脑袋埋在臂弯,身侧的呻.吟声渐渐弱了,气息也跟着变得微弱。

  他又要换一个室友了。

  江随山闭上眼睛,依旧没什么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铁门打开的声响,那生锈的沉重的铁门,像是重症之人在世间最后的吐息。

  脚步声踏在石阶上,江随山静静数着,一个人,两个人……这次足足来了四个。

  那声音终于在他面前站定,纵使经历过千百次,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狠狠颤抖一下。

  “这个,还有那个,这间的两个,一起带走……那个快死了,扔出去吧。”

  沉着冷静的男声,阎王催命的号角。

  牢房们被打开,高大的男人走上前来,一只手拖拽着死尸一样的江随山,另一只手拖着真正的死尸,石阶陡峭,边沿处许多裂口,满是伤口的身躯磕在上面,带来刺骨钻心的疼痛。

  江随山眉头微皱着,闭上眼睛,盼望着自己成为一具感觉不到痛苦的死尸。

  阳光久违地洒在身上,却带着腐臭的味道,就像那间布满蛇鼠的阴湿房间,这味道将要伴着他度过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或许也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早已经溃烂的脚掌踏在泥土路上,碎石钻进还未结痂的伤口,江随山一瘸一拐地走着,面前的男人却疾步向前,不许他停留半步。

  慢慢地,泥土被青石板取代,道路平整洁净,连杂草都清扫掉了。

  陌生的花香袭来,江随山仰起头,周遭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高墙青瓦,满园姹紫嫣红,清澈的泉水顺着竹道,滴落在池水之中,清脆悦耳。

  鲜活,明媚。

  江随山贪婪地攫取着这一丝生机,动作慢了下来,走在前方的男人转头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还不快些!别耽误了时辰!怠慢了贵客!”

  江随山被拍的头晕脑胀,听到他这话,刚被这春景照亮的内心又坠入深渊。

  贵客……

  他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身着华服却面目狰狞的达官显贵。

  这里不仅用他们试药,还会把他们卖给别人。

  运气好的去做奴仆死士,运气差的……甚至不如留在这里当个试药的活死人。

  江随山绝望许久,竟有那么一瞬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但溃烂的双脚让他无法执行,只是浑浑噩噩地被拖着往前走,待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丢在大殿之上。

  刚才还怒气冲天的男人,语中带上谄媚笑意:“您瞧瞧,这便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货色。”

  江随山低着头颤抖,入眼是一双精致华贵的长靴,看起来合脚又舒适,再往上是绣着银边的华美长袍,绣着白鹤的缎面在光照中熠熠生辉。

  江随山还没有细看,便被人抓着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这小子今年约莫八岁,来这里半年了,什么药都用过,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这小子的体质有些像是,嘿嘿,您懂的,这可是别家求都求不到的,只是年纪太小,咱们还没来得及试一试。”

  对面的男人比抓他的人还要高上许多,束着利落英气的马尾,银白色长袍,器宇轩昂。

  陈元覆打量着他,眸中带着淡淡的嫌弃之色,“怎么脏成这样?”

  “洗洗就干净了,这小子长得还不错呢。”

  男人捏着他的脸,他像案板上的肉似的被展示着。

  “行了行了,带回去再说吧。”陈元覆摆摆手,道,“我再说一遍,我要完全清白的孩子,那些背负着国仇家恨的,父母健在的,心思野的……凡是有隐患的,我通通不要。”

  “您放心,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大街上讨饭的,是咱把他们带来,给了个遮风挡雨的地界,能让他们吃上饱饭,都听话着呢。”

  陈元覆轻哼一声,似是对他的话有几分鄙夷。

  他朝着江随山点点头,“那把他也一并带着吧,银子稍后会送来。”

  男人嘿嘿一笑,抓着江随山的胳膊摇晃:“陈老爷,这孩子可要比普通的孩子贵些。”

  “我知道。”陈元覆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随山,盯着他灰蒙蒙的没有生气的眼眸,“自然少不了你的。”

  “那就多谢陈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