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不?用?查,我们已经查明了,侯府里又不?止账房一个人,不?少奴仆都能佐证。”曲录事饶有兴致地说,“还?有,陶椿的姨母也承认了,陶椿跟李少安私定终身是真,婚前吞药寻死?也是真。”
陵长沉默下来。
“陶椿的姨母不?一定是个善的,她收了账房的好处也不?一定。”年婶子不?愿意让陶椿就此毁了,她仍坚定地维护她,“还?有,这是哪门子的姨母?陶椿她娘是陵户,这个姨母咋能在侯府当?差?她的话不?能信。”
山陵使垂眼不?语,他?倒没料到这个发?展,这样也好,恰好陶椿不?在,录事官拿不?住她,只要咬死?不?承认这些事是她做下的,这个污名就不?会落在陵户头上。
崔录事扯了下嘴角,他?冷笑道:“定远侯府的人都收了账房的好处?我们是吃闲饭的不?成?这点?事都查不?明白?陶椿的姨母和她娘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陶椿的姥娘二嫁,前头的男人死?了,二嫁的男人后来选为陵户,一家子就进山了。”
“大人,不?是怀疑你们,消消气。”陵长憋着气赔笑,“那?你们说要咋办?”
崔录事沉默了一瞬,他?缓和了态度,解释说:“不?是我们非要把这盆污水泼在你们陵户头上,你们说的话我也觉得奇怪,待我们回长安了,我们肯定还?要再查的。”
“我们来公主陵之前先去了定远侯陵,陶椿的爹娘已经承认了陶椿吞药寻死?的事,陶椿回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陵殿受罚,她跪了一夜。”一直没开口的徐录事接话,“这事吧,其?实只要没人状告也就没事,由父母或是陵长出面教训一下就行了。毕竟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少男少女相互爱慕也是寻常事,一时糊涂没想?明白,改正了就好。”
陵长正要顺势点?头,听到老婆子咳了一声,他?动了动,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听不?明白,不?如几位暂且住下?等陶椿回来了再问她?”
“也好。”崔录事点?头,“陶椿夫家还?有人吗?我们过去看看,这事我也有疑惑,就像你们说的,一个为情寻死?觅活不?愿意回山的女子,怎么几天之间转变就这么大。”
“有,我领你们过去。”陵长抬脚,“老婆子,给三位大人收拾三间屋子。”
年婶子应一声,她落后一步跟在山陵使旁边,悄声打听:“他?们打算咋处置陶椿?”
“你确定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山陵使严肃地问。
“没有一句假话,不?信你去陵里问问旁人,之前驱狼群的法子是陶椿琢磨出?来的,大家伙儿?都认识她。”年婶子言辞凿凿,“我可以这么说,我认识的陶椿绝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
“先?看看吧,看陶椿的夫家人是什么说法。如果他?们的说辞对陶椿有利,你们就不?改口风,一口咬定这事里面?有误会,然?后找机会派个不?显眼的人在回陵的路上等着,把换粮队拦下来,录事官等不?了多少天就要下山。”
“山陵使大人,你们在说什么?不?会是要找人通风报信吧?”崔录事带笑不?笑地说。
“冤枉冤枉,陶椿要真是不?忠不?义,我第一个罚她去守地宫,从此再也不?见天光。”山陵使大步过去,“我们陵户的名声可由不?得?这种人败坏。”
闻言,年婶子为陶椿捏把汗,她心想?这事过了可要好好敲打一下其?他?人,山外?的人都是狡猾的狐狸,哪是那?么好招惹的,一时糊涂惹下一屁股骚,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把你关进不?见天日的地宫去殉葬。
*
邬常顺在河滩上割稻谷,只有姜红玉和小核桃在家,她们母女俩在家切番薯,准备趁着天气还?没冷晒一缸番薯干。
家里没有狗,陵长带着四个人走近了,姜红玉才发?现他?们,她认识录事官的官服,以为是送俸银的人来了,她忙去倒几碗蜜水端出?来。
“核桃娘,你一个人在家忙啊?”陵长先?声打招呼,“这是山陵使和三位录事官,他?们找你了解一下陶椿的情况?”
“我弟妹?”姜红玉疑惑,“找我弟妹有啥事?她不?在家啊。”
“嗯,就是她不?在家,我们才来问问你。”徐录事先?开口,他?打量着房屋,说:“你小叔子有雅量啊,娶个跟旁的男人私定终身的女子也能当?宝贝似的随身带着。”
姜红玉皱眉,“你是说我弟妹吗?”
徐录事:……
这莫不?是个蠢的?
“你不?知道陶椿在山外?的事?她在山外?跟一个账房的儿?子私定终身,为了他?不?愿意回山,还?要销了陵户的身份,末了吞药寻死?,跟李少安相约殉情。”曲录事接话,“现在账房的儿?子以为她死?了,也跟着吞药殉情了,他?爹气得?把陶椿告到太常寺去了。”
每个字都听清了,但连在一起姜红玉就听不?明白了,她很是疑惑:“你们真的是在说我弟妹?你们找错人了吧?”
“我就说吧,陶椿不?是那?样的人。”陵长赶忙接话,“你们也别诈她了,陶椿跟邬老三感情好的很。”
这次姜红玉听明白了,她心有愤怒,但不?敢骂人,只能甩了脸子去咵咵切番薯。
崔录事笑笑,他?看向瞪着他?们的小丫头,问:“你叫核桃?你叔跟你婶吵不?吵架?”
“小核桃过来。”姜红玉忙出?声,她担心小核桃把陶椿跟老三分房睡的事说了。
“小嫂子,我们是来问情况的,人家告到太常寺来了,我们不?能不?调查,你们不?能隐瞒。”崔录事上前解释,“这事很严重,会影响到你们的孩子。忘了跟你们说了,因为这事,上头下令了,从明年起,出?山念书的小陵户不?能再跟山外?的亲戚有来往。”
姜红玉无所谓,姜家和邬家在山外?都没亲戚。
“你问吧,我知道的才能告诉你。不?过我跟陶椿就认识了一个月,能知道什么?你们一来就诈我。”
“也不?算诈,这是事实,她,陶椿,在定远候府装病玩了四年,跟账房的儿?子私定终身,今年为了不?回山成亲,她吞药自尽了,又被她姨母救了回来。”崔录事捏一片番薯吃,“这事你小叔子应该都知道,他?回来没跟你们说?”
“去把你婶
婶做的猪肉脯拿出?来招待客人。”姜红玉打发?小核桃,随即说:“这应该不?是真的,我弟妹不?是这样的人,你没见过她,等你看见她就会明白,她不?会是寻死?的人,她活泼又开朗,勤快还?能干。她从山外?回来,身上光有肉没有劲,跟我去掰苞谷,下山的时候从坡上滚下来还?笑哈哈的。上山捡板栗摘山核桃也是,一个劲的求多,回来的时候累得?要死?都舍不?得?拿出?一点?扔掉。你说说这样的人会吞药寻死??笑话。”
崔录事陷入沉思?,这是哪儿?出?问题?
“会不?会是邬常安半路换了个媳妇?这完全是两个人。”曲录事嘀咕。
其?他?人沉默下来。
“那?就是从定远侯陵到安庆公主陵的路上换的,陶椿的爹娘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亲闺女。”徐录事说。
崔录事暗叹荒谬,但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眼下看来还?就这种情况最有可能最说得?通。
“不?可能。”姜红玉一口否定,“老三跟我弟妹回来那?天还?是我男人跟我妹夫去接的,他?们半路遇上,老三哪有本事用?半天的时间换个媳妇。”
“具体是哪天?”崔录事问。
“中秋节后一天。”
“怎样?时间对上了吗?”山陵使忙问,他?对这事好奇的很。
崔录事点?头,“跟陶椿爹娘交代的对上了。”
“不?可能换人的,他?换个人还?要把原本的人杀了吧?”陵长插话,“邬老三怕鬼怕得?要死?,让他?杀人,他?吓都吓死?了。”
“得?空你让陶椿的爹娘过来认认人。”崔录事跟山陵使交代。
“成。”山陵使应得?痛快。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忙了。”姜红玉赶人。
崔录事看小丫头还?恨恨地盯着他?,他?笑着逗她:“把你手里的东西拿给我尝尝。”
“才不?给你!坏人!”小核桃生气。
“走吧。”看问不?出?什么,徐录事带头走了。
“南边的一户人家跟这家有关系吗?”崔录事问。
“有,亲叔侄。”陵长说,“也要去问问吗?不?过我得?先?跟您说好,陶椿跟那?谁有没有私情还?没定案,您可不?能见人就说她私定终身或是殉情什么的,她一个刚成亲的妇人,你这不?是存心要逼死?她?”
崔录事没回答,转而问:“这家的男人呢?”
“邬常顺啊?他?在河滩割稻子。”
“那?就去看看,他?们兄弟之间可能会漏点?口风。”
陵长回头看姜红玉一眼,见她摇头,他?放下心,看来邬常顺也不?知内情。
人都走了,小核桃生气地说:“娘,他?们说假话!”
“对,他?们骗人。”姜红玉摸摸小核桃的头。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之前跟陶椿一起摘花生的夜晚,有一次陶椿问太常寺送俸银的人是什么时候进山,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听陶椿说要跟换粮队一起去抱月山。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只能说陶椿太精通算计了,恰好跟来查案的人错开。
第48章 熊粪引起的人猴大战 保全
河滩,邬常顺打着赤脚抱着一捆湿乎乎的稻子?上?岸,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回?家吃饭了,一旁的阿婶说:“常顺,你看陵长?是不是在冲你招手。”
“哪儿?噢,看见了。”邬常顺指了指自己,大声问:“陵长?,你找我?”
陵长?又招了下手,他领着几个人往山下走,免得让路过的人听见他们的话?。
邬常顺大步跑过去,他冲录事官笑:“几位大人好。”
“他们找你问点?事,山外有人状告你弟妹在侯府的时候跟一个账房的儿子?有私情,为了私情还寻死殉情。”陵长?抢先说,“你跟几位大人说说,陶椿来你家后有没有寻死觅活,有没有喝汤药补身子??”
崔录事皱眉,这老陵长?真够狡诈的,陶椿装病躲侯府享乐几年他是压根不提,吞药寻死多?是因?为不愿意再回?山守陵,他们提了好几遍,这老家伙像是没记住一样?。
“谁?我弟妹?”邬常顺愤怒,这愤怒不是装的,他可算明白老三两口?子?咋要分房睡了,原来是陶椿心里藏人瞧不上?老三。
“对,你弟妹,陶椿。”徐录事已?经无力说话?了,遇到的几个人都是这个反应,他从一开始的奇怪已?经转变成果然如此的平静。
“你兄弟跟你说过吗?”崔录事耐下心继续问。
邬常顺老实摇头,“没有,还是你们说我才知道。”
崔录事精神一震,有门?,这个人不像他媳妇还有陵长?老两口?,一门?心思维护陶椿,八成能从他口?中问到真实的情况。
他抓紧机会问:“你见没见过你弟妹喝药?她的身子?有没有毛病?她下地干活吗?”
“没喝过药,下地干活,不像有病。”邬常顺一一回?答,他仔细回?忆一通,确定地说:“我弟妹的身子?和精神都没问题,你们真能确定她吞药寻死了?还跟山外的人私定终身?不像啊,她跟我家老三……私定终身是假的吧?她没哭哭啼啼过,也没寻死觅活啊。”
邬常顺越说越觉得奇怪,他肯定不愿意让自家兄弟当绿头王八,他语气坚定地反驳:“你们弄错了,我弟妹跟我家老三过得好好的,没跟旁人私定终身,这里面有误会……”
崔录事打断他的话?,“你前几句说她跟你家老三……怎么没说下去?你原本?想说啥?”
邬常顺想不起来了。
“私定终身是假的吧?上?一句。”崔录事提醒。
“对,私定终身是假的。”邬常顺点?头。
崔录事气得“哎呀”一声。
陵长?想笑,他扭头看向旁处。
“都说陶椿没问题,你们可不能非把这盆污水往我们陵户头上?泼。”山陵使阴下了脸,“现?在我认为是那侯府的老账房在污蔑陶椿,他管不住儿子?,儿子?死了只能朝陶椿发怒,他污蔑她私德不修、品行败坏,这是在给我们陵户泼脏水。我们陵户在山里老老实实守皇陵,日子?过得好好的,可没人盼着下山过日子?,你们不能因?为我们老实就?欺压我们啊。”
“没有没有,山陵使别误会。”崔录事赶忙赔笑,“你们陵户为皇室守陵,我们在外为朝廷办事,我们是同僚,都为皇家尽忠,只是问问话?,可没有欺压一说。”
陵户守山,忠的时候是官,奸的时候就?是贼,朝廷为了保证陵户的忠心给他们发祭田发俸禄,还专门?置办一个学堂教养陵户的后代,可谓是待遇优厚,山外多?少戴官帽的大人都没这个待遇。崔录事可从来没想过要跟山里的陵户闹矛盾,更不敢担上?欺压陵户的罪名。
“那这事你说要咋办?总不能追着陶椿非把罪名给她扣上?。”陵长?说,“她要真是个贪图享乐,不愿回?山守陵的人,不消你们说,我们都容不下她,就?是她爹娘也落不到好。可她偏偏不是,回?山这一个月就?没歇过,不瞒你们说,这两年用陶器换粮的行情不好,这个小媳妇是个通透的,她一眼就?看破了,这才跟着换粮队去抱月山看情况。这么通透的女娃不可能做糊涂事,我可不能让你们祸害她。”
崔录事打起退堂鼓,他们进?山之前没料到这个情况,原本?是打算抓到人销籍为奴,罚为守陵宫女进?地宫添油赎罪,眼下肯定不能这么做,山陵使和陵长?指定不会配合。
“我们哥几个在此借住些日子?,总要见陶椿一面,跟本?人探明情况才好回?去交差。”崔录事说,“给陵长?带来打扰还望见谅。”
“行啊,你们以往送俸禄都是来去匆匆,我倒是想留你们做客,一直没留成。”陵长?转怒为喜,他抓住机会诉苦:“正?好你们看看我们陵里的情况,回?去了跟寺卿多?说说,你看我们陵里祭田少,吃饭的嘴巴却一年比一年多?,粮食不够啊。这就?罢了,我们自己能想办法用陶器换粮,但前两年死了个陶匠,这个陶匠也老了,他一个忙不过来,我们想跟朝廷再讨两个陶匠,咋一直没信?”
崔录事:“这、这我不清楚,回?去我打听打听。”
“唉,去年你们的同僚也是这么说的。”陵长苦笑。
他们之后还说了什么,邬常顺就?不知道了,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听到小叔喊了一声,他回?过神去河岸上?穿上?鞋,来不及洗脚就?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