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震鳞
当他人得知消息赶往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此地。
乔安来到镇上,找到牌匾上留有宋阀标记的一家商行驻地,她将寄给家中的信留给伙计,而后就要转身离去。
但房间深处窜出来了一个胖乎乎的身形,对方哭丧着脸,喊道:“大小姐留步!”
乔安停下脚步,问:“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那人道:“这里有来自阀主的口信,‘速归’。”
乔安奇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对方小心地觑了一下她的神情,见她是真的疑惑,不禁欲言又止。
乔安说:“掌柜的但说无妨。”
胖掌柜心一横,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大小姐您太长时间没有回家,家中长者实在挂念,所以……”
乔安恍然。
不断地轮回转世,其实也有弊端,那就是她对于时间流逝的敏感度大不如前了,仔细一算,好像的确一年有余没有回家了。
她之前本打算在新年时回一趟山城,恰巧有了灵感闭关了一阵,最后出关时,只得急匆匆寄了一封信解释一番就没再返家。她想,有宋缺、宋智两兄弟这两个前车之鉴,应该能理解她吧。
于是回家的计划就被一再耽搁了下去。
宋缺、宋智的确能理解,有的时候他们出门在外的时间比她更长,但问题是……那都是他们已经成为老江湖后的事情了,哪有第一次离家就这么久的。
别说宋夫人日夜挂念,连宋缺都有些坐不住了,只得给各地商行留下口信,让他们再次见到寄信的大小姐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让她尽快归家。
如果她不愿回家,就把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地点汇报上来,他亲自去请。
乔安说:“多谢掌柜的告知,我这就回家看望家中父母。”
掌柜的哪敢让她一个人回去,他忙道:“大小姐到院中稍作休息,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安排吧。”
……
乔安乘坐着商行安排的马车,一路紧赶慢赶地往宋阀前行。
在车队刚刚进入岭南时,就遇到了接应的人。
当下骑马的人是一位长相英伟的年轻人,然而惹人注目的是,观其面孔他比宋智还要小上几岁,却已有了满头银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鹤发童颜。
乔安认得他,这位是宋缺的族弟宋鲁。
“怎么劳烦鲁叔亲自来接我?”
宋鲁在马上笑看着她,调侃道:“玉华,你摊上事了,大嫂她现在还在生气呢。”
“我觉得我可以再挣扎着狡辩一下……”
宋鲁哈地一笑:“走吧走吧,快点回家。”
乔安回到山城九层后,先是洗漱了一番,换下一身衣物,就赶去了宋夫人那里。
宋夫人见了她,难得面上不带任何笑意:“你还知道回来?”
坐在她旁边的宋师道附和着点头。
乔安两手藏于身后,只见她忽然把负在身后的手拿到身前,露出一大捧被纸张包裹好的花束。
一朵朵鲜花挤挤挨挨地被缚在一起,但又不显拥挤,其色彩和谐,排列错落有致,又缀有绸缎裁剪而成的彩带,热热闹闹又典雅大方,显而易见地得到了精心搭配。
乔安将这捧花推到宋夫人怀里。
宋夫人被撞了个满怀芬芳。
乔安说:“娘别生气了。”招式不嫌老,管用就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花束中抽出了一支,塞给了宋师道。
一连哄了两个人,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宋夫人手足无措地抱着这一大捧花束,最后在丫鬟的帮忙下,这捧花才被安置好。
宋夫人事无巨细地问了问乔安行走在外的这些日子里是如何吃穿住行的,乔安耐心地给她一一解释。
“你把自己照料得很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宋夫人说。
一直以来,她担心的就是这点,怕她天冷不知加衣,又忧草草饮食伤了肠胃,还恐她在外受了委屈却无人倾诉。
“那娘呢?这些日子胃口还好?”
宋夫人没想到她居然还会问自己,就道:“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不如想想等一会怎么过你爹爹那一关吧!”
乔安没想到宋智也在宋缺处,不过也不奇怪,宋智本就是公认的宋缺臂膀,他要是在宋缺这边露面次数少了,反倒会让人疑心是否兄弟离心。
不过她刚从宋夫人那里脱身,如今又紧接着面临这宋家兄弟二人,感觉今日这一遭和三堂会审差不多了。
乔安挨个行礼:“见过爹爹、二叔。”
在宋缺面前,宋智历来以兄长为主。宋缺未发话,宋智就只默默端起茶水,文雅地啜饮着,然后在不经意间给乔安打了个眼色。
乔安心领神会,不用宋智明说,她都知道宋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凑到宋缺跟前,温声道:“我一接到口信,就知害爹爹为我担心了,回来后连忙向娘和爹爹认错。”
宋缺叹道:“你既知家中长辈会为你担心,就不该在出门在外的时候,隐藏自身行踪。”
乔安回忆了一下,觉得宋缺应该指的是自己到了哪里都不向当地宋阀势力落脚。
她笑道:“如果事事都依靠家里,哪还有磨砺自身的效用?”
宋缺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话气笑了:“再如何磨炼己身,也该让家中人知道个大体方位,真要是出了事,家中都不知该向何方寻你去!”
乔安疑惑:“爹爹这话我有些没听明白,恕女儿厚颜,我觉得自身的名声还算响亮,不说走到哪都有人夹道相迎,但也不至于让人摸不到方位吧?”
宋缺眉头微皱,连宋智的眼中都微露讶异,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有留意近期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年轻女子,没一个像玉华的。
宋智插嘴问:“哦?不知我家玉华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什么,说来让我听听?”
乔安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但她实在不习惯这种自称江湖名号的风俗,可转念一想,这名号是她实打实靠自己闯出来的,又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随即坦然地说:“他们大多称呼我‘再世华佗’。”
“再世华佗是你?”宋智这下真的吃了一惊。
他当然听说过再世华佗的名声,他还想到底是哪家弟子闯出的好大名声,无人知其武功如何,无人知其势力门派,但其名号就在谁都不曾想到时,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引得众人侧目。
哪曾想他猜测了一圈,居然花落宋家。
谁又能想到,天刀之女携刀下山,最后居然不是以武功在江湖上立足,反而隐姓埋名以医术声名大噪。
宋智想起玉华身边那包罗万象的各类书籍,他以为她只是看看就罢了,没想到这是真上手。
“是我。二叔和爹爹你们你真的不知道吗?”
宋缺感到头疼,他道:“你在家书中并没有写这件事。”
乔安说:“我有写过自己救了些人。”
宋缺纠正道:“你只是粗略一提,然后再未提起此事。”
乔安无奈:“这实在没什么大书特书自夸的,我总不能跟流水账一样,将每日救了什么人、多少人都一一写在信中。”
“爹爹和二叔莫气,其实我长期未归家另有缘由,还请爹爹、二叔屏退左右。”
宋缺想听听看她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就令左右侍者都退下。
“我找到杨公宝库了。”乔安面色及声音都极为平静,说出的话却如平地惊雷。
这惊雷过后,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284章 大唐天刀15
何为杨公宝库?
“杨公”指的是先帝时权倾朝野的大臣杨素,他亦是文帝手下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他晓得自己功高盖主,文帝对他早有杀心。杨素却也不是好相与的,既知君主这心思,他暗地里早为此做了准备。
他私挖地库密道,将一生财富乃至率兵起事所需的各类军事物资,都尽数藏于其中。
然而他机关算尽,却不想一朝病亡,所有计划都付诸东流。
传言道“得杨公宝库者,可得天下*”,这一句话就搅动了江湖风云,但时至今日,都无人找到其宝库所在。
然而这让无数人都铩羽而归杨公宝库,终于在这一日揭开了神秘面纱。
杨公宝库不在别处,就在天子脚下——大兴城!
“我先是在游玩时发现跃马桥桥身似有异样,疑为有他人利用其设下了机关,后发现果然如此,桥上的六根龙头柱就是开启入口的机关。但机关打开后却不见水下出现密道,就在我放弃时,无意间听闻独孤阀的下人说西寄园的北井水位涨高数丈,园中管事大喜。因时机太过凑巧,又都涉及水力,我出于好奇就查探了一下,没想到竟发现杨公宝库的入口就在独孤阀西寄园的井下。”
在她说到一半时,宋智对兄长一点头,他走出房间,感应着周围是否有他人偷听,他手握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耳中依旧能听到清朗的女声在不间断地描述:“宝库内另有障眼法,分为真库、假库……”
她甚至将库内的机关都一个都不漏地道了出来,宛如亲眼所见。
“其实我一开始不确定这就是杨公宝库,后来多番探查西寄园的历史,才知那处园子并非一开始就归独孤阀名下,而是曾为杨素的亲信所有。”
原著篇幅长达三四百万字,有人嫌其行文过于繁琐,但亦有人赞其描写细致、面面俱到,就如那杨公宝库的进入之法,写得再详细不过。
乔安在大兴城停留的那几日,尝试着按照文中的描述,重走了一遍男主们进入杨公宝库的路线,结果发现真的行得通。
她在库中游转了一圈,面上颇有几分水波不兴,真要说的话,就像游戏通关后的怅然。
最终她取走了些金钱,以供她继续行义诊之举,总是耗费家中资产以满足她个人兴趣,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宋缺待她说完后,他首先问道:“你亲自进宝库查看了?”
乔安颔首,给他吃了颗定心丸:“爹爹放心,我说的路线都被我试了一遍,绝对妥帖安全。”
不承想宋缺非但没有安心,反而做了个深呼吸。
先不说独孤阀的小辈,单是那位阀主的亲生母亲尤楚红一人,就足以震慑所有对独孤阀有不轨之心的宵小。如若被独孤阀发现有外人私自闯入家中,他名声再响亮,却也鞭长莫及。
更别提私自入库,谁知道昔年杨素在库中究竟设置了多少机关陷阱?一步踏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杨公宝库的确为天下都垂涎的至宝,宋缺承认他也曾好奇过它的藏身之所,但直到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这所谓的宝库根本不如身边人的安危重要!
“你让我如何放心?”宋缺看了眼让自己操心最多的长女,无奈地说。
他本想斥责几句谨言慎行之类的话,但仔细看其行事,其实自有章法,而且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长女到底还有何处不优秀。
换作常人家中,大概只有千吹万捧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