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柔惠摇头失笑,只道:“妹妹,那便快些好起来罢,等妹妹好了咱们便一同去采花,再一同插花。”
听她这般说,宁欢不禁轻叹一声:“病去如抽丝,也不知何时才能完全好了,不知还要在这帐中待多久。”
说到最后宁欢不禁有些哀怨,原本她都觉得自己好多了,想去草原上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谁知皇帝就是强硬地不许她外出,将她当成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般,生怕一阵风又将她吹倒了。
柔惠知道她在哀怨什么,不禁笑道:“皇上是担心妹妹呢,本就是为你身子好,快别忧愁了。”
宁欢轻哼一声:“连姐姐也向着他。”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只要是对妹妹好的,我都赞成。”说着,柔惠面上难得的带上几分促狭之色。
宁欢道:“姐姐就气我吧,哼。”
柔惠失笑道:“好,好,不说了。”
宁欢满意了,又好奇地问道:“这几日草原倒是热闹,我在帐中都能听见喧嚣声,不知又有什么活动?”
柔惠道:“似乎没什么活动,不过同往日一般围猎比武罢了。”
说着,柔惠心中不禁好笑。喧嚣声不过是同前些日子的静默对比出来的。前些日子宁欢病得严重,皇上心情极差,能跟来草原的都不是傻子,那般情况下自然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尤其是宁欢大帐周围,更是一片宁静。宫人们一般不会从这边经过,就算不得已经过也会放轻声音,谁也不敢扰了令嫔养病,毕竟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说到这个,柔惠倒是想起什么,同宁欢道:“不过前些日子倒是有些事。”
宁欢霎时来了精神:“什么事?姐姐快说。”
柔惠性子沉静,原本对旁人是半分兴趣也无,但知道宁欢喜欢听这些,她便不拘着下面的人不让她们谈论宫中之事,她知道些也好说与宁欢听。
柔惠道:“说起来还是因为妹妹,自从知道妹妹是怎么病的,娴贵妃去求皇上,嘉妃也去求了皇后,都想让满医们帮她们瞧瞧一切用品是否有所不妥。”
“哈?”听柔惠这般说,宁欢惊奇又好笑:“竟有这样的事儿?那果真是热闹。”
柔惠点点头。
宁欢又想到什么,忙问道:“那姐姐呢?姐姐和明辞姐姐那儿可让满医去瞧过了?”
闻言,柔惠心下熨帖,她道:“妹妹放心,见娴贵妃和嘉妃都这般小心谨慎,皇后主子干脆直接求了皇上让满医们将所有嫔妃的用度都查了一遍。”
宁欢这才点点头,又问道:“可查出什么?”
听宁欢这般问,柔惠不禁心疼地抚了抚宁欢的鬓发:“没有,各主子那儿都正常着,真是苦了宁欢。”
唯独就宁欢被害了去。
宁欢反倒不甚在意,她握着柔惠的手,故意调笑道:“我都不难过,姐姐难过什么?姐姐这般模样是想招我难受吗?”
柔惠忙应道:“是我不是,我不惹妹妹伤心了。”
宁欢自然只是逗逗柔惠,她又道:“我待姐姐之心和姐姐是一样的,姐姐不希望我病倒,我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只有我一人中了招,也好过还牵连了姐姐们。”
柔惠心疼地看着宁欢。
宁欢便又柔声安慰柔惠:“姐姐也别太担心我,我这是病在风寒,那点心虽然掺了不少的药,但我用得也不多,没伤着底子,好生将养将养便好。”
柔惠却是不赞同道:“就算少,那也是毒药,妹妹还是得好好调理着。”
听着“毒药”这词,宁欢真是哭笑不得,却又知道柔惠这是看重她,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在柔惠看来怕都是毒物。
宁欢心下温暖,便柔声应了:“好,我知道的。”
她又想到什么,问柔惠道:“皇后主子的身子如何了?”
柔惠道:“皇后主子已经好了不少,瞧着已然病愈了。倒是妹妹……”柔惠也不知说什么好:“皇后好了妹妹反倒病了。”
宁欢不由笑道:“我这许久未病过,难免的。不过皇后主子好了便好,我这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皇后那病……”
她又摇了摇头:“好在她病愈了。”
柔惠想着皇后如今的模样,心下亦是感叹,但她面上却劝慰道:“没事的妹妹,总归都会好的。”
宁欢轻叹一声,到底点点头。
宁欢与柔惠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聊天,宁欢只是想有个人陪陪自己,别那么无聊地养着病便好,柔惠亦是如此。
直到柔惠瞧了瞧天色,觉着时间差不多,皇帝怕是该回来了,便请辞道:“妹妹,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宁欢瞧了瞧外头,挽留道:“姐姐不若用了晚膳再走?”
柔惠失笑,打趣道:“不了,一会儿我留在这儿怕是不方便。”
她识趣地不会打扰皇帝和宁欢。
宁欢心中暗暗骂了皇帝一句,没再留柔惠,只道:“等我病好了再邀姐姐一同用膳。”
柔惠温柔笑道:“好。”
在宁欢的坚持下,她送了柔惠走出大帐。
“妹妹快回去吧,傍晚风大,可别再吹着了。”柔惠不住地嘱咐道。
宁欢笑眯眯应了:“好,我没事儿的。”
柔惠只是眉眼柔和地看着宁欢,也不说话,也不离去。
宁欢嗔怪道:“姐姐真是的,我这就回帐子。”
柔惠这才弯唇笑了:“快回去吧。”
宁欢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帐子。
见宁欢回去后,柔惠眉目温柔的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帐子中,宁欢走了几步便停住脚步,示意圆团儿:“你去瞧瞧柔惠姐姐走了没?”
圆团儿忙不迭地应了,跑出去片刻便又回来,还笑呵呵回道:“回主子,陆贵人已经回去了。”
玉琼在一旁瞪了他一眼,这蠢东西。
圆团儿收到她这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但下一瞬他便知道是为什么了。
只听宁欢笑盈盈道:“那咱们出去瞧瞧吧。”
这回不用玉琼提示,圆团儿自个儿就跪下了,苦哈哈道:“主子,可不能出去,外头风大,您还没好利落呢。”
宁欢哼笑道:“我哪儿有这般脆弱,况且我又不去哪儿,就在帐子门口瞧瞧。”
圆团儿求救地看着玉棠。
玉棠刚要开口,宁欢便摇着她的手撒娇:“好棠儿,让我去外头瞧一眼吧,整日整日地在帐子中待着,我都快被憋坏了。”
玉棠又要开口,宁欢再次抢先道:“咱们换件厚些的披风,就待一会儿,让我瞧瞧晚霞。好不好?”
玉棠真是拿她没办法,无奈应了:“好。”
玉琼忙去去了斗篷来。
看着她手上天水碧色的轻裘,宁欢眉心跳了跳:“琼儿,你可真行。”
还是秋日呢,就要给她换上轻裘了。
玉棠却是接过轻裘,为她换上,声音温和却坚定:“主子就说出不出去吧?”
宁欢轻轻点了点玉棠的脸:“棠儿也学坏了。”
玉棠不禁弯唇笑了笑。
换上相对厚实的轻裘,宁欢便出了大帐。
满目的青草随着晚风起伏,仿若一道道青色的海浪荡漾。早已看不见柔惠的身影,但宁欢仍然遥望着柔惠离去的方向。
她心中温暖又柔软。
她的柔惠姐姐啊,在她重病的这段时间日日都来照顾她,万事亲力亲为。
当年选秀之时不过顺手扶了她一把,那时的她绝不会想到自己竟能收获柔惠这般真挚的情谊。她何德何能能在宫中拥有这样一个不是亲姐却胜似亲姐的柔惠姐姐。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倾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巍峨的山峰,青翠的绿草都被笼罩着,灿烂辉煌。澄澈的天空中渐渐晕染开浓墨重彩的霞色,绚烂的彩霞映照着广阔辽远的草原,瑰丽而雄浑。
宁欢赞叹地遥望着这壮美的一幕,晚风拥着草原的气息从她身旁掠过,拂起她鬓边细碎的发。
多日病弱待在帐子中的憋闷此刻似乎也被草原清爽的风吹散。
“太可惜了……”宁欢喃喃,今年太不争气了,怕是也没机会再骑马去看草原落日了。
“主子,咱们回去吧。”玉棠还是担心她吹太久的风不好,在一旁很是破坏气氛的劝道。
宁欢瘪瘪嘴,正不情不愿的。
下一秒却看见不远处,皇帝正朝她这边走来。
她面上霎时带上笑意,朝着皇帝的方向挥了挥手。
皇帝远远便瞧见她了,看她此刻精神这般好,原本冷肃淡漠的面色也柔和下来,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利落地大步走过来,没几步便到了宁欢面前。
“怎么出来了?冷不冷?”皇帝扶了扶着宁欢的肩,又去握她的手,感受到小手暖和的温度才放心些。
宁欢好笑地示意他看自己身上穿的什么:“喏,你觉着穿这么厚的斗篷还会冷吗?我好热。”
皇帝便笑了,又问道:“在外面站在做什么?也不怕吹着。”
宁欢睨他一眼:“我哪儿有这么柔弱,况且我就想站在门口看看晚霞还不成了?”
听她这般反问,皇帝下意识便想说有,前些日子的模样还不柔弱吗?
但瞧着她此刻粉润的面颊,兴致又正高昂着,到底没说什么。
他只道:“当然可以,但是等病好了咱们要看多少晚霞不成?”皇帝拥着宁欢进去。
宁欢本想挣扎一番,又听见他道:“不是说热吗?咱们进去换一件。”
宁欢扭了扭,到底随着他进了大帐。
一面走,她一面回他方才的话:“说得倒是挺美,别以为我不知道再过几日便该启程回宫了,到时候还看哪门子的晚霞。”
听她这般娇气的抱怨,皇帝面上含着笑意:“宫里的晚霞不好看吗?到时候咱们去延晖阁看看。”
宁欢轻轻踹他一脚:“你是故意气我吗?”
两人身后跟着的宫人瞧着令嫔主子这般胆大包天地踹皇上,心脏快速跳了两下,而后又当什么都没看见地低下头。
嗯,他们习惯了,早就从吓得战战兢兢地跪下到如今的面不改色,适应良好。
果然,皇上只是笑着受了令嫔主子一脚,声音非但不恼,甚至还是带着纵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