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宁欢沉溺了一瞬,又睁眼嗔怪道:“还在外面呢。”
皇帝眉梢轻扬:“如今谁不知令妃娘娘宠冠后宫,朕名正言顺宠爱朕的令妃不是寻常吗?”
宁欢嗔了他一眼:“不正经。”
皇帝笑:“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宁欢懒得搭理他,微微低头便看见散落一地的红梅。
她霎时恶人先告状地看着皇帝:“你看看你,若不是你要抱我,我的梅花也不会落在地上。”
皇帝失笑,也不知是谁扑到他怀中时顺手就将梅花扔了。
但他只当不知道,顺从而温柔地哄道:“好,是我不好,再给你折一束好不好?”
宁欢弯唇笑起来,看着他纵容的模样,心中甜滋滋地:“折两束,一束放养心殿,一束放永寿宫。”
皇帝柔声应了。
他在抬手折梅花时,倒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宁欢:“还想在梅林里玩吗?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在西苑种上梅花。”
宁欢微微歪了歪脑袋:“太液池旁吗?”
皇帝:“唔,你若是想在太液池玩也行。”
他想着冬日太液池凝成的冰面更大,倒也更方便她玩耍,顺便还能锻炼锻炼身体。
宁欢便拍了拍手:“好啊,你看着安排便是。”
“好。”皇帝声音温柔地应了。
皇帝折好梅花,又召了宫人过来将梅花拿好,一会儿带回去。
宁欢从中抽了一支出来,又将手炉递给皇帝:“快暖暖手。”
皇帝心下柔软,道:“我不冷,倒是你,在外头待了这么久,冷不冷?”
宁欢瞪了他一眼,将手炉塞到他手中:“我不冷,你还想不想牵我了。”
皇帝失笑,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愉悦:“好,我这就将手捂暖和,可别冻着我的宝儿。”
宁欢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再懒得理他。
累了,习惯就好。
她捏着梅枝,转身便走。
“去哪儿?”皇帝跟上她,问。
“我要去御景亭看雪景,都怪你,耽搁了这么久。”
皇帝哑然失笑,感受到手暖和了才牵住她。
他一本正经:“堆秀山的台阶高,当心地滑,我牵着你。”
宁欢睨了他一眼。
御景亭建在堆秀山上,站在御景亭中,能将整个紫禁城尽收眼底,就连旁边的景山、西苑也尽在眼中。
落日熔金,夕阳的余晖倾洒而下,仍覆着积雪的明黄琉璃瓦在晖芒下折射出灿烂的金色,整座巍峨肃穆的紫禁城都笼罩在洁白的轻雪和灿金的落日余晖之下,大气的朱红与耀眼的金色交相辉映,富丽而庄严。
“真美啊。”宁欢倚在窗边,看着眼前大气的景色,不由感慨道。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宁欢扭头望去,却见皇帝正认真地凝视着她。
她在看风景,他在看她。
蓦地想到这句名句,宁欢脸上笑意嫣然:“让你看风景,你看我做什么?”
皇帝凝视着她,轻声道:“没有你美。”
落日的余晖穿过楼阁落在她的脸上,灿烂的光芒下映得她本就明媚的容颜越发昳丽鲜活,妍姿无双。
宁欢笑起来:“就你会哄人。”
皇帝也笑了,将她揽入怀中:“我向来只说真话。”
宁欢笑着嗔他一眼。
她倚在他的怀中闲逸地看着四周的风光,忽然神色一凝。
她微微歪头看着那个方向。
皇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神武门的方向。
看着神武门内外绵延曲折,缓缓行进的马车队伍,宁欢蓦地看向皇帝。
“明日选秀?”
皇帝原本都在想要如何哄她了,没想到她竟会问这么个问题。
他有些哭笑不得:“是啊,你不知道吗?”
宁欢摸了摸鼻尖,好像听谁提过一嘴,但她又不去选秀,便没放在心上。
宁欢眺望着神武门的方向,马车队伍络绎不绝,似乎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想着这一茬一茬入宫的马车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宁欢本以为她会生出些许“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惆怅与感慨。①
但没想到,她此刻心情是无比的宁静,半分怅惘之感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这个导致“年年人不同”的主人公正站在她身侧,紧紧抱着她的缘故?
宁欢抬头望去,便看见他认真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温柔而专注,似乎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去。
宁欢奋力拉平想要弯起的唇角,故作淡然地问:“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皇帝便笑,眉眼间满是柔情与认真:“宝儿就在我怀中,我哪儿还有心思看别的。”
只要她在他怀中,他的目光便总是看向她的。
宁欢再也忍不住,面上无法抑制地漫开笑意,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皇帝轻轻抚了抚她。
宁欢看着前方绵延的马车队伍,忽而有些感慨道:“都五年了。”
皇帝低头看她:“是啊,都五年了。”
他终于真真正正地将他心爱的小海棠揽入怀中,护在羽翼之下。
他忽然心念一动,问:“那年入宫时,你在想什么?”
宁欢抬眸看他,笑意嫣然:“要听真话?”
皇帝轻轻眨了眨眼,还是道:“是。”
宁欢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当然是一直在祈祷一定要落选,就算不落选也一定别被分去伺候皇上或是其他娘娘,给我分个平常些的差事,让我混到二十五岁便平安出宫罢。”
她每说一句,箍在她腰间的手就紧一分,最后听到“出宫”二字,皇帝便再也忍不住,掐着她的腰吻下去。
在他的桎梏下,她逃脱不得,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热烈。
显然他有些恼了,一遍一遍深入而绵长地吻着她,最后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才微微松开。
但他仍含着她的唇吮吸轻咬,声音含糊地问:“现在呢?”
宁欢气喘吁吁,眼尾泛起醴丽的红意。
明明是他先问的,现在倒是这幅样子!
输人不输阵,她奋起狠狠在他作怪的唇上咬了一口。
“嗯?”他意味深长地低笑。
宁欢连忙偏过头,恨恨地咬在他的肩头:“现在我还能出宫吗?!”
都是上了玉牒的令妃了。
皇帝却难得没有和她插科打诨,而是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问:“你想出吗?”
她是有圣旨的。
宁欢看着他这般较真的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他这么爱她,这么纵容她,她又何尝不是呢。
到底是她爱的人啊,她也会心软。
想到这儿,宁欢不禁抬手捧住皇帝的脸,认真地看着他:“不出宫,我不想出宫。”
皇帝直直地凝视着她,片刻,眉眼间终于漫开笑意。
他将她抱入怀中,愉悦异常:“好,不出宫,不出宫。”
“我这辈子估计都交代在这儿了,你可得好好对我,不能对不起我。不然我还是会反悔的!”宁欢凶神恶煞地瞪着皇帝道。
皇帝爱怜地看着她,声音温柔而认真:“当然,你可是我的宝贝。”
翠羽明珠,半壁江山不换的宝贝。
看着他这般柔情宠溺的模样,宁欢到底绷不住凶狠的模样,娇娇地笑着伏在他的怀中。
宁欢看着今日入宫的秀女,想着当年为了选秀,凌晨就起来的日子,不由有些酸。
“她们都不用凌晨起来赶路了。”
永琮夭折,皇后身心俱弱,更是没有精神打理宫务,自然选秀一事便全权由纯贵妃筹备。纯贵妃心善,想着今年是冬日选秀,天气严寒,便让通过初选的秀女们提前一日入宫,在宫中住下,第二日直接到延晖阁便是。省得在寒冷的冬日凌晨赶路等候冻坏身体,也能节省时间。
后宫之事,只要不是倒行逆施违背律法,皇帝从来不管,纯贵妃提了,他便允了。
总归是纯贵妃安排,让她自己折腾去便好。
谁知倒让宁欢哀怨了。
皇帝失笑,逗她道:“那我将剩下的人都赶出去?让她们明日再按时入宫?”
宁欢果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她懒得搭理他,回头却看见方才随手放在桌上的梅枝,忽地倒又想起方才被他打断的想法。
她认真地看了看梅花,又捏着梅枝往窗外的方向一划,故作感慨:“花无百日红,色衰而爱驰,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先是一愣,而后无奈道:“又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