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与紫禁城的描金彩绘堂皇威严相比,热河行宫倒是一种与之截然相反的素雅清淡,洲岛错落,碧波荡漾,青砖灰瓦,如水墨画一般淡雅庄重,一派的小桥流水的江南景致。
这清凉素淡的颜色看得宁欢心情大好,周遭的暑气仿佛都淡了许多。
她又要去骗柔惠姐姐和采薇的冰碗了,宁欢好心情地想着。
“又是你。”
“嫔妾给秀贵人请安。”是柔惠的声音。
宁欢听见柔惠的声音,悄声走过去,正好看见秀贵人和柔惠又遇在一起。
宁欢想了想,便借着假山的遮挡,暗暗观察。
上次柔惠姐姐说秀贵人没找她麻烦,她自己亲历了一遍倒觉得这话不可信,秀贵人那德性……
秀贵人果然一脸晦气地看着柔惠:“不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就知道出来乱逛,真是晦气。”
柔惠抿唇忍住笑意:“贵人说得是。”
秀贵人一噎,才反应过来这话将自个儿也骂进去了。
宁欢在假山后面掩唇偷笑,这秀贵人的智商还是没什么长进。
秀贵人看着柔惠打扮素淡却越发显得清丽脱俗的好气质,心情也愈发不畅。
她想了想,满怀恶意地娇笑一声,作恍然大悟状:“本小主知道了,本小主说你怎么出来了呢,你是想假意偶遇皇上吧!”
柔惠无言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嫔妾不敢。”
秀贵人越想越觉得有理,忍不住嘲讽道:“本小主说呢,原来你是抱了这般令人不齿的心思,真是够不要脸的。”
柔惠紧紧抿唇,她抬眸看向秀贵人:“秀贵人慎言,上次的事儿您还记得吗?皇上和皇后娘娘最忌讳行事张扬不守宫规之人。”
闻言,秀贵人果然面露悻悻然,她看了看柔惠,又气又恼,却又不敢再放肆。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皇上了,皇上就跟忘了后宫中有她这个人似的,这次也就是因为娴妃娘娘有幸随行热河她才厚着脸皮求娘娘带上她,她在娴妃娘娘面前是又当牛又做马地才求得娘娘许可。
谁知还没能复宠呢,就撞上了这个汉女,听见她的话到底还是有些发憷。
秀贵人面色不自然,她想了想到底不服气:“呵,本小主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不守宫规了。”
她说着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又有底气了,便讥笑道:“你难道不是因为入宫都快一年了还没得皇上召见过,所以不甘心,想要找法子让皇上见你一面,用你这幅楚楚可怜……”
秀贵人想到柔惠方才的话,到底没将话说得太难听,她咽下一个词,又道:“楚楚可怜的相貌搏皇上怜惜吗?”
柔惠暂且没什么反应,宁欢却是大惊地攥紧了袖子。
皇上竟还未召见过柔惠。
她从来不去管也管不着皇帝翻牌子的事儿,故而她不在养心殿的日子皇帝究竟翻了哪些人的牌子她是不知道的,所以这样的事儿她也无从得知。
难怪,难怪。
她先前还奇怪,为何秀贵人都已晋封贵人,柔惠却还是答应。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皇上根本没召见过她。
她不由地望向柔惠。
柔惠面色苍白地看着秀贵人,半晌才道:“秀贵人慎言,嫔妾说了,嫔妾不敢。”
她想起了宁欢。
她想到宁欢的话,她说总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又想到宁欢上次是不是也这样被秀贵人,被怡嫔欺辱。
她忽然觉得心冷,这深宫中无宠无地位便是这样吗。
柔惠神色沉寂下去,她不想再和秀贵人这样的人掰扯,难得扯了张大旗,屈膝行礼道:“纯妃娘娘还在等着嫔妾回去,嫔妾告退。”
说罢她转身快步离去。
秀贵人看着她逃似的背影,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她轻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问她:“小主,咱们还要去见皇上吗?”
秀贵人刚想说去,但又想到自己说的话,面色悻悻。
她狠狠瞪了侍女一眼:“见什么见,本小主又不是她们汉女狐媚子,变着法儿地勾引皇上。”
说着,她又觉得这话不对,恨恨地跺脚:“回宫!”
“是。”
待人都散去,宁欢慢慢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她遥望着柔惠离去的身影,轻叹一口气。
柔惠姐姐的处境果然不好,幸好的是她在贵妃位下,而贵妃性子柔婉从不为难下面的人。
该怎么办呢。
“魏……”
“宁欢妹妹?”一道略略耳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宁欢的思路。
宁欢下意识抬头看去,便看见一个同样穿着素色旗装的人,俏丽灵动的芙蓉面,蛾眉曼睩,一双魏家人都有的桃花眸碧波盈盈,巧笑倩兮间清丽灵动,湖畔的微风吹起她的裙角更显得亭亭玉立绰约多姿。
宁欢也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魏燕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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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识
魏燕锦脸色霎时有些黑,她忍了忍,到底笑道:“宁欢妹妹,好久不见。”
宁欢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魏燕锦打量了宁欢一番,见她的衣着颇为惊异道:“你竟已升了二等宫女?”
宁欢微微一笑:“是啊。”
魏燕锦暗暗咬牙,想到什么似的眸光一转,笑道:“叔母给我的信儿我看到了,我本也想好好帮衬帮衬妹妹,奈何姐姐在纯妃主子位下。”
魏燕锦说着,状似不好意思一笑:“姐姐不才,颇得纯妃主子赏识,平日要办的差也就多了,实在顾不上妹妹,妹妹向来善良,应该不会怪姐姐吧?”
她看着宁欢越发娇丽的容颜,还是忍不住酸道:“不过瞧着妹妹已是二等宫女,又是在长春宫皇后主子位下,想来也不需要姐姐的帮衬。”
宁欢打量了魏燕锦一瞬。
好赖话都让她一人说完了,比之从前直接将高傲写在脸上,如今的她好歹会遮掩了,看来这人入宫后倒是学聪明不少。
魏燕锦倒是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抚了抚裙摆。
宁欢悠然笑道:“是呀,宁欢不才,也颇得皇后娘娘赏识,便不劳您费心了。”
魏燕锦面色一黑:“你!”
她入宫快两年了才升了二等宫女,她魏宁欢倒好,短短半年便能与她平起平坐。
她忍了又忍,便故作忧愁道:“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妹妹便不肯原谅姐姐了吗?甚至妹妹如今连姐姐都不愿叫了。妹妹可是觉着姐姐无用便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
她幽幽地看着宁欢:“妹妹,从前的事儿过去便是过去了,叔母说的对,如今在宫中只有你我二人是血脉至亲,自当相互扶持才是,你难道连叔母的话都不听了么?”
宁欢道:“你也不必这般给我扣帽子,咱们从前在府中是什么样儿的关系你自己心里也门清着,如今倒也不必这般……姐妹情深。”她慢慢道。
魏燕锦忍不下去了,不住冷笑道:“呵,亏着叔母还担心你,这还担心什么呀,你本事大着呢!皇后位下的二等宫女,哪儿还需要我帮衬你,你很得意吧?”
“官女子们得封二等宫女在宫中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有什么可得意?”
魏燕锦面色更黑了,总是说不过魏宁欢。
魏燕锦便嘲讽道:“你如今本事大了,连我这个血脉至亲的姐姐都不愿认了,真是够狼心狗肺的,不知皇后主子怎么会赏识你这种人。”
宁欢面无表情:“你不如亲自去问问?”
魏燕锦一噎,她又打量了一番宁欢,忍不住讥笑道:“不过就是个二等宫女,又不是皇后主子位下的学规矩女子,你有什么可得意的?生得再好又如何,这宫中从来不缺少貌美的女子,入宫这么久你也还没成为主子呢……”
“有什么可得意的?”她又重复道。
宁欢看着她胡搅蛮缠,心下不耐。
“我没什么可得意的,我也什么远大志向,倒是你。”
宁欢微笑道:“入宫快两年了,不说贵妃,怎么连纯妃娘娘位下的学规矩女子都没够着呢?”
“魏宁欢!”显然魏燕锦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大言不惭,她恼羞成怒地拔高声音。
宁欢提醒道:“你小声些,这是在宫中,可不是在魏府。”
魏燕锦下意识看向周围,见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
她又看向宁欢,倒是冷静了些:“你当真如此狼心狗肺,不顾咱们的血缘关系?”
宁欢抬眸看着她:“从前在府中咱们之间到底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会儿你倒是义正言辞了。”
“你!”魏燕锦语塞。
她怒极反笑,暗暗威胁道:“好,好,好,既然你这般骄傲以为自己攀了高枝儿便了不得了,我也不指望你什么互相扶持了,在这宫里,你自个儿当心着吧!”
宁欢看了她一瞬,轻轻颔首:“未免两看相厌,咱们是该当作素不相识的好。”
见她顺着杆子往上爬,魏燕锦反而气结。
她深呼吸一瞬,极力冷静下来,她深深看了宁欢一眼,冷笑道:“你可别后悔!”
宁欢微微垂眸,向她行了个平礼。
魏燕锦一口气梗在心中不上不下,干脆转身离去。
宁欢目送她远去,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头疼。
她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样也好,魏燕锦也是个麻烦,形同陌路也好。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便轻声唤道:“圆团儿?”
“嗻。”圆团果然不知从哪个角落滚出来。
自来了热河,便是圆团跟在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