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若是先前还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但今日章佳氏难堪的下场实在是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们,冒犯了令贵妃是何下场。无论你姓什么,令贵妃,甚至皇上都不会给你面子的,令贵妃今日着实是真真切切地在众人面前立威一回。
只叹皇上实在宠溺令贵妃,令贵妃这娇纵的性子真是一日胜过一日。
皇贵妃深深地看了宁欢一眼,到底神色端然地移开视线。
容贵人却并不觉得令贵妃娘娘娇纵,她看向令贵妃娘娘的方向,面色愈发感激。
她知道的,今日便是令贵妃娘娘不出面也不会如何,可是娘娘还是为她做主了,容贵人只觉令贵妃娘娘实在是心善。
太后看了一眼容贵人,忍不住轻笑着看向宁欢:“你对容贵人倒是好。”
宁欢不以为意:“我只是看不惯章佳氏罢了,若是我不说话,容贵人只怕能被她欺负得更惨。”
太后含笑不语,只要是没有冒犯过宁欢的人,宁欢一向如此心软。
“好了简姨,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祝您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宁欢笑盈盈地朝着太后举杯。
太后弯起唇角,和她碰杯:“谢谢宁儿。”
……
宴席结束,皇帝领着众人在乾清宫前看烟花。
太后不像宁欢,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就烟花合她心意些,如此一来,皇帝自然每年都会为太后准备烟花。
太后带着宁欢去了最前面,皇帝也跟在一旁。
嫔妃们一面看烟花一面闲聊。
那贵人这次正好走在柔惠身边,她看着柔惠笑道:“还未恭喜庆嫔姐姐迁宫之喜。”
前几日,皇帝下旨让柔惠从钟粹宫迁到了翊坤宫。
听到那贵人的话,连皇贵妃都忍不住看了柔惠一眼。
不过也只是一眼,皇贵妃又扭头回去看烟花了。
说起来庆嫔本也是嫔位,独居一宫自是应当,可皇贵妃总觉得庆嫔迁去翊坤宫这地界儿总有些怪怪的。或许是因为翊坤宫修葺得豪奢,不该是庆嫔这样一个不得宠的嫔妃住的地儿,又或者是因为那个坤字?皇贵妃也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想法。
但后来听翡心说“翊”字在汉文中是辅佐的意思,皇贵妃便也没什么想法了。
翊坤宫修葺得再好又如何,她将来是皇后,也不想住在一座听着就名不正言不顺宫殿。翊坤宫这样的宫殿,合该这些妃妾们住。
柔惠没有注意旁人,只笑着谢过那贵人:“多谢那妹妹,改日我便邀令贵妃娘娘、婉嫔姐姐、那妹妹和林妹妹一同来翊坤宫,咱们姐妹一同聚一聚如何?”
虽然除了婉嫔,她和宁欢、乌伦珠三人同林贵人的关系都说不上多要好,但林贵人毕竟是钟粹宫的人,又还站在一旁,若是不一同邀请实在也不大好,只能下次再单独请宁欢她们一次了。
那贵人满口答应,婉嫔自然也笑着应了。
林贵人在一旁犹豫了一瞬,到底也温声应了。
柔惠和那贵人说话去了。
婉嫔看着柔惠温婉含笑的侧脸,又看看最前方站在太后和皇上中间的宁欢,她也不禁笑了笑。
柔惠能封庆嫔,能迁居翊坤宫那样奢丽的宫殿,婉嫔也知道这一切大抵都是因为宁欢。
翊坤,翊为辅佐之意,翊坤即为辅佐皇后之意。柔惠从来和宁欢要好,皇上的意思实在是昭然若揭啊。
第180章
隆冬时节,紫禁城又飘起了雪,北风呼啸,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天空的颜色也有些灰暗。
宁欢一向畏寒,也没再像秋日那般时常去容贵人的栖霜阁赏舞,入冬以后一向都缩在养心殿和永寿宫猫冬。
这日反而是容贵人又到永寿宫来拜见她了。
容贵人今日也算来得巧,宁欢难得没去养心殿,而是待在永寿宫中看账册。
“主子,容贵人来了。”玉琼进来通禀。
宁欢将将小憩起来,还有些迷糊:“容贵人,她又来了?”
自从那日太后圣寿宴后,容贵人时不时便会来永寿宫向宁欢请安,甚至还说要为宁欢献舞。
只是宁欢到底怜惜这是在冬日,便也没应,只同容贵人聊会儿天打发时间。
玉琼和玉棠扶起宁欢,玉琼道:“是呢,不过瞧着容贵人又带了好些东西来,看来容贵人的确很喜欢主子。”
宁欢笑了笑,又不禁打了个哈欠:“让容贵人先进殿吧,我去梳洗一番。”
许是冬日的宫殿太过舒适温暖,宁欢近来总是闲着闲着便会不自觉犯困睡过去。
今日也是她恰好醒了,否则容贵人怕是还要等一会儿。
玉琼应了,玉棠则陪着宁欢去内间梳洗。
待宁欢收拾好出来,便见容贵人端庄地坐在榻上,很是恭谨地垂着眸,也没有想四处打量。
容贵人听见动静,抬眼望去便见宁欢走来,她连忙蹲礼:“嫔妾给令贵妃娘娘请安,令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宁欢含笑道:“容贵人免礼,快坐。”
“谢娘娘。”容贵人谢恩后从善如流地坐下。
“上次见贵妃娘娘很喜欢古日娜做的点心,今日嫔妾便想着再为娘娘送些来,只盼没扰了娘娘。”容贵人抿唇一笑。
古日娜也笑盈盈地捧着点心盒往前了些。
如今她也和自家小姐一样,很是喜欢这位一直照顾她家小姐的贵妃娘娘。
宁欢笑道:“你有这份心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打扰。不过,外头风大又飘着雪,你何必还冒着雪跑这一趟来。”
容贵人弯唇道:“娘娘喜欢便好,外头的雪也不大,嫔妾不妨事的。”
看着这个清冷出尘的美人这样温温柔柔地惦念着自己,宁欢心中很是受用。
不过宁欢也心疼美人,她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
玉棠会意,无声地朝着宁欢行礼便带着殿内的人都退下了,西暖阁只剩宁欢和容贵人两人。
宁欢这才温声道:“你的心意本宫知道,其实都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谢也谢过多回了。这大冬天的实在不必时时跑这样远来给本宫请安,若是害了风寒倒是本宫的罪过了。”
容贵人却起身朝着宁欢福身:“岂会是贵妃娘娘罪过,嫔妾不敢。况且嫔妾一直觉得这些谢礼都不足以回报娘娘待嫔妾的好,您是嫔妾入大清以后,第一个待嫔妾这样好的人。”
宁欢笑着招了招手:“快坐下,本宫对你好那也是因为你自己做得很好。”
她说的可是实话。
容贵人坐下来,又看着宁欢认真道:“总之嫔妾实在感念贵妃娘娘待嫔妾的好,还望您收下这些微薄的礼物。和卓部不比大清富庶,只望娘娘能瞧个新鲜博您一笑便好。”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会,宫中的物什本宫也看腻了,你送本宫的东西都颇合本宫心意。其实本宫从来不在乎东西价值几何,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那贵人。”宁欢还揶揄了一句。
容贵人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了几分:“嫔妾自然是信的,娘娘喜欢便好。嫔妾知道您喜欢清静,日后嫔妾不敢再多打扰您,但若是贵妃娘娘想赏舞,还请娘娘尽管差人来栖霜阁传召嫔妾。”
这话说得实在乖巧,若是乌伦珠那样天生热情开朗的姑娘也就罢了,偏偏说这话的是容贵人这样一个清清冷冷一向对旁人不假辞色的美人,宁欢越看越觉得这个容贵人懂事。
宁欢温和笑道:“你有心了。你也尝尝本宫宫中的点心吧,看看喜不喜欢。”宁欢将一盘桂花奶糕往容贵人的方向挪了挪。
容贵人弯唇:“多谢娘娘。”
看着令贵妃娘娘脸上美丽又温柔的笑意,又看了看四下无人的暖阁,容贵人犹豫片刻,到底看向宁欢:“娘娘,嫔妾冒犯,但实在有些心里话想和您说。”
宁欢看了容贵人一眼,心中也有几分兴致,但她还是端着仪态温和笑道:“你说便是,本宫恕你无罪。”
听到宁欢肯定的话,容贵人的神色也愈发从容了些,她道:“娘娘,其实入宫至今嫔妾一直没有侍过寝,但嫔妾一直很高兴,甚至日后也不想去侍寝。”
容贵人的话落下,连宁欢都被她这大胆的话惊了一瞬。
虽然她知道皇帝本也不会让容贵人侍寝,但容贵人不知道啊,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容贵人竟还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大胆直白,也实在是坦诚。
宁欢神色复杂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听见这话不会如何,甚至皇帝都不会如何,还会很满意容贵人的识趣,可若是让旁人听了,必定要给容贵人这个扣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容贵人点头:“嫔妾知道,您是这大清后宫中对嫔妾最好的人,这些话嫔妾早就想说与您听了。”
这是容贵人的真心话。入宫以来令贵妃娘娘便屡屡为她解围,百般照顾她。旁人可不会顾念她的信仰,只有令贵妃心善顾念她,还会特意为她换了菜肴。甚至也是因为有令贵妃娘娘在,皇上才一直没有召见她。
容贵人觉得实在是没有比令贵妃娘娘更好的人了,所以她也想让令贵妃娘娘放心,她想一直跟在令贵妃娘娘身边。
宁欢看着容贵人:“为何不想侍寝?”
容贵人单手抚住自己的心口道:“娘娘,您知道嫔妾一直坚定信仰回教的天神,我们从来不食豕肉。这么多年下来,嫔妾便是闻到豕肉的味道都会觉得难受,又怎会愿意和一个经年食用豕肉的男子结合,亲密接触呢。”她的神色坦然而真诚。
若说方才还在接受范围之内,那这回容贵人的话是真的让宁欢惊得不轻。
“你……你说什么……”她实在没能忍住脸上惊异又愕然地神色。
这话未免也太大胆,太直白了。
容贵人提着裙摆跪在宁欢身前:“嫔妾自知此话的大胆,但这都是嫔妾肺腑之言,嫔妾任凭令贵妃娘娘责罚。”
宁欢坐在榻上,消化了容贵人的话片刻,也是哭笑不得。
这样的话岂是一句大胆能说的,若是让旁人听见便是一个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罪名了。
宁欢心中摇了摇头,她弯腰扶起容贵人:“快起来,本宫都说了恕你无罪的,岂会失言。”
容贵人却是有些怔愣又有些欣喜,她就知道令贵妃娘娘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好人。
虽然还没有彻底弄明白这大清皇帝的嫔妃们都是什么性子,但这几次请安和宴会都让容贵人知道大清皇帝的嫔妃们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知道,今日的话但凡不是说与令贵妃娘娘听,她怕都是难逃一劫。
但她并没有看错人啊。
“嫔妾谢令贵妃娘娘恩典!”容贵人却是没有先起身,而是恭敬地俯首于地。
宁欢笑了笑,亲自将她扶起来:“这样的大胆的话你都同本宫说了,可见你有多么信任本宫,本宫又岂会怪罪你。”
容贵人站起来,清浅一笑:“嫔妾知道贵妃娘娘一向温柔宽善。”
宁欢却是不禁轻笑出声,旁人一向都是说她娇纵跋扈,可没有多少人会对她用上“温柔”这个词,可见容贵人对她也是有不薄的滤镜啊。
果然是个很懂事的美人,宁欢满意之余也实在忍俊不禁:“本宫就说你一向嘴甜。”
容贵人却认真道:“嫔妾说的都是真话。”
宁欢忍俊不禁,她又道:“好,本宫知道了,你先坐下吧。”
容贵人抿唇一笑,听话地坐回去。
宁欢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她有些哭笑不得:“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不愿侍寝?”
比起宁欢的忍笑,容贵人的神色就略显落寞了:“是,嫔妾觉着如今这般便很好,嫔妾宁愿日日为贵妃娘娘献舞。”她又看向宁欢,诚恳道。